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薄祁雲上了藥,就這麼坐在裴延書房的椅上休息着,直到明顯感覺恢復了些,才暗暗覺得裴延的藥還真是管用,並佩服起對方。

他淺淺勾脣,有這麼一個小舅子,倒挺幸運。

他吃力地站起身,走出書房朝西去,路過裴延夫婦倆的房間時,聽到裡頭仍親熱不止的曖昧聲,他腳下步伐未停。

他回到自己房間換了身衣服,便又出來離去。

裴迎華不知在外到底待了許久,正從千百莊的東頭緩緩走來。直到再次看到別人放的煙花,她便乾脆跳在一棵樹上坐着慢慢看。

她喜歡看煙花,從小便喜歡。

後來她意識到什麼,便收回目光轉眸朝西面看去,恰見薄祁雲朝南去。

興許是因爲煙花聲太響,他似乎並沒有發現她,只掩嘴咳了咳,頂着仍舊虛弱的身子速度不快不慢地越走越遠。

裴延擡頭繼續看煙花。

正月初二的深夜中,路上沒有什麼人,煙花放停後,周遭便顯得極爲安靜。薄祁雲獨自一人在路上行走着,頗讓人看不透他究竟是要去幹嘛。

對他來說,大概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千百莊。

毫無意外的,他纔出來沒一陣,便又聽到密集的腳步聲朝他靠近。他面無異色,直到在他緩緩前行間,再次被攔住了去路,並瞬間被圍攻。

而這次,本就傷重而在強撐的他自然更是難以應付。

他奪過其中一人手裡的劍,起初倒還能不斷地解決刺客。但沒多久,他好不容易恢復了些的氣色又變得慘白。

這一次,很快便讓他再次身受一劍,他隨即吐出了口血。

眼見着幾個高手持劍一起朝他刺來,他無力地後退了兩步,擡劍便去擋。

這時,一纖細窈窕的身影倏地躍了過來拉住他的胳膊,瞬間後移了大段的距離。她擡手撒了把粉毒,便施用輕功帶着他離去。這一路上自然仍有刺客,但因離千百莊不遠,在力盡前,她還能帶着他逃回去。

薄祁雲側頭看着她的側臉,滿足地勾脣喊了聲:“阿蕪……”他的一雙眼簾顫了顫,明明熬不住,卻捨不得閉眼。

裴迎華只一邊帶着他逃,一邊躲開刺客的攻擊。

在即將靠近千百莊時,許是莊裡的護衛見到這一幕,便忽地跳出許多人。他們攔截了刺客的靠近,裴迎華帶着薄祁雲順利進入莊內。

到了莊內,他們暢通無阻地去了裴延的書房。

裴迎華將薄祁雲扔到椅上,便提着劍靠近書房的西牆,用劍柄敲了敲牆面後,過去坐到了案桌後頭。她眸視着前方,臉上仍是面無表情,但不難看出來,她似乎是在想着什麼。

薄祁雲倚在椅上,想再看看她,但終是熬不下去,閉了眼。

當下杜青寧已睡着,裴延正摟着她,深深地望着她那張粉潤的臉。聽到動靜的他冷哼了聲,果然是夠煩的。

他低頭親了下杜青寧的額頭,便起身穿好衣服出了房間。

他進入書房,便看到正方面無表情的裴迎華,轉眸間,又看到藥閣前的椅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薄祁雲。

裴延過去給薄祁雲查看着傷勢,過了會,他輕嘖道:“也多虧有我,否則你兒子還真會失去爹。”這話自然是對裴迎華說的。

救命像吃飯一樣簡單,怕也只有他了。

裴迎華未語,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薄祁雲這次的劍傷傷及到要害,自然不能隨便上點藥就行。裴延喚來沈星吩咐即刻準備藥材後,便去到了藥閣中的案几後頭坐下。

在序月水淵中,有專門的藥房,裡頭有專門的人給他準備各種便捷形態的藥材,方便他配藥。不多時沈星拿來需要的藥材,他坐在那裡,一邊垂眸配藥,一邊漫不經心地對裴迎華道:“這是心軟了?”

裴迎華未語,只仍在發呆。

後來裴延看着自己配好的藥,頗有些覺得不是滋味。他喜歡醫術是不錯,卻不大喜歡成爲這些人的專用大夫。如今他只盼着,這所謂的姐姐與姐夫趕緊走。

他沒興趣親自給薄祁雲上藥,便讓沈星給上,之後便回去繼續配內服。

這時裴迎華沒再留着,起身便走了。

後來沒多久,裴延配好內服交給沈星,也離去回到房間,美美地重新將杜青寧抱入懷中睡覺。

次日。

天才剛亮,裴延還在陪杜青寧睡覺,外頭便再次響起敲門聲。光是聽那節奏,他便能知道敲門的定是那要死不活,卻還一直不安分下來的傢伙,當即又是略沉了臉。

這時杜青寧睜開了眼,打着哈欠問裴延:“誰啊?”

裴延自覺做得已經夠多,便沒打算理外頭的人,只繼續摟着杜青寧:“別管他,阿寧若沒睡夠,便繼續睡。”

但敲門聲始終不停,一陣接着一陣。

杜青寧從裴延懷裡起身,也算是徹底醒了過來,她道:“行了,我們起來吧!我覺得我該吃東西了。”她始終沒忘腹中孩子。

裴延看着她的眼睛,發現她確實睡夠了後,才依了她。

二人穿戴好打開門時,便見到身體根本未恢復,卻強撐的薄祁雲倚在房門口。薄祁雲扯了下嘴角,問裴延:“昨晚我昏迷後,阿蕪可是有關心我?”

杜青寧只不解地看着薄祁雲,她並不知道他後來又傷了,只記得昨晚她見到他時,他瞧着還沒這麼虛弱。

裴延上下打量着薄祁雲:“她冷着臉坐了會,便就走了。”

薄祁雲當下真是連繼續站的力氣都沒有,說一句話便得喘個好幾次,但他的眼睛卻亮晶晶的,透着明顯的期待,他固執地又問道:“她一句話都沒說?”

“沒有。”裴延頓了下,又道,“不過我想,她知道你是故意找死。”

裴延看到走過來的採秋,便吩咐:“準備洗漱水。”言罷便回到桌旁坐在杜青寧旁邊。

薄祁雲輕閉了下眼,他確實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拿自己的命來賭。他不相信從小到大都以他爲天的阿蕪會真的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就算真的沒有,他們還有兒子,他最起碼比別人值得她選。

閉上眼睛的他,微勾了下脣後,道:“我可以想象得到,她昨晚的表情是什麼樣子,不過我已經準備一輩子哄着她。”就算她沒說話,他也是極歡喜的,歡喜到明顯感覺到胸口的心在壓不住地亂撞。

杜青寧看着薄祁雲這模樣,在裴延耳邊小聲道:“他好像懷春的少女。”

裴延聞言笑了起來,低頭親了她一口。

不料這時薄祁雲仿若是在有意報復他們二人似的,突然繼續道:“你裴延連不喜歡自己的人都能強留,何況我的阿蕪從小到大便喜歡我”

裴延臉上的笑陡的消失,他沉聲道:“來人,將他擡走。”

這時立刻來了幾名護衛,當真用擡的將薄祁雲給擡走了。

這正合他的意,因爲他實在是沒力氣走回去,倒挺享受被擡着走,並高高興興道:“將我擡到你們姑娘那裡。”

隨着薄祁雲被擡走,杜青寧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裴延,趕緊坐到他腿上,哄道:“他說的是以前,現在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現在你趕我走,我都不走。”

提起以前,沒心沒肺的杜青寧是忘得差不多,可裴延卻記得清清楚楚。

當初若非太心痛,又怎會發瘋?

他看着她,眸色變深,突然緊緊地摟住她,一邊啃噬着她的耳根,一邊嘆息道:“以後每天都要說喜歡我。”

杜青寧:“好。”

採秋領着婢女們端着洗漱水進來時,很識趣地低下頭,放下後,便趕緊離去了。

在西頭,護衛們倒真將薄祁雲送去了裴迎華那裡。正在用早膳的裴迎華見到扶着門框而站的薄祁雲,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喝着清粥。

他看着她,壓下心中的激動,喊了聲:“阿蕪。”

裴迎華沒理他。

薄祁雲深深地看着她默了會,終於道:“我知道你並沒有原諒我,或許只是覺得僵持下去沒有意義,也或許救我只是因爲不想孩子失去爹……但此生,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好,我真的改了。”

他壓抑不住對她的想念,努力踏着步伐朝她靠近,擡手想碰碰她,卻看到她陡的擡起冷厲的眸子看向他。

他手下的動作頓住,不得不收了回去。

他看着她那雙眼睛,柔聲道:“只要你能再給我機會,你一輩子都如此愛兇我打我,都沒有關係。”

她繼續喝粥吃點心時,他又試着道:“我就當你接受了我。”

對他來說,她沒再突然打他,也沒再讓他滾,已是大的進展。最重要的是,昨晚她救了他,所以讓她跟他回去,並不是無望的。

他知道她是個悶性子,她的心中定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就算得不到她的迴應,這一系列的改變,也仍讓他禁不住笑了。他壓下想摟住她的衝動,決定讓她緩緩,自己踏着艱難地步伐緩緩離去。

在他離開沒多久,奶孃便抱着孩子過來了,道是薄祁雲說了,以後將孩子擱在這邊陪娘。

裴迎華未說什麼,只看着在搖籃裡朝她揮舞軟胖小手要抱的安安。

潯川。

對杜青寧他們來說,仿若已經人間蒸發的舒遙,當下便待在堇王蔚元斌的堇王府中,過得倒是仍舊挺悠哉。

正是她坐在獨院亭中吃零嘴時,一約莫三十歲出頭,氣質出衆,瞧着尊貴不凡的華服男子負手快步走了過來。這人正是堇王蔚元斌,皇帝蔚元鈞的大哥,與蔚元鈞不像,與昭王蔚元順倒是有那麼點像。

蔚元斌自成年後,便就遷府潯川,這潯川算是他的地盤。

舒遙略莫是覺得口渴了,便不緊不慢地爲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品着,並看着坐到她對面怒氣衝衝的蔚元斌,笑問:“怎麼?刺殺失敗?”

蔚元斌眯了眯眼,冷道:“這薄祁雲武功倒是極高,這麼多路的人馬與高手,竟是能讓他給逃了,就差一點。”他不是脾氣好的,不由握緊了拳頭。

舒遙不以爲意。

蔚元斌看着舒遙那張豔絕誘人的臉,道:“要不你親自幫本王潛入千百莊刺殺他?”

舒遙握起一把瓜子,哼了聲,道:“王爺是不稀罕我這條小命,我自己可稀罕得緊。”

蔚元斌:“那你說接下來該如何做?”

舒遙嗑了顆瓜子,才緩緩道:“我爲王爺提供了他的線索,又爲王爺將他引出了城,接下來該如何做,似乎是王爺自己的事。”

接觸了段時間,蔚元斌算是明白這女人就是個怪脾氣。他不想惹怒好不容易到手的得力助手,默了會,便打算先離去好生規劃一番。

隨着蔚元斌的離開後,舒遙覺得有些困了,便欲起身去休息。

未想擡眸卻見到一身雪青色衣裳,滿頭白髮,不知何時出現的杜栩正負手緩緩朝她走來,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

舒遙勾脣:“你倒是厲害,能找到這裡。”

杜栩站在她對面,啓脣:“你是北順靇月會的人,可你卻唆人刺殺薄祁雲。”看來他知道的,確實不少。

舒遙撫着胸前長髮,隨意地笑道:“我可不會害殿下,我只是撮合他與我那傻徒弟。”

杜栩擡手撫摸着她仍舊嬌嫩的臉,輕聲道:“你這樣,怕是真的會害死他。”

“我不可能會害死他。”舒遙輕輕拂開他溫熱的手,起身道,“既然你都來了,我便不待在這裡,再會。”言罷她轉身就走。

他立刻拉住她的手,忽然道:“你對別人,都比對自己的女兒好多了。”

舒遙聞言,難得面露詫異之色,回頭看着他。

杜栩緊盯着她臉上的神色,抿了下脣,握着她的手不由使了力:“我的女兒阿寧是我撿的,撿到時,她是個小乞丐,在雪地裡又冷又餓,幾乎是奄奄一息。因爲她長得像你,我便收養了她。她告訴我,她的養父母雙雙被人捅死。可忍不住查她的我,查到的信息卻是,那根本不是她的養父母,是親生父母。而阿寧的記憶,卻莫名不清不楚。”

舒遙意味不明地勾了下脣。

杜栩不錯過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無論是阿寧的記憶有誤,還是查到的信息有誤,這都極可疑。所以我便繼續查,卻發現那對夫婦帶着阿寧是憑空出現在雍都的,那便更可疑了。我忍不住想,她是不是你有關,甚至設想過她就是你的女兒。畢竟哪裡有人能這麼像,由裡到外的像。”

舒遙仍舊未語,只看着他握着她的手,感受着他越來越重的力道。

“我本只是猜測她是你的女兒,可我猜對了,是吧?”對杜栩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他壓抑着自己,繼續道,“前段時間,我才知道北順的國師會洗腦術,你莫不是在扔下她之前,有意給她洗去了記憶,想給她製造一個假身份?想騙誰?騙我?殺那對夫婦的也是你吧?你如此大費周折,就爲把你的女兒扔給我?爲什麼?”話語間,他不僅力道加重了,聲音也加重了。

舒遙試着抽出被他握緊的手,沒抽出。

杜栩難得冷笑了起來:“難不成,她還能是我的親生女兒不成?”

哪怕明知希望渺茫,明知阿寧的記憶中有另外一個爹,明知他們已經十九年沒見,他仍忍不住生起這令他欲罷不能的期望,畢竟阿寧的記憶是亂的,畢竟人生處處都是意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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