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一個酒罈被甩在石塊上裂成碎片,在那個角落裡累積了一大堆的酒罈子碎片,光潔的表面可以折射出山邊上的最後一點落日的光輝。緩緩的那一點亮色也消失不見,留下的只剩空靈的鳥叫聲,還有慧光寺傳來的鐘聲。
他懶懶的靠在身後的大石上,手中撫摸着那個黑銅的面具。
冰冷、無情,誰爲最?
我麼?不,我只道是殺盡天下所有的那些骯髒的靈魂,可是卻有人明明污穢不堪卻不自知。
朱雀令,哈哈,那是個什麼鬼東西?又爲什麼和自己扯上關係的?
這只不過是一個局,一個人人都想攪合進來的局罷了,可笑的是那麼多人心甘情願的想要闖進來。也罷,你終究是要讓這些人給我陪葬的,饒是一身武藝,引來這麼多狗,自己怎麼能全身而退。父親,你當真夠狠。
夜風懶吹聲,空悲切,夢野無情,只留一地水影碎。
“嗖嗖嗖”幾隻暗箭射來,石塊上的人如一隻雨燕空靈而起,輕飄飄的掠過水麪立在一枝樹杈上,黑髮飛揚,臉上的面具猙獰。透過面具上的孔看着林中竄出的幾人,嘴角掀起。
“哼,躲在這裡害我們找的好苦,今天就那你來祭奠那些無辜的亡靈。”
“找我,就是找死。”
“口出狂言,嚐嚐我們天下第一劍的厲害。”說着那五人持劍呼嘯而來,劍身合一激起水浪,向樹枝上的流光襲去。流光足尖輕點,只見樹枝輕晃,而他已經飛至半空忽然俯衝而下,長袖螺旋而下仿若一個漩渦直直的插入他們中間,撞到劍身上發出白光。但是那五人倒是配合的天衣無縫,陣勢圓轉渾成,不露絲毫破綻。
“五行陣,看我不毀了你們這個破陣。”流光借力向後一翻,立在樹下,看着那幾個持劍而立的人,嘲諷的一笑。
五行陣,陣法周密,需五人配合。一人爲主攻,引致對方向而來,自示弱點,其餘四人立即綿綿而上,針對對手身上的弱點進襲,不到敵人或死一或擒,永無休止。五人招數互爲守禦,步法互補空隙,臨敵之際,五人猶似一人,渾然一體,變化無窮無盡。(見金庸《碧血劍》)
只見一個黑影猶如一條靈蛇般在劍影中游走,速度極快,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身影。幾個人持劍凝神對敵,可是流光憑藉着一身詭異莫測的輕功可以輕鬆的在他們周身活動,仿若一塊飛旋的布料貼着他們的身體來回的四處亂飛。
月亮在團團的黑雲間穿梭,偶爾的露出光亮照到滲然的劍身上,反射出一條條白鏈。
“噗”一個持劍的人,胸口被刺中,而那個揮劍的人正是他對面的同門,當然這並不是他的本意,因爲就連他自己都被一股着陰柔的內力牽引,自己根本就無法施展。
幾個人倒是也不亂,速速修整陣法,一人以身體爲誘餌,不顧背後空門大開依舊強撐着。袖着在襲上來的時候,另外兩人從兩側俯衝而來夾住他的退路。流光迅速的收手,一腳踏上那人後背借力向上越去,“嘶啦”臂上說完衣料被劃開,留下一道血痕。
接連着流光幻化出好幾道人影,在幾個人的周圍。一個人負傷這陣法的威力就會大大折損,眼看着幾人接連的受到同門的劍氣刺傷,一枚藍
色的信號煙花便在這空中綻放。
幾人迅速凝在一起,劍氣暴漲向着流光呼嘯而去,就在他向後躍的同時,幾人迅速的後退,飛快的向河對岸掠去。可是剛纔被流光踢中的那人卻無法使出全力,索性落在後面死死的拖着流光。前面的幾人見狀就要返回來,就聽見他大喊着“快走,別管我。”幾人飛馳而走,流光不屑的看着自己面前強撐的那人,眼底滿是鄙夷。
那人持劍而來倒是視死如歸的氣勢,但是沒了那個劍陣現在的他更不是什麼對手,流光衣袖飛轉凝結着內力擊向那人,連人帶劍擊飛到河裡,頓時染紅了一片。他在水裡撲騰了幾下,看着流光一步步向他走來,倔強的擡起頭,眼中沒有害怕。而這個神情顯然讓流光興奮起來,他伸出舌頭緩緩的舔着殷紅的嘴脣。
腳尖一挑,那把長劍落入自己的手裡,手指輕彈,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劍身也抖了一抖。
“有骨氣的人,想必血液也是美味,既然你主動的獻身,我便不會拒絕。”手指一彈,一道內勁襲上水裡那人的身上,瞬間不得動彈,只見自己的手臂被擡起,鋒利的劍刃割裂血管,汩汩的流出被一張嘴含住,滑入喉管。血液順着嘴角流下,滴在水裡暈開。手臂被甩開,那把劍便朝着心窩處刺下,緩緩的刺穿整個胸腔,直到刀柄沒入水裡。
流光直起身看向遠處那幾人消失的地方,飛身向那邊追去。身形在水面倒影出輪廓,仿似一隻捕食的鷹,振翅而飛。
落入一處,卻絲毫沒有人的影子。漸漸的林間升騰起一股煙霧,耳目俱失效用,無法走出咫尺之地。緩緩的那紛落而下的樹葉,幻化出無數的女子,身姿百態妖冶的向自己走來。流光嘴角冷笑着,揮袖而起迎着那些個女子,便是一通揮舞。此陣就是天機老人的反五行陣法,令人心念浮動,四周五色繽紛的花樹都化成千百個豔裝美女,由念生淫,由淫生欲,由欲焚身,死狀苦不堪言。可他們忘記了此陣專用於懲戒淫惡之徒,而自己卻根本就不稀罕什麼女人。
袖子如蛇般四處飛騰,一擊而起。四周闖入四股劍氣,夾扎着醇厚的內力,把他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四絕劍陣,蜀山派鎮派絕藝,在武林中赫赫有名,此時用在流光身上,看來是下了必殺的心思。
四種不同的劍法,由四人同一時間出手,內含春、夏、秋、冬四序,相生相剋。第一招出手,便含有立春木旺水絕、立夏火旺木絕、立秋金旺火絕、立冬水旺金絕等四招絕學,故名四絕劍。功力不逮的人,不要說勝過四絕劍陣,就是這第一招,都極不易接住。(見東方英《武林潮》)
此時四種劍招在流光周身舞動,他也不敢大意,凝神對敵。衣袖被劍氣所擊,化成碎布。
“唰”一下。流光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柄軟劍,此間居然可以伸到鞭子那麼長,劍身極窄,揮舞起來都能聽到嗡嗡的響聲。
“鳳鳴一出,絕唱天下。”一人見到此劍,面上一頓緩緩的念出這麼一句。鳳鳴劍絕跡江湖多年,以前爲天山子的武器,鋒利無比,韌性又強,兵器譜上排名前三。現下竟然落入這人手裡,大家互相對視了一眼。擺陣不敢馬虎,只見那劍鬼魅般的向四周散開,劍氣橫掃四人舉劍便擋,被震得後退了好
幾步。
在一片不大的空隙中,幾人身影轉動,絲毫不敢大意,饒是流光身上也添了很多傷口。只是那人卻始終嘴角含笑,拼命的舉劍攻擊。
“嗚嗚……”幾縷笛聲後,那四人迅速向後退去,一張大網迎頭而下。流光一見不妙也急速的向後掠去,但還是被網的邊緣掃到,身上頓時被劃了幾道傷口,汩汩的冒着血。剛一站定斜裡便又插入一網,那凌厲的風撲面而來,流光用劍一鐺,便發現有股吸力吸住了劍身。心下一驚,運足內力抽回劍,卻被一旁刺來的寒劍刺中了左肩。
就這樣四處都是利劍,和大網。流光失血過多,身形也緩了下來。那網由十六人組成一陣,每四人拉住一塊漁網,由掌陣者指揮,或橫或豎,或斜或平,不斷變換,縮小包圍圈。
這片林子裡驚起了無數的鳥類,在到處的亂飛。但是客棧的水心卻剛剛幽幽轉醒,混沌的看了一眼外面已經一片漆黑,頓時清醒。急急的向外面趕去,一路上飛馳,風甩到臉上也毫無感覺。
“她來了。”
“嗯,按計劃吧。”
“那……”
“無妨讓她過去就是。”
山下的一個涼亭裡一人淺酌着酒,一人輕搖着摺扇。四周飛揚的輕紗充滿了不安,卻絲毫撼動不了這兩人的雲淡風輕。
“噗”刀劍擠入肉身的聲音,抽出來時帶出一股血虹。流光向後靠在樹幹上,身上的血口不停的冒着血,只是那不時的冷笑,透着詭異。
“嗖”一個黑影闖入對峙的兩方,帶起流光迅速的向樹林深處跑去,衆人大驚急急的就追了上去,他們真麼也沒想到,還有同夥存在。只是躍至一處發現,早已不見那兩人身影。反而有一股邪風在四周颳了起來,身後一人忽然向自己襲來,舉劍便擋。莫名的大家亂作一團,只是陷入一片昏天黑地。
前方的水心帶着流光一路狂奔,恨不能自己的腳下踩着風火輪,額間的汗滴滴落下。
“嘭”扔下流光,水心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氣。
“你死了沒?”
“差點被摔死,還有一口氣,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果然是就剩下了一口氣,那鐵面具早已滑落,露出一張美麗的臉。是的,美麗,仿若電視劇裡的吸血鬼,擁有着美貌和蒼白的膚色。
“沒有,只是想讓你換個地方死。
“到哪裡都是孤魂野鬼,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虛弱的躺平身體,血順着輪廓溢了出來。
“雪影寒翠是什麼?你上次也說道,柳爺爺也欲言又止。”
“南疆神醫的獨門秘藥,可妨百般毒物,亦可以追蹤人的行蹤,看來你這是活在人家眼皮底下。”
“好了你可以死了。”說着水心站起身就往山下走去,身後是一座新墳,旁邊靠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是啊,早就該死了。”身後再也沒了動靜,水心擡頭看了一眼夜空,忽然臉上一涼,那夜空被團團圍住,卻淚如雨下。看着底下的一片蒼涼無聲的哭泣着。
溼氣蔓延着,終於亭子裡的兩人有了動作,緩緩的起身,一輛馬車便趕了過來。
只留輕紗隨風舞,只留空杯滿酒香,默低吟,人走酒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