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黎瑞剛想說什麼,卻發現有小廝朝着自己這裡看來,便生生的住了口,只是點點頭,又嘆了口氣,轉身看向那落水人。
正在此時,門外有說話聲傳進來。
白雪一聽,原來是大家和季郎中招呼的聲音。
聽到了季郎中的迴應,白雪這纔想起來這裡是仁和堂,而季郎中就是這裡的坐堂郎中之一。
季郎中是柳毅康的主治郎中,白雪想着既然來了,總不好招呼也不打一個,便想着出去和季郎中問個安。
乍一見白雪,季郎中很是意外,尤其是當他看到白雪是從裡屋走出來的後,更是意外難當,“你這小丫頭怎麼來了?家裡什麼人病了?”
“家裡人一起安好。”白雪看了一眼身後,將村裡人落水的事說了一下。
“那水可都吐出來了?”季郎中一聽,便忙問道。
白雪趕忙點頭,“剛剛都吐出來了,這會兒人還在昏迷着,怕是要在醫館多耽擱一會兒。”
聽說人把水都吐出來了,季郎中這才鬆了口氣,對於在醫館耽擱一下的話,他倒是沒放在心上。
原本白雪是想請季郎中再幫忙看看的,不過此時卻已經有患者來找季郎中了,白雪也不好耽誤季郎中時間,便福了福禮,轉身回了裡屋。
落水的人並沒有昏迷很久便醒了過來,人雖然還是很虛弱,但好在思維很清晰,和白雪等人對話完全沒有問題。
見人醒了,一旁的小廝便沒好氣的說道:“既然人都醒了,就趕緊走吧!別在這兒佔着地方了,我們這裡是醫館,可不是客棧。”
陰陽怪氣的語調讓跟着來的人很是氣憤,白雪也是微微皺眉,卻沒有和小廝多說其他,反倒對牛清波吩咐道:“牛大哥,把車拉到門口。村長大叔,還有兩位大叔,煩請你們給這位大叔把衣服被子都裹緊了,切莫再着涼了纔是。”
一旁的黎瑞也說道:“一場風寒怕是躲不過去了,我先去抓藥,等下抓好了藥了,咱們再一起出去。”
“嗯,也好。”白雪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了荷包,交給了黎瑞,“黎先生,藥儘管找好的抓,另外再配上幾副溫補身體的方子。”
“行,我知道了。”黎瑞也沒客氣,接了荷包便出了裡屋。
那小廝一聽說他們要抓藥,臉上鄙視的表情倒是輕了幾分。
白雪看到也當沒看到,和馮青金幾人交代了一聲,便出了裡屋,朝着季郎中的方向走去。
和季郎中打了招呼,季郎中聽說人沒事了,也就沒再多問。
等到黎瑞將藥材都抓好了,一行人便離開了醫館。
“雪丫頭啊,我們這就回村子裡了,你看看你是跟着我們回去,還是怎麼的。”馮青金坐在馬車邊兒上,回頭問着坐在車尾的白雪。
白雪點點頭,應道:“我和你們一起回去,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總得露個面才行。”
馮青金一聽,趕忙點頭附和,“可不是,你還真得露個面,要不然怕是大家會心涼啊!”
“牛大哥,你先把車趕回鋪子裡。大家先在鋪子裡休息一下,吃口東西再回村子。”白雪下了令,牛清波便點頭答應,調轉車頭,朝着鋪子走去。
不過馮青金聽了這話,趕忙說道:“還吃啥啊,不吃了,還是趕着回去吧!”
“吃口熱乎的再回去。再說了,這位大叔着了涼,大家也都是一路奔波着趕過來的,早就過了吃飯的時辰,這會兒若是不吃點東西墊一墊,等下路上怕是要難熬了。”
面對白雪的堅持,馮青金也就沒再多說反對的話。
白雪爲人做事很是大方,絕對不會因爲蠅頭小利而讓人詬病,所以馮青金只是象徵性的反對一下,接下來便不會再多說。
鋪子裡已經將衛生都打掃乾淨,這會兒大家正在大廳裡坐着,等着沁潼過來檢查。
一見白雪回來了,趕忙紛紛站起來相迎。
在白雪的吩咐下,大廳裡的暖爐又加了火,同時又從對面的麪館訂了幾碗熱湯麪過來,大家就圍着暖爐,吃着熱湯麪,一時間倒是也熱乎得緊。
至於那個落水的人,這會兒精神狀態倒是要比在醫館剛醒來時好了幾分,雖然有些咳嗽,不過倒也能吃些東西。
牛清波吃飯快一些,放下筷子,白雪便讓他先趕着牛車回村裡了,至於其他人,白雪則是僱了輛寬敞的馬車,又讓沁潼派人去準備了暖婆子,這才朝着長河村趕去。
鑿冰出了事,大家也都沒了心情繼續幹活,可又惦記着工錢的事,索性便都回家,拿了各家的木盆木桶,從井裡打水上來,再送到地窖邊兒上的空地凍着。
這麼一來,凍出來的冰雖然形狀不同,數量上也不如從河裡鑿冰那樣多,可好歹有工錢拿,還更安全。
等白雪等人坐着馬車回到長河村時,白雪這才發現冰窖旁邊空地上放着的大大小小的木盆和木桶,一時間頗爲無奈,卻又無可奈何。
“唉,這是被嚇怕了。”馮青金嘆了口氣,說了這麼一句後,便沒再多言其他。
那落水的人在馬車上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直到聽見馮青金的話,他這才醒過來,很是不好意思的對白雪說道:“白姑娘,都是我的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這種話就別再說了,你也不想掉進那冰窟窿裡去。”白雪擺擺手,率先下了馬車。
遠遠的就瞧見了有馬車朝着白雪家跑去,大家也都猜到了應該是落水的人有消息了。
雖然大家都不認爲那人還能有活路,但還是趕着來到了白雪家的院子外面。
“那人都掉進河裡面去了,人都凍成茄子皮的色了,還能有活路嗎?”
“可不是,這下鬧出人命來,白雪那丫頭就算有金山銀山,怕是也要賠進去了吧!”
“聽說那江老大可是家裡的獨子,他那兒子纔出生沒滿週歲呢,這要是就這麼沒了,老江家肯定不能就這麼算了。”
聽着圍觀的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聲,白雪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雖然發生落水這種事是很讓人糟心,但是這些人的態度卻讓白雪越發的難過。
沒想到自己掏了銀子給他們找了活幹,讓他們一家家的得了錢入賬,到頭來卻是這樣一副看熱鬧的狀態。
說不傷心,那絕對是假的。
不過這種傷心也只是在白雪的心裡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不見。
人們看熱鬧的心態,這個是很正常的,白雪沒辦法要求大家都和自己一樣,不去看別人家的熱鬧。
而且白雪自問,如果自己不是有這麼多事情要忙,一天天都過得非常忙碌充實的話,她也保不齊會成爲看別人家熱鬧中的一員。
無奈的笑了笑,白雪轉身叮囑馮青金等人手腳輕慢一些。
看車馬車上一個個的下來人了,衆人的議論聲反倒變小了許多。
終於,在看到馮青金和另外兩個漢子擡着個用被子裹緊的人下了馬車時,大家都瞬間噤聲。
就在此時,人羣裡突然爆發出一個女人淒厲的慘叫聲。
“當家的啊,你死的好慘啊!你就這麼走了,你可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麼活啊?”
白雪朝着聲音的來源看去,卻見一個看起來有些清瘦的女子,懷裡抱着個半大的孩子,哭天搶地的從人羣中擠了出來。
再看剛剛被挪出馬車的那人的臉,白雪瞬間明白了,感情這就是落水人的妻兒啊!
“白姑娘,我……”落水人想說什麼,卻被白雪擡手製止。
“這位嬸孃,不知您是……”白雪故作不知道的樣子看着對方。
而對方在聽到白雪的話後,當即淒厲的慘叫道:“你就是那個黑了心肝的,非要弄什麼冰窖的白雪!”
“我是白雪沒錯,我也是弄了冰窖也沒錯,不過,你這黑了心肝的話,我卻不敢應承。不知道我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對,讓你覺得我是黑了心肝的了?”白雪冷冷的看着對方,再沒有剛剛的半點客氣。
“你還說你沒黑了心肝?爲了你的那個什麼冰窖,害的我家當家的就這麼命喪黃泉,你讓我們這一家老小可怎麼活啊!”
說着,那婦人又開始哭喊起來。
白雪被喊得有些腦仁子疼,回頭朝着馮青金擺了擺手,說道:“人也別送到屋裡去了,直接讓這人帶回他們家裡去吧!”
“嗯,好。”馮青金得了話,對着另外兩個人使了個眼色,他們立刻點頭,擡着落水人下了馬車後,直接朝着那婦人走去。
而落水人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可此刻被自家女人這麼一說白雪,他反倒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覺得羞愧難當。
“啊!不要,不要送過來!”那婦人一看村長帶着兩個漢子,扛着個用被子裹着的人朝着自己走過來,當即嚇得臉色都變得慘白慘白的。
“不要?”白雪冷冷一哼,“那不是你們家當家的嗎?我若是不給你送過去,難不成還要留在自己家裡供着嗎?”
“你個黑了心肝的小賤人,你,你是誠心讓我們家過不下去是不是?我,我要去衙門告你,告你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