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孃冷不丁跳出來,又那樣氣勢洶洶,關蓉到底是怕的,原本伸向花小麥的手也忙不迭縮了回去,擠出一絲笑容連聲道:“大娘你誤會了,我不是想動手,是……”
“你甭跟我耍嘴皮!”孟老孃一眼睛瞪了過去,巴掌高高揚起,作勢要拍過去,凶神惡煞道,“你全家人是甚麼貨色,打量老孃還不清楚?你那狗爪子一伸過來,倘或碰壞了我家裡的人,哪怕傾家蕩產也賠不起!想動手是吧?老孃跟你耍耍,我今兒倒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說着,真個要一巴掌扇過去。
她這一嗓子喊得響亮,將原本躲進屋裡的關蓉她娘也給吆喝了出來,打眼瞧見這態勢,給驚得一愣,就算再害怕,也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前,色厲內荏地大叫:“她大娘你這是作甚?我家閨女比不得你那樣皮實,可不禁你打
!我曉得你那一肚子氣憋了大半年了,你若要打人,往我身上招呼就是!”
這事兒眼看就要鬧大,花小麥被周芸兒一扶,站得穩穩當當,忙就伸手去拉孟老孃,使勁將她揚在半空中的手扳了回來。
“娘,她也沒傷着我,您消消氣,進屋去,我……”
“做啥?你要拉架?”孟老孃正在氣頭上,耳朵裡嗡嗡的,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知道她死死拉住了自己,怒火更是蹭蹭地往上冒,乾脆一嗓子吼過來,“你傻啊,有你這麼拉架的嗎?咱倆是一頭的。你拽着我幹什麼,替我揪住那小賤人,由我踹她兩腳再說!”
花小麥簡直哭笑不得,極有耐性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順氣。當着那母女倆的面兒含笑道:“娘,您自己也常說,她就是個紙糊的人,您那一巴掌真打過去,回頭她訛上咱們怎麼辦?這也不是頭一回了,見過鬼。咱還不怕黑?”
“小麥丫頭你這話是幾個意思?”關蓉她娘聞言便有點耐不住,“這是要翻舊賬?”
“賬本在我手上,我若真打算翻開來一樁樁一件件地說,大娘您還攔得住我?”花小麥不慌不忙地衝她一笑,“勸您一句,若是想太平,就管好您的閨女,這眼瞧着就要嫁人了,假使這時候出點什麼紕漏,我只怕您到時候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這話其實也很明白了。
您家裡找了個城裡的女婿。對您閨女曾經做的那些事知之甚少,或許還能拿她當個寶。但倘若有一天,被那姓黃的曉得了您閨女的所做作爲——譬如說,不穿衣服躲在浴桶裡,妄圖勾搭男人什麼的,您猜猜會有什麼下場?
關蓉她娘喉嚨裡一噎。果然不敢再出一聲,花小麥便又轉頭望向關蓉,淡淡道:“還有你,那些個賠不是的話已經從你嘴裡說出來過許多回,你不絮煩,我卻耳朵都聽得生繭了。我信你一回就遭一回殃,你真覺得我就那麼容易擺佈?”
“我是真的知道錯了……”關蓉泫然欲泣,輕輕抽噎兩聲。
花小麥在心裡將“死白蓮花”四個字痛罵了三百遍,咬咬牙:“你知不知錯和我沒關係,咱倆就當從來不認識。別再把你那張臉支到我面前來噁心人,你就算是積德了
。”
這當口,土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幾人不約而同擡頭,就見孟鬱槐牽着馬慢吞吞正往這邊來。
關蓉的腰脊不由自主地有點發僵。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站在這裡幹什麼?”孟鬱槐徑直走到花小麥和孟老孃面前,“這會子還有點太陽,不嫌曬得慌?趕緊進屋。”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掌遮在花小麥額頭,又拉着孟老孃往院子裡去。
“娘,您這就張羅晚飯吧,我上午忙,飯也不曾吃,早餓了。”
從頭到尾,沒有看那兩母女一眼。
見孟鬱槐回來,周芸兒便不好再在孟家院子裡呆着,慌慌忙忙跟花小麥道了別,就哧溜跑了出去。
院門關上了,發出沉重的“砰”一聲響。
花小麥沒料想孟鬱槐會突然早回來,曉得他如今一見到那關家兩母女就覺得膈應,急於要岔開話題,忙忙地跑去水缸打了一盆水端到他面前,搭訕笑道:“你今兒怎麼回來得這樣早?”
“不是你讓我得了空去找泰和兄弟問問,究竟有什麼事嗎?眼下不是農忙時,他那鐵匠鋪收的早,我把事情都安排在上午忙完,就趕緊回來了。”孟鬱槐擡頭掃她一眼,“這個暫且放在一旁,你先跟我說說,剛纔是怎麼回事?”
躲不過啊……
花小麥撇撇嘴:“也沒什麼,不過是那關蓉非要找我說兩句話不可,後來還上手想拉我,娘瞧見了,怕她碰着我,就衝了過來,吵了兩句。”
“唔,離他家人遠些,別跟他們瞎攙和,往後咱們只當不認識。”孟鬱槐摸摸她的腦瓜頂,輕描淡寫地道。
可不是嗎?關蓉即將嫁人離開火刀村,從今日始,大約她就是個陌生人了。
說起來這姑娘好似還是花小麥來到這裡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當時誰知道現下會是這樣一種境況?
孟老孃兀自氣不順,捏着鍋鏟站在廚房門口,氣咻咻地嚷:“我真是悔死了,當年怎地就豬油蒙了心,跟你爹把咱家房子修在這邊?沾上這種甩不脫的狗皮膏藥子
!”
“行了。”孟鬱槐扭頭笑了一下,“這兩日我也正琢磨這個,咱家的院子的確是小了些。小麥翻過年去不久就要生,這一兩年咱家暫時還能勉強住得下,往後孩子多了,難免打擠,遲早都是要蓋新房的。我想想幾時合適,咱們得了空,再一塊兒商量商量。”
“早搬走早省心!”孟老孃嘟囔着進了廚房。
花小麥卻是撲哧一笑。斜眼瞟他:“我聽你這意思,是打算生一堆?是啊,反正辛苦的是我,你又不……”
“你辛苦我照應你。咱家既養得起,多生兩個無妨。”孟鬱槐也笑了,接過她遞去的帕子,擦了擦臉。
“得了吧,你還是好好照應鏢局,你媳婦我最省心了。”花小麥擰他一把。“你倒是跟我說說,我二姐姐夫找你,究竟什麼事?”
孟某人把水潑了,拉着她在院子裡坐下,不緊不慢道:“其實也不是大事,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泰和兄弟那鐵匠鋪,每年裡唯有農忙時才能踏實做幾筆好買賣,平時卻是清淡得很。家裡添了個兒子,他也想發憤圖強,多掙錢養媳婦孩子。就預備把鐵匠鋪挪去縣城,好歹那裡掙錢容易些。這當中就有個找鋪面的事兒,他兩口子想着我每日在城中行走,認識的人多,便想託我幫着踅摸,只怕比尋鄭牙儈還要便當些。”
“就爲這個?”花小麥一挑眉。“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嗎?還用得着請頓飯?”
“我也是這麼說。”孟鬱槐笑笑,“瞧泰和兄弟的面色,倒像是還有別的事,他既現在不願說,咱倆也不着急,且等着吧。”
花小麥心下疑惑,聞言也只得點頭應下,同他又說了兩句,便去了廚房給孟老孃幫忙。
不兩日,村東的小飯館兒終於徹底完工。
孟鬱槐特意抽了一日空閒。與花小麥一起去看了一回,檢查可有紕漏,將該結的錢都付清。
三個多月前,這小飯館兒後頭還是一片晚上看起來格外滲人的山林,如今卻是清凌凌的一片。竹林魚塘互相映襯,樸拙的木頭房子在綠樹之中若隱若現——雖稱不上美輪美奐仙境奇景,卻也顯得清新可愛
。
還有那小飯館兒,如今也是大變樣。
二層小樓重新粉刷了一遍,裡頭的桌椅也全部換新,空間並沒有變化,看上去卻比之前要寬敞明亮許多,人站在大堂裡,只覺得四面八方的陽光撲面而來,心裡格外敞亮。
花小麥裡裡外外轉悠了一圈,又扯着孟鬱槐在園子裡兜了個來回,最後立在村路上遙遙望過去,只覺得成就感十足。
在她從前生活的那個年代,這種類似於“農家樂”的園子可謂比比皆是,然而在此處,卻委實是個新鮮玩意兒,惹得村裡人人都來瞧熱鬧,從官道上經過的人們,也十有八九會駐足停留一番,嘖嘖讚歎兩聲。
雖然今後買賣會做到什麼地步,她現下心裡還沒底,不過,能擁有這樣一個園子,就已經是一件很讓人心下歡喜雀躍的事了。
譚師傅和汪展瑞於中秋節前又來了一趟,議定每月的工錢一吊五,待生意紅火起來,再慢慢往上添。兩人都還算是滿意,笑呵呵地應承下來。
鋪子上如今有四個夥計,慶有往後仍舊會在前邊的小飯館兒裡幫忙,至於其他三個則分散在竹林和魚塘,各自照管。花小麥又請那鄭牙儈給找了兩個女夥計,如此,即便往後園子裡來了女客,招呼起來也便當。
“慶有你記着,這兩日去採買幾支吊杆漁具之類的物件,就放在魚塘邊上,左右咱們養了一池魚,若是來吃飯的食客有雅興,由得他們在那裡垂釣片刻也很有趣。”
花小麥把鋪子上的夥計都叫到一處,一邊思忖,一邊吩咐道:“至於芸兒,就跟着譚師傅和汪師傅兩位做個二廚。雖然我是你師傅,但他倆手藝都不錯,能不能從他們那兒偷到點功夫,就看你自個兒的本事了。”
說完這句話,她深吸一口氣,笑眯眯道:“各位,咱們這園子,要準備開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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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更新時間晚,我錯了我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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