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破綻
朗天涯心裡清楚，他製作的這個操作符功能其實並不完整。如果是飛船上的那塊真正的操作符，說不定現在他可以把發射符器的發射制式改成發送靈氣包的模式，那接下來的問題就會簡單的多。但是現在他製作的這塊操作符功能很單一，只是根據軍方密匙的功能發出三種指令。一是解鎖，二是移動位置進行瞄準，三是發射。
其實朗天涯直接用暗域內的模擬密匙指揮太空中的發射炮，比用操作符更自如一些。他之所以要花費時間和力氣製作操作符這個實物，而不是直接在暗域內用操作程序發出指令，有兩個原因。
首先，他的暗域內的卡位太活泛，常常會隨着他的意識移動。時間一長，一旦他的記憶出現偏差，他怕最後會搞錯指令。其次，他的暗域容量有限，他要儘量騰出更多的空閒卡位，爲接下來模擬和製造發射通道作準備。
朗天涯斷斷續續地又放了三十多炮，才停了下來。這期間他仔細地感受了每發靈氣炮彈的大小、速度、旋轉方向、射擊角度、靈氣壓縮濃度等數據，然後在體內不斷的模擬迎接炮彈的發射程序，並不斷的修正。
不得不說，他記憶中所有根據地球的靈氣槍械得來的那些發射程序都太原始、太簡陋、也太粗糙了。它們所發出的靈氣彈在各方面都跟太空中那臺發射符器炮發出的靈氣炮彈沒法比。根據它們來推測發射炮的內部結構顯然是不夠的。
後來他不得不多次向軍方的三人請教將發射符器改造成靈氣炮的過程中的步驟，又多次向符意隨等人請教一些符器程序的設計原理。後來他甚至冒着風險趕到了那高山的山腰處，以便近距離感受靈氣炮彈劃過身邊對暗域產生的影響。
在取得了大量的初步的數據後，他纔在暗域內建立起了一個大致的發射程序的框架模型，他把它牢牢地固定在暗域內後，就匆忙趕了回來。
符意隨等技術人員看到他回來，紛紛圍了過來。朗天涯曾吃過一個翔龍城的地形符，掌握了用符力進行空間演示的方法，因此他想到了一個向大家演示發射程序設計理念的好辦法。他站到了一塊較大的廢石料上，讓那些比他高大的多的人們圍在他四周。他利用地形符的顯像模式，把模擬出來的發射通道的立體模型投射在了他的頭頂前方。這樣所有人都能仔細地觀看它的構造。
朗天涯大致講解了一下各部分的功能，以及他的設計理念。符意隨聽了一會兒，走上前指點着他做了一些修改。
基本框架確定下來之後，符意隨根據這個模型，開始一點一點地講解他們商量出來的塊狀術符化改造方案。朗天涯一邊聽，一邊按照對方的講解對模型進行局部地調整，以便把符意隨的設計理念立即呈現出來。
當符意隨的講解快進入尾聲時，突然外圈傳來了一個女聲說道：“有個地方不對。左下角的壓縮凝結部位安排的太密集，沒有留出足夠的空間容納控制術符的人。”
符意隨和朗天涯禁不住都停了下來。兩人都看向那人說的位置，果然發現那個位置的術符塊安排過於擁擠，沒有留出足夠的位置給輸送靈氣的人容身。如果真的安這個方案實施，到時間很可能會有四五個人擠作一團也施展不開。
兩人先商量着把這個錯誤修改了，然後兩人幾乎同時看向說話之人，發現她竟然是雲柔霞。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她，她被衆人看的有點臉紅，但她並沒有退縮，仍然執着地看向模型，尋找着其中的破綻。
“你傳承了你們家族的尋瑕之術？”符意隨驚愕地問道。
雲府是修理術符的世家，府中的尋瑕之術是一項相當神奇的技法。據傳說，任何術符、符器或大型的術符集成，只要用尋瑕術的符力一掃，立即就能知道其中的破損、不暢或設計不妥之處。
所以粉紅星上的大型術符工程在竣工時，都要請雲府的重要人士進行檢查驗收，方能投入使用。但據說這是一種只有家族的核心人員纔有資格修習的秘術，一般的雲府族人並不掌握。誰也沒想到雲柔霞這樣一個在偏遠地區當文職警員的年輕姑娘竟然也會這種秘術。
“沒有。我雖然是家主親女，但我不是家族核心委員，我在家族中的繼承人排位連前五十位都沒進，怎麼會有資格修習這麼高階的秘術。”雲柔霞小聲說道。
“那就是天賦覺醒嘍！”銀大少一邊說，一邊嘿嘿嘿地笑了起來。那些不知道天府家族內部情況的人士可能沒聽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諸位天府中人都知道銀大少爲何發笑。
在每個有傳承的世家大族中，每隔幾代就會出現一個自動覺醒家族天賦的人，這種人最後無一例外，都會成長爲一個開創家族新局面或對家傳程序有突破性革新的一代大師。
出現天賦覺醒者，是每個家族都非常珍視的機會，卻又是可望而不可求的際遇。他們出現的時機和家族支系都不可預測，有時十多代人也不會出現一個，有時同一代人會出現二個到三個。他們有時是家主嫡系親出，有時是出現在八杆子都快打不着了的旁系家庭，讓人很無語。如果雲府的家主知道他這個女兒覺醒了家族天賦，卻又處於如此危險的外星環境，有可能隨時死掉，他肯定後悔的要死。
星光輝站在遠處看着羞紅了臉的雲柔霞，心裡卻是另一種想法。這丫頭身上的家族天賦肯定不是這兩天才覺醒的，她在調查葉徑源的檔案時，就顯露出了於衆不同的尋絲撥繭，尋找破綻的能力。現在如果不是大家面臨如此險境，她說不定還會隱藏實力。
最有可能的情況是，雲府的家主早就知道她的天賦覺醒了，所以才故意把她安排到了他的身邊，想在他身上尋找突破口。看來這些天府家主們心裡都跟明鏡似的，眼裡都在盯着五大天府如何作爲。他自以爲行蹤隱秘，可能這一百來年裡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不少人的關注之下。畢竟大家都在謠傳，滅世大難將至，每個有點背景的家族都在偷偷尋找出路。面對全族的安危，這時犧牲一個天賦覺醒者也又算不了什麼了？
“你笑個屁啊！”月總管對着銀大少罵道：“雲丫頭作爲一個天賦覺醒者面臨危險，對她的家族來說可能有些許遺憾，但這對我們這些人來說絕對是件好事，有了她的技能輔助，我們的勝算又增三成。”
符意隨也說道：“月總管說的沒錯。雲姑娘別站的那麼遠，你走近一些，仔細看着我們的設計，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勇敢地說出來，我們也好及時改進。畢竟這關係到了所有人的安危。”
雲柔霞微紅着臉，走上前靠近了朗天涯投射出來的模型，輕聲問道：“這個通道的實際長度是多少？”
“五百米……”朗天涯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了，這個“米”字在外星語境裡無法翻譯，所以他說的是個漢語發音，別人根本聽不懂，他急忙改口道：“有二百個小布的身長左右。”
雲柔霞轉頭看了一眼小布，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高，然後說道：“平均下來，我們每人差不多要驅動兩個身長的巨大術符塊，但我們體內的靈氣太少，而術符塊太大，產生的符力會很弱，恐怕擋不住靈氣炮彈的衝擊……”
朗天涯連忙解釋道：“不！你看到的只是第一層次的簡單模型，並不是發射通道設計的全貌。等一會兒設計完術符塊的分割，我還會在這個模式上疊加上一種學自噬靈怪的聯合之力。
“我曾親眼目睹並研究過一種由五百個盾力怪組成的保護罩，它們的組合方式非常完美，符力之間互相交叉疊加，能發出超常的效果，值得我們借鑑和學習。到時我會把這種組合方式疊加到整個通道上，希望到那時能出現加倍的效果。”
雲柔霞臉色更紅了，連聲說自己太冒昧，很對不起。但說完之後，她又問道：“不知道老朗先生能不能把你想像的效果加到模型上，讓我先看一下。”
朗天涯立刻把設想中的設計擬化出來，覆到了由術符塊組成的發射通道內層。
雲柔霞盯着看了一會兒，再次說道：“老朗先生，恕我直言，你的設計太理想化了。你理想中的整合疊加方式，是由一百個境界相同，靈氣值、經驗值、體力值都近乎於一模一樣的人所組成，只有這樣才能達到你想像中的加倍效果。
“但我們這一百來人並不是這樣一羣人。我們中有入微境、入幽一階、二階、三階等不同的等級，我們的暗域構造差別更大，內力的容量也大小不一。總之，我們不是整齊劃一訓練有素的噬靈怪軍隊，我們是一羣臨時湊到一起的烏合之衆。到時真正出來的效果恐怕……”說到這裡，她沒有再說下去。
現場鴉雀無聲，衆人都看向朗天涯，等着他做出解答。朗天涯盯着頭上慢慢旋轉的發射程序模型，緩緩說道：“我的家鄉有一句話，叫事在人爲！噬靈怪能成功，在於它們團結一心，令行禁止。我不覺的我們人類比噬靈怪差。我們只要齊心協力，互相信任和配合，也能成功。
“大家不要怕，到時我會協調整體的整合效果，撫平大家所發出符力的起伏波動。而且我會留在通道的末尾，直接迎接靈氣炮的最後衝擊。只要大家撐過了第一發炮彈，有了炮彈發散出來的靈氣補充，後面的就會容易很多。”
沒有人說話，但從衆人的起伏的胸口能夠看出，每個人的心中都涌起了波瀾，求生的慾望正在激起每個人的鬥志。
舟亦輕走到星光輝身邊，小聲說道：“在來灰星的路上，我曾和宇小姐深談過一次。當時我問她：如此亂世，何爲救世良方？當時宇小姐說，面對如此大的災難，人類世界沒有人能獨善其身。貴族不行，粉紅星也不行，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先祖們也不行。我們只有一條路，就是聯合成一股力量，發揮出超常的水平，才能戰勝怪物的進攻。不知星調查以爲如何？”
星光輝轉過臉來，盯着舟亦輕問道：“她的話一點錯都沒有。我當然贊同了。但問題是，你信她嗎？”
舟亦輕皺起了眉頭。星光輝指着朗天涯說道：“老朗說他會站在通道的最後，攔下靈氣彈的最後衝擊。我相信到時他會說到做到。這也是這一百來人充滿鬥志的原因。我很贊同她的理論。但等你有機會了，可以去問問她，她會讓宇府集合全族之力，衝到抗擊怪物的第一線嗎？”
舟亦輕把眼眯了起來。
星光輝接着說道：“如果不能，她的理論何以服衆？你又怎麼知道她說這種話，提出這種觀點，是基於何種目的？她是否是在利用世人的鬥志，以達到她自已家族的某種目標呢？”
舟亦輕嘆了口氣，把聲音放的更低，然後說道：“如果大家都這樣互相猜忌，如何成事？我知道你會如此想，肯定有你的理由。大概是你知道些什麼內幕吧。唉，你們這些五大天府之人呀……，人類如果真的滅亡了，你們至少要揹負一半的責任。”
星光輝露出一絲苦笑，也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我可以向你保證，人類絕對滅絕不了，會延續下去的。不過，可能會死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