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翁驚恐過後,一夜無事。
雖然爲了給徐若穎做警護工作,昨晚在公寓前熬了個通宵,還做了個差點兒將魂魄嚇掉的惡夢。好在之後再沒發生過什麼怪事,就這樣平平安安迎來了第二日的朝陽。
李利翁伸了個懶腰,口臭藉由呵欠作爲媒介,很快就像是感冒病毒似的擴散到了整個車內部。
聞着這樣不和諧的味道,李利翁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既不是警察,也不隸屬於警察部門……被借去超自然案件調查室,只不過是處理處理文檔而已,什麼鳥的警護,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突然間,一種酸酸苦苦,讓人既不舒服,又很懊悔的感覺瀰漫在了李利翁心頭。
如果硬要比喻的話,那就好似請客別人嫖妓,自己花的錢,等辦完了事兒,小姐還對你朋友豎豎大拇指。那滋味,又豈是“鬱悶”二字所能概括?
現在李利翁回想起來,房凌薇雖然也參與進了案件調查當中,但她可是從來明哲保身,任何體力活都不參與的。
一想到平白無故的做了這麼多工作範圍以外勞動,李利翁便氣不打一處來。可是這又能怪誰?事實上,早前徐若穎來投案,自己自然而然的介入到了調查工作當中,可沒有什麼人強迫的。
嘆了口氣,李利翁現在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然事到如今,既然已經卷入了該起事件當中,自然也就只能繼續追查下去了,畢竟半途而廢,可不是他的一貫作風。
“早上好啊,老大。”
正當他唉聲嘆氣的時候,薛寶堂及房凌薇出現了。似乎昨晚薛寶堂休息的不錯,人看上去精神滿滿,說話也中氣十足。
不經意間被人看到自己失落的樣子,李利翁爲了掩飾情緒,只好笑着說道:“啊,很久沒熬夜了,稍稍有些吃不消呢。”
薛寶堂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看那……是老大你的身體缺乏鍛鍊纔對。”
這話進了李利翁耳朵裡,簡直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幾乎想都沒想,李利翁張嘴就駁道:“我說,再怎麼鍛鍊身體,該困的時候還是會犯困的不是嗎?”
正閒聊切磋之際,被房凌薇那不尋常的語氣給打斷了。
“嘿,先別說了,好像有情況。”
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兩人看到曾哲權正在與一名年輕男子爭吵着什麼。
到最後,激動起來的曾哲權竟出手想要揪住對方,見勢不妙的三人慌忙趕了過去。
“我、我不是什麼可疑份子!”
“少他媽廢話,給我過來!”
“嘿,等等等等!”薛寶堂搶在兩人扭打起來之前,插入了他們中間。
李利翁開始詢問起事由,他問道:“曾先生,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曾哲權指着那名年輕男人的鼻子,激動的說道:“這小子一直在郵箱前轉來轉去,實在是夠可疑的!”
年輕男人一臉無辜的辯解道:“我、我只是在找一個熟人的房間啊!”
“他媽的!鬼知道你是不是在講假話!”曾哲權說着,把視線投向了李利翁三人,喝道:“你們還看什麼?怎麼不快點兒把這個可疑的男人逮捕?”
聽着他喋喋不休的說着語無倫次的話,三人忽然間意識到,或許是因爲一次又一次的騷擾事件,讓曾哲權本就不是很堅強的神經,變得更加脆弱起來了。只不過是個陌生男性來找熟人,可以說是日常生活中再尋常不過的小事,但到了曾哲權的眼裡,竟然可以將他那顆神經質的腦袋全然攪亂。
房凌薇示意薛寶躺出示了警員證件,然後說道:“好了,不管怎麼樣,先請你說一下事情經過好嗎?”
“你們是警察?”
“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問題不是嗎?”房凌薇非常有經驗的打起了官腔,繼而說道:“好了,剛纔管理員先生說你一直在郵箱前轉來轉去,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爲什麼嗎?”
年輕男子說道:“我都說了……我是爲了來找熟人房間纔會在那兒轉的!因爲我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這棟大樓是不是有那個房間嘛……要說多少次你們才能相信我是無辜的?”
可能是因爲被警察介入詢問的關係,看起來這位年輕男子也有些急了,略帶些無奈且惱怒的地盯着房凌薇。
對於他的心理活動李利翁多少可以瞭解,畢竟只不過是在大樓門口晃了晃,就被當成可疑人物,並惹來了一大堆麻煩,換作了誰,想必心情都不會愉快到哪兒去。
而及時是被怒視着,房凌薇依舊鎮定如常,因爲這樣的眼神她在法庭上已經看到過無數次了。
她淡淡的問道:“那麼,這位先生,請告訴我你要找的那位熟人名字好嗎?”
年輕男子似乎全沒想到自己的怒氣竟猶如泥牛入海,了無生息。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要找徐小姐,徐若穎小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瞪眼盯住了他。
似乎全然不明白大家爲什麼會這樣驚訝的看着自己,更無從猜測其中奧妙所在。年輕男子一時也爲之愣住了,而曾先生則又一次爆發了。
“你你你你、你是誰?找若穎有什麼事!”
他邊叫着,邊激動的跑上前去,眼看就要抓住那名年輕男子,卻被薛寶堂攔了下來,那樣子,簡直就像一頭死活都想咬人的瘋狗。
“曾先生,請你冷靜點!”
可以理解,他正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着徐若穎,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他的行爲相仿笨拙,就像是隻懂護主的看家犬。然如果任由他這樣鬧下去,相信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李利翁意識到這點,向薛寶躺說道:“你先把曾先生帶進去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好了。”
“好的。”薛寶堂點了點頭,依吩咐行事。
曾先生雖然仍是十分激動,但終究還是敵不過薛寶躺那黑塔般的巨大身軀,被強行拉進了管理員室。
隨着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遠去,站在門外的三人不約而同的盡皆呼出口氣。
年輕男子心有餘悸的說道:“這老先生脾氣還真不小,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他是這兒的管理員。”李利翁說着,友好的伸出了手,問:“對了,還沒請問您的姓名。”
“我叫‘鄒樂’,你好。”曾先生離開以後,他也總算是恢復了平靜。一邊整理着農亂的襯衫,一邊握上了李利翁的手,並且報出了名字。
由外表上看,這人的年齡應該與徐若穎相仿,穿着整潔、乾淨,並且相貌堂堂,乍看上去,給人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
“哦……那小鄒先生你今天爲什麼會來拜訪徐小姐呢?”
鄒樂解釋道:“我是若穎的青梅竹馬,但因爲後來移民去了海外,所以交往也就中斷了……闊別許多年了,最近纔回國,所以想見見她。”
他一邊直視着李利翁的眼睛,一邊簡潔明瞭的回答了問題,如果他這是在說謊,那今年的奧斯卡影帝就有主了。畢竟在他眼裡,李利翁等人乃是刑警身份,如果心裡有鬼,就算可以對答如流,也不應該這樣安然淡定纔是。
“你是什麼時候從什麼國家回來的?”房凌薇突然出聲問到。
鄒樂想了想,說道:“大概已經三個月左右了,是從大和東京,現在獨自住在距離這兒很近的一所公寓……”
這話讓房凌薇不由大吃一驚,怎麼李利翁嘴裡冒出這麼多莫名其妙,她完全聽不懂的話來。
“私はすべてまだありません,今まで彼女に連絡した。(不,到現在我還沒有聯絡過她。)”鄒樂非常自然、流利的回答了李利翁的提問,看上去他們正在用大和語溝通。
‘他應該只在確認這小子是不是真有在大和生活過。’房凌薇這麼想到,心裡不由有些佩服李利翁的博學多才。然其實她哪裡知道,這些東西,其實都是李利翁字幕片裡看來的,碰巧今天在這賣弄兩句而已。
李利翁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恢復了平常的語氣,說道:“你想探訪久未繆面的兒時好友,那爲什麼連預約都沒預約呢?再說,時間流逝,昔日的少女,今天卻已經是一名成熟女性了……招呼都沒打一聲就來,不覺得太冒昧了嗎?”
這話確實說得句句在理,換作任何人,假使要去拜訪很久沒見面的朋友,自然都會實現通過電話聯繫,然後約定好時間纔對;不請自來的話,如果對方家中沒人,豈不是白跑一趟?而即便對方在家,萬一碰到不方便的時候又怎麼辦?
聽着李利翁的指摘,鄒樂不由撓了撓他那頭長髮,苦惱的說道:“我也想啊,最初我跟若穎的父母聯繫……我還真沒想到她居然會獨立在外居住,而徐叔叔,也只會一個勁的說:‘若穎不在我這,我也不會告訴你她去了哪!’”
李利翁很快意識到,他嘴裡的那個“徐叔叔”,應該是徐若穎那位倔強乖戾的父親纔是。而由他說話的語氣來看,多半是吃了不少的閉門羹。
這會鄒樂又繼續說道:“我也曾一度拜託徐叔叔至少把我的手機號告訴若穎,這樣就可以聯繫一下了,但徐叔叔還是不同意……實在沒辦法,最後我還是跑到以前的學校,問了那兒的老師,知道昨天才查到了這裡。”
“所以你就這樣不請自來了?”房凌薇的問題還是那樣尖銳。
鄒樂說道:“我當然想在來之前先打個電話過去,但不知道爲什麼,撥過去總是無人接聽。”
李利翁心想,或許是因爲房間裡發現了竊聽器,感到害怕的徐若穎索性就把電話線都給拔了。
而如果是關係密切,一直保持聯繫的友人,完全可以通過手機聯絡。但鄒樂卻是剛剛回到國內,所以很難查到這些,也屬情理之中了。
鄒樂猶猶豫豫了很久,纔像是打起了勇氣,問道:“那個……剛纔我就一直想問了,你們既然都是警察,會在這轉悠,難道是因爲出了什麼事嗎?”
房凌薇面無表情的回道:“因爲發生了一些事,所以目前我們在對徐小姐進行保護。”
“啊!保護?若穎出了什麼事嗎?”
房凌薇公式化的說道:“抱歉,詳細情形沒有得到當事人的許可,我們無權對外透露。不過我們會將你的情況向管理員解釋,你有什麼問題,直接上去問徐小姐吧。”
本來還沒進門,就被管理員和警察連番阻撓,想必鄒樂以爲自己不可能再見到徐若穎了。但聽到房凌薇這麼說後,他着實驚喜非常,表情一下子就變得明朗了起來。
而對李利翁來說,這個笑容比比任何流暢的談吐都要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