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覺得, 以後的以後,無論是誰陪在你身邊,她都是幸運的, 至少, 她比我幸運。]
因爲睡眠不足, 我的眼皮全天候聳拉着, 不強撐着吧怕自己走路摔跤, 強扯開吧又覺得難受得緊,總之就是怎樣都不覺得舒服。
腦袋昏沉四肢無力,我走進教室的時候還有一半左右的座位是空着的, 三流高中不比重點中學,光看學生的積極性就知道。
胳膊一掄, 我的書包甩到書桌上, 旁邊的位置依舊空着, 我手腳並用的拖開椅子坐下,不好好補一覺怎麼對得起自己?!
腦子太沉了, 我自己都聽到血肉撞擊木板的聲音,排開手臂以一個舒服的姿勢趴在桌子上,我是覺得我這樣並沒有怎麼高調,也沒有什麼不妥,畢竟作爲剛轉學過來的小透明, 我就算坐在牆角吃屎也不會有人發現。
迷糊間, 原本較爲安靜的教室吵鬧了起來, 6.40到7.40是早自習時間, 讀書的聲音我沒聽到多少, 但是各種八卦聲打鬧聲倒是不少,我閉着眼睛騰出手來將帽子扣上, 換個姿勢繼續入睡。
“唉唉唉,告訴你們個超級爆炸的消息,我昨天看見應佳兒了!”
一尖細的女聲從門口的方向傳來,光聽聽見皮鞋蹬地的聲音我就知道是自稱八卦女王的胡一凡,家境優渥愛顯擺,張口閉口就是法蘭琳卡愛馬仕,人長得倒似不錯,說不上討厭,但對她我就喜歡不起來。
每個班都會有那麼幾個找集團,多則三五成羣小則兩兩一堆,而以胡一凡爲首的八卦團是我們班的典型代表。
我安靜的趴着桌子上,可是她們實在太吵,哪怕晨讀的聲音也不小,但我還是清晰的捕捉到了她們的對話。
“應佳兒是藝考生,她不是去應試去了麼?”
“屁啊,你見過哪個藝考生有真才實學的,多半是靠上位!”
“我說的,怎麼看我都覺得她騷裡騷氣的。”
“上次我就簡單有個老頭開着寶馬來接她,你們還不信!”
“……”
討論聲此起彼伏,一聲浪過一聲,就連早讀的聲音就快要被沒過,班長扯着嗓子喊了了幾聲別說話也是一點用都沒有,班委在這樣的三流學校,根本就沒有發言權。
我被吵的實在是想發火,可是應佳兒是誰,讓我覺得無語的那些人的腦袋是南瓜豆腐做的,她們難道不應該問問胡一凡在哪兒見到的應佳兒?
我腦子裡突然轉過了彎,雖然說和班上大多數同學都沒有說話過,但他們的名字我也是叫的上的,獨獨我左側空着的位置,我還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莫不是……?我也不敢確定,畢竟學校的風雲人物太多,對號入座事情實在是做不得。
我不是愛八卦的人,但這並不代表我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只是她們接下去的話題讓我又有了睏意,迷迷糊糊間我就聽到他們說學校對面新開了家清吧,裡面有個侍者很帥什麼的。
終於,睏意來的過於洶涌,我就那樣不管不顧的死睡了過去。
“池貝,老師叫你去趟辦公室!”陸菲菲叫醒了我。
啥?
我看着一臉嚴肅的女班長一臉的懵逼,我上課睡個覺也要被叫到辦公室?
“你昨天逃課了。”班長解決了我的疑惑,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我直覺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就一瞬間,我覺得胃有點疼。
三流高中還有個特點,那就是多數人都只是花錢去裡面混日子,所以將我叫醒的並不是老師,在德盛這種地方,只要你不擾亂課堂紀律,不逃課不早退,你就算趴在桌子上睡上一天老師都有本事視而不見!
當然,哪怕是三流高中也有一些比較古板又嚴苛的老師,特別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自視資歷很深的老教師,對於逃課那種現象他們簡直就是嗤之以鼻,不拉去好好訓一通就無法爲人師表似的。
當然,我的化學老師就是那樣死板又固執的小老頭,全班沒有人敢逃他的課,除了我。
在教室辦公室面壁思過的時候我就想通了顧思辰爲什麼說化學課最好不要逃,他媽的他要是說得再清楚再直接一點,我至於在幾個老師的眼皮底下用鼻尖對着白色的牆壁?
可能是我或許隨性,看起來也無所謂懼的樣子,所以在我歪着腦袋低頭扣着指甲的時候我都能感受到化學老師那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你知道錯了木,給我回去好好想一哈,補習有你這樣的木?!”
化學老師個子有點小,禿頭還有點肥,所以他走到我旁邊抄着陝西方言教訓我的時候,那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我看着有點想笑。
“噗…”不着痕跡的抿了下脣,但我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需要寫檢討麼?官方的還是真心的,手寫的還是打印的?”我等的有些不耐煩,據我多年的經驗,進了辦公室無非就是訓話寫檢討,訓話我是不想聽了,寫檢討的話,我得看心情。
“你…”老頭被我的話搞得急火攻心,他估計還沒有遇到我這樣的學生?
聞聲,還在辦公的各個老師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看向我,那眼神各異,探究的,不解的,當然還有看熱鬧的。
可是,我會在意?
擡腿,邁步,我在多道視線中擡頭挺胸走出了教室辦公室,臨走前我還不忘了丟下一句話。
“老師,你髮蠟的味道不好聞,還有,要是講題能不把自己繞進入去的話,我會考慮不逃課的。”嬉皮笑臉的,我極其囂張的揚起了臉。
我看到化學老師那張鐵青的臉,胸口一起一伏的指着了我說了半天的我也沒能把話給順下去。
我時常聽同學吐槽他總是嗯啊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要是多在辦公室裡留一會兒的話一定能看見化學老師那張憋成豬肝色的臉,還有那些爲了憋住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老師。
一路哼着小曲回到教室,學校收了我那麼多錢是不可能開出我的,至於請家長麼,也是白費心機而已,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來補習了還是這種心態,大概是撞強撞的不夠,亦或是,我根本沒有那種想要靠知識改變命運的想法。
隨心,隨性,從很久之前我就懂,很多東西都是註定好了的,對於理科我沒有什麼偏好,也不擅長,可是很多很多年前張技說他喜歡學理科的女孩子,不揉不作,看起來也冷靜自持。
脾氣暴躁,又擰又作,我不得不好好的嘲笑自己一番。
我走進教室的時候本來很吵雜的聲音突然弱了很多,我一直低着頭,不想搭理那些想要看笑話的人。
整個一上午我都不知道上了些什麼課,整個過程中我都低頭埋進手裡武俠小說中,什麼洛倫磁力生態系統的,我是真的不感興趣。
池伽染要求我考上大學,但她沒有規定是專科還是本科,可無論是什麼科,我去了也是混吃等死而已。
等我翻完最後一頁的時候,教室裡除了我和顧思辰其他人都走光了,說實話我並不反感他,至少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在我剛轉過來的那幾天嗡在我身邊調查戶口。
我最討厭別人問我你家哪兒的,父母做什麼的,爲什麼要轉過來這裡,能進尖子班成績應該不錯吧諸如此類的。
人的腦洞有上億個細胞,對於我的閉口不答當然會有人充分的發揮她們的想象力,她們怎麼想的我不管,只要沒人惹我,我就可以在這角落裡悶聲不出氣的過完一年。
肚子有些餓,我收拾書包打算走人,剛拉開椅子擡頭,我就看見顧思辰側坐着,他的半隻胳膊搭在我的桌子上,他那鏡片擡頭,我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我站定了會兒,等他開口。
過了半餉,那人才像回過神似的開了口,“我問你個問題。”
“說。”我語氣有些不耐煩。
“無糖木糖醇爲什麼會是甜的?”
“……”
“那我再問你,人爲什麼要吃飯?”
“……”
“血糖是什麼調節?”
“……”
“嗯?”
顧思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等我回答。
“神經病!”我踢開椅子蹬地就走,我腦抽了纔會餓着肚子回答他些問題,還學習委員,雖然我學習不好,但我覺得他那寫問題真是一點兒水準都沒有!
走出校門的時候我怒氣還沒有消玩,齜牙咧嘴的就跟剛剛纔吞完了大便,所以當我看到等在門口的張技時一點笑容都扯不出來。
他穿着卡其褲白皮襯衫,一改他往日那風流公子哥的模樣,可我沒心情拿他打趣。
“又想讓我幫你幹啥?”我口氣不太好。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可不認爲張技閒得慌,能知道我在德盛並且一直等到現在,他估計花費了不少氣力。
“周小沫在哪裡?”
張技沒有含糊,就連個鋪墊都沒有給我,那語氣篤定的不像是疑問句,像是我把周小沫怎麼樣了一樣。
“你問我?!”
不知道我是哪根筋不對,但只要是提到關於周小沫的字眼我就像炸了毛的貓,我能接受他的突然造訪,但不能接接受他一開口就問我找周小沫!
我靠近一臉無害的張技,語氣裡已經沒有了隱忍,我那會兒估計眼裡冒着血光。
見我走近,張技退後一步,他的表情淡淡的,可就是那小小的一步,我原本壓抑着的情緒全部都爆發了。
我就靠近了一步,有必要那麼認真的後退麼,一想到頭一晚上坐在他旁邊我滋生了那種天荒地老的想法就想反手給自己一巴掌。
胸腔緊縮,我覺得心抽了一下,鼻子有些發酸,所有委屈頓時都涌了出來。
看,友情和愛情,很多時候都是水火不相容的呢。
“張技,我他媽我告訴你,我和周小沫是有仇,但她去了哪裡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是找到了她請把她藏好,我不保證我不會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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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忍不住了,拔高了聲調指着眼前的人就吼了幾句,語調裡帶着哭腔,校門口僅有的幾個人把目光都投了過來。
張技沉默的着我,眼裡有我看不懂的情緒,他嘴巴張了張,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他能說什麼,說第一次見我這麼撕心裂肺這麼無理取鬧?可我他媽的忍了周小沫那麼久還不是因爲他?!
“張技,我和周小沫沒法互利共存,我和她之間,你只能選一個!”
說完我拔腿就走,我沒有去看他的表情,我怕他因爲我激烈的言語難過,可我又怕他不難過,總之多看他一眼我就覺得自己會被那種心酸和委屈給折磨死!
“小貝!”我聽到了張技的聲音了,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但是我沒有停步也沒有轉身,我不想聽他講任何關於周小沫的事情。
正午的陽光格外的刺眼,刺得我眼睛都紅了,而我對周小沫的厭惡也達到了另一個高度。
張技換過那麼多女朋友,可獨獨周小沫讓我沒辦法不去介意,有些人,生來就沒法做朋友,就連和平相處也是做不到。
或許,我不該那麼敏感那麼情緒化,可要是當時的我不那麼年少,言辭不那麼偏執,行爲不那麼幼稚,事情會是另一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