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我將商報送到他辦公室,一推開門,少凱憂鬱的眼神正視着我。
就在他和我手指交融的一剎那,久違的溫暖從指尖滑向了我的心房,可我還是迅速地抽離了,這種溫暖是奢侈的!我想多貪戀他一分我的心就會多痛一分!於是我強迫自己開始不要去奢望那如夢般的愛情,儘管這對於經歷風雨的愛情是殘酷的,可我唯一能做到的是逃亡。
“你就這麼討厭我?”少凱被我抽離的手孤獨地懸在空中,經歷風霜的臉上沒有了俊朗的清晰輪廓,只有那無奈的滄桑!
仔細回想我和他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親熱了,自從我從醫院回來的那天起,我一直像個處女般保護着自己,不給他絲毫親近我的機會,哪怕我稍稍的推諉,他也會轉而毫無興致,也許在他的心裡,我已經變成了讓他毫無興奮資本的玩偶。
“這些不重要了,我想辭職!”冷冷的話脫口而出。
長期以來,雖然我們形同夫妻,但是在公司裡爲了管理方便,我們倆是毫不相干的人,甚至爲了躲避公司男同事的追求,我竟然說我已經結婚了,丈夫在外地公幹。
“今天你先應付好這些再說吧!”少凱隨後將報紙上的一則消息翻到我眼前。
一則轉讓廣告清晰地刊載在副版的專欄裡,少凱決定要以十萬的價格賣掉公司,賣掉我們傾注所有心血的事業,記得剛開始時靠做完黃經理的那個單我們得以再次立足在F市,公司像一個孩子般在我們的呵護下不斷的成長和擴大,今天卻又落到這步田地。
“好吧,我想這應該是我接的最後一個任務!”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能這樣淡然地說話,形同陌路般,似乎一切都已經淡而無味了。
一上午,我接了十幾個有意向的買主打來的諮詢電話,也許是因爲少凱沒有和我商量就擅自決定將我們苦心經營的事業賣掉,他似乎一點不珍惜這一切,所以我也不堪示弱,周而復始地和買主討論着價格,像所有母親一樣誇讚自己引以爲傲的孩子般,希望它的價值能超出我所期望的,並不是想套更多的現金,我只是覺得這價值包含我謬去兩年來點點滴滴的努力和艱辛。
此時,那曾經訂單後的喜悅已經顯得很輕薄,每一個員工生日狂歡宴上的其樂融融已經蕩然無存,一切都將成追憶。
“你好!”電話裡傳來一位低音渾厚的女人的聲音。
“你好,請問你貴姓?”冥冥中覺得她更能珍惜這個我們苦心經營的事業,所以話語中我增添了一分熱情和真切。
“你是沈嗎?是你們要賣公司嗎?”中年女士的聲音溫暖而和煦。
“對的,請問我要怎麼稱呼你呢?”
“我姓李,我想問問方便我到你毛司看看嗎?”她是第一個提出有意向來參觀的人,話語中能感覺到她的誠意。
“那這樣吧,我們約個時間,當面再仔細談談。”
“那就今天下午三點好嗎?”中年女士看來很迫切,這也讓我頓時喜憂參半。
掛了女士的電話,我起身準備找些見面要的公司資料,卻不料對上了少凱的一雙清眸,殊不知我的心還能在此刻依然爲他跳動,甚至是慌亂,可我仍然頑強地壓制住內心的激動,冷漠地臉上沒有一絲驚喜。
“到我辦公室來下!”他啞然。
在辦公室,我們再次四目已對,冰冷代替了彼此目光中的火焰,糾纏不清的愛和恨化作傷痛着過去的每一瞥一笑。
“我想順利地完結了這裡的事後就離開,你有什麼打算嗎?”
“怎麼?你就開始逃了嗎?”原本我很想問問他是否會帶我一起離開,可是討厭的心和嘴從來不曾統一。
“我覺得自從來到F市,我的人生就開始走下坡路,這幾年我的銳氣已經消失殆盡,我困惑且迷茫着,找不到方向的感覺快讓我窒息了。”他的話語裡再也找不到我的影子,似乎這幾年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噩夢。
“你決定了就按照你想得做吧,我不能左右你什麼。”淡然地話字字都透露着我的悲哀和不甘。
“你——可以和我一起離開嗎?”擡頭望去,眼神中竟然涌現出久別的溫暖。
少凱最終還是講出了我期待已久的話,我欣慰地恨不得馬上點頭。
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忽然又莫名的害怕,恐慌自己和他離開以後將沒有退路,更害怕他給我帶來前所未有的傷害。
“我——我想考慮下!你希望我呢?”
“隨便你!”少凱難得的主動又被我的話嗆了回去,我知道即便我說馬上要離開他,他也不會來找我的,因爲他的愛太吝嗇,太保守!
下午三點,來客李女士坐在我的辦公室,嬌小的身材被一身藍色的職業套裝包裹的恰到好處,約莫四十歲的年紀一臉的幹練和利落,實足一位現代化的女強人,舉止言談十分講究,想必也是一有能力和素養的主,她的出現讓我突然想起了原來我打工那家公司裡替我解圍的李大姐。可時至今日——
“你毛司規模不大,這些辦公設備哪裡值十萬!”李女士開始單刀直入,一針見血。
“我可以稱呼你李姐嗎?”得到她的應允後我繼續說:“我毛司現在大大小小的客戶少說也有好幾十家,你接手馬上能正常運營,我們也可以向你引薦以前的客戶,這裡的很多都是隱形資產,包括我們最優勢的供應商團隊,我們都可以幫助你儘快盈利狀態!”
“可是,你們的資源我們未必能利用得上。”看着李姐的眼神,其實我知道他是言不由衷的,我能感覺到她被我毛司的吸引了,只是她有意避諱我所提出的資源優勢,最起碼我們現在的狀況公司少說也能賣十五萬左右。
“李姐,如果你繼續從事我勉告業這行,那麼我敢肯定您能盈利,”
“那你們爲什麼要將這麼好的公司賣掉。”她疑惑的眼神在我的臉上掃射,我也曾經千遍地問過自己爲什麼要把我們苦心經營的一切賣掉,但是每一次我得到的答案只有眼淚和傷痛來。
“因爲老闆要到外地發展,所以——”我無法再繼續違揹我內心的掙扎,更加沒有辦法將這一切隱情托盤而出。
“那你也要走嗎?假如我買了你毛司,你能留下來幫我管理嗎?”李姐真誠的眼神打動着我,可此刻的我怎麼能許下這樣不切實際的諾言給她呢。
“那肯定沒有辦法,我要去外地學習一年。”這謊言說多了,有時候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戲子般,每天每句都甚似臺詞。
“這樣吧,你剛纔的資料我也大概瞭解了,老實和你說吧,我是市辦公室的,我們辦公室每年的廣告經費也是筆不小的活動費用,我想把這裡買下來給我一個下崗的親戚來管理,一方面幫忙親戚找個工作,另一方面我也快退休了,也給自己將來找點事做,所以你就說個實在點的價格。”她隨即將手上的白金鑽戒挪動了下,露出一臉的滄桑和沉穩。
“李姐真是爽快人,這樣吧,我請示下老闆,你稍微等我下!”
我再次進到少凱的辦公室時,只見他看見我後慌張地將什麼東西從辦公檯上放入了抽屜,似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可眼下我沒有心思去顧及,將李姐的情況告訴他後,他卻意外地說叫我自行處理。
我開始疑惑一向愛錢如命的少凱怎麼此時對數字沒有概念了,難道他不想賣掉還是他已經無力迴天。
“那你看九萬的底線可以接受嗎?”我試探着,思忖着。
“好吧!”少凱有氣無力地應付着我,想必心情還停留在剛纔那慌亂收起來的秘密上。
就這樣最後和李姐談好以九萬三的價格將我們一起苦心經營的事業賣掉了,當合同簽字生效的那一刻,我的心像那天在醫院遺失了孩子般傷心,緊緊地糾結着,可是少凱的臉上卻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感覺,這表情讓我頓感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