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見他的嘴角微微向一方上揚,連做夢都是這麼充滿邪氣的笑容,我勾勾他的鼻尖,真好奇他在做什麼美夢,會有我嗎?
“姝兒……”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熟睡的男人,他的表情是這麼的幸福,這麼單純,這麼輕鬆,他口裡呼喊的夢中女子是叫“姝兒”嗎?不!我一定聽錯了!我聽錯了!
我穩穩的托住文竹的頭部,他還在繼續他的美夢,甚至連他的每一個器官都在含着笑意。
我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支着耳朵等待傾聽他的夢囈。
“姝兒……別跑……我會追上你的。”
不!我沒看見,我沒聽見!我看不見他臉和幸福上的輕鬆,那是沒有任何假裝的真誠,即使面對着我,他雖然也很真誠,卻一直想隱瞞些什麼,逃避些什麼。
“姝兒是誰?”我認爲自己可以很冷靜的分析,可是一開口語氣裡全是激動和緊張。
“姝兒,我愛你,生生世世你都會是我的女人。”
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四周都是突然枯萎的野草,頭頂上的圓月變得好大好亮,它的光芒讓我睜不開眼睛,直到我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淚時,它就突然消失在我的視野內,我睜開眼睛看見的依然是長滿青苔的石階,燃的旺盛的篝火,圓月還是高高掛在天空中,它散發的光暈永遠都是寫滿了寒冷和愁思的……
“姝兒是誰?”我有些崩潰,姝兒是他的女人,那我呢?你從未說過我是你的誰,我認爲我們不必將愛說出口,可你怎麼能說愛另一個人!
文竹依舊垂着腦袋徜徉在他的夢境之中,我後悔施法讓他熟睡,這樣他就不會夢到那個女子,這樣我就不會聽到他對別的女人的諾言……
只覺得頭昏腦脹,腦海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腐蝕着我的理智,我施了個法術將自己催眠,在天界的幾百年每當我絕望的時候,我都會讓自己去睡覺,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自從認識文竹之後我幾乎都忘記這樣一個習慣了,沒想到還是戒不掉它。
在我所能感受到的最後一絲光亮中,看見的只是那輪孤月,空空如也,那個相守千年的吳剛去了哪裡?爲什麼要留嫦娥一人面對黑暗?
“花姐姐,花姐姐,你醒醒……”緹縈在叫醒我之前,文竹已經被她吵醒,他摸着有些痠痛的脖頸:“昨晚我怎麼睡的這麼沉?竟然什麼也想不起來。”
“文竹哥哥,你醒了。”緹縈看着他,臉上有些歉意:“對不起,我不知道昨晚因爲我讓你們在外面過夜。”
“沒事。”文竹心不在焉的回答,只是看着尚在睡夢中的我:“她還沒醒嗎?”
“是啊,我今天早上在這裡找到你們,就一直在叫醒花姐姐,可她一直沒有醒,我擔心這樣她會生病……”
文竹沒等緹縈說完,便擔憂的看着我,不斷來回搖晃着我,大聲喊着我的名字:“花海,花海……”
我慢慢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首先看見的便是一雙完美的桃花眼,眼裡寫盡了擔憂,見我醒來,眼睛裡突然充滿了喜悅,不是這樣的,有些東西不對,這漆黑的瞳孔像一把牢牢的鎖,決絕的將我隔在外面。
“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嗎?”我說完便後悔了,我還沒有準備好聽他的解釋。最近我總是說錯話。
“啊?什麼?”文竹起先有些驚訝,又是有些懷疑,又有着猶豫,可表面上卻表現出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文竹,你一向可以看透我的心思,你卻不知道,我讀不懂你的身份,卻能看清你每一次假裝下的本質。
“緹縈,你還是回房間裡比較安全。”文竹的語氣裡已經有些命令的成份,緹縈已經看出我們之間的對話有些異樣,適時的離開:“你說的對,我還是回去吧。”
我不敢聽到答案,我不想聽到他親口說出那個女人的名字“姝兒”。“姝”是“美好”的意思,那個女子一定是個極其美麗的女孩子吧?
“你剛剛說什麼?”他還是一副沒聽清的表情,假裝自己很放鬆。
我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而出,裝出一副不滿的情緒:“你從來不肯說出你真實的想法。”
我隱隱感覺到他的身體突然變得很僵硬,接着說:“就好比,昨晚我就感覺到你不太喜歡緹縈,以前你也好像不太喜歡風荷,可你這些都不和我說原因,我所有的這一切你都知道。”
“哈哈……”他的身體聽到這裡有些放鬆了:“你難道還希望我見一個喜歡一個?這樣你可滿意?”
“你本來就是花花公子,我們這一路我可看見過你和那些漂亮的女人說說笑笑。”
“好濃的醋味啊!是不是老鼠偷食的時候打碎了醋罈子?”他似乎很高興。
“那你可還記得那些女子的名字?”我倒希望姝兒只是他那些萍水相逢,並且後會無期的過客之一。
“我才懶得記住她們呢。”文竹對於那些女子很是不屑,提到她們沒有一些動容。
我卻很是失望,是我太傻,若只是一個過客怎會讓他這般魂牽夢繞?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我想轉移話題,也想告誡自己不要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呵呵,現在不慌說,我肚子餓了。”文竹捏捏我的臉頰,開心的捂着獨自悠然走開:“一大早的吃了這麼多醋你不餓嗎?看來醋真是一個開胃的好東西。”
我坐在原地,擡頭看不見那輪孤月,它永遠都存在,可是人們只有在黑夜裡纔想起它……
“花海,緹縈走了。”我踏進房間,文竹便將一張字條遞給我,聳了聳肩:“這個小女子着了什麼迷。”
我接過來,娟秀的筆跡:
花姐姐,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爲報,更不能連累你們。所以我獨自一人去做我要去做得事,我相信我一個小女子也可以爲爹分憂解難。
南緹縈謹拜。
“真是一個執着的女孩。”我不禁感嘆道,草草將紙張撕碎,文竹似乎早就知道我的想法。
“我們去宮門外找她吧。”文竹朝我溫暖的微笑,我點點頭表示贊同,不去想也許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又一次來到了,金頂,紅門。黃色裝甲裝扮的士兵依舊站在宮門,紋絲不動,想當初爲了絡佳,不惜耗了那麼多靈氣硬闖皇宮,如今短短几個月後,絡佳再也不是這個國度最高貴的皇后,而是被淹在黃土下的落花,當初我和文竹還能嬉笑着在雨夜中追趕遊戲,現在我們的距離卻漸行漸遠。
“伯牙有子期,管仲有鮑叔牙,今日沒想到我絡佳竟有花海你這樣的知己。”
絡佳的話還在迴響耳邊,絡佳,我的知己,應該只有你才知道我累了,在天堂面對的是孤獨,在人間面對的是文竹。
“你想起絡佳了吧?”文竹在我旁邊坐着,並未看着我卻看出我的心思。
我喝了一口茶,並不想說話。環視了一下四周,我們現在在宮門數百米外的一個小茶攤裡,只要緹縈想進宮就一定會經過這裡的。
“給你變個把戲吧。”文竹見我心情低落,也不管我搖頭就開始了。
“看看本公子的手,什麼都沒有啊。”他將右手伸到我的面前,見我點頭贊同,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
“1”我回答道,倒要看看他故弄些什麼玄虛。
“然後我用手帕蓋住這隻手,這隻手會發生變化。”他邊說邊做,自信滿滿。
我用懷疑加輕視的目光看着他,他問我:“你不相信這隻手會變形?”
“當然不相信,這種把戲騙騙小孩子的。”我微微一笑。
“那如果我成功了怎麼辦?嗯,劫你財還是劫你色呢?”文竹壞壞的笑看着我。
“如果你失敗了怎麼辦?”他說打賭倒提起了我的一點興趣。
“我可沒錢,那,只好以身相許了。唉!貞潔不保了。”文竹無奈的嘆息,將雙手抱着雙肩一副大姑娘出嫁的嬌羞姿態。
“我纔不要你呢,如果你輸了,就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那好吧,如果你輸了,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文竹有些迫不及待的變戲法了。
“不行,雙方提的條件不包括殺人、放火,還有,有不許以身相許。”我不禁紅了臉說出來,真保不準他會將那個作爲要求。
“哈哈,你若不說,我真得會把那個作爲條件的哦。”
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會用仙法破壞他的。所以我是不會輸的。
“還記得我剛纔的手是什麼樣子的嗎?”
我伸出右手,豎起一根手指,蠻期待他的手會變成什麼樣子。
“噹噹噹,看,變樣了吧。”文竹將蓋在右手上的手帕拿開,我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我又仔細的看着他的右手,又疑惑的看着驕傲的文竹,不禁問到:“你的手沒有變形啊。”
他閃動着右手:“這是幾?”
“二。”我老實回答,看看自己的右手,是“1”的手勢。
“對嘛!剛剛是豎起一隻手指,現在是兩隻手指,你說我有沒有變形啊?”文竹壞壞的笑着,驕傲的看着我這個失敗者。
“無聊,哼。”我將頭偏向一邊,心裡還是很開心的。文竹本就是無賴,我爲什麼會和他打賭?
“無聊的遊戲就是好啊,花海仙子要答應我一個要求,不殺人不放火不以身相許之外,還是有好多事情可以做的嘛。”文竹開始仰着頭冥思苦想起來,眼裡的餘光還看着我的表情。
此刻的我早已忘記了什麼姝兒,只有對這個無賴甜甜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