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辰家並不在市區中心, 可他家那一片住宅區全都是成棟存在的小洋樓,樓與樓之間也有一定的距離,可就是那樣的富人居住區根本就沒公車, 的士的話也是幾乎沒有, 那些富人用來代步的都是四個輪子的私家車, 當然不排除顧思辰那種低調的, 所以在某一天我坐在顧思辰的單車後座來到這一片豪宅區的時候, 我纔是真的懂什麼叫低調,因爲顧思辰那傢伙居然低調到讓我以爲他是某個貧民窟出來的孩子,我感嘆, 都是些實力派啊,一個比一個都會裝。
那晚我悄悄的問過應佳兒, 寇然到底什麼來頭?
我總是覺得, 能和顧思辰這樣的公子哥成爲同學的, 身家底子一定不會弱,可應佳兒卻是白了我一眼, 她抖了抖手裡的菸灰不緊不慢的回我,你覺得我已經升級到調查別人戶口了?
“她是林凱的女朋友不是麼?”應佳兒冷哼了一聲,她從煙盒裡抽了根菸遞給我,說:“她還是季浩然的前女友呢。”
聽到季浩然那三個字的時候我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應佳兒則是所有所思的看着我, 那意思不言而喻。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些憤憤的接過應佳兒遞過來的520, 從桌前拿起一隻打火機着火, 點上。
作爲一個常年在季浩然身邊混跡的人, 每次被應佳兒那麼一盯, 我就有一種被人戳穿了的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燙。
應佳兒沒再說話, 她只是靜靜的抽着煙,看着她的側臉我有些心虛,我和寇然的種種確實是因季浩然而起,但季浩然頂多是根導火索,他只是負責引爆,但火力強不強,還和後期的那些恩恩怨怨有關。
我和寇然雖然沒有什麼殺父之仇,卻也是不共戴天,從選擇遊戲角色的時候開始,我和她註定只能對手,不分個勝負的話,就永遠都是沒完沒了。
像是聽到到了我心底的聲音,應佳兒看了眼人羣中應酬了的顧思辰,那人在燈光下閃着光,他時不時看向我們,他答應了不管,就會幫忙收拾爛攤子。
我早就感覺到應佳兒身上的那股狠勁兒,她下手的時候,全是將人往死了招呼,或是讓你生不如死,比如寇然臉上被應佳兒用菸頭燙出來的痕跡一樣,不致命,卻比致命來得更不容易讓人接受,雖然她的手段老套俗氣,可我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嫩了很多。
也就是那件事過後,我後知後覺起來,心裡隱約的知道,路召爲什麼不讓我招惹應佳兒了。
慵懶的貓,都有最最鋒利的爪子。
應佳兒擡起一杯酒走着她的貓步笑着扎進人堆的時候我因爲有了醉意還在打着晃,應佳兒的要求我只要需扇風點火就好,顧思辰沒有攔我,因爲他攔不住。
我還沒走近人羣就看見了應佳兒,以及橫眉豎目的寇然等人,其中一個長的黑鼻子還比較扁的人伸手推了推應佳兒,一副你把話給老子說清楚的派頭,我一擡頭便看見了寇然那身純白色的裙子上有明顯的酒漬,紅色的一片,礙眼得很。
“給我個解釋!”寇然的聲音被人羣的笑鬧聲掩蓋住了,她伸手攔住了身邊就要撲過去的兩個人。
她還是那麼傲氣呢,我想,被人潑了一身的酒水卻依舊冷靜得讓人佩服,而人羣顯然還沒有被那一幕吸引,該吃的還在吃,該喝的也還喝。
“那你說我想怎樣?”應佳兒聲音大了些,而且挑釁味十足,她順手抄起桌上的酒水又潑了上去。
那速度太快,我還來不及扒來人羣最前頭便聽到一陣尖叫,那聲音太炸耳朵,等我擠進人羣的時候只見擡着空酒杯的應佳兒,她揚着頭,嘴角的邪氣暴露無遺,而她前面的扁鼻頭則是被潑了一臉的酒,深紅色的液體順着她額前的細碎,然後爬上那張已經變了形的臉龐。
或許是動靜太大,就一聲尖叫聲便引得衆人的人紛紛側目,更有甚者抿了口酒等着看好戲,我找了個好一些的第一位置,以便動手。
“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寇然顯然見過大世面,她伸手攔住了已經暴跳如雷的小夥伴上前一步認真的審視一臉淡定的應佳兒,後者卻還在把玩着手裡的酒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你覺得會有什麼誤會?”我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或許是極力的掩飾聲線裡的情緒,所以我覺着抓住酒瓶的手裡滿是汗,還有些抖。
我很滿意的看着寇然臉上變換的各種神情,彷彿我的出現引爆了她身上所有的點,剛剛還很平靜的人眼裡突然變成那種恨不得把任撕了的模樣,滿滿的恨意讓那張漂亮的臉蛋看起來格外的扭曲。
我慢慢的扒開人羣擠進去,卻不料胳膊被顧思辰一把抓住了,“池貝!”他的聲音有些大。
顧思辰隱忍的怒氣讓我有一瞬間的不安,這是他的生日,而我,卻要在好朋友的生日party上上演一出鬧劇。
我的手垂了下去,就算有天大的仇恨,我也不能在顧思辰的地盤上撒野,忽的,我聽到玻璃碎地的聲音,還有周圍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落地應聲而碎的是應佳兒手裡的玻璃,而最先跳起來的是扁鼻頭,男生打架開場是呼拳頭,而女生則是扇臉,最終各種扭打在一起,只是扁鼻頭的那一巴掌還沒來得及呼出去就被直接飛過去的啤酒瓶砸個正着。
我扭頭看了眼顧思辰,語氣裡帶上質問,“你丫的是要讓我玩空中飛瓶麼?”話語未落又尖叫聲又起,寇然迅速抄起的酒瓶已經已經往應佳兒的方向招呼去,那人動作太快,應佳兒只來得及偏了個頭,那酒瓶直直的砸在了她的左肩上,酒瓶崩裂,我看見應佳兒的身體顫了顫。
所有的不安,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媽的!”我聽見身後各種混亂聲中傳來的低咒一聲,下一秒我被人大力推到一邊,那速度太快用力也太猛,我被推碰到了旁邊的桌子,整個人趴在了上面,小腹磕到了桌角,疼得我直直吸了好幾口氣。
“你們有完沒完?”顧思辰站走進人羣中央,他的聲音帶着怒氣,一把扯過了手裡還舉着半截酒瓶子的人,人羣有有瞬間的安靜,只是那安靜並沒有持續過三秒,第四秒的時候,我抓起桌子上被人遺忘了的水果刀。
擡手,咬牙,發力,寇然的左肩瞬間暈出一片紅,好絢麗的顏色。
咔嚓一聲,我覺着有閃光燈朝我所在的方向打了過來,我的手還握着刀柄,手一用力,那刀和那血肉分開的時候,有血紅色的液體沾到了我粉紅色的小禮服上。
我聽到了人羣中各種吵雜的聲音,嗡嗡嗡的,從四面八方擠進我的耳膜,可是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那把小刀上,當時我就覺得,金屬和血的顏色混在一起,還真是好看。
或許是被那觸目的紅能住了眼睛,朦朦朧朧中我看到應佳兒抓起一鐵質的餐具就往寇然的頭上砸,人羣推搡擠攘,周圍尖叫聲四起,各種東西落地打碎的聲音,混亂中,我看到有人給扁鼻頭遞了個酒瓶,來不及多做反應,只聽的酒瓶爆裂的聲音和顧思辰嘴裡的悶哼聲。
人羣還是咋咋呼呼的,我甚至聽到了鳴笛聲,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就只有一個念頭,要是再也醒不來就好了,可是你知道什麼叫天不遂人願?因爲我睜開眼睛後見到的不是張技,而是兩個年輕的小夥子,他們穿着制服將我帶走了。
小小的屋子簡陋得只剩下桌子板凳,那四年白色的牆讓人覺着有些窒息,其中一個警察小哥問了我,爲什麼要打架?
爲什麼要打架呢?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我會告訴他,我這是冤冤相報?
後來的後來我在終於沒有按耐住,在那些讓人頭疼的問題了終於爆發了,爲了讓他們感受到我的強大的氣便猛站起來,身體微微前傾。
我突然就好想問,寇然死了沒有?可是我還是沒有開口,我怕她死了,我又怕她沒死,因爲她死了我就得償命,她要是不死,我又心有不甘,看,我就是特別糾結的人。
興許我太囂張,警察小哥已經忍無可忍了,他指着我大喝了一聲,看着那眉清目秀的臉我就着有些可惜,要是天天都遇到我這種人,估計他的壽命還真是長不起來。
看着小哥那盛怒的模樣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估計以後會經常見面了,關係太僵可不好,我擡擡眼皮,學着應佳兒那慵懶又無所謂懼的模樣,坐回了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寇然死或是不死,就只是關係到那些恩怨有沒有完而已,我看着那前面的小哥淡淡的開了口,“給我根菸抽吧?”
小哥強壓下怒氣,我看見他的拳頭握成拳,鬆開,再握,然後再鬆開。
季浩然出現的時候已經第二天,我則是在警局過了一夜,警察小哥也都換了,其實我特別想不通的是,本就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人話怎麼就那麼多呢?
從各種未成年犯罪事件給我分析起來,還各種詢問我的家庭背景,與家人同學的關係,還讓我以後不要讓我那麼衝動了,頗有種循循善誘的感覺,可是我好想告訴他我已經成年了,我做什麼我也清楚得很,那些話在我這裡不過也是耳邊風而已,不過看他們的態度我也就知道寇然肯定沒死,她要是死了,事情就不可能是那麼簡單。
派出所門口,季浩然站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我動了動脖子朝他喊了句謝謝,那人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我沒有琢磨他的表情。
西裝革履,輪廓分明,要是細細的看,興許還能看到他額角細密的汗珠,可是有什麼好看的呢?
我擡頭看了眼藍天,那裡一小小云都沒有,乾淨得讓人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從那讓人透不過氣的小屋子裡出來,我居然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相對無言,我覺着氣氛有些尷尬,從身上摸出手機卻發現它已經耗幹了電,擡頭,我故作鎮定問季浩然應佳兒在哪裡,後者看了我一眼,許久後憋出了兩個字,醫院。
心下抖了抖,我腦子裡全都是應佳兒手起瓶落的模樣,還有她左肩上的傷,我原本是想問問季浩然她有沒有事,可我一張嘴說話就讓人想死的毛病又永遠改不掉,特別是面對季浩然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更是沒有辦法好好說話。
我問他:“應佳兒不會死吧?”
說起應佳兒,顧思辰生日的時候她說好要帶我去參加賭城盛會什麼的,說起那什麼盛會我倒是一點兒都不瞭解,但之前有聽張技說過那都是各種地下組織每年一度的盛會,而且時間地點都是臨時發通知,所以在收到通知之前,哪怕你是再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也不知道在哪裡,可越是這樣,我都這場所謂的盛會越是好奇,要是應佳兒死了的話我可就沒辦法去見識這樣一場盛會了,可天命如此,哪怕應佳兒沒事,我也註定與其無緣。
說起A市的地下組織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地下當然就是搬不上臺面的歪門邪道,張技曾對我說,這個世界有時候骯髒得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要想落腳,你就得不介意讓自己變成“垃圾堆”裡的成員。
那時候我並不懂張技的話,在我聽來那些雲裡霧裡的遣詞造句真心是讓人頭疼的,更更讓我頭疼的時,我要找到怎樣的一個組織,才能安心的混跡那樣大場合,可是後來我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怎麼說,在很多很多年後我依然會記得城北那家高級會被人炸成了一片廢墟,裡面的人,無一生還,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或許是天氣太熱所以人的火氣都比較大,我看見季浩然眼裡隱忍的怒氣,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突突的,那一分鐘我特別想咬舌自盡,可我就是特別作的迎上了他目光。
“池貝,有本事生事,就別讓別人給你收拾爛攤子!”季浩然突然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力氣有些大,我覺得他晃得我有些暈,他眼裡佈滿的血絲讓我有一瞬間的心軟,如果他是天使,我這樣的惡魔怎麼好意思去招惹他呢?
其實在警察小哥讓我打電話給家裡人來保我出去的時候我不知道那根抽了就撥了季浩然的電話,除了他,我找不到任何人。
估計是腦子抽得太厲害,我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想起之前的總總我還沒想好措辭話卻先飛了出來:“你不是以我男朋友的名義自稱的?”
我發現自己真是超級無敵天下第一賤,不配給綠茶婊什麼的名頭實在是對不住自己了,我看見了季浩然眼裡的厭惡,滿的都快要溢出來了。
這太陽不僅盡全力的散發着光和熱,就連風都沾染上了它的熱氣,熱得我覺得全身全都冒着汗,季浩然笑了,可是笑的我覺出了一股冷意,他反問我:“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要一個被別人染指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