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章 尹照京
尹照京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局棋他在十年前就開始佈局了。他覺的現在棋局已過中盤,已經進入了收官階段了。
尹照京看着眼前的手下,忍不住心想:“如果現在小南還活着,五彩珠還在我手中,我面臨的局面可能會比現在好很多,我也用不着費這麼大勁籌劃了!”
尹照京並不知道五彩珠本身有什麼特殊作用或能力,但從公會和張菲本人對它的重視程度來看,此物必有大用。齊雲升一個平常少年,擁有了此珠,十年來縱橫江湖留下赫赫威名,成長爲如此高手,你如果說沒有五彩珠的功效,打死他也不信。而且自從張菲坐在了武俠公會的主席總代理兼繼承人的位置上,給這個珠子的神秘作用之上,又多了一層權力的色彩。如果五彩珠沒有丟失,他有絕對的信心在這十年間把它研究透,那他就絕不只是現在的這點成就了,說不定他已經超過了郭松山,成爲了中國的第一高手。即使他沒能研究明白珠子的秘密,他也可憑藉着玉珠奇緣的傳說,把小南和張菲硬撮合到一起,那武俠公會的大位現在豈不是已經是他囊中之物?
說起來,當年他弟弟尹照南和張菲之間的玉珠奇緣傳說流傳的過程相當詭異。據尹照京事後調查,自己這邊的人絕對沒有編造這個傳說。他甚至考慮到有能是手下爲了向他獻媚,進而私自編造了這樣的傳言。但是經過內部拉網式的調查,證明已方沒有人這麼做過。而社會上的其他人似乎也沒有理由編造這樣的傳說。
當年的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想不明白是誰編造了這個傳說。但隨着他年齡的增長,隨着齊雲升在這十年間武力值的增長,五彩珠的特殊功能漸漸顯現,他也漸漸有點醒悟了。編造這個傳說的最大嫌疑犯其實正是這個傳說的另一方:司馬正義和張菲!
想當年這個傳說一出來,如果不是他覺的太過唐突,所以攔着他母親,他母親真有可能拿着珠子上北京提親去了。
尹照京覺的自己一向謹慎,一向低調,可爲什麼自己覬覦公會寶座這事弄的路人皆知?如今想來,這乃是張菲所編謠言產生的副作用。
這個謠言出來後,大多數人都會認爲這是尹家人編的,而編這個傳說的目的還用說嗎?當然是尹家想娶未來的武林女盟主回家當二兒媳婦。那豈不正好說明尹家想要稱霸武林!
這真是一個一箭雙鵰的毒計。此謠言一出,即可以得到五彩珠這樣的聘禮,同時還敗壞了尹家的名聲。
尹照京瞭解司馬正義,他覺的以司馬的人品,不會想出這種對張菲名聲不利的計策。以這些年他對張菲的瞭解,他更傾向於認爲這個計策是張菲拿的主意。當時張菲只是個僅有七八歲的小姑娘,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竟能想出如此對他人陰險,對自己也足夠狠的計策,即使是現在年愈三十的尹照京細思起來,也不得不佩服。
當然,現在的尹照京可不是當年的尹照京了。如果十多年前的情況出現在現在,他會立即帶上弟弟和珠子上京提親,務必促成這段婚事,最後還要把珠子完好的再帶回來。
雖然現在已不同於古代,所謂玉珠奇緣這種傳說自然沒有人會真當回事,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談。可是,尹家的實力現在已經足夠強大,如果尹照南長大後又足夠優秀,那這可就不只是一個笑談,而是要變成一段佳話了。到那時,尹家豈不是成了武林盟主的夫家?
尹照京以此反制張菲也不是不可能的!
挾天子以令諸侯,曹操玩得,我尹照京憑什麼玩不得?
尹照京從來不認爲武林爭霸是浮淺的比誰的武功高。笑話,權力鬥爭怎麼能和一般武夫一樣只比武力,大家最後比的永遠是智力!
尹照京從小自詡智慧不輸於人,從來都是自己算計別人,自己從來沒有被人算計過。張菲雖然用計險惡,但他仍然出於本能的警醒,沒有中計。他唯一的一次心頭恨,就是十年前的武當山一事。
當年他一直以爲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卻被黃半仙師徒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最後抄了他的大本營。雖然他後來還是成功佔據了張仙人的修練聖地,但最後還是付出了小南慘死的代價。
事後他總結經驗,認爲當時他犯了這幾個錯誤:
一是對黃半仙事前的調查不夠。從頭到尾他都沒發現黃半仙還有個二徒弟齊雲升,要不是最後沙普通顯露神探氣質,抽絲剝繭的還原了事實真相,他到最後可能還被矇在鼓裡,可能只會拼命在河溝裡掏沙找珠子,而錯過了對真兇齊雲升的追捕。至於那些通緝懸賞之類的後續手段自然也就使不出來了。
二是自大。尹照京曾對黃半仙說自己從來都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但他捫心自問,他真的做到了嗎?答案是否定的。他當時並沒有盡全力。
如果他足夠小心的話,就會壓制小南的哭鬧,不讓小南跟着去湖北。
如果他足夠小心的話,就不會讓黃半仙中途下車如廁,向齊雲升傳遞信息。
如果他足夠小心的話,就應該帶小南一起上山,那就不會產生後來的悲劇。
如果他足夠小心的話,就應該直接命令司鐳真的綁架洪智興的家人,從他嘴裡知道齊雲升這個黃半仙的二徒弟。但他當時還是心太軟,沒有做到這一步。
最後一個錯誤是關於沙普通的。事後他不應該放沙普通離開。這個人絕對是個人才,而且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當時雖然意識到這一點,但沒引起足夠重視,也就沒有把他招攬到自己的麾下。事後證明,這是一個的巨大失誤。
但無礙大局,以上錯誤都無礙大局。
十年後他還是憑藉一已之力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論武力,他是國之五柱之一,雄踞西南,威壓長江以南。
論財力,他佔着公會百分之五的股份,自己的生意也是立足江南遍及東南亞。
論人脈,他縱橫捭闔,上至國家高層,中至公會中的各個派別,下至未入籍的草根武人,他都虛心結交,悉心結納。
“如今司馬病重、郭松山駐外、張菲亂政、諸家蟄伏、伊衛東隱居、而陳大中尚嫩,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在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不就是上天在逼着我上位嘛!”尹照京在心中暗歎。
顧彩章看着尹總臉露微笑,沉吟不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也不敢出言提醒,只得假裝在看手中的資料。
顧彩章是死掉的顧華章的弟弟,他以前一直是長駐東南亞一帶,打理尹家的族產和投資事宜,深得尹家信任。近兩年因尹照京的要求,被調回成都,幫尹照京處理對公會佈局的事宜。
同他哥哥相比,顧彩章更像是一個商人而不是一個師爺。他一身得體的西服,別緻的領帶,一絲不苟的髮型,再加上專注的神情和銳利的眼神,顯的分外的精明強幹。
“北京的事佈置的怎麼樣了?”
顧彩章聽到尹照京發問,連忙放下手中作幌子的資料,回答道:“秘笈的消息早放出去了,但由於只能偷偷傳播,不能大肆宣揚,所以速度比我們預料的要慢一點,不過想要加快的話,我們還有其他手段。”
“不必太着痕跡,以免引人注意。老沙動了嗎?”
“沙普通已經進京了。”
“好!只要沙普通進京了,那就說明齊雲升肯定也進京了。這是最重要的。至於秘笈的事,就順其自然吧,底層武人來的多一點和小一點區別不大。你派人遠遠的盯着沙普通就行,以他的能力,早晚會找到齊雲升,而我們就從他身上找到齊雲升的線索。”尹照京很高興,下命令時有點興奮。
“是!”顧彩章連忙答道。
“禮都送到了嗎?”尹照京又問。
顧彩章打開資料看了看,說道:“有部分沒送出去,陳主任的秘書開始是收了,但兩小時後又退了回來。李家兄妹直接推辭了。諸小葛倒是照單全收了。”
“魯國公呢?”
“魯少將直接躲了,沒見到人。他的住所在軍區內部,我們的人沒法直接上門。”
“這個老狐狸。”尹照京罵了一句,接着又說道:“算了,這些人我也沒指望他們能幫我,我只是表達一個意思而已,無非是告訴他們:老子要有動作了,最好別礙我的事。至於他們收不收禮意思不大。公會裡的氛圍怎麼樣?”
“很詭異。張總對公會內部高層宣稱他父親的實驗十分重要,要求各部門各派別都別擋路,一切針對齊雲升的行動要停止,等實驗完成後再說。”
“公會那些人會聽?”尹照京冷笑着問。
“張菲是一個一個親自打的招呼,聽說連諸副主席都接到了她專門打的電話。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礙於老司馬的情面,只能隱忍。”
“她絕不可能是爲了她父親的什麼狗屁實驗!張菲這個小丫頭看似行事荒唐,但每一步驟都有深意。公會裡面的人私下裡是怎麼傳的?”
“前一陣子她秘密地搞了一個很大的選秀活動,聽說是要選拔符合齊雲升口味的女孩,聽說她這是想派一個女戲子打入到齊雲升的身邊。知情人中絕大部分人覺的,她是想直接從齊雲升身上偷出秘笈或者五彩珠。”
“從齊雲升身邊偷東西?怎麼可能!真是做夢。這個推論絕對不靠譜。還有別的嗎?”
“有一個需要用錢買的消息,要價還挺貴。消息來源是科研中心,所以我們探聽消息的人自作主張買下了這個消息。這個消息說,其實張總真正目的是想給齊雲升安一個新型的竊聽器。”
“竊聽器?爲什麼?安上有什麼用?”
“消息來源沒有說明。”
“難道齊雲升身上還有什麼其他的秘密?”
二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解。
“算了,齊雲升的事先不要研究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幾天了。先讓京中的線人們都藏好自己的尾巴,近期別露出馬腳,別壞了我的大事。”
“是!您什麼時候進京?”
“當然是熱鬧起來以後再去!去早了有什麼用,聽人支使差遣?要去,我也要在他們最需要我的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