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歡又叫了兩聲,卻仍沒有任何人有所反應。他有些沮喪地走回了先前自己躺的那間屋子,坐在地上仔細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如何來到這裡的。可無論他怎麼絞盡腦汁,那段記憶中呈現出來的依舊只有一片的空白,完全回憶不起來。
顏歡在小屋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櫃子,櫃子裡有一口鐵鍋和幾隻木碗。雖然櫃門上已經爛了一個動,可裡面擺放着的東西卻並沒有受到半點損壞。顏歡將鐵鍋從櫃子中拿了出來,發現鍋底上還有一圈依然溼乎乎的殘留物,看來不久之前剛剛被人用來煮過東西。
現在他可以確定這些屋子裡的確是有人居住的。他忽然想到了時空融合之後被量子化的人——會不會這些東西,都是一些遊離在時空之外的人留下的?但隨後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爲量子化的人必須通過甲蟲產生實體,才能夠在任意一個時空中進行活動。可自己一路走來,卻是連半隻甲蟲的影子都沒有見到,身上也沒有任何疑似被甲蟲咬出的傷痕。
他越來越確信對方應該不是懷有惡意的人,只是因爲害怕而躲了起來。於是顏歡繼續在屋內四處翻找了起來。很快,他便又在另一處的櫃子裡找到了一隻軍用水壺,還有一隻手工縫製的布娃娃。
水壺的表面用小刀刻了一個“黃”字,字形有些不大規整,筆鋒也略顯幼稚,應該是個男孩所爲。而那隻手工縫製的布娃娃則保存得十分完好,即便在如此簡陋的環境下,白淨的表面不僅沒有沾上任何污漬,連布料接縫處的線頭都被沒有一處脫開。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本就暗淡的天光斜斜地從斷裂帶的一側射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涇渭分明的影子。那影子的邊緣逐漸朝着小鎮裡移動了過來,而角度變得越來越低的光線,也碰巧讓顏歡的視線落在了房門口的那片沾着一層薄灰的地板上。
光線入射角度的變化,讓顏歡忽然看見那層薄灰下的木質地板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踩過的痕跡。這一發現讓他立刻翻身上千仔細觀察了
起來。
地板上的痕跡居然是一串人類留下的腳印。腳印沒有穿鞋子,顏歡伸出腳比劃了一下,發現那腳印大約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二大小。而此時離近了再去看,他才發現地板上面的那層灰是後來又故意鋪上去的,就是爲了掩蓋這條本就並不十分明顯的足跡。但因爲動物的腳底多少都會帶有少量的油脂,所以被人踩過的地方還是呈現出了些許的不同。
住在這裡的是羣孩子?顏歡心理咯噔一聲,當即便順着地上的腳印找了過去。模糊的腳印時斷時續,顏歡費了好大勁才判斷出其應該是延伸到了屋子後方的一片已經凋敝的小花園裡。
花園一側有一口用磚石砌成的水井,井裡明顯已經沒有水了,上面用一塊破木板蓋了起來。顏歡走到井旁掀開蓋子向下一看,居然看見了一座用樹枝紮成的小木梯。
然而正當他打算繼續沿着木梯向井下探去的時候,顏歡突然覺得自己自己的後腰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住了,隨後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讓你到處亂翻了?別亂動,把手舉起來!”
他沒有想到,這羣孩子的手裡居然還會有武器,只得乖乖地照辦,舉起裝手轉過身來。只見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正處於青春期的男孩。男孩個頭竟比顏歡還要高些,臉上已經長出了些許鬍鬚,臉上還有幾粒青春痘。孩子手中舉着一柄手槍,臉上的表情中非但沒有驚恐,反而有一種成年人都少有的冷靜。
“是你救了我?”看到對方的第一眼,顏歡便想起了在反對派大本營中見到的那個名叫小斌的傢伙,開口問道。
可孩子並沒有回答他,而是衝着井下喚了一嗓子:“都出來吧,沒事了。”
井下還有人?顏歡一怔,竟看着足有十七八個孩子,陸陸續續沿着木梯從井下鑽了出來。他們中有男有女,大的已經有十七八歲,小的則只有六七歲的模樣。
“井底怎麼能躲得下這麼多人?”顏歡奇怪道:“你們全都是這個鎮子上的?家裡的大人呢?”
“用不着你管。你看起來不像是那些城裡的惡棍,也不像是反對派裡的人。說,你是怎麼來這裡的?”領頭的那個孩子卻依然用槍指着顏歡,絲毫沒有放鬆警惕。
“孩子,你能不能先把槍放下再說?如果你懷疑我的身份,又何必把我給救回來?直接仍在河邊讓我自生自滅不就行了?”
“我一直都想這樣做的,會把你給帶回來全都是因爲她——”孩子說着,看向了隊伍中的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短髮女孩:“兄長說過,除了城裡那些混蛋,是不會再有人到這裡來的。快說,你的同夥在哪裡?”
“阿立,你別這樣。他應該不是壞人!”不等顏歡回答,隊伍中的那個女孩卻突然開口了:“你忘了父母一直以來是怎麼教我們的嗎?如果當初我們沒有收留兄長,現在這個地方恐怕早就已經被炸平了!”
“兄長的情況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他還是從城裡跑出來的呢,而且還是政府軍的一員!”女孩執拗地爭辯道。
“好,好吧。”那個叫阿立的男孩終於將手中的槍放了下來,顏歡也稍稍鬆了一口氣。爲了打消這個孩子心中的疑慮,他主動講述了自己是如何從另一個時空來到這裡的大致原因。
“你是從傳送門的另一邊來的?太神奇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女孩立刻便相信了顏歡的這一說法,而那個叫阿立的男孩卻仍用懷疑的眼神盯着顏歡問道:
“你突然來到我們這個陌生的地方,難道不怕嗎?你不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卻反而走到了這樣一片荒無人煙的斷裂帶裡,又是爲什麼?”
於是顏歡便又將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如何結識了反對派的人,又如何同他們一起在軍火庫遇襲,如何順着下水管網逃出生天的經過講給了孩子們聽。
可誰知道剛說到黃領隊在軍火庫中犧牲,孩子中卻忽然有人小聲哭了起來。顏歡這才發現,那個幫自己說話的女孩眼圈紅紅的,似乎因爲聽到了黃領隊的犧牲而抽噎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