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少凱急匆匆地結束了上海夏董那邊的行程趕回F市。
中午午餐時間我在樓下的咖啡廳見到了少凱,來不及擁抱和問候,我一鼓作氣將昨天的事完整地講給他聽,少凱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紅塔山,隨着吐出的口口煙霧,他一貫的狂妄和驕傲瞬間燃燒殆盡,似乎被一個多年的愛人出賣般心痛和無助。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我看着他的焦急,真恨不得將王輝拉來千刀萬剮。
“你先上去吧,我打電話給王輝叫他下來,我和他談談再說。”少凱用手微微地按着太陽穴。
“他不仁,你也不義!”我臨走時終於說出了憋在心裡幾天的鬱悶。
“你懂什麼?”少凱狠狠地望着我,把我當白癡般怒吼,我的喉嚨裡突然冒出一股酸澀的東西叫做悲哀,用指尖輕輕拭去隱藏着的眼淚,我頃刻間變成了一個多餘而討厭的無能鼠輩,他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我的擔心。
我回到辦公室大概半小時後,看見王輝拿着外套走了出去。
我不再揣測他們之間將要爆發什麼樣的戰爭,也不再理會這盤棋裡面哪個老王會笑到最後,我實在太渺小了,小得連一個卒子都不如,這種感覺很像當初被盧靜嫺奪走卓林的那一剎那,還沒有開始我就甘拜下風,這難道就是唯唯諾諾的沈可欣?
不管怎樣,我還是磨蹭到最後少凱回來也未將業務資料交給江少華,雖然對於少凱來講我不能起死回生,但是我希望至少不要弄巧成拙。
一小時,兩小時,到了第三小時王輝和少凱回來了,他們兩個人的臉色看起來好像剛從硝煙四起的戰場回來一樣,遍體鱗傷,疲憊不堪,頹廢的眼神裡好像兩個相戀一生的戀人即將生離死別般,一切似乎都已經成定局,無法挽回,霎時甚至可以從這兩雙眼睛裡看到淚珠在悲涼地晃動。
王輝和少凱進了經理室,跟着貝貝也拿了厚厚的一摞賬本走了進去,門啪地被甩上。這與世隔絕的三個人在裡面進行他們最後的談判,這是一場不公平的較量,王輝和貝貝輪番上陣,肆虐着少凱的心臟。這次談判似乎談走了少凱和王輝一生的緣分,深深地抹煞了少凱的銳氣,從剛纔在咖啡廳少凱對我的態度我便認清了原來莊少凱是一個這般講義氣的男人。只可惜這種義氣在利益和權勢面前顯得一文不值!並且被驕傲跋扈的所謂兄弟踐踏着。
下午很多同事都出去聯繫業務了,辦公室只剩下我和秦雲坐在位置上,我們倆個把神經繃到了最緊,小心翼翼地處理着手上的文件。我偶爾側目看看秦雲,偶爾側耳聽聽經理室的動靜。
這當前,一不留神,聽見經理室傳來鬨鬧的爭吵聲,我和秦雲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要不是你先不仁,我怎會不義?”王輝的聲音越來越大。
“少來啦,王輝,你那點小把戲我早就知道了,自從你把股份分了百分之二十給貝貝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你想做什麼,但是我一直在忍耐,用這幾年的兄弟情在忍耐。”他們的憤怒在這一刻被迅速點燃,兩個男人激動的聲音,我和秦雲在外間可以清晰知曉。隨即貝貝補充了一句:“少凱,你別激動,你說賬目有問題,我現在也拿來給你看了,我們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應該開誠佈公。”
“貝貝,這裡面的賬目問題只有你自己能看懂,我不想把這個作爲我們今天終結合作的癥結。”
少凱的聲音如刀片般劃在我的胸口,我實在忍不住跑到經理室門口,剛想準備敲門,秦雲突然在身後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回座位,兩滴冰冷的淚水瞬即滑落在A4紙上,頃刻間擴散開去,變成兩團暗灰色,一觸即破。
“事情已然到了這份上,你說吧,你打算怎麼做?”房間裡又傳出少凱失望的聲音。
“你還是回福建總公司吧!這裡交給貝貝和江少華來打理,”
“那不可能,我辛苦打下的江山,就拱手相讓給你的餘黨,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你想怎麼辦?”
“分了吧,王輝,我已經沒有耐心再和你共同作戰,我們已經不可能再一條戰壕裡達成共識。”
“怎麼分?”王輝肆無忌憚地挑戰着少凱的耐心。
“按照股份分吧,你說減半也可以,我沒有意見,就當我送給你將來的結婚禮物吧!”
“現在公司上下未收回的貨款都有五十幾萬,你要我給你按股份分?少凱這也太不現實了吧!”
“你已經把現實的事都做完了,我的接班人你都預備好了,還有什麼事你沒有準備好的?”
“我的看法是先給你兩萬,剩下的給你打張欠條,等餘款收齊後再補上。”
“貝貝,現在流動資金由多少?”王輝隨即問了貝貝。
貝貝說:“現在只剩下…….”關鍵的數字我和秦雲並沒有聽清楚,也許他們突然意識到是在辦公室。
隨後的話,我和秦雲再也沒有聽清楚了,不過一會,就見江少華和小周從外面回來,我和秦雲相互對望,準備將今天下午辦公室裡所聽到的爛在肚子裡。
下午下班後,我試着想等待少凱出來,但是一直到同事們都漸漸散去,我還是沒有等到他的出現,於是我拖着疲憊的心一個人消失在夜色中,這樣的戀愛來得太不是時候了,他給我的生活灌了一計迷魂湯,讓我看不清自己的模樣,更找不準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