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樂皺了皺眉頭,說道:“說起來,若穎一直就跟其他的孩子有所不同……雖然她聽完這個故事,嚇的臉色慘白,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給我的感覺,就是一種一聲不響,將強烈情緒壓抑在心裡的味道。當然,在其他方面也是一樣的,若穎總是沒什麼主見,跟着我和若馨的身後轉悠。”
李利翁聽罷,心中對徐若穎的印象瞬間有了很大改觀。
就像是爲了填補李利翁的想像,鄒樂又說道:“不過……不善於和人交流的若馨,卻非常喜歡小動物。在我印象當中,她甚至一能和自己飼養的小雞仔很好的進行交談。”
“小雞仔?”李利翁奇道:“徐小姐飼養過小雞仔?”
鄒樂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就是鮮黃色的那種。它也很喜歡若穎的樣子,就連去公寓,若穎都跟它形影不離。”
李利翁記得,那封恐嚇信中,似乎也提到過徐若穎養的小雞仔。但奇怪的是,徐若穎本人似乎對此事一力否認。
想到這,李利翁不禁出言說道:“但是……徐小姐說他從沒養過什麼寵物啊……”
“這、這不可能啊……”鄒樂歪着頭說道:“我可是記的很清楚呢,那隻雞仔叫作波波……倒是若馨,她非常討厭狗啊貓啊什麼的……”
說到這裡,鄒樂突然欲言又止。
李利翁敏銳的捕捉到了這點,緊追不捨的問道:“怎麼了,若馨小姐她怎麼?”
“……她似乎,有時很喜歡欺負小動物……”鄒樂抓了抓腦袋,爲她辯解似的說道:“不過小孩子嘛……或多或少都應該會有這種行爲纔是……”
“不過,總之若穎確實是很喜歡動物的,這點不會有錯。”似乎是意識到不應該說個已死之人的壞話,鄒樂又把話題繞了回去。
“看起來……有關徐小姐記憶的事……似乎非常的模糊不清呢。”
聽到李利翁這樣說,鄒樂不由不點了點頭,並說道:“這點其實我也有點感到奇怪……按理說‘小樂’這個稱呼,一直是若馨纔會喊的;還有,若穎房間裡的那個兔子玩偶,她竟然會說是我送給她的。”
李利翁問道:“這……有什麼不妥嗎?”
鄒樂解釋道:“那個玩偶是我以前送給若馨的啊……不過,我想可能是若馨又轉送給若穎了吧,所以她纔會有記憶混亂的現象……”
李利翁當然不會偏聽偏信,只是鄒樂和徐若穎的證詞之間,使這兩人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許多令人不往細裡想的問題。而這些微妙的變數,究竟是徐若穎因爲童年時所受的刺激導致,還是說純粹就是鄒樂記錯了?
“哦,小鄒先生,請問你慣用哪隻手?”李利翁不動聲色的丟出了這麼個問題,並密切關注着鄒樂回答時的表情神態。
“現在是右手。”
“現在?這麼說你以前是……”
“我以前是左撇子。”鄒樂說道:“但因爲左撇子終究有着許多不便,比如說買鼠標之類的……所以之後就矯正的能使用右手了。但如果是很簡單的事,那還是可以用左手來乾的。”
這真是出乎李利翁意料的回答,過去是左撇子,現在改用成了右手?
如果說鄒樂就是那名襲擊者,既現在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運用右手了,爲什麼還要想李利翁提及以前是左撇子的事?這豈非平白遭人懷疑麼?
而說到左撇子,本身周圍這樣的人就不多,鄒樂既曾是左撇子……那僅目前而言,李利翁接觸到唯一有襲擊他們嫌疑的,也只有可能是他了……但他卻爲什麼又那麼坦率的想要承認呢?
在陷入沉思的李利翁面前,鄒樂用一種非比尋常的認真語氣說道:“李利翁先生,我非常希望你們能夠幫助若穎度過難關。不然的話……”說到這他聽頓了一下。
“不然的話?”
像是下定決心般,鄒樂說道:“不然的話,我沒有辦法向她表明心跡。”
雖然李利翁多少有些心理準備,畢竟鄒樂搬去海外多年,現今回國,費勁了千辛完苦要找到徐若穎……若說這僅僅是爲了回憶美好的往昔,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雖然很不好意思說……但是,不人不向李利翁先生你承認,若穎她……是我的初戀。”
“上這樣子的啊……”李利翁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只有這樣沒意義的道了一句。
鄒樂低下頭,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從以前就是那樣……每每看到若穎那陷入困境的樣子,我都總是想爲他做點兒什麼……”
李利翁此時不由深覺自己明智,看來他沒將房凌薇帶來這裡,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假設房凌薇此時身在此處,她聽到鄒樂剛纔的話,一定會說“那只是吊橋效應”這樣的話來。
這是一種常被用來描述戀愛心理的詞彙,舉個例子,比如偶然間一對男女同乘一部電梯,而後中間產生故障,這即有可能成爲男女間愛意萌生、荷爾蒙大量分泌的要素,也就是所謂的“情感錯誤歸屬”。其原理很簡單,許多人在面臨不安或者恐懼所導致心跳加速等生理反應時,會以爲那是源於異性魅力的吸引。
首先要聲明的是該學說並非危言聳聽,一九七四年,加拿大心理學家達頓和阿倫所發表的《生理認識說的吊橋試驗》,就打破了許多理想主義者的美麗妄想。
該試驗的過程非常有趣,是讓許多單身男性分別走過溪谷上搖晃的吊橋和穩固的石橋,然後與各自等待在橋中心的單身女性(你妹,害我找了半小時)交談。結果,走過吊橋的男性,幾乎全都在事後給接觸到的女性打了電話,而石橋那邊,則只有十分之一在試驗後仍保持着聯繫。
此外,與吊橋效應相類似的,是受害人對犯罪者心懷過多同情甚至戀情,所衍生出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打個比方,你去銀行提款,被人劫持,在這之中陷入了斯哥哥爾摩綜合症。
這樣,你會以爲警察一旦過來,作爲人質的你就會被劫持人犯殺死;然後劫持犯的危機,也就是你的危機;最後甚至會想,劫持犯的敵人,也就是你的敵人……
不過總言之,這種由自保意識,及現狀滿足感所衍生出的心理狀態,與吊橋效應還是有所不同的。
言歸正傳,同樣身爲男性的李利翁,還是非常可以理解鄒樂現在的心情。不過不可否認的是,李利翁也非常清楚,鄒樂對徐若穎的愛慕之心,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與心神不寧的徐若穎互相童話時所感染來的。
眼前正有着一位女性在尋求一個堅實的臂膀,而且對方又是自己的初戀對象。設想即便換作任何一個男性,都會不自覺的生出呵護情懷纔是……這一點,在之前的那樁案子裡,李利翁也深有體會。
而就李利翁目前觀察下的結果來看,徐若穎也並非對鄒樂沒有什麼男女感情。想像一下這兩人相伴相隨的情景,李利翁總覺得那比徐若穎和薛寶堂走在一塊兒要順眼許多。
放下了咖啡杯,李利翁微笑着說道: 我們會盡權利幫助徐小姐的,當然,許多地方,也還是得拜託小鄒先生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