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愛過的人, 不該計較。]
顧思辰生在七月份,我從來就沒想過日子可以過得那麼快,一眨眼就到了盛夏, 快得我彷彿覺得只是看了幾本小說的時間, 可那場考試終是結束了, 而我到底還是沒能去考場廝殺, 而關於是否真的對路召動了情, 我的答案是確定的。
那些心動確實有的,但我不覺得那是愛,但那時的你要是問我什麼是愛我還是會搖頭, 因爲我真的不知道對路召算不算愛,可能是因爲我覺得, 至少愛情, 不該是那般索然而無味的。
在一起的時候, 我和路召並不像是情侶,而像是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的怪獸。
也許是性格問題, 兩個人並不知道該如何去相處,我終於從腦海裡憋出了一句話,那就是喜歡不喜歡是一回事,在不在一起是一回事,而適不適合, 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很久之前我是覺得沒有什麼可以超越愛情的, 如果那個人真心喜歡, 那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可後來真的在一起了, 我才發現,愛情還有一個問題, 那就是放大之前那些根本就注意不到的小細節。
那些細節會讓適合的人更加適合,讓不適合的人矛盾激化,無關愛與不愛,只是相處久了,那些被隱藏了的東西就會顯山露水。
路召話都不多,他看起來沉穩,我呢時而內斂時而又是個沒臉沒皮的人來瘋,說真的我並不清楚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唯一相通的是我們的心底都有一個火熱的世界,可其實我和他一個是“悶騷”,另一個是“騷悶。”
當然,騷悶的人是我,悶騷的人是他。
這世界上的情侶,要麼性格相似,要麼互補,而我和路召就是一個南極一個北極,既不互補也沒有共通之處。
有人說過,這世界有兩種人最不適合在一起,一個想得太多,而另一個又不喜歡解釋,我是前者,而路召是後者。
於是爭吵,和好,反反覆覆,無休無止。
之前我覺得那些星座占卜配對什麼的簡直是弱智到爆,可後來我還是覺得是有些道理的。
天蠍和金牛,真的是相愛相殺,哪怕是相愛,他們也不適合在一起,因爲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是沒有共同話題的,就像路召覺得我看那些小說是玩物喪志,我又覺得他過分看中錢財遲早會迷失自己。
路召已經不回學校唸書了,除了在清吧做服務員他還會去參加些機動車比賽,爲此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丟人的,只要能賺到錢養活自己,就比我那樣寄生蟲好太多。
可路召是天生的浪子,他沒有辦法安安靜靜的過一生,在他越來越頻繁的出入那些地下賭場的時候,我心底那些不安就會像雨後的春筍後不停的增長。
有人說過,當一個男人真的愛上你的時候,那他是一定不會忽略你的感受,也不會放任你心底的那些不安肆意的增長。
像細密的鋼線,那些不安緊緊的困住我,困得我無法呼吸,整天都覺得提心吊膽的,我不希望路召去賭,不希望他進入那些大大小小的賭場,不希望他再捲入過去的風波里,我只是怕,怕有一天我會失去他,像永遠失去張技一樣。
可是,有些人就只是用來相遇,而後相忘於江湖的,比起死別,生離不見得會好到哪裡去。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曾在米舒家遇見陳凡,我就不會去扒開那些傷口,任它鮮血淋漓。
任何事情都具有不確定性,它可以朝任何一個方向發展,而它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
我從來沒有給任何人買過禮物,以前和米舒和洛飛飛在一起時她們都是不過生日的,她們總說送禮物什麼的矯情又俗,而我情商又比較低,她們說不用送我就真的不送了,而在我富家女的身份揭開來之前,那些節假日什麼的也就是象徵性的到某個燒烤攤上搓一頓,所以我幾乎從來就沒有爲禮物什麼的傷過腦筋,而張技的生日我都是選擇性忘記,忘得多了最後真的真的再也記不起來,而他不伸手要,我
也就不會主動給,那倒不是因爲我扣門,而是我覺得他什麼都不缺,我也什麼都拿不出手,尋思來尋思去,我真正送出去過的禮物估計就是曾經送個顏楠的那個圍脖了,所以,在給顧思辰挑禮物這件事情上,我犯了難。
到底送什麼,這真的是一個那問題。
送禮物也是一門學問,可惜隻眼是涉及到學問的我真的是一竅不通,我越來越能理解爲什麼張技當初會說我是一個遊離於世界之外的人了,除了各門成績不及格,我還是一個爲人處事相當差的人。
漫無目的,我兜裡揣着爲數不多的毛爺爺在街上瞎轉悠了好久,直到在穿過了三條街拐進了無數的精品店以後我還是我還是兩手空空。
買不起奢侈品,便宜的我也不會挑,電光火石間我想到了百度,可百度來百度去我又犯了難。
打火機?太俗。
杯子?一輩子,額,我怕那寓意會讓人誤會。
皮帶?錢包?統統不行!
顧思辰也屬於那種什麼都不缺的人,上次去他家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傢伙絕非小資那般簡單,自帶花園的小洋房、還有牆上掛着的那些大家畫作,一點兒不像贗品,一進他家大門就會覺得那是超級有品位的人家,我猜想過他要不高幹子弟就是所謂書香門第的名流,我很想打電話問問他到底想要什麼,可又覺得那樣太沒有誠意了。
思來想去,我還是什麼都沒有給他買,不過在經過某家品牌女裝的時候我的腳步突然停下了,顧思辰說他的生日叫了應佳兒,我的腦子裡飛速的閃過了一個人影。
如果應佳兒去的話,…,電光火石之間我的腦海裡閃現了一個念頭,一咬牙一跺腳,我腳下生風就往家裡跑,後來想想我覺得當時的腦子肯定是抽了風,因爲坐車怎麼的也會比撒開丫子跑要快得多不是?
等我回家多揣了幾張毛爺爺再跑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透了,昏黃的路燈開始亮了起來,路邊也已經稀稀拉拉的支起了燒烤的架子。
做生意的,逛街的,約會的的,剛下班吃飽飯的,各行其事。
我手裡提着剛買好的裙子在某一街角站了很久,說實話我很少甚至不讓自己去想回憶裡的那些人,因爲一想我就會覺得難過,那種失去了的感覺,就像是小蟲子,總是一不小心就啃得我骨頭都覺得疼,可是經過這些熟悉的小時後,米舒那張臉就是不由自主的,沒有任何預兆的清晰了起來。
曾幾何時我們也曾將校服鬆鬆垮垮的往腰上一系,然後一屁股往那燒烤攤上一坐然後被那些辣椒辣的呼哧呼哧的吐舌頭,灌冰鎮的啤酒,猜着五花八門的拳,那時候的洛飛飛是典型的好孩子,她很少會翹了課和我們一起“鬼混”,我就直直的站在那裡看着燒烤攤陸陸續續的坐了些人,裡面有頂着啤酒肚的大叔,有挑染了各種毛髮的青少年,也有一本正經穿着校服的好孩子,儘管那些身影和笑聲並無太大的區別,可是,那裡再也沒有那些熟悉的面孔。
我覺得自己好矯情,一個看了無數武俠小說曾自認爲自己豪氣沖天的居然矯情得要命,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我想感嘆物是人非,可又不想放任自己去放大那些悲傷。
看,我就那麼糾結的一個人呢。
我的糾結表現在心口不一,也表現在對人或是對事上,曾經我就得覺得自己特別的人格分裂,可是我真的是控制不了自己,似乎在面對不同人的時候,我也是不同的自己,我也從來不會知道那晚我就那麼一糾結的功夫,所有的情節又都換了個方向發展。
當我本是站在回憶糾結外加悲春傷秋的時候,李國風一出現,我的人格又開始分裂了。
說到李國風,他就是前面我提到的那個網管小哥,我承認我眼拙,所以在李國風在燒烤攤旁忽然叫住我的時候我的眼珠差點掉到了地上。
有一句話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但我覺得用那一句話來形容李國風根本就不妥,改頭換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原諒我真的想不到更爲貼切的詞去形容他的變化:
從曾經的小身板變成了高達威猛的男子,就連面部輪廓都堅硬了起來,曾經那張面癱臉如今也全是笑意,如果不是他認出了我來,估計我同他擦肩數千字把皮都磨破了也未必認得出他來。
怎麼,你就忘記哥哥我了?李國風好像剛從車裡鑽出來,我看見他將他鑰匙往包裡揣了揣,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幾眼腦子一抽風也就開始管住不住嘴。
成啊,穿的人模狗樣的。我挑了挑眉看向李國風,一個人格分裂患者總是管不住自己,而且在我在他面前高冷不起來,就我當初在網吧混跡時的德行,可以一個星期不洗頭洗澡,甚至可以像漢子一樣脫了壓抑便敲鍵盤邊摳腳,額,當然我不知道那時候的季浩然要是知道他的cp是那樣的一副德行,他估計就不會和我喜結連理了。
所以,在李國風面前我根本就不用裝高冷,我多瞅多麼狼狽的樣子是他沒有見過的呢?
“你買的裙子?”李國風看了眼我手裡提的購物袋,那標誌性的logo太顯眼,而那家店只賣裙裝。
識貨啊,我在心裡默默的感嘆着,估計是情場高手。
“給朋友買的生日禮物。”我不着痕跡的撒謊,臉不紅心不跳,笑話,我要是告訴他我是買了自己穿的,他估計會笑掉大牙,可李國風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回答,他熱情又自然的將我引到已經爲了一圈的人的燒烤攤上坐下。
雖然很少和人打交道,可我也是跟在張技身後出入過各種場合的人,加上陪路召去過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賭場,所以什麼場面我沒有見過?
不就是幾個大老爺們兒麼?
我擼擼袖子隨李國風坐進了人堆裡,一副豪氣沖天的樣子,其實後來的我想起來也就只是覺得自己作極了,作得我根本就不清楚本來的自己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鐵架,紅碳、肉串、啤酒、脆骨……所謂燒烤,當然也就少不了該有的東西,只是我坐下的時候才發現人真的很多,四張長方形的桌子拼在了一起,桌上也都是男人,只是年齡不一,李國風給人羣打了打招呼並沒有過多的對別人介紹我。
像是見慣不怪,多數男人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插科打諢然後吃肉划算,有些則不斷的挑着眉梢對着李國風擠眉弄眼,甚至還對着噓了噓口哨,那意思顯而易見。
我沒有開口解釋,因爲解釋不清楚的,李國風也只是老油條的瞪了那些人幾眼說了這是我妹妹,別鬧!
妹妹?別鬧了,當然沒人信,如果我是旁觀者,我也不信的,這個世界,並不是有嘴就說得清楚,我仰頭就灌了一杯啤酒,既然沒白吃白喝,那我就不能浪費機會了。
“嫂子好酒量啊!”一杯酒下肚便有人起鬨了起來,有一就有二,人羣接二連三的起了哄。
笑聲、起鬨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至一把抄起酒瓶就要和我碰杯,我突然覺得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別別別,我妹子還在上學,我替她喝了,兄弟們別太過分了啊,李國風看不過去了站起身來笑着灌了一大杯,算是賠罪。
起鬨聲更大了,李國風的舉動無疑只是將事情愈演愈烈,解釋不清楚的事情,只會越描越黑。
我特麼想把腿就逃,可是我腳已經生了根,屁股也像是坐上了被沾上了膠水的板凳。
離我最遠的對角坐着劉青,他正在看好戲一般的瞅着我,眼裡滿是厭惡和不屑,他身邊坐着的人也是低着頭,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我一眼。
心裡像是被丟進了一顆炸彈,又像是被人砍過了一刀,疼不疼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腦子像是被灌進了汞,總之就是沒法運轉,也沒有辦法思考,除了扯着臉皮笑或是喝酒,我不知道該如何掩飾心底的不平靜。
MD,分手後第一次見面就這麼狗血,這真是我怎麼也想不到的。
你知道酒桌上最尷尬的事情是什麼麼,大抵就是有人拼命的打趣、活躍氣氛,可是被打趣的對象卻始終保持同一個表情時,那些活躍分子也就會尷尬的退了又或者開始另尋目標。
我低頭擡起一烤串放進嘴裡,咬緊,用力一扯,牙齒和舌頭配合,那脆骨在我嘴裡嘎嘣嘎嘣的響。
煙味酒味男人的汗臭味混合着那些燒烤味,我一直想不通爲什麼要一直坐在那裡不走,哪怕路召的存在讓我覺着難受極了。
街頭的燒烤攤總是有些濃烈的人家煙火味,繫着圍裙的老闆正坐在鐵架子旁翻動着動物內臟、肌肉亦或是各式各樣的綠色蔬菜,他專注的盯着那些被一根細細的竹籤串在一起的東西,偶爾往上上面刷刷油,每每如此,那火炭就會絲啦的一聲響起,而後一陣火光,那些原本微弱的火苗也會在那一瞬間騰起,我想起那晚和路召說分手時,他也是騰的一下,原本安靜坐着的一下就從仰望我的姿勢變成了俯視的姿態,而那些絲啦絲啦的聲音,彷彿就像是路召呲牙的聲音。
“池貝,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還記得路召隱忍着怒氣的樣子。
那天的米舒像鬼魅一樣突然出現,她往路召身上潑了那杯顏色頗深的葡萄酒後我才知道那天原來是米思的忌日,當然,從那天米舒的神情看來,對於我和路召在一起了的事實對於她的衝擊真的是很大。
其實,和路召分手的念頭就只是一瞬間,然後我將那一瞬間從念頭變成了事實而已,和路召分手並不是因爲米舒姐妹倆,至於到底是爲什麼我自己也說不清,大概是那時候的我太作,然後想看看路召那種神慌無助的模樣,像是向來就沒有安全感的孩子耍盡各種手段只是爲了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什麼意思呢?
我記得當時我字正腔圓的,頗有節奏感的告訴路召,我們,不合適!我記得他抓住了我胳膊的手用上了很多氣力,那像鷹爪一樣的手抓得我生疼,肉疼,心也像是被什麼紮了一樣,其實那時候的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他說不同意分手,我立馬就會收回那句話,只是,自己搬的石頭,總會有砸到自己腳背上的時候。
什麼叫作繭自縛?其實,在我過去的經歷裡我一直做着搬石頭砸自己腳背的事情,可是我那種人就是一點兒長進也沒有,卻周而復始的搬着石頭,我看見路召眼底悲傷,那悲傷太厚太濃,我差點兒就要被淹沒,可我還是沒有認輸。
我還記得當初被周小沫打進醫院的時候池瑤送我的那句話,她說池貝,你就是太倔太傲,太自以爲是了,不懂得變通,所以你這輩子都是贏不了我的。
可是贏了或是輸了,好像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會死,都會被埋進冰冷的土壤裡的。
剛考好的雞翅又燙又辣,我不管不顧的擡起來就往嘴裡送,那樣子活像是鄉巴佬進城第一次吃燒烤,我便吃邊灌酒,彷彿灌了那些冰涼的液體就感受不到辣味了,就像分手時路召鬆開了我轉身離開時我的自我安慰一樣,分個手而已,又不會死人的,對不對?
我記得的在那本書面看過,那作者說人其實是一種很脆弱的生物,他們善於逃避,善於僞裝,還善於給自己洗腦以進行一種比較成功的治癒之法,而我也是人,當然免不了那些俗套的,那也就是爲什麼人總是在失戀兩個月後纔會感受到時間帶來的後遺症,因爲那些自我安慰法統統都不管用了。
我也曾認爲自己對這段感情沒有多大的感覺,畢竟它是那麼的平淡,我也沒有爲它付出過什麼,沒有付出的感情當然就不會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可是在見到路召的那一刻我還是覺得自己敗了,只是敗歸敗,儘管覺着難過、心酸,可是我沒有那種要和好的念頭,角落裡喝着酒的人似乎也沒有。
我看過許許多多的小說,見過太多的分分合合,只是到我身上的時候都是一次就夠了,要分,就分個徹底,要斷,就斷個乾淨,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有些牽念並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有的人,就是要讓你永遠的欠着他,怎麼樣都還不完。
我已經忘了那一晚到底喝了多少,我只是知道我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晃得可以左腳拌右腳,要是榮幸的話說不定還可以表演個狗吃屎什麼的,總之我不知道我那算不算髮了酒瘋,我只記得我嘿嘿的對着那些男人笑了幾下,至於有沒有拍着胸脯說老孃沒醉就不清楚,反正那一晚我身強力壯的李國風拽上了車時還在胡言亂語來着,至於路召是什麼表情,他還在不在現場我都不清楚,我記得最最清楚的就是我一爬上李國風的悍馬就吐個不停,當時我還不忘了調侃他,“小風哥,你丫的是是販賣毒品的吧,居然開上悍馬了呢,呵呵呵…!”
醉人就是話多,我一醉更是了不得,所以在我說出販毒那樣的字眼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李國風瞬間變了的臉,就我當時那鬼樣子自然也沒有辦法去思考路召爲什麼會在那裡,他和李國風又是什麼關係,我只是知道吐,一個勁兒的吐,最後直接讓李國風將他的悍馬停在路邊讓我吐個痛快。
我覺得,我連胃酸都嘔出來了,我覺得難受,不知道難受的部位到底是胸腔的心,還是胸腔下面的胃。
空氣裡,那些各種混合再經過短暫發酵的東西散發着它們獨有的味道,又酸又臭的,李國風蹲在我的身邊遞過來一瓶水,他溫柔的拍打着我的背,就像大哥哥對小妹妹那樣。
他說,那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我擡頭看着他,像是看到了當年的網管小哥,那個曾經目睹過曾經在網吧吃泡麪吃到吐的我。
或許是因爲靠的近,又或許是酒精開始上頭了,我腦子裡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像開始拼湊到了一起,我就那樣蹲在地上忍住又上涌的穢物問他,小風哥,城北的那家地下賭場是你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