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藥是喂進了進去,奈何半天沒反應。

瞧着杜青雨那張寡白的臉,紋絲不動的模樣,杜青寧只覺得腦袋一直嗡嗡作疼,不由雙腿一軟,直接朝地上跪了下去。

“三姐。”她緊握着牀沿,聲音發顫。

這時得到消息的杜栩趕了回來,看到這一幕擰眉之際,入目的便是杜青雨那明顯沒了氣的模樣,瞳孔當即亦是一縮,沉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杜老夫人疾言厲色:“怎麼回事?你倒是問問你的好女兒,這回倒是乾脆,出去一趟,直接讓人毒發身亡了。”

杜栩沒聽杜老夫人的話,過去扶起失魂落魄的杜青寧,再問站在旁邊的冬晴:“說說看,這是怎回事?”

“奴婢不知。”冬晴抹淚,哽咽道,“一早三姑娘便隨四姑娘去了玉湖綢緞莊,再回來三姑娘便被診斷是毒發,沒多久便……”

杜栩撫摸着杜青寧的頭,無聲安撫着,在杜老夫人開口借題發揮之前就出聲道:“這事我自會給個交代,娘可先行派人着手後事。”畢竟是自己的侄女,也是看着長大的,突然沒了,他自然也不好受。

杜老夫人沉聲道:“此事若沒個說法,你這女兒就準備賠命。”撂下這狠話,她狠狠甩袖就離去。似乎對她來說,逝去的孫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藉此整治杜青寧。

出了杜青雨的閨院,老夫人便對申嬤嬤道:“傳出去,讓所有人都知杜青寧是毒害其姐的兇手。”

“是!”申嬤嬤得令,馬上便着手去辦了。

漸漸的,該散的都散了去。這該是秋高氣爽的一日,屋裡頭的氣氛卻越發的死寂壓抑,只聞得見冬晴剋制不住的嗚咽聲溢出。

杜青寧無聲哭着,努力出聲:“爹,要抓到兇手,要兇手賠命。”

杜栩看向坐在牀邊滿臉哀慟,始終無聲的杜康,嘆息道:“爹會的,你先與爹說這是怎回事?嗯?”

杜青寧抹了把淚,道:“我不知道,今天出去三姐就莫名毒發,我去武平王府,裴……”她突然睜大了眼。

她連忙跪在牀邊看着杜青雨那張臉,一次又一次的擦拭自己眼裡的淚水後,激動道:“快看三姐的臉,是不是變紅了些。”

瞬間似蒼老了不少的杜康聞言也轉頭看了過去,這一看確實驚得不輕,雖說杜青雨的臉色仍舊蒼白,可與剛纔那副寡白到發紫的模樣卻是截然不同的。

“小雨。”想起剛纔喂的藥,他不由心懷希望。

杜栩瞧到這突然而來的明顯轉變,立刻探了探杜青雨的呼吸與脈搏,氣息與搏動雖都微弱到幾乎難以發現,卻不得不說,她這是活着。

杜青寧忙問:“爹,三姐是不是活了?”

杜栩不敢妄言,免得空歡喜一場,只仍舊盯着杜青雨逐漸轉好的臉色,好一會兒才道:“確實。”

這兩個字足夠將杜青寧與杜康砸的暈乎乎,這種失而復得的滋味,實在讓人狂喜。

“三姐,三姐……”杜青寧的眼淚又啪啪的掉,這次是喜極而泣。她從沒想到,裴延的藥竟能就這麼將三姐從鬼門關拉回來。

他們都緊盯着杜青雨的臉色,瞧着她氣色越來越好,終於如願看到她的睫毛輕顫了兩下後,睜開了那雙透着迷茫懵懂的眼。

再次與她活着相見,欣喜若狂的杜青寧突然撲入她懷中,哽咽道:“三姐,你終於醒了。”

杜青雨吃力的擡手輕拍着杜青寧的背部,虛弱道:“怎麼了?”

“沒怎麼……”杜青寧用自己的臉頰輕蹭着杜青雨那張有了溫度的臉,一時激動的並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後來想到什麼,她趕緊對杜栩道,“爹,你馬上讓府醫過來看看。”

杜栩應道:“已經派人過去喊了。”

就在杜青寧異常親暱的摟着杜青雨噓寒問暖時,府醫過來了,當他見到已斷氣的人突然活了過來,嚇的差點以爲是詐屍,可瞧過之後卻不得不說,這是隻聽過沒見過的“死而復生”。

“真是不可思議。”府醫道,“這莫不是與四姑娘剛纔喂的藥有關?四姑娘這藥是來自何處?”

杜青寧猶豫了下,應道:“這我不便說。”裴延有這種奇藥,若傳出去,怕是易惹麻煩。

府醫面露失望之色,倒沒再問。

不多時,得到消息的杜老夫人也趕了過來,見到坐在牀頭被杜青寧緊握住手的杜青雨,自然震驚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出聲:“這是?”倒不見她臉上有任何喜色。

府醫應道:“回老夫人,三姑娘大概並未徹底氣絕,因四姑娘的藥,身子已無大礙,稍作調養便好。”

“藥?”杜老夫人緩過了神,便問杜青寧,“你那是哪裡的藥?倒是來的湊巧。”這話自然說的別有深意。

這麼高興的時候,杜青寧實在不喜杜老夫人來掃興,便道:“祖母派人去查便是。”

杜老夫人不喜被杜青寧衝撞,沉聲又問:“藥來自何處?”

這時杜栩打斷了杜老夫人繼續問下去的架勢:“此事我自會問清,娘不必操心。”

杜青雨能活,對杜老夫人來說並不是好消息,親眼見證後便憤然再次離去。

隨着杜老夫人的離開,杜青寧便過去對杜栩小聲道:“爹,藥是裴家二公子給的,二公子說三姐的毒是來自於北順的鬼狡,中毒者何症,鬼狡便是何狀,症狀消失之時便是隨時會毒發之時,所以很易混亂大夫的判斷,便於隱藏下毒者。如此看來,下毒的人該是很早便知三姐染風寒之事,而三姐極少出門,也不認識什麼外人,下毒的說不定就是府中之人。”

裴延有這本事,杜栩也驚訝。默了瞬,他頷首:“爹會查清。”

杜青寧點了下頭,看着杜青雨,欣慰的笑了笑。

後來杜康也離去,離去時他的臉色不太好,如他人所料,他去了佟氏那裡。

當日杜康與佟氏又是一頓好吵,氣的杜老夫人差點砸了手中茶杯。

這礙眼的,一個兩個的都除不去,倒是鬧得不得安寧。

其他人鬧翻天,自然不妨礙杜青寧逐漸好起來的心情,喂杜青雨吃藥時,她把該說的都說了,談到裴延時,她尤其激動。

杜青寧的眼眸亮晶晶的:“我倒是未想到二公子竟是懂醫毒,還是如此精湛,這已經被閻王抓去的人,還能再拉回來,改天定要登門好生感謝人家。”

杜青雨輕柔的笑了笑:“二公子已失了一雙腿,上天總該給他些別的。”

“也是。”杜青寧點頭,崇敬無比道:“他總能在最實時的時候給出最有用的幫助,讓我覺得他似乎無所不能。”裴延雖救得是杜青雨的命,她卻感覺他就如自己的再生父母,心中的感激之意非言語所能形容。

“嗯!”杜青雨不由想起自己昏倒前的那一幕,臉上的笑漸漸收了去。

杜青寧便問:“三姐怎麼了?”

杜青雨猶豫了下,問道:“玉湖綢緞莊的那人,就是裴世子對麼?”她雖未見過對方,卻也不難猜到。

杜青寧臉上的笑也散了些,她隨意道:“對啊!”

杜青雨心疼的握住杜青寧的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不由的恨起了那分明就人人都誇的武平王世子裴律,倒未想到竟是那種人。

杜青寧知道三姐最疼自己,便道:“三姐,我不難過,我已經打算退婚了。”

退婚對杜青雨來說是萬不得已之舉,她嘆了口氣,問道:“那姑娘就是你上次提的他那一起長大的表妹嗎?”

杜青寧點頭,喝了口茶壓下了那股子心堵的感覺。

杜青雨又問:“莫不是他喜歡他那表妹?可爲何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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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杜青寧朝杜青雨努力笑了下,道,“他喜不喜歡她不重要,他要娶我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待我如敝履。”他可以容忍他暫時對她情意不深,卻容忍不了他沒有認真待她的意思。

浪費了她一腔熱情,當了一次被耍的猴。

杜青寧沒哭,倒是杜青雨將她摟在懷裡,自己流起了淚,未想本該是讓人歡喜的一段親事會是這個樣子。不僅傷了心,無故退親對名聲也有大礙,就怕她以後相人要更艱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