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似乎什麼都沒看見,自己提起茶壺斟了一杯茶。水落入杯中的聲音在此刻靜謐的殿內顯得有些可怖,坐在一旁的高緯覺得這壺口倒出的茶水像一把利劍刺入他的胸口。
他感覺到自己的弟弟生氣了!
這個主意是和士開提的,他的確是好奇這個讓高儼日思夜唸的少女,也從和士開的口中聽聞她的美貌。他想見識一下,和士開告訴他這個方法是打擊高儼的利器,讓他先發制人先到高湛這裡討恩典,等一切都水到渠成,無論是高儼還是小憐都是無法逃避皇命的了。
只是沒有想到,高湛會來這麼一步棋。
高湛坐直身子,挑眉看着高儼失神的臉孔,手指捏着茶杯的杯碟,又是一笑:“仁威,你看上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高湛此次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也不鄭重,就連坐在一旁緊張得全身緊繃的高緯都覺得身體放鬆了下來。高湛的聲音很平,像是沒有任何的情緒,但是他話語中的笑意卻又顯得很清晰。
高儼卻高興不起來。
他甚至連賠笑的情緒都沒有,擡眸淡淡的掃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高緯,又垂下眼簾:“兒臣看上的,是妙勝寺的小尼。”
高湛嗤笑一聲。
其實高湛並不知道高緯說的是哪一家寺廟的小尼,只是自他從洛陽回來後,高儼時常趕往妙勝寺的事情也有人會跟他說起。原本只是因爲李祖娥在妙勝寺所以他多了一份心眼,卻沒想到高儼在妙勝寺的心思竟然是一個小女孩。
這隻能說是情竅初開。
高湛自然是知道真正看上小憐的人是高儼而不是高緯。高緯向來不會說謊,常常宛如驚弓之鳥一般,昨日夜裡來找他說及此事的時候也是一臉的惶恐不安,他稍微將這件事情和高儼頻繁去找小憐的事情相聯繫,就知道這是有人從中作梗了。
是誰,他也知道。
想到這裡,高湛有些苦澀的笑了笑,正巧高儼側過頭看向他,看到他的笑容時有些不解的皺起了眉。
很快,高湛又笑意盈盈的看着兩人:“大齊兩位皇子都喜歡上小尼,這該如何是好?”
高湛這句話說的很淡,聽起來還有種完全不像是跟他們兩人說起的話。只是高儼和高緯都心中一驚,紛紛站起身子然後再朝着高湛的方向跪了下去。
“父皇恕罪。”
高緯嚇得整個人幾乎都貼着地面,額頭清楚的感覺到從地面傳來冰涼的感覺。可是他不敢擡起頭,不敢去看向來喜怒無常的高湛此刻是什麼表情。
高儼卻不一樣。
高緯說着“父皇恕罪”時聲音顫抖,有些底氣不穩,但高儼卻是一副承認錯誤的模樣,朝高湛磕頭後,便直起了身子拱手抱拳望着高湛。
那是一雙絕不退讓的眼睛!
高湛在心底又是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兒臣知道,身爲大齊的皇子,事事必以大齊爲首,個人爲後,但兒臣還是想請父皇給兒臣一個恩典。”高儼神情嚴肅的說:“小憐命寒,出生便沒有父母養育,是可賀敦皇后見她可憐宅心仁厚才帶回她到妙勝寺撫養。其實嚴格來說小憐並不算是小尼,她未出家,只是因爲撫養她的可賀敦皇后在妙勝寺她纔會常年住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