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知道您心痛,皇上也一定知道!”
桃香膝蓋往前挪了一步,小腹緊貼着牀沿,替小憐抹去眼角的淚水,聲音哽咽:“您好好照顧身子,若還這麼一直落淚,只怕對身子的損傷會更大。”
“你下去吧。”
嘆了口氣,小憐忍着疼痛皺着眉頭轉了個身,背對着跪在牀沿的桃香,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要歇息了。”
桃香還跪在牀榻旁斷斷續續的抽泣着,過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子,端着放在牀頭矮桌上的水盆走了出去。
確認身旁再無旁人,小憐才緩緩地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眸,只是睜開雙眼的一瞬間,眼眶中的淚水又順着眼角滑落。
一滴一滴的,她的淚水像是晶瑩的珠子跌碎在牀榻上,可是無論這些淚水如何消失不見,她所能感受到的痛楚卻不會就這麼從她的身體離開!
可是,她的確想要像個孩子一樣,在感覺到這樣的痛楚的時候,好好地大哭一場,讓誰來安慰自己,讓誰來讓自己的內心能夠好受一些。
其實對於這個孩子的離開她並沒有特別的難過,畢竟這樣的結果她早就已經知道,蕭許陽也說過她的這個孩子非常有可能胎死腹中,即便生下來也會夭折,所以她早早的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她還是不認爲這樣的疼痛是她這個年紀的人該去忍受的,即便這些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可是……
小憐還是哭出了聲音。
刻意的控制着哭泣的聲音,可是在無人的殿內卻還是如同雷鳴一般。她抓起一旁的被子,雖然手有些無力卻還是拼盡全力把被子蒙在了自己的頭上,好像自欺欺人一樣覺得再沒人會聽見她悲慟的聲音,在被中的哭聲再也不刻意壓抑,就這麼哀嚎大哭起來,似是要讓整個天地都能夠感受到她內心的蒼涼。
站在屏風外,高緯聽着小憐雖然沉悶卻令人痛心的哭聲,腳步像是被什麼硬生生的扯住一樣,無法再繼續往裡面走進去。
其實他應該知道她的痛苦的,即便她剛剛不哭不鬧甚至反過來安慰他,可是承受疼痛的人卻是她,她又怎麼可能真的不痛呢?
如果他沒保護好她,甚至連爲她主持公道的事情都沒有做,那她放棄了自由留在他的身邊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不!
想到以後她可能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對自己產生牴觸的想法,高緯才真正的意識到這件事情不可以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若是不能讓她從心底產生信賴自己的想法,往後他們兩個人可能就會往他不敢去想的方向發展了!
-
偏殿。
桃香有些膽怯怯的端着沏好的一杯茶放到高緯身旁的方桌上,臨走時還用略帶探究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瞟了一眼桃香剛剛呈上來的熱茶,高緯並沒有心思去享用。
從溢出的茶香味中,他能夠嗅出來這是前些日子他賞給隆基堂的茶葉。他還記得她一向不喜歡飲茶,說是那樣甘澀的味道讓她覺得不舒服,所以她的隆基堂若是沒有人來,每一處的茶壺裡裝着的都一定是普通的水。
以蕭許陽爲首的三位太醫署的太醫就跪在離高緯最近的地方。跟在太醫署後方跪着的,是隆基堂的一衆內侍和婢女,除了桃香在上完茶後回到寢殿去照顧還在沉睡中的小憐,其他人都在這裡。
在一側的圓桌上還擺放着一個早已經涼透的湯盅。
鄭太醫深吸了一口氣,殿內壓抑的氣氛讓年邁的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膝蓋往前挪了一步,在其他與他同跪的人的目光下,擡起頭注視着高緯:“皇上,微臣和幾位太醫都已經查驗過,淑妃在小產前飲用的湯盅並無任何的異常,湯渣中也沒有發現一絲一毫能夠讓胎兒受損的藥材,所以這湯盅必然是沒有問題的。”
高緯似是在認真的聽鄭太醫這一番證詞,雙眸卻若有若無的刮過跪在一旁的蕭許陽身上。
其實這個湯盅成爲被懷疑的作案工具時,蕭許陽的嫌疑是最大的。只是,在太醫署其他太醫檢驗湯盅的時候,他卻想不明白若真的是蕭許陽所謂,那麼他的用意是什麼?難道是因爲她長得像當年那個馮小憐?
可是,如果他都不覺得像,蕭許陽又怎麼會把她們兩個當成一個人?
而且,當年的蕭許陽也算是她的友人,這個理由他是怎麼想都覺得不能夠成立的,所以對於蕭許陽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他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而現在,鄭太醫的證詞出來了,解了蕭許陽的嫌疑,也解了他心頭的困惑。
和太醫署的這些人在這裡僵持了許久卻仍舊沒有一個能夠讓人信服的答案,高緯覺得再這樣下去,這件事情可能真的會不了了之。可是想起自己剛剛在她的寢殿裡聽到的哭聲,他只覺得如果事情真的不了了之了,心中的傷痕是跟着她的,可是跟着他的是怕是一生的悔恨了。
除去她的原因不說,他還是非常喜歡這個和她一同孕育的孩子的。等到孩子出生後很多的事情他都已經想好了,既然她拒絕了他讓她成爲皇后的想法,那麼他們的孩子自然不能夠再屈居於人下,即便最後她也許還會替他們的孩子拒絕掉他的決定,可他們的孩子即便不是一國之君,也必然是位高權重讓旁人無法輕易撼動的。
他想要給她最好的!
“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朝跪在太醫後方的內侍和婢女揮了揮手,高緯的臉上一些不耐。
聽到高緯含有驅逐意味的話語,跪在後方的人卻如同得到大赦一樣,異口同聲的行了告退禮,又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瞬間,這偏殿只剩下太醫署的三位太醫和跪在蕭許陽身旁的祝公公。
祝公公剛剛在高緯還在小憐牀榻旁坐着的時候就像要進去向小憐稟報些什麼,只是得到了桃香的阻撓,高緯感覺到他神色焦急擔心他說的事情唄小憐聽到會讓她多生煩惱,便帶着他一同到了這偏殿。
剛剛在自己面前跪着的一衆人裡,高緯最想聽的是祝公公想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