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唐國公府與靖陽侯府離得不是多遠,杜青寧與杜青雨到時還挺早。

看到靖陽侯府的馬車,老早就候在府門口的唐曉瀾就趕緊笑嘻嘻的迎了上來:“我還以爲阿寧要賴牀呢!”

杜青寧也笑道:“既是這般以爲,何故早早就在此等候,也不嫌冷的。”

唐曉瀾挽住她的胳膊,與她一道跨進門檻:“寧願自己冷到,也不能讓兩位大稀客受了冷落。”

杜青寧:“嘴還挺甜。”

唐曉瀾注意到她手裡的食盒,雙眸馬上亮了:“是吃的?特地給我的?”

杜青寧將食盒遞到唐曉瀾手裡:“也不光是給你的,這裡頭是我親自做的糕點,若府中還會見到其他人,便分一點給其他人嚐嚐。不是什麼稀罕物,但可是我早早起來做的,重在心意,都是熱的呢!”

“當然還有其他人。”唐曉瀾拉着她就去到正廳。

當下正廳裡頭還有三人在閒聊,都是些未婚的姑娘,她們見到杜青寧,都迎了上來。

爲首的是一位身穿嫩黃色襖裙的姑娘,瞧着大大方方,是個善談的。她首先便笑盈盈道:“這兩位就是靖陽侯府的三姑娘與四姑娘?長得真是好看。都說靖陽侯府養出來的姑娘個個絕色,還真不是虛傳。”這位是唐曉瀾外祖家的表姐柳露。

“來來來……”唐曉瀾對其他人道,“咱們去我屋裡玩,嚐嚐阿寧親自做的糕點,還是熱乎的呢!”話語間便又拉着杜青寧走出正廳。

一路上,唐曉瀾將這三位姑娘的身份都介紹了,柳露是表姐,另外兩位是附近府上一起長大的發小。該是因物以類聚,都是些性子隨和易聊得開的人。

後來她們遇到了迎面走來的唐夏鈺,唐夏鈺見到杜青寧她們便停下腳步,倒也不驚訝。

待到離得近了,唐曉瀾便問:“大哥這是有事要出門?”

“嗯!”唐夏鈺應了聲,便對杜青寧她們道,“兩位姑娘初來國公府不必拘謹,有什麼需要只管與曉瀾說。”

杜青寧笑應:“好啊!”

唐夏鈺作了個揖:“那在下先告辭。”

杜青寧:“告辭。”

擦肩而過後,杜青寧不由又回頭看了唐夏鈺的背影一眼,心覺還當真是一位一表人才,謙謙如玉又正直的男子。

她們一路行走間,漸漸便各自聊了起來,杜青寧貼近杜青雨的耳朵小聲問道:“三姐覺得唐世子人如何?”

杜青雨不知她爲何會突然說起悄悄話,便也壓低了聲音應道:“很好。”

“那……”杜青寧看着杜青雨意味深長的眨了下眼,將聲音壓得更低,“三姐可覺得他是可以考慮的……”

杜青雨不解:“什麼?”

杜青寧再眨眼:“就是那個……親事……”

“親事?”杜青雨愣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她說的是什麼,小臉立馬紅了起來,嗔道,“可別胡思亂想。”堂堂一國公府世子,豈是她一侯府庶出姑娘能配得起的。

杜青寧笑道:“我是覺得他人不錯嘛!”說起來,眼見着自己要嫁人了,她越發急着想要三姐也快些找個如意郎君,免得在靖陽侯府繼續吃苦。

本是在與柳露說話的唐曉瀾見她們在私語,便也湊了過來,好奇道:“你們在說些什麼私話?我們不可以聽?”

杜青寧擡手蹭了下鼻頭,眼觀鼻鼻觀心,搖頭道:“沒什麼。”

唐曉瀾的那兩位發小在後面離她們的距離較遠,這時她們也在竊竊私語着。

“這位杜四姑娘長得可真是好看,又是靖陽侯府三老爺的掌上明珠,又如何想不開,要嫁給一個廢人。”

“興許是情到深處,不在意了吧!”

“倒是可惜,瞧着也是個性子隨和的,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話可別這麼說,興許裴家二公子有什麼過人之處。”

隱約中,杜青寧似乎聽到了“二公子”三個字,便下意識回頭看去,就見到那私語的兩位姑娘。她們見到杜青寧看了過來,便立刻閉了嘴,同時回之一笑。

汪家。

在汪家,地位最重的便是裴悟心的丈夫,汪家大老爺汪淵。汪淵先有兩個兒子,最後纔有了小女兒汪彩和,汪彩和在汪家自然是集所有人的寵愛於一身。按照往年的慣例,汪彩和的生辰都會大辦,但今年因汪彩曳的緣故,這次的生辰辦的算是低調,只請了幾個最想請的人。

其中本該是有裴律,奈何裴律以公事繁忙爲由,卻是拒絕了過來。

爲此汪彩和自然是悶悶不樂,對她來說,這個生辰若是沒了他,又有何意義?奈何還有別的親友熱心的爲她慶生,繞是她想作罷回閨院也不能。

正是汪彩和與家人還有請來的親友一道走出正廳,打算去後頭看戲時,突有人來報,說是靖陽侯府大姑娘過來了。

這次請來的人都是汪彩和親自寫的名單,根本沒幾個人,不僅她清楚的知道名單上沒有杜青彤,其他人亦是知道。

正是衆人驚訝間,汪老夫人便問:“彩和何時與靖陽侯府大姑娘交好了?”

“什麼交好?”汪彩和擰眉,“我根本就沒請她。”因爲杜青寧的緣故,汪彩和已是討厭起杜家所有人。

裴悟心道:“來者是客,讓她進來便是。”畢竟是靖陽侯府的人,也不能怠慢了。

靖陽侯府出的姑娘個個標緻,在雍都頗有名,當素來深居簡出,極少人見過的杜青彤被領過來時,他們自然也是驚歎於這等仙姿玉色。

在場不乏男子,例如汪彩和的兩位哥哥,汪承岷與汪承泓,汪承泓倒還好,汪承岷的眼睛明顯亮了。

汪彩和哪裡受得住在她的生辰上,有其他人搶了她的風頭,臉色當即就有些沉。

汪老夫人還算有禮的問道:“不知大姑娘今日拜訪是所爲何事?”

杜青彤福了個身,直接道:“我此次前來,是爲趁二姑娘的生辰送一樣汪家會需要的禮。”

“哦?”汪老夫人又問,“是何禮?”

杜青彤在衆人的目光下,面不改色道:“一瓶可以讓大姑娘恢復神智的藥。”

“什麼?”汪彩和驚訝。

杜青彤:“初雪那日,我離開千百莊,不幸遇到惡人,幸得一老人相助。老人年紀雖大,卻尤其健朗,功夫也不錯。後來他見我受了點小傷,直接便贈了我一瓶藥,說是此藥能醫千百種病,包括神智上的病,繞是汪家大姑娘都能治好。”

“老人?”汪老夫人面上有了激動之色,“那老人可是生的頗爲道骨仙風,但卻有點老頑童的脾性?”

杜青彤點頭。

汪老夫人更是激動:“難道是神醫喬決?”喬決素來行蹤飄忽不定,極少人見過,汪老夫人也是沒見過,但她畢竟活了這麼多歲數,瞭解的比別人多些。

“神醫喬決?”其他人聞言自然驚詫不已,他們都聽過喬決能讓人起死回生,無病不能醫的事蹟。但他們都認爲喬決不可能出現,亦或是已經不在世。

無論對方是不是喬決,杜青彤過來將這麼好的藥送給他們汪家着實是不合理。

汪彩和馬上便問:“這麼好的藥,你爲何要送給我們?”由不得她不心生防備。

“汪家大姑娘如花年華,若此生就此這般,豈不是太過可憐?”杜青彤倒也冷靜,“當那老人說此藥可以治好汪家大姑娘後,我便就開始考慮是否將此藥贈於汪家。一來不捨,二來想做個好事,所以才糾結了這麼些時日。”

言下之意,就是說她心地善良。

這時一直興趣滿滿的看着杜青彤的汪承岷出聲了:“杜大姑娘當真是人美心地也好,無論這藥如何,試試便可,我們這裡這麼多人,難道還怕此藥有問題不成?”

杜青彤便直接將藥遞給汪彩和。

汪彩和猶豫了下才接過,她哼道:“諒你也不敢耍什麼花樣。”她當下倒是後悔沒請更多的人過來做個見證。

汪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汪彩和手裡那瓶藥上,她心覺可惜。偏偏當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能說自己想要這藥,便只能壓下心中渴望而作罷。

他們便一道往汪彩曳的閨院走去,路上不乏說杜家大姑娘心地善良的讚美聲。

汪老夫人不免向杜青彤打聽喬決的事:“神醫可與姑娘多說些別的?”

杜青彤:“他給了藥,未多言便就消失了。”

這倒是像他的作風,汪老夫人又問:“那當時他是往哪個方向離去的?”

杜青彤:“西面。”

汪老夫人聞言便向身旁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得到示意馬上便離去。大多數人到了年紀,總是會想法設法的希望能多活幾年。

當下汪彩曳的閨院中冷冷清清,汪彩曳大概是鬧了陣後累了,已躺在牀上睡了過去。在這裡日夜照顧她的是她的母親汪二夫人,汪二夫人此生就得這麼個女兒,自然是擱在心坎上疼。

憔悴不堪的汪二夫人見到浩浩湯湯的一幫人踏入,拭了拭淚,輕聲問道:“這是?”

汪老夫人便將來意與汪二夫人說了,汪二夫人聞言怔了下,馬上便滿懷希望的問:“當真能治曳兒?”話語間,她不由哽咽了起來。

汪老夫人:“行了,小些聲,若是把吵醒,便不好喂藥。”

汪二夫人立刻噤聲,連連點頭。

這時汪彩和將藥瓶打開,從裡面倒出了一粒藥丸,藥丸瞧着挺大,似乎有些不好喂。便由幾位有些經驗的人,一道好不容易將藥喂入了汪彩曳腹中,也恰在這時汪彩曳醒了過來。

汪彩曳睜開懵懂無神的眼看到衆人,仿若受了大驚一般驚叫着趕緊撲入汪二夫人的懷中:“娘,娘……”如今的她什麼都不會,只會認娘喊娘。好在汪二夫人將她照顧的好,看起來除了神志不清,倒也乾淨清爽。

汪老夫人看着被汪二夫人抱在懷裡當孩童哄得的孫女,搖頭嘆了口氣後,從一邊坐下,打算靜靜等待着這藥起作用。

其他人亦是靜靜地等着。

“娘……”汪彩曳縮在汪二夫人懷裡看着屋裡的衆人,眸露驚恐之色,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便瑟瑟發抖起來。

杜青彤看到這一幕心情有些複雜,畢竟她知道將對方害成這樣的就是裴延。

偏偏她卻仍舊不可自拔的喜歡他。

後來她與其他人一樣未免汪彩曳越來越激動,便收回目光,看向了窗外。

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爲這藥很快便能起作用,可時間靜靜流淌間,汪彩曳還是那個瘋癲的汪彩曳,竟是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

“這……”滿懷希望的汪二夫人首先便坐不住了,“不是說這是喬決的藥?怎還沒反應。”

汪老夫人想了下,道:“再等等吧!我們先出去,若是有反應你再派人喊我們。”

汪二夫人懷着不安的心點頭應下。

可後來半天過去,汪彩和的生辰宴席都吃罷,卻仍是不見汪彩曳好轉,如此衆人這心裡便打起了鼓。

望着衆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異樣目光,杜青彤更是有些坐不住。她素來心高氣傲,又怎會願意丟這個人。

後來還是汪老夫人道:“興許需要時間才能起作用,多等等便是。”

汪彩和擰眉道:“可喬決不是神醫?”

汪承岷爲杜青彤說起了話:“神醫也是人,需要等等也不爲過。”話語間,他多看了看杜青彤那張越發冷漠的臉。

就算藥沒用,也無毒,在汪彩曳的症狀沒有任何改變之前,汪家人哪怕心裡對杜青彤有看法,也不會對她如何。在衆人決定花時間多等之後,杜青彤便告辭離去了。

走出汪家後,杜青彤馬上便沉下了臉,吩咐車伕:“去城北老華巷。”之前她就是在老華巷前遇到的柳亦。

她必須找到對方問問這是怎麼回事。

莫不是耍她玩的?

到了老華巷,她便循着感覺往裡走,希望能遇到柳亦帶她落地的宅院。她記得那宅院就在這附近,可無論她如何找都找不到。

後來一怒之下,她只能先回去。

而她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入他人眼底,再傳入了薄祁雲耳裡。

薄祁雲聽到柳亦所說,卻不見有半點失望之色,眸中色彩反而亮了些,他勾脣:“如此看來,裴延當真與喬決有關係。”

倒是個好消息。

杜青彤回到靖陽侯府就被杜老夫人招了過去,杜老夫人見到她就問:“你遇到了喬決?喬決給你藥了?”從杜老夫人這神情來看,對此事的興趣尤其大。

杜青彤聞言微擰了下眉,倒是未想到此事傳的這麼快,若是汪彩曳好不了,她豈不是要丟大人。

可她只能硬着頭皮點頭。

杜老夫人馬上又問:“你把藥送給了汪家治那個瘋丫頭?”

杜青彤:“嗯!”

“糊塗。”杜老夫人卻是突然怒了,“你可知喬決的藥是求不到的?有多少人想要,你卻送給了別人?你可知你祖母我如今身子越發不行?你這心裡還有沒有你祖母我?”

長這麼大,這還是杜青彤初次如此被祖母訓,心裡自然是極其不舒服,偏偏她卻只能受着。

正是杜老夫人繼續拉着杜青彤問長問短想獲取喬決去向時,侯府大門口,杜青寧與杜青雨踏入府中。

當下杜青寧臉色似有些不好。

杜青雨勸道:“好了,別多想了,哪裡是人人都喜歡二公子的。”

杜青寧撇嘴道:“可曉瀾她爲何老打聽裴延的事。”不是她覺得自己的未婚夫是寶,而是很多時候由不得她不多想。今日在唐國公府,唐曉瀾與她談話時,圍繞的幾乎都是序月水淵與裴延。

杜青雨嘆氣:“你們馬上要成親,不管別人如何想,都影響不了你們什麼。”

“嗯!”

停了兩天的雪,在今日又下了起來。天黑時,本是打算鑽進被窩的杜青寧見到外面又飄起的大雪,便站在窗邊看起了雪。

她不由想起裴延,想起那些看上他的姑娘,莫名的,素來沒心沒肺的她,突然有些自卑了起來。

她似乎並不比別的姑娘多些什麼,卻得了他的傾心。

她明明纔是一無是處的那個。

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她難得因多愁善感而出神許久。後來她突然想到什麼,便去到桌邊將擱着點心的碟子騰了出來,拿起碟子就套上斗篷往外去了。

正是在兩屋之間的暗處練劍的杜栩見到本該睡覺的杜青寧卻是從房間跑了出來,他便收起劍跟了上去。

杜青寧沒跑遠,只是去了前屋前,她將拿出來的碟子擱在了石桌上,蹲在一旁托腮靜靜地看着那些雪落在碟中。

杜栩見了略有些驚訝,過去便道:“看個接雪也能看得這麼入神?”

杜青寧其實聽到了爹的腳步聲,所以她並不驚訝對方的出現,只笑道:“我想看看用這新雪做出來的梅花糕味道如何。”

杜栩伸手將她身後的風帽給她帶上:“你倒是閒得很。”

杜青寧擡眸看着他:“爹剛纔在練劍?”

杜栩:“嗯!”

杜青寧:“爹還不睡?”

杜栩:“陪陪你吧!”

杜青寧聞言更是笑意盈盈的。

父女倆便一道看着新雪漸漸在碟中堆得越來越高,後來杜青寧心滿意足的端着滿滿的新雪去了自己的小廚房,又開始制起了梅花糕。

杜栩隨手搬了個凳子坐在小廚房門口,伸直着長腿,懶懶的倚着門框看着越下越大的雪,無聲的陪着裡頭的杜青寧。

杜青寧在埋頭制梅花糕,杜栩則看着下落的雪出神。

漸漸到了半夜子時,小廚房裡頭纔沒了動靜。

杜栩回頭看去,就看到坐在竈口倚着牆睡着了的杜青寧,他就這麼遠遠的看着她那張他最熟悉的臉,眸中漸漸有了些恍惚之意。

後來他終於起身朝她走過去,彎腰抱起她,打算送她去房間。

不想這時她陡的睜開了眼,看着他迷迷糊糊道:“我竟然睡着了。”

想到什麼,她又突然驚叫起來:“我的梅花糕!”她立刻從爹懷裡跳了下來,過去就打開鍋。

看到鍋裡的梅花糕色澤剛好,她才鬆了口氣。

她一邊將那些剛蒸好的梅花糕裝入碟中,一邊嘀咕道:“爹是想抱我去睡覺的?明知我在蒸糕,怎不喊醒我?”

杜栩挑眉道:“我只管女兒,可不管什麼糕。”

杜青寧聞言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她將梅花糕裝入保溫食盒後,對杜栩笑道:“我給爹留了一碟,爹趁熱吃,我現在去千百莊了。”話罷她便提着食盒步伐輕快的走了出去。

杜栩聞言眯眼,他陪了她半夜,她原來滿心眼掛的竟然是那臭小子。

當他的面去夜會未婚夫,這是當真不將他這個爹放在眼裡?

杜青寧可以猜得到她走後,爹定然會將她腹誹一番,可她纔不怕他。她只歡歡喜喜的離開靖陽侯府往千百莊去了。

她覺得,她要對裴延更真心些,免得無意中消磨了他對自己的情意。

只是當她進了序月水淵,站在裴延寢屋前望着眼前沒點燈的房間,她纔想到這個時候他該是在睡覺的。

一時只急着想表達自己的心意,倒是忘記了這個。

她摸了摸手中保溫食盒,心覺大概當他醒來的時候,這些梅花糕還會有些熱,她便過去打開了書房的門,將食盒放在了書房。

走出來時,她心想着裴延明早發現她的心意該是挺高興的。

本欲直接離開的她,不由想起序月水淵後頭的梅林,心覺自己反正睡意全無,便打算採些梅花再走,於是便轉頭朝北去了。

靜謐的夜裡,序月水淵的梅林中卻是多點了幾隻燈,顯得此處尤其的亮。

裴延坐在輪椅上,左手持弓,右手接過沈星遞過來的箭。他看着前方的箭靶,眸中毫無情緒,只有冰冷的無情。

搭箭,瞄準,拉弓,他的動作看似隨意,卻極其的精準。

而他的箭靶是一個人,一個被綁在樹上,滿身是血的人。

又一箭插中對方的身體,與前面幾箭一樣,都非要害,射不死人。

隨着一聲因痛而起的悶哼落下,採雪的腳步聲響起,又突然停下。裴延手下動作微頓,他側頭看去,就看到杜青寧站在不遠處看着這邊。

他眼睛陡眯。

杜青寧的目光落在被綁在樹上滿身是血的人身上,她認出那是之前救過她兩次的恩人唐夏鈺,她身子僵住。

她又看向裴延,僵在原處許久後,才一步步朝他走去。

裴延看着她離自己越來越近,眸中神色不明。

直到離得不遠不近,她才停下問他:“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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