她的手依舊很涼。
文代雖然並沒有與她接觸過幾次，可是每一次只要觸碰到她嫩白的柔荑時，她身上傳遞給他的只有冰冷冷的涼意，從來沒有溫暖。
兩人的心情漸漸地平復了下來。小憐也不再如同剛剛那般激動，剛剛頭痛的感覺應該已經讓她吃到了苦頭。
目光觸及她留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文代的眼底柔柔的：“雖然不知道你是爲了什麼才被人追趕，可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他要將你帶走，那我就要做到。”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她擔憂的看着他：“他是不是去找阿儼了？”
“阿……儼？”
文代的眼神突然冷了下來。
這個名字他在她昏迷的時候聽到了不下十次。雖然他當時並不把這當一回事，也從來沒有想到他當時沒有聽清楚的字眼會是一個人的名字——
也更沒想到，還是她頗爲看重的人。
這個認知讓他覺得胸口有些不暢。
小憐還眼巴巴的看着文代，她覺得既然姜豪能夠把自己交給這樣一個素未相識的人，那文代就一定知道姜豪的去向，說不定也能夠知道高儼的情況。
她看着文代，希望他能夠給自己一個回答，可是對方除了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全然沒有要開口告訴她什麼的打算。
“姜豪沒告訴我他的身份是什麼，你的身份他也一字未提，更別說你口中那個……誰了。”
文代被她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終於有了些讓步的意思：“當時你頭上的傷有些重，又神志不清，而他又讓我儘快帶你離開，說是怕剛剛那些要抓你的人又回頭，我就只好先帶你離開了。”
小憐身體僵硬。
“那……”小憐望着文代五官細緻的臉龐，輕聲問道：“姜豪現在是不是已經到了晉陽了？”
文代擰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張明。
“是的。”
張明立刻讀懂了文代眼中的含意，上前一步站到了牀頭的位子：“若是和我們的速度相同，姜豪就足以到達晉陽。”
小憐眼皮無力的擡了頭，虛弱的朝張明感激的一笑。
整個房間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這份靜謐在小憐看來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可文代一行人卻覺得十分的壓抑，甚至讓人覺得呼吸都不被自己控制了。
突然，小憐擡手掩着脣低咳了幾聲，文代立刻坐的離她進了一些，一下又一下有規律的替她順着後背。
自低咳着讓人難受的感覺中擡起頭，小憐這才正式的看了守在房內的人一圈。她現在住的地方如果沒有猜測應該是客棧，除了房內各個角落站着的面色嚴肅的男子，從窗紙上還能看到守在房外的男子的身影。
她算是知道姜豪爲什麼敢把自己交給文代了。
“公子。”又咳了一聲，小憐抿了抿脣：“你的名字是什麼呢？”
聽到小憐的問題，文代還神色未動，站在一旁的張明臉色卻緊張起來。
文代看着小憐，笑着從一旁的張明手上再次接過那杯茶水遞到她的面前。她有些遲疑，他又往她的手旁推了推，冰涼的茶杯觸碰到她的手背像是驚醒了魂不守舍的她，她連忙接了過來捧在自己的手掌心裡，儘管茶杯冰涼得讓她有些驚心。
……
從張明的手上接過小憐，他擡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雖然與公子素未平生，可是公子既然能大發善心救下她，也請公子能帶她遠離。”男子的雙眼並未看着他，而是看着被他抱在懷中的少女：“她年紀還小，她什麼都不知道，我願以性命擔保她是個好孩子。只是如今有一件大事怕會牽扯到她的身上，而公子剛剛也看到了，那些人並不願意放過她，她年紀還小，相信公子也會於心不忍。”
文代垂眸看着自己懷中仿若在熟睡的少女，若非她額頭刺目顯眼的傷口他的確會以爲她在自己的懷中沉沉睡去了。
看着她在睡夢中還皺起眉頭的樣子，他嘆了口氣：“我確實是不忍，所以剛剛纔會出手幫了你們一把，可是這並不代表我有這樣閒情去幫你養育她。”
“養育？”姜豪的神情怔了怔。
“你把這麼小的她交給我，不是‘養育’是什麼？”
文代有些無奈的又嘆了口氣。想了想，他有些警惕的眯起眼睛打量姜豪起來：“而且……我怎麼知道你們是因爲什麼事情才落得如此田地？如果你們是在逃的罪犯，我怎麼可能引火上身？”
“我們絕對不是罪犯！”姜豪有些激動的挪了挪跪在石子上的膝蓋，即便從膝蓋傳來一陣一陣刺骨的疼痛，他也沒有皺眉：“看公子穿着也絕非凡人。其實她父親是朝中大臣，現在已經不在世上，我家公子與她有婚約在身，卻也因爲這件事情如今被困入了絕境。我原本是奉公子之命帶她遠離鄴城，可那些奸人卻不願意放過她，所以纔會有你看到的這一幕。”
“哦？”
父親的朝中大臣？
他看着懷中的少女緊閉的雙眼，甚至開始幻想這雙雙眼看着自己的時候會有怎樣神情，又會給她怎樣的震撼。因爲在他見到她的第一眼，看到她被圍在那人羣中央，他就彷彿聽到了從天外傳來的聲音，那聲音在叫他去救她、救她，所以他纔會命人去救下她。
“公子，我不敢求你養育她，只求你代爲收養。待到事情塵埃落定，若我家公子安然脫險了，我就會把她接回來，相信我家公子也絕對不會虧待了公子你的。”
哦？要接回去？
不知怎的，他的心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絲不悅。
“不知道……”姜豪仔細的注視着他的神情，問道：“公子的名字是什麼？”
他抿脣笑了笑。
別說是名字，只要他把姓氏說出來，那麼他是什麼人恐怕也不難猜了。可是他卻不想放開懷中的少女，也不像再在這裡站着，他還急着趕路。
“叫我文代吧。”
……
用眼神催促她抿了一口冷茶，他才舒心的笑着從她手中抽走茶杯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張明，用自己略有暖意的指尖抹去了她脣角殘留的水漬，柔聲道：“叫我文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