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裴迎華正在自己的房間獨自用膳,突然的陰影覆來,令她擡眸看去,便看到素來都是一身紅衣的舒遙悠悠然地緩緩踏入。

她未語,只握着筷子看着對方。

舒遙輕笑了下,道:“那頭夫妻倆用膳用得歡歡喜喜,你倒是可憐,一個人冷冷清清。”話語間,她從裴迎華對面坐下。

裴迎華垂下眼簾,問道:“師父可是吃了?”

舒遙漫不經心地歪頭打量着這個房間,隨意道:“爲師來不是吃飯的,有些事爲師要問問你。”

裴迎華:“什麼事?”她似乎並不怨師父爲薄祁雲搶走她的兒子。

舒遙冷冷勾脣:“與你爹有關的一些事,時隔多年,他莫不是仍對你們姐弟不聞不問?”

裴迎華:“他倒是想問,但問不了。”

舒遙也並沒問太多,仿若只是隨隨便便地在瞭解一下裴永驍的瑣碎事,從而去了解他這個人。後來無意中談到裴延,便就多問了些。

“裴延……”舒遙撫着胸前長髮,若有所思地喃喃出聲。

正是她站起身欲走時,被裴迎華給喊住:“師父。”

她看向對方:“有事?”

裴迎華擡眸看着哪怕從來不把她當一回事,也仍舊讓崇敬多年的師父,默了會,才終於問道:“我是如何流落到北順的?”

舒遙聞言勾脣:“怎麼?懷疑爲師了?”

裴迎華:“師父言重了。”

舒遙倒是不以爲意,只就這麼站着,爲自己倒了杯溫茶喝下,她慢悠悠的道出:“不言重,因爲就是爲師當年離開大霽時,順手拐走的你。”對她來說,仿若是在說一件沒大不了的事。

裴迎華瞧着倒沒多大反應,只在垂了下眼簾後,又問:“爲什麼?”

“因爲資質好啊!武功絕頂的裴永驍所出,哪能讓人小看。”舒遙說着說着,似乎覺得有些沒意思,她微撇了下嘴,繼續道,“可惜你資質雖好,卻過於沉溺於兒女私情,沒出息。”言罷,她便擡起胳膊環住胸,踏着不徐不疾的步伐離去。

裴迎華看着舒遙離去的背影,其實不止師父覺得這不算大事,就連她自己,似乎也不覺得是大事,聽到這個真相,她卻是平靜得很。

近入夜,杜青寧趁着裴延去做飯時,來到她房間。

杜青寧進房便見到站在窗邊不知在想什麼的裴迎華,步過去順着其目光看了看遠方,問道:“姐姐總髮呆,是在想什麼?”

裴迎華沒看她,只淡道:“就是因爲什麼都沒想,也沒得想,纔會發呆。”

杜青寧聞言若有所思地微微頷首,後又道:“今日我們看到你師父過來了,她這又是找你做什麼?”

這一回,裴迎華轉眸看向了杜青寧那張與舒遙極像的臉。

在裴迎華的目光下,杜青寧不由想起對方剛醒時,就老是如此看着她。那時她不知道原由,如今知道了,原來是因爲她與其師父長得太像。

裴迎華默了會,才應道:“她來找我,是打聽裴永驍的事。”

聽到裴迎華如此稱呼裴永驍,杜青寧微微愣了下,之後便面露疑惑之色:“打聽王爺的事?爲什麼?”

裴迎華:“不知道。”

杜青寧明顯是想歪了,立刻又問:“打聽什麼?她對王爺很感興趣?”

“沒打聽什麼特別的東西,她似乎僅僅只是想了解裴永驍這個人。”話語間,裴迎華回到桌旁坐下。

“想了解他?”杜青寧心想着,也不知舒遙是將王爺當敵人,還是當心上人。

她自然覺得前者好一些。

當下她們所談的舒遙,並沒有離太遠。閒來無事的她,正在因華燈的倒映而更顯波光瀲灩的冰湖湖旁亭中坐着嗑瓜子,悠哉悠哉地賞看着這一片的景色。她以前挺喜歡這個地方,現在也是。

她是個極具韻味,極惹目的絕色美人,繞是三十好幾了,瞧着卻讓人看不出年齡。所以來來去去的人,尤其是男子,年輕不年輕,都會不由多看看她。

直到瓜子嗑罷,她拍了拍手,站起身,踏出亭子,步伐輕盈地離去。

迎面走來一位公子,瞧着年紀不大,正是他因看到她而覺得驚豔時,恰見她那雙風情流轉的眼眸朝自己看來,他臉紅了下,立刻低下頭。

舒遙喜歡好看的人與事,待到與這位小美男即將擦肩而過時,她擡起手,伸出手指輕觸了下對方清秀的臉。

滿意地見到小美男在驚詫過後臉更紅,她勾脣離去。

隨着她漸行漸遠,滿頭白髮的杜栩從靠牆的一棵樹後走了出來,他緊盯着她的背影,眼眸深邃如漩渦,沉黑如墨。

眼見着她走遠了,他便邁步跟了上去。

時間行走間,總是毫無聲息,仿若靜靜流淌的水。回眸時,才讓人意識到又過去很久了,便有似箭如梭的感覺。日復一日,千百莊內序月水淵裡的三位,似乎一直都沒有要出門的意思。

這日杜青寧在裴迎華那裡待了會,便未等裴延來找,自己就回去了。

因氣候更加寒涼,他們已不會在外面用膳。杜青寧踏進屋裡時,恰見裴延剛放下午膳,似乎是要去找她。

她過去就鑽入他溫熱的懷中,道:“有點冷了。”

以大霽雍都的氣候,這個時候該是不算冷的,但因今日是陰天,風也大,便溫度陡降,一時讓人頗有些不能適應。

裴延順勢摟住她,用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蹭了蹭,柔聲道:“既是覺得冷,以後我們就不出房間了,可好?”思起來,他仍是懷念他與她的那段沒日沒夜,纏纏綿綿的日子。

杜青寧大概是琢磨出這廝腦中想的東西,哼了聲:“我纔不要。”話語間,她從他懷中出來,過去關住門,阻了這冷風的進入,然後去到桌旁拿起筷子用膳。

裴延照例將她抱到自己腿上,摟着她,看着她吃。

杜青寧頗爲享受他懷中的暖和。

裴延由後面蹭着她的耳根,默了會,突然有些感慨道:“看到沒,除了所謂的自由,我能給你所有。而你,漸漸也不再執着於所謂的自由。”他們又是好久沒出門,她似乎也沒提過。

杜青寧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爲何突然說這個。

他含住她的耳朵,輕吮間,滿足的嘆息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磨合,我們磨合得很好。”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更加暗啞低沉,透着誘.惑。

杜青寧縮了縮脖子:“好癢,我要吃飯。”

“嗯!”他輕應了聲,只低頭靜靜地,癡癡地看着她。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蔚宗意高大的身形伴着寒風一起進入。他看見又在用膳時親暱的二人,已是見怪不怪,只過去直接從他們對面坐下,頗爲激動道:“我看上了一位姑娘,你們幫我出出主意。”

裴延是真的想將蔚宗意給扔出去,抿了下嘴,未語。

杜青寧聞言便好奇起來:“世子是看中了哪位姑娘?”

“還是弟妹好。”蔚宗意立刻應道,“我打聽了番,她是張右丞的次孫女。”

“張含真?”杜青寧聞言驚訝。

蔚宗意亦是覺得驚訝:“你認識?你覺得她那個人如何?”他瞧着是挺好,文文靜靜,嬌嬌柔柔的,是他喜歡的類型。

杜青寧猶豫了下,便反問:“世子是真的看上她了?”

蔚宗意極爲灑脫道:“暫時是看上了,既然弟妹認識她,便說說她的人如何,若不合我意,便作罷。”

還好只是因面緣而起的好感,杜青寧便老實道:“因右丞大人與我大伯父關係甚好,張含真隨着右丞大人去過侯府幾次,她與我二哥……”

蔚宗意愣了下,便嘆道:“怎好姑娘都被佔了。”

“那你們繼續吃,我先行離去。”蔚宗意的失落來得快,去得也快。他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好在他走之前,還知道幫忙關下門。

杜青寧擡頭看着裴延,笑道:“看來世子是真的想娶妻了。”嘴上說裴延與皇上沒出息,這會上趕着沒出息起來。

“嗯。”他的手落在她的腹部,輕聲問她,“不餓了?”

她點頭:“確實不怎麼餓。”日日無所事事,除了房事,就極少活動,哪裡需要吃太多東西。

裴延沒有勉強她,只低頭含了含她的脣,低啞着嗓音出聲:“可我餓了。”

杜青寧知道他的意思,便別開頭:“我不要。”

他可不容許她的拒絕,扣住她的腦袋,低頭便深深地吻住她,直接侵入吞噬着她的一切,仿若真是肚子餓了,在吃着他最愛吃的美味。

不想這時門突然又被推開,再次踏進來的蔚宗意見到這火熱的一幕,怔住。

裴延不得不壓下渾身的躁.動,放開杜青寧,將她那透着動情的臉壓在自己的胸膛,眯眼看着蔚宗意:“還沒完了?”

蔚宗意輕嘖了下,無視他的怒火,只過去又坐下,問他懷中的杜青寧:“弟妹可是能幫我介紹門親事?”他覺得吧,人都是物以類聚的,杜青寧認識的,定然都是好姑娘。

緩過那難以言喻之滋味的杜青寧,擡頭看向對方:“我介紹?”她突然覺得有些奇怪了,他會突然想娶媳婦倒也罷,畢竟到這個年紀了。可是相親這種事,他不應該找其母良王妃麼?

蔚宗意:“對。”

杜青寧猶豫了下,本欲說她盡力,卻被裴延截了話:“她不答應,趕緊滾。”壓抑着欲.望的男人,脾氣可不好。

蔚宗意卻仍無視她,只看着杜青寧:“如何?”

這分明就是有意大事小事地煩他們,不讓他們夫妻親暱,裴延算是看出這單身的怨氣,偏偏他也不能真的喊人將這廝給轟出去。

他突然拉起杜青寧站起身,給她將斗篷套上,牽着她就走。

杜青寧不解地擡頭看他:“我們去哪裡?”

裴延:“出去玩。”

“玩?”杜青寧感受了下外面的涼風,突然沒有說話了。

“等等我。”蔚宗意跟上了他們。

在去千百莊大門的路上,蔚宗意仍舊有話沒話地找杜青寧說,問的話也確實是關於姑娘的問題。

後來杜青寧忍不住反問他:“世子爲何非得找我?”

蔚宗意去到裴延那邊,擡起胳膊搭住其肩頭,應道:“因爲熟啊!”話語間,他朝裴延擠了擠眼。說起來,他三番兩次過來看到的都是兩人親親膩膩的一幕。本該是甜蜜的畫面,落在他眼裡,他卻莫名覺得虐心。所以他想娶妻是真,但想讓阿延不痛快也是真。

裴延冷笑了下,突然伸腳一個橫掃過去。

“誒?”好在蔚宗意躲得快,他便又去了杜青寧那邊,與之說話。

幾人緩緩行到了街上時,蔚宗意又過去搭住裴延的肩頭:“話說,小涵她仍是要死要活的,你腦子好使,就不能給……”

這次他是真在嚴肅地說話,不想裴延突地抓住他的胳膊,一個後剪,在其痛叫時,直接照着其屁股擡腳一踢。

被踢得措不及防的他,被這股力道往前推了好幾步,未想迎面恰有一位素衣姑娘走過來,人高馬大的他因未收住身,只能趕緊伸手扶住那姑娘的肩頭,兩人的身子登時便貼在了一起。

“啊!”姑娘僅僅只是驚叫了一聲,便擡手朝他的臉扇去。

響亮的一聲“啪”讓與裴延同時停下腳步的杜青寧不由閉了閉眼,暗道,這姑娘的力道真是狠哪!

“你……”蔚宗意何曾被如此待過,便極爲不悅,他看着在扇了他一巴掌,又後退瞪着他的姑娘。未想這姑娘瞧着瘦瘦小小,清清秀秀的,竟是如此兇悍。

“呸,登徒子。”姑娘再瞪了瞪他,邁步便走了。

蔚宗意看着姑娘走遠後,正欲找裴延控訴,不想他原地站了一圈,才發現只一會兒的功夫,這夫妻倆竟是走了。

他摸了摸自己那仍感覺又麻又疼的臉,再看了看那姑娘離開的方向。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兇悍粗魯的女子。

另一頭,裴延施用輕功帶着杜青寧離遠後,便終於落了地,後來杜青寧問他:“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啊?世子被打了。”

裴延卻是頗爲愉悅的勾脣:“該。”

杜青寧看着他,不由也覺得一陣好笑,她也清楚的知道,他與蔚宗意,還有皇上關係好,如此鬧鬧也是無礙。

後來她便又問他:“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裴延環住她的腰前行間,問道:“可記得婚前,我帶你出城後,往南去的那個地方?”

杜青寧想了下,應道:“是那個世外仙境?”她可沒忘那次他們在那山頂的閣樓裡,見到喝得爛醉如泥的爹。

裴延:“嗯,去不去?”

杜青寧:“去啊!”

他們便就近買了匹馬,往南城門的方向去了。因挺冷,裴延將杜青寧的風帽給帶上,讓她埋在他懷裡,以保證她能暖暖的。至於他自己,因是習武之人,並不會怕冷,如此迎風吹也無礙。

就如之前那次,他們一路往南去,然後進入了路旁的林子,再沿着林子往最深處去。記得初來時,杜青寧還有些害怕,如今是半點不覺得怕。

她在他寬闊硬實的胸膛蹭了蹭,滿足道:“真暖和。”

裴延聞言笑了笑,更是摟緊她。

當他們到達去年來過,有成片梅花樹的山腳下,杜青寧從裴延懷裡轉頭看去。因這個時候的梅花還沒盛開,這景色瞧着確實沒有去年來時好看。但有這個時節生長盛開的琪花瑤草,這山間的景色,瞧着仍舊久是極美的。

裴延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耳根:“知道我爲何帶你過來麼?”

聽着他聲音中的曖.昧氣息,她擡頭看他:“你想找刺激,想在這裡辦事。”

他聞言笑道:“還真瞭解我。”話語間,他抱起她跳下了馬,二人躺在了地上,他直接開始動作。

她推他:“我不要,會冷。”早知他是想玩這個,她便不來了。

“乖,不會冷的。”言罷,他便急切地覆住她的嘴。

後來也確實不會冷,因爲彼此的衣服並沒有脫,何況她身上還壓着像火爐似的他。只是因山間空曠的格局問題,每回她出聲時,都會迴盪一番,惹得她捂嘴不敢再出聲,奈何他卻按住了她的手,逼她出聲。

好不容易停歇時,她不僅不覺得冷,額際反而有了層薄汗。

歇了會後,她打了個哈欠道:“我們上山玩吧?”好在這廝也知這是外面,不宜讓她睡過去,便有所收斂。

他親了她一口:“好。”

她摟住他的脖子:“但我腿軟,你抱我上去,我們先進閣樓歇會。”

他勾脣:“好。”他低頭給彼此整理了下衣服,便抱起她沿着之前她發現的那山道往山上走去。

當他們到山上後,她感覺好多了,便從他懷裡下來,往閣樓的方向走。

但還未走近,裴延卻突然拉着她停下腳步。

杜青寧問他:“怎麼了?”

裴延應道:“裡面有人,這周圍也有不少人。”

杜青寧聞言不解:“莫不是爹來了?”

這時,閣樓的門被從裡打開,杜青寧立刻擡眸看去,未想見到的竟是動作慵懶,瞧着頗爲睡意惺忪的舒遙。

舒遙見到他們,掩嘴打了個哈欠,哼道:“你們膽子挺大,竟是闖入我的地盤。”

杜青寧未語,只緊靠着裴延。

舒遙說這是自己的地盤,她是相信的,因爲爹喜歡舒遙,來這裡醉酒,極有可能,就是因爲這裡與對方有關。

舒遙隨意地上下打量了杜青寧一番,環胸問道:“阿蕪的弟妹?長得與我果然挺像。”

裴延低頭問杜青寧:“阿寧覺得,是走,還是搶地方歇歇?”

杜青寧應道:“走吧!”她沒興趣去搶別人的東西。

裴延依她,便牽着她轉身就走。

但這時舒遙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我可沒打算放人。”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便立刻從周遭跳出一羣女子。這些個女子,個個年輕,且姿色不賴,穿着不同色的衣裳,似乎沒有撞色的。她們手裡都握着劍,將他們夫妻包圍了起來。

杜青寧轉身問舒遙:“你什麼意思?”她並不瞭解對方這隨心所欲的行事作風。

舒遙勾脣:“誰讓你們吵我睡覺,將他們抓起來。”

裴延單手環着杜青寧,抽出別在腰間的玉笛,應付起朝他們攻來的這些人。他擡眸頗冷地看了那懶懶地倚在門邊觀戰的舒遙一眼,從沒想到過差不多的臉,長在別人身上,會是那麼礙眼。

杜青寧趴在裴延懷裡沒敢動,她見以裴延的功夫,應付這些人並不難,便擡眸也看向了舒遙。

她討厭這個人。

舒遙看着這才貌雙絕的裴延,見他將妻子護得死死的,只隨意地笑了笑:“還真是個人才。”

裴延手裡拿的武器雖僅僅只是個玉笛,但因他是學醫的,對人體的結構穴位最爲了解,單是玉笛輕點間,便讓他很快將所有人給解決了去。

舒遙見她的人全部倒下,倒也不慌,只突然抽出腰間軟劍,在瞬間移了過來,速度之快,仿若移形換影一般。

裴延立刻推開杜青寧,接了舒遙攻來的招。

裴延的武功確實高,但舒遙能接任北順靇月會統領的位置,自然也非等閒之輩。杜栩的武功與裴延難分上下,舒遙的武功亦是如此。

杜青寧有意跑遠看着這一白一紅,纏鬥在一起的二人。

她見到舒遙那風淡雲輕的模樣,莫名覺得一陣不踏實。

她想了下,立刻就近撿了一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手裡的劍。她怕他會形成裴延的拖累,所以才嚴陣以待。

裴延如此與舒遙打下去,確實難有個結果,但他最大的優勢是會用毒。

在舒遙的軟劍仿若有生命般伸得筆直朝他刺來時,黑髮白衣飛揚間,他陡然後移了一大截。

舒遙緊隨着他一起移了過去,並陡的旋身靠近他的身側,在他按住玉笛欲放毒時,她輕笑着似乎對他低語了些什麼。

裴延身形微頓。

也恰恰是在他遲疑的這片刻,舒遙在眨眼間旋身到他身前,筆直的軟劍,瞬間沒入他的身體。

隨着肉體穿刺的聲音響起,杜青寧手裡的劍陡然落了地。

舒遙愉悅地笑了起來,立刻抽出軟劍,甩袖間,毫不留戀地飛離而去。

隨着軟劍的抽出,裴延無力地往後踉蹌了兩步,鮮紅的血濺在他純白色的衣服上,尤其的觸目驚心。

他知道,舒遙不僅刺中了他的要害,她的劍上還有劇毒,所以他才瞬間失去所有力氣,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生命在迅速流失。他用盡所有的力氣轉過身,看着呆在那裡臉色慘白的杜青寧,試着張了張毫無血色的薄脣,努力發出微弱的聲音:“阿……”卻是突然吐出了口鮮血。

杜青寧回神朝他跑去,聲音打顫:“裴延。”

裴延想努力朝她伸手,卻終是在她跑過來之前閉上眼睛,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