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僞裝
在這一天中,朗天涯聽到的幾場談話,每談及定界珠,都會隱約牽扯到了白玉星上的先祖。朗天涯一路上都在思索一個問題,爲什麼定界珠這件事這麼神秘?無論是在地球,還是在這裡,它都牽扯到了頂層人物的敏感神經。但無論是誰,卻又都對它一知半解,至今沒人能說清楚它的真相。無論是真航空局的人,還是那個假紙上書,他們一致的觀點都認爲定界珠沒有回收的必要。似乎定界珠上有什麼自動迴歸系統,不必費心去找,到時它會自動回到出發點。這一猜測使他有點擔心。
目前他自己能判斷定界珠還在他身上的證據有三點。一是他這一身各種異於常人的能力,傷口恢復的飛快、敏銳的微察能力、不知疲倦的超強耐力、再加到這裡後新得到的“吃”卡位能力、卡位可以在暗域中任意排列的能力等等,也只有定界珠在他身上能解釋這一系列現象。二是張菲在他身上下的這份苦功。他隱隱感覺到,張菲的所有的佈局都是圍繞着定界珠在進行,只有她非常確定定界珠,是在他的身上,才能解釋的通她不懈餘力的對他進行的各種實驗。三是他穿越到這個遙遠世界的事實本身,正是定界珠穿越功能的體現。
但除這三點間接證據之外,他其實並沒有直接從身體上感受到過定界珠的存在。比如像仙俠小說裡描寫的那樣,覺的丹田裡有顆大金丹之類的。那個假紙上書說定界珠可能有上億的卡位,但村裡的專業測靈力的那個棺材儀器和星光輝的探測符都沒測出來過。也就是說,這個定界珠雖然附着在了他的身上,但它很可能是以一種未知的特定方式,或者說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方式存在着,一般的探測手段根本找不到它。朗天涯是不知其來,也不知其在,自然將來也可能不知其去。
他對定界珠的感受可以說是喜憂參半。他所有的苦難其實都是由它帶來的,但他能活到現在,也是因爲有了它賦於的各種能力。現在最令他擔心的事是不知哪天,這個定界珠啓動了什麼內置程序,帶着他直接去了那個航空局,那就麻煩了,到那時他就只能任憑人家想切片切片,想熬湯熬湯了。但現在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避免這種事的發生,他除了抓緊時間學習成長,搶先一步弄明白定界珠的奧秘之外,似乎也別無他法。看來他夢想中的逍遙自在,說到底仍不過只是一個夢而已。
朗天涯整理心思,決定把定界珠的事先放到一邊,讓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他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帶着小布逃跑。回到墓地後,他沒有呼喊,而是根據地上的一些斷草踏痕之類的線索,很輕易的找到了小布的藏身之地,這裡離墓地只有百米左右。只見小布窩在一個隱蔽的草叢裡,睡的正香。朗天涯心道:“這孩子心還真大。”
朗天涯上前把小布拍醒,告訴他有問題要問他,並示意他要小聲說話。
“你們這個地區同外界進行的人員和物資交流都是採用什麼形式?”朗天涯問道。
“靈力者們長途旅行時都是使用符力客運輸送站。其原理類似暗域遁,用大型運輸符器將客人儘量‘壓縮’進入暗世界,然後用強力發射符器以很高的速度把運輸符器發射出去,到達指定的地點後,運輸符器再展開,把人們放出來。但輸送符器只是對人局部‘壓縮’,所以也就沒有暗域遁對靈力值要求的那麼高,一般入微境界以上的靈力者就能使用。這是一種很方便的交通方式。至於貨運嗎,蘊含靈力的物資,比如符骨、粉紅稻,粉紅星自產的蔬菜等,也可以用這種方式運輸。但普通物品一般不用,因爲太浪費資源,普通人的交通方式以及普通物品的運輸,都是通過有低微靈力能力的貨郎用符力拖車或拖板來達成。”
“使用這種‘空運’的交通方式要查身份嗎?車站裡有沒有驗身份符之類的步驟?”
“這倒沒有。但一般陌生的客人會大致測一下靈力值,以防普通人混入。這種交通方式倒不是不能運普通人,但有普通人時符器遇到的阻力太大,太耗費靈氣,也太損耗符器,簡單說就是費時費力費錢,所以一般禁止普通人進入。當然肯多花錢的人和有特權的人除外了。”
“你說一下從進站到坐上符器,出發,到站,出站的全過程。”
“就是一進站,同管理人員打聲招呼,問一下能湊夠一波嗎?按規定一波應該是十人,但咱們這裡是個小城,本來出入的人就不多。所以我們這裡夠八個人就行……”
“等等,就是說這個客運站即不設卡,也沒準點,什麼時候出發主要看人數湊夠了沒有,是不是?”
“對!”
“真是鄉下地方,這也太隨便了。”
“什麼鄉下地方,大城市也是這樣操作的好不好!客運站從來都是湊夠一波就發一波,一向如此,準點有什麼用,方便就好了。”
“你們這裡怎麼這麼沒點準呀,時間長短按手指頭的長短來計算,十二個手指的時間,這都是特麼什麼計量單位嘛。對了,你們怎麼規定的長度、速度的?這麼說吧,從這裡到墓地的距離,你們怎麼說?”他們說話的地方到墓地大約有一百米,朗天涯是想確定一下這裡的度量衡單位,同地球對比一下,以後在涉及距離啦速度啦之類問題的時候,雙方交流起來也方便。
“從這裡到墓地大約六十步吧。”
“這個‘步’是個計量單位嗎?以誰的腳步爲準?”
“當然是我的腳步了。如果是你的,我看得一百二十多步。”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們這個世界對距離、長度總有一個公認的衡量標準吧?”朗天涯表達吃力,有點氣急敗壞了。
小布想了一下,說道:“還真沒有。我們這裡沒有統一的長度標準。都是根據自己的步伐粗算一下。”
朗天涯徹底崩潰了。他根本沒想到這個高度發達的術符文明世界竟然沒有統一的度量衡,他不甘心的又問道:“如果是長距離呢?比如說從這裡到那個翔龍城,你們怎麼形容這段距離?”
“當然是從這裡坐長途運輸符器先到巨葳城,然後從巨葳城坐符器再到翔龍城,運氣好明天中午就能到。”
“唉!”朗天涯嘆了口氣,他決定放棄對比兩個世界度量衡的努力了,他示意小布接着說客運站的乘坐流程。
“湊夠一波之後,大家坐進運輸符器,接着符器進行壓縮,將符器送進發射管道,然後發射符器會產生巨大的符力把運輸符器發射出去,它會沿着固定線路到達指定的其他城市的客運站。我們茴欄城只是個小城,只有一條通往巨葳城的線路,但巨葳城就大多了,它有上百條通往粉紅星各個城市的線路。那邊的車站更大一些,但運轉流程差不多一樣。”
朗天涯想了一下,接着問道:“小布,在你的眼裡,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比如說你能看到自然中的靈氣流嗎?比如在你眼中,別人是什麼形態的?”
小布有點不明白老朗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但他仍老實回答道:“我能看清自己的暗域,我能用暗域感受到外界靈氣流的流動,但我用肉眼是看不到的靈氣的。同樣,我能用暗域感受到他人暗域的存在,但肉眼卻看不到別人的暗域。肉眼所能見的,只是別人的明體部分,以及別人發出的光和熱。當然如果其他人打開了暗域,則另當別論。”
“原來別的武人看不到這五彩斑斕的靈氣世界,只有我能看到。”朗天涯想道,他又發現了一點自己與衆不同的地方。而且他不但能感受到他人的暗域,他還能大致看出別人暗域的深淺和濃淡。
“你能感受到不同人之間暗域的區別嗎?”他又問。
小布想了想,說道:“我沒注意這事,因爲區別他人的個體,主要看長相就夠了,誰沒事會去感受別人的暗域呀,你要是一定要依靠這一點去區別人與人之間的不同的話,應該說我能用暗域體會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
唉!朗天涯又嘆了口氣。在這個世界,看來掩飾身份是一件很難的事,起碼比在地球上難多了,不但要有外貌上的要求,還要做暗域層面的僞裝。他相信以星光輝這種人的觀察力和記憶力,肯定會對目標人物的暗域特徵進行記憶和區別。如果你只是改變容貌,恐怕不易矇混過關。但他覺的事在人爲,只要努力想辦法,也不是沒有機會。
“我要老石住處的地址,就是那個剛纔在村公所說過在下界篩選穿越奴的老石。還有村裡食堂的位置。”朗天涯早就注意到小布從身高到體型都同老石類似,而且老石一臉花白短鬚,外貌特徵很明顯。
二人找了個能鳥瞰全村的高處,小布指點着把這兩個地址告訴老朗。二人重新回到暗處藏好,老朗接着又問小布:“村裡有孩子嗎?和我差不多高的孩子?”
“村裡只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是女孩,還小,比你矮。另一個男孩大一些,比你高一點。他是林貨郎的兒子,寄住在我們村,平時由老人們輪流照顧。”
“知道今天他在誰那裡嗎?”
“不知道,我平時不注意這個。”
朗天涯又陷入沉思之中。小布沒有打擾他。二人一時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朗天涯說道:“我進村辦點事,你還躲在這兒,不要亂動。”說完他又一次閃身離開。
當朗天涯再次回來的時候,卻是大包小包的拿回來很多東西。小布打開一看,有一包花白的毛髮,有一包是一些衣物,看衣服的顏色和式樣應該是老石的,還有兩件小衣服,是小孩子的式樣,還有一個小包裡是一大塊溼麪糰,以及一些草根樹皮之類的東西。
小布忍不住問道:“你弄這些東西幹什麼?”
“改變一下你的容貌。讓你變成老石。”
“這兩包是老石的頭髮和鬍子?衣服也是老石的?”
“易容嘛,當然是用原裝的效果最好了!”
“你沒把老石和那孩子怎麼樣吧?”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當然沒事了,我使了點辦法,讓老石只會多睡上一會兒覺,那孩子我沒驚動他,我只是從衣櫥裡偷了兩件他已經穿不下了的舊衣服而已。”
朗天涯邊說邊邊驅動劍符程序,在手上冒出劍芒上手就給小布理了個禿瓢,接着他用草根樹皮的汁液和麪粉調成糊狀,然後他在小布的頭上、臉上連抹帶捏地忙活開了。在粘頭髮和鬍子的時候,他把九枚靈氣針都用上了,他如同多了九隻無形的手,飛快地將鬚髮一根根的粘在了小布頭上。
幹了一會兒,朗天涯漸覺易容工作已進入正軌,他可以分出部分精力了,於是對小布說道:“你給我講講編程的知識吧,看看有什麼辦法能讓你的暗域給人的感受更接近老石。”
小布講了一會兒編程的知識,忍不住問道:“把我裝扮成老石的樣子,這就是你想出來的逃出去的辦法?”
“唉!“老朗嘆了口氣,接着說道:“現在我估計對方把所有的人員都放在了這座天青山的周圍,四周的曠野看似平靜,其實已經被人佈下了天羅地網,城內反而成了防備最空虛的地方。所以現在我們只能冒險進城了,而且我也想試試你們這個世界的高鐵是個什麼滋味。”
小布張嘴剛想問“高鐵”是什麼東西,突然老朗一拳打在了他的門牙上,頓時,他的兩顆大門牙飛了出去。
“你特麼幹什麼呀,這是?”小布說的時候一邊嘴裡漏風,一邊下意識地一伸右手接住了飛在半空中的兩顆門牙,這時他才感覺到了疼痛,伸左手捂在了嘴脣上。
老朗沒有回答,而是左手又是一拳,打在了小布的左眼上。小布徹底被打蒙圈了,他腫着左眼,端着自己的大門牙,滿含委屈地看着老朗,等着對方給個合理的解釋。
“僞裝的精髓不在於你同模仿對象有多麼相像,而是要抓住對方臉上最突出的幾個重要特點,然後在你臉上覆製出來。比如老石偏黑的膚色、花白的頭髮和鬍子、缺失一顆門牙等。打掉你的門牙不光是爲了更像,還有另一個好處,就是你可以更好的模仿出老石那一嘴漏風的口音。”
“老石只掉了一個門牙,你爲什麼打掉我兩顆?”
“我另有目的。還有你眼上這一拳,我是想故意給你製造點傷勢,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以掩蓋住你臉上其他不像的地方。而且你的左眼本來就和老石不大像,變成獨眼龍後,認識老石的人看到你,會自然的腦補出老石左眼的原貌,這樣就很容易矇混過去。這一拳能產生雙重的僞裝效果。”
“可如果真遇到了認識老石的人,我要怎麼向他解釋這些傷勢?”
“就說你一大早起來,想去看看老葉,卻被一個理着平頭的軍人阻攔,你做爲一個身經百戰的老戰士,當然不會鳥他了,於是你們雙方爭吵起來,最後你就被他打了……你別老把牙齒拿在手裡,快把它含在嘴裡!等完事後還能種回去,如果一直暴露在空氣中,很容易壞掉。”朗天涯一邊說,一邊指揮着靈氣針,來回地把小布剔下來的頭髮粘在了自己的光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