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戲弄
星光輝事後每次回想起水中游被殺案發生後的第二天早晨,在城外發生的那一場邂逅,都會後悔的恨不得打自己幾巴掌,並將其視爲他一生的恥辱。
那天晚上,同隊長談完之後,星光輝覺的既然他已經失去了對事態的掌控,那就乾脆撒手不管了,任由軍方的二人對村裡的人進行調動和佈防。他在村公所的草墊上將就了一夜,清晨醒來,先把氣宇清拍醒,然後他取出淨身符除了一下身上的塵土,並隨手給了被禁梏着的氣宇清一下子,把他也淨身了。
星光輝看出氣宇清精神不太振作,忍不住在心裡偷笑。昨天晚上他等兩個軍人忙完之後,上前說動二人抽空專門爲氣宇清小小地演了一齣戲。先是由光頭隊長金劍鋒假裝下令要給氣宇清用刑,小豆掏出硬布塊和裝着軟化劑、定形劑的小瓶作勢要動手,星光輝則在一旁苦苦相勸,說氣宇清已經把知道的事都說了,理應免受苦刑,如果說實話後還要被折磨,那以後誰還會老實交代。
當時氣宇清被嚇的臉色蒼白,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最後是星光輝以個人名義寫下保證書,保證氣宇清是個擁軍愛民的好同志,決不是盜竊軍方絕密技術的下界間諜,他之所以來到這裡,只是爲了追捕封建帝國皇室餘孽。這才讓軍方的行刑二人組熄了動刑的念頭,收回了他們看向氣宇清的那種既貪婪又變態的目光。
人在受了很大的刺激之後,有時性格會產生很大的轉變。氣宇清原先一直是走冷酷硬漢路線的,他那與大多數偏胖的粉紅星人完全不同的消瘦身材,硬朗的臉部線條,鋥明瓦亮的光頭,再配上一身筆挺的軍裝,怎麼看都給人一種堅定強悍的硬漢感覺。但見識過軍方行刑二人組對老葉施展的酷刑表演之後,他就完全變了。
他現在對星光輝不光是感恩戴德,還有完全的信任,甚至可以說是有點依戀。本來星光輝是安排他到另一間屋子裡去睡的,但他死活不答應,非要和星光輝睡一個屋。
星光輝裝作無奈地安排他和自己在一個屋裡睡。其實,趁氣宇清熟睡之際,他偷偷起來,查看了一下氣宇清的衣物,最終他相中了氣宇清的腰帶。這條腰帶是一條很精緻的皮具,是用噬靈怪的背部外皮經定形去鱗之後磨製而成,質地柔軟而強韌,外面的一層光可鑑人,而裡面則略有磨損,顯然是氣宇清用了多年的心愛之物。星光輝猜測,氣宇清以後可能換衣物,換鞋,將身上的任何舊物品扔掉,但氣宇清近期決不會扔掉這條腰帶,所以他把一枚薄薄的定位符器插在了腰帶帶扣的一條夾縫裡。星光輝是讓氣宇清在被禁梏狀態下休息的,所以對方不會察覺他半夜裡搞的這個小動作。
星光輝昨天晚上帶回來四個烤包子,當時他和氣宇清一人吃了一個,金劍鋒回來後也吃了一個,還剩下一個。他把它用加熱符稍稍熱了一下,然後他將包子掰成兩半,將一半遞給了氣宇清。氣宇清接過包子,還衝他諂媚地笑了一下,笑的星光輝一陣惡寒。
二人吃完早飯,星光輝故意耽擱了一會兒,顯的有點無所事事,然後他又推門而出,不知所蹤。這時氣宇清獨自呆在村公所內,聽着外面金劍鋒的指揮吆喝之聲,小豆對村裡組織的一個小搜查隊的斥罵聲,他漸漸地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其實星光輝是出去要那份保證書了。他可不想把這種把柄留在這兩個冷酷的軍人手裡。他要回保證書並銷燬後,這纔回到村公所的屋前,喊出早已迫不及待的氣宇清,他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物,領着氣宇清去向金劍鋒等人告別,說是要回城裡協調城裡的佈防。金劍鋒只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他從始至終沒看躲在星光輝身後的氣宇清一眼。
二人來到村口,看到一個由幾個老人設立的檢查站。顯然這幾位老人也被軍方抓了壯丁,在這裡充當檢查人員。二人同老人們打了個招呼就出了村子,遠離了他人的視線之後,星光輝立即解除了對氣宇清的禁梏,併發還了他的術符,然後他們各自啓動急行符開始往城裡趕。
在他們趕到城鄉結合地帶的時候,星光輝看到路邊上有一個老人帶着個孩子開着急行符在慢慢悠悠地往城裡走。他認出那老人是昨夜在村公所見過的老石。雙方曾坐在一起暢談,也算是熟人了,於是他上前打了聲招呼。但等老石轉過臉來,他赫然發現老石一臉慘相,不但左眼紅腫的已經看不見眼珠了,而且唯一的那顆門牙也掉落了,一嘴的血。他連忙問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要上哪裡去?
老石本來一臉沮喪,突然見到兩個熟人,突然興奮起來,他上前拉住星光輝,用那張血星子四濺的漏風的大嘴,瘋狂地咒罵着那個平頭軍人,要星光輝這個負責治安的警察給他做主。
星光輝從對方含糊不清的話語中大致聽明白了其悲慘遭遇,心說老石你真該感謝小豆沒下狠手打死你,我一個只有屁大點權力的調查員,哪敢去找人家軍方秘密機關的辣手爲你做主呀。他本想隨便敷衍幾句,就拉着氣宇清先走。但老石覺的自己作爲一個傷殘榮譽軍人,被人這麼毆打,理應有個說法,於是扯着他說個不停。
星光輝無奈,連忙叉開話題,問起了老石身邊的孩子。老石出於禮貌,連忙拉過那個孩子,讓他對着星光輝和氣宇清叫叔叔,然後又說這是在村裡租房住的李貨郎的兒子,李貨郎前幾天到南邊的幾個村去賣貨了。他正好要進城找醫生看看看門牙是否還能鑲回去,於是順路把孩子帶到城裡來和他爹會合。李貨郎昨天就用通訊符通知了村裡,他賣完了貨,就不回村了,讓村裡一早進城的隨便什麼人把兒子帶過來會合,父子二人下一步要到巨葳城去。
老石嘴裡雖然傷勢不輕,而且還含着牙齒,但談興頗濃,拉着星光輝說個沒完沒了。看來老石一是覺的委屈,要找人傾訴,二是覺的時間還早,李貨郎一時半會趕不回來,他也閒的沒事幹,正好遇到他們這兩個熟人,大家慢慢聊着向城裡走,總比他們一老一少一直悶頭趕路強。於是他從物價聊到明星八卦,又從服裝時尚聊到了下界的戰事,最後還旁敲側擊地詢問起了老葉的事,問老葉是不是犯事了?
星光輝哪能把案情隨便告訴老石這種局外人,他只能推說現在此事是由軍方負責,他並不知情。但老石顯然不信,仍然不依不饒地追問。最後又把話題轉向了對小豆的咒罵。星光輝被纏的實在受不了了,他哪有這個閒心和這個老傢伙在這閒聊呀,趁老石話語間的的一個空檔,他插上一句“我還有事。”,就拉着氣宇清頭也不回地逃了。
星光輝察覺到事情不對是在一天之後。第二天他在客運站送走氣宇清之後,立即和金劍鋒通話,通知對方氣宇清已坐上通往巨葳城的交通符器,讓對方派人在巨葳城對此人進行監視。接下來兩人互相通報各自的佈防情況,然後金劍鋒說了村裡發生的幾件奇怪的事。一是從不丟東西的營養村前天晚上進了小偷,丟了一些衣物。其中,丟了一身小孩衣服、一雙鞋子以及一身大人衣服。二是村裡的食堂丟了一大塊生麪糰,這讓食堂的廚子很生氣,因爲這讓他不得不重新又和了一些面。三是丟了大人衣服的那個老人還被人在夜裡剃掉了頭髮和鬍子。
小孩的衣服、老人的衣服和毛髮?星光輝腦海中一下閃現出昨天早上那個帶着個孩子,而且呱噪個沒完的老石,他忙問那個老人不會是姓石吧?金劍鋒說沒錯,那老傢伙正是姓石。星光輝聽後差點把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沒想到小布和那個泥地人竟然如此大膽,在他眼皮子底下僞裝成別人逃掉了。星光輝行走粉藍兩星,也算見多識廣,但他從沒有見識過這麼逼真的僞裝術。但是,即使對方僞裝術再好,也僞裝不了暗域特徵,以星光輝的觀察力,按理說不應該看走眼。但這兩個無恥的傢伙還用了一種絮絮叨叨的主動騷擾方式,完全避開了他對暗域的注意力。當時他一心急着擺脫對方的糾纏,那有心想去分辨對方的暗域特徵。事後想來,對方分明是在用這種方式對他進行嘲笑!
星光輝的這一想法如果讓小布知道,小布一定會喊冤的。他可是爲這一大段臺詞練習了大半夜。他和老朗研究了半天編程術,也沒找到能僞裝暗域特徵的方法。於是老朗反覆揣模推敲劇情,然後編了這一大段引開別人注意力的臺詞,讓小布背熟,以防萬一。練習期間老朗的要求相當高,不斷的修正他的發音,力求讓他的聲音更具備老石聲音中那種沙啞漏風的感覺。老朗還事先囑咐他,如果有熟人只是打招呼,就隨口答應一聲就行。如果是警方或軍方的檢查人員,尤其是認識老石的星光輝上前來攀談,那就把這段背熟的話說出來,讓對方無暇顧及他的暗域。沒想到,小布半個晚上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真的用上了這一大段臺詞。
據星光輝事後調查,榮養村裡也根本沒有什麼李貨郎,有兒子的是個姓林的貨郎。逃走的二人之所以詐稱是李貨郎兒子,而不說是林貨郎兒子,是怕真有個認識林貨郎兒子的人出現,就會讓他們露餡。
這兩個狡猾的傢伙想的還真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