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彥祖安排好所有的後續事宜,便率領大軍,帶着滿滿十車開採出來的黃金,浩浩蕩蕩地返回天楚。
在朝陽中,彥祖再次轉過頭,看向那座山中之城,吩咐身邊的劉掌櫃:“回頭安排將人,將這宮殿好好修繕一番,等日後……”他沒有說完,只淡淡一笑,眼底似有某種嚮往……
帶彥祖一行進入南越,離都城尚有百餘里,蔣崇便已大張旗鼓地前來迎接。
彥祖親自下馬伕妻跪拜的蔣崇,笑吟吟地稱讚:“此次平叛包裹,蔣愛卿居功甚偉,朕衷心相謝。”
蔣崇嘴裡謙遜地說着“不敢不敢”,早已是心花怒放,暗自得意自己這一把,總算是押對了莊。
接風宴上,蔣崇極盡奉承,盛讚彥祖的英明睿智,預言一統東北必是指日可待,卻對陳閱的戰功避重就輕,一帶而過。
彥祖佯裝不察,心裡卻明白蔣崇其實暗中和陳閱較勁,怕陳閱搶了他的風頭。酒過幾旬,彥祖假借醉意拍着蔣崇的肩膀大笑,說日後還有許多硬仗要打,讓他多做準備。
此舉令蔣崇暗喜在心,連聲應諾,說自己一定不負聖望,當鞠躬盡瘁。
而待宴席結束,彥祖再回寢宮的路上,對陪同的陳閱調侃:“好了,你可以先休息一段了,接下來的仗,就讓我們的蔣大人先上場試試身手吧。”
陳閱笑着應道:“好,這羣老爺兵,也的確該拉出去磨練磨練。”
彥祖望着天邊的婉約,眼睛微眯:“這都城,也的確該換換防了,外人守着,始終是不放心。”
陳閱點頭,心中瞭然。
半個月後。
席容接到稟告,天楚軍隊指控,有人在夜間從赤河南岸放冷箭,射殺了他們的兩名守兵,要求天明國給個說法。
“有這等事?”席容握着那信函冷笑,看向馮野:“這是找藉口挑釁吧?”
馮野嘆了口氣:“一河相隔,卻分屬兩國領土,必生紛爭。”
“只怕不知紛爭這麼簡單。”席容搖頭。
馮野張了張口,終究是什麼也沒說。他本想,至少對天明國,彥祖不會那麼心急。
席容看懂他欲言又止的含義,嘆息着一笑:“這是遲早的事。”
西桀之戰,本就已算是彥祖給她的人情,天楚又怎麼可能永遠不對天明國動手?畢竟,這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而是涉及到兩個國家的利益,他們現在,各自都是君王,便必須有君王的擔當。
“先不動手,和他們周旋。”席容吩咐。
然而此事,果然並不簡單,即使天明國一方承諾會徹查,天楚仍是不肯罷休,叫囂着要爲死去的人報仇。接下來不久,北岸便開始有人真的在夜間放冷箭,射傷天明國守軍。雙方的矛盾,迅速升級。
蔣崇的軍隊,也正式進駐北岸,大戰一觸即發。
當席容聽完馮野的稟報,眼神凝了凝,反問:“天楚這次派出的人,是蔣崇?”
, , “對。”馮野點頭。
席容撐額思忖片刻,嘴角微微一挑:“派蔣崇出戰,應該有兩重含義。一,讓陳閱的軍隊保存實力,留着以後還有大用上處;二,消耗蔣崇的兵力,以免其日後得勢,他從來都信不過外人。”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裡,似帶着一絲嘆息。
“那我方派誰出戰?”馮野問道。
席容笑笑:“蔣崇之部多紈絝子弟,而且原本就是幾隻殘軍雜混而成,其中關係錯綜複雜,實力一般,耐力更不可能長久,因此我們也不需要浪費主力去和他耗,就派新進入朝的兩名小腳去跟他打吧,只當練手了。”
“可是他們並無多少實戰經驗,若是萬一頂不住……”馮野擔憂。
席容神秘一笑,招手讓他過來,低聲說了幾句話,馮野聽完不禁莞爾:“你可真是……”
“兵不厭詐嘛。”席容眨了眨眼。
馮野欣然領命而去……
隨即,新晉將領王適和謝靖率兵進發,直抵赤河南岸,和蔣崇對峙。
蔣崇對天明國的這一安排既氣憤又慶幸。氣憤自己被輕視,居然不派主力與他對抗。慶幸的是對方力量不強,自己更有得勝的把握。心裡有了這份底氣,蔣崇當然愈加放肆,只盼着一舉獲勝,回國領功。
聯繫滋擾之下,天明國開始反擊,兩方正式開戰,但天明國打得十分保守,只死防,並不貿然向對岸進攻。
而這看在蔣崇眼裡,是自知不如,畏縮膽怯的表現,更是有恃無恐。在某天夜裡,率令天楚官兵冒着箭雨硬衝過河,和天明國軍隊近身廝殺。而不出他所料,對方果真實力薄弱,很快便節節敗退。
“追。”蔣崇意氣風發地下令。當他們追着天明國軍,逐漸離開河岸,深入腹地,他們的後方,卻忽然出現衆多人馬,似從天而降。
這邊是席容的暗棋——將梨樹馮野的一萬精銳,悄然隱於王謝軍中,平時並不顯山露水,只隨着衆人打打散仗,就等着蔣崇得得意忘形追過河來,再由其後包抄,打他個措手不及。
蔣崇怎麼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只能慌亂迎戰。
這個時候,前方撤退的天明國軍,也調轉過頭來,和後言伏兵聯手殲敵,
天楚軍隊被圍困,死傷無數,就連蔣崇本人,也是在親衛的誓死護衛下,才狼狽逃回對岸營地。而天明國軍隊卻並未乘勝追擊,仍舊只是牢牢地守着自己的疆域。但天楚軍已是元氣大傷,再也不敢尋釁滋事……
當蔣崇灰溜溜地將戰報傳回都城,彥祖看過之後愣了片刻,摸着鼻子哂笑:“這丫頭,下手夠狠的啊,看來夫君我也該好好回點禮了,不然還不被看扁咯?”
……
三日之後,馮野收到戰報,陳閱大軍已經離開天楚都城,向馮城進發。
當馮野將這個消息轉告給席容,她眼神凝重:“看來這次,是動真格的了,只能由你親自迎戰,且家要小心。”
馮野應聲而退,即刻奔赴馮城。當他抵達時,陳閱大軍已在城外十里處駐紮。“腳程真夠快的。”馮野冷笑,取過王將軍手中的遠目鏡觀察敵情。
只見陳閱映衆炊煙裊裊,士兵也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等待開飯,看似並無多少鬥志。又是彥祖慣用的招數,先以閒散之態麻痹對手,然後出其不意地突襲。
“時刻警惕,不得有一絲鬆懈,他們十有八九會在今天夜裡進攻。”馮野吩咐。
“是。”王將軍領命而去,佈置城防。
果然,當夜二更十分,天楚軍開始攻城。
早有準備的天明國軍,自然毫不示弱,奮力反擊。不到兩個時辰,天楚的第一波攻勢被擊退。“多虧王爺英明神勇,早有預料,這一仗打得真順利。”王將軍稱讚馮野。
馮野笑了笑,卻在心中隱隱覺得,似乎過於順利了一點。陳閱之部的實力,他在西桀之戰中,有深刻的印象,尤其是突擊隊,極其勇猛,幾乎攻無不克,而今夜一役,他們卻像是氣勢大減,沒幾個回合,便死傷過半,怏怏撤退。又或許是由於他們行軍過急,太過困頓而致?他在心中暗自思忖,囑咐下屬繼續嚴密盯防。
這一次的陳閱軍隊,似乎很心急。還未到晌午,第二次攻擊便又開始了,然後沒過幾個時辰,又來了一次。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天楚的攻勢,一次比一次薄弱,待第三次被擊退之後,大軍退回了遠處紮營,遠望過去,官兵皆有沮喪之態。
王將軍站在馮野旁邊搖頭:“定是上次西桀之戰天楚太過挫敗,所以現在雪恥心切,卻不曾想,越急躁,越容易失利。”
馮野沒有說話,卻也覺得這次的陳閱,像是真有些沉不住氣。
那天夜裡,天楚又突襲了一次,仍未得手,次日又是連續攻擊,兵員傷亡愈來愈多。
就這樣到了第四天傍晚,王將軍建議夜間偷襲。
馮野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近幾天來天楚損失的兵力,大約已有數萬之多,而且如今,天楚低迷到了極點,這個時候的確是反攻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