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蘭清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苦笑着連連搖頭。那份疏離真是將所有人隔離,到底誰能走進你的心裡。看着那個關上的房門眼神黯然,此時客棧零星的有幾個人,看着這兩個大男人彆扭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惋惜。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朱玉蘭清,當他發現這一狀況的時候,不禁也有一絲囧然。佳公子不論何時都會注重自己的儀態,摺扇一打開輕輕的搖晃着,嘴角掛起溫和的笑容,邁着步從容的走了出去,一瞬又恢復了翩翩風度。
一個主角離開,人們就會把目光放在另一個人生上,在好奇他們之間的關係,看着那個緊閉的房門,有些人一時間議論起來。
水心當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一味的靠在椅子上,享受着由心大到身的疲憊。事情正在一步步的變得複雜,自己現在莫名的捲入一場爭奪戰,現在朱雀令一出,那其他的三塊也必然會讓人們覬覦。整個江湖沉寂多年現在一觸而發。慧光寺後山一戰雖然那些武林人士沒留一個活口,但是卻生生的拉開一個缺口,從此這血雨腥風將不斷。
倒在牀上,水心將胳膊搭在額頭上,閉着眼想着。頭疼欲裂感覺像是感冒了一般,但是沒勇氣和那種黑乎乎的藥物,起身喝了一大杯水,又躺了回去窩成一團。只是下一次起來的時候,已經晚上。盤膝而坐運用內力在身體內流轉一週天,不適感基本消除,站起來推窗看着外面的一面黑暗,感受着面上的微涼,右手一拖便側坐在窗櫺上,支起一條腿看向外面的點點星光。
穿透黑暗望向一處,楚園。那裡有他一開始就應該想到的,他們的關係確實不一般,要不然以楚夕寒的性格怎麼會帶自己上路,而且那楚園的一石一樹怎麼會和無痕的家那麼的相似。腕間空空如也,它已經被自己拋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那一片黑暗,擡手揉着額角。
而那間屋子裡的人也不好受,無痕長身玉立,一襲白衫如仙人般站在亭子裡,看向一處,那裡正是水心居住的客棧,他們共同看向一處天空,卻捕捉不到彼此的視線。長夜漫漫,兩個人就坐在冰冷的夜色下悵然。
水心呆坐了很久,也不知道時間,空氣中傳來了打更的聲音,清脆的4聲。她轉身跳到地上,開門向外面走去。有小二值班,頭一點一點的趴在桌上。水心走到櫃檯前拎出了一罈酒,回身扔了一塊兒銀子在櫃檯上,便出了客棧,而那個小二仍就睏意翻滾絲毫沒感覺到有人離開。
天色都還是一片迷霧沒什麼光亮,一個人拎着一罈酒,晃晃悠悠的走在泥濘的道路上,腳下的道路被踩出深深淺淺的坑。慧光寺的香火旺盛至極,縱然離得很遠也能聞到那股繚繞的香味,讓人心中感到一絲撫慰。上山的路並不好走,衣角被溼透,還伴着森森的涼意。
山坡上的那座墳已經可以看見,走進發現旁邊已經立了另一座墳,沒有立墓碑,緊緊的挨着柳爺爺的墓。墓前擺放着很多的食物。水心靜靜地看着一處瓊花,潔白而未染塵。著雨的花瓣顯得格外清絕,在風裡搖曳生姿,不時送來陣陣冷香。風送來幾瓣雪白,撫過涼涼的瓊花,指尖染上了淡淡的馨香。
一個人默默地坐着,喝着帶來的酒,直到樹影逐漸清晰,才驚覺日光已經劃破天際,淡淡的晨光輕柔地撫上了長髮。慧光寺的鐘聲悠遠的響起,飛昇到天空中,俯瞰着這個小鎮。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舒展一下經骨,微笑的看着已經升上來的日頭,一步步的往山下走去。
剛一邁進客棧的門口,就看到了那個人,站在樓梯口,含笑看來。長鬆修竹,片葉疏花。頎長俊逸的身影,靜靜的站着,掩過吵鬧的大廳,不驚微塵。
“進來吧”越
過他,開了自己的房門,一片自然。
“打擾了”
兩人站在窗臺前。一個丰神俊秀,一個水月風華。朱玉蘭清倚着窗臺,低低開口:“水心,幾日後雨風成婚,可要去觀禮”
輕輕頷首,烏黑的眸子微動,清冷的聲音傳來:“自然,是要去的。”
湛然有神的眼裡裡隱過一絲別樣的神采,他站在那裡,看着外面。“那麼,水心可與我朱玉家一同去觀禮。”
“嗯”淡淡的嗯了一聲,水心腦中卻想到了初一,他還沒有來,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拿着東西,兩人走出房門,到前臺了帳,水心看向周圍,那些人都不自然的撇開視線。莫名其妙的收回視線便看見門口立着一個筆挺的身影,看到自己的視線時撇撇嘴,倔強的不說一句話。
越過他的時候,水心淡淡的說了一句“一起走吧。”
馬車在路上不快不慢的行駛,路上會經過一片林子,向遠處看去影影綽綽立着幾株鹿仔樹,白色軀幹、紅果樹冠,傳來鬱郁花香洋溢着溫馨。而不像是那個人的世界裡,處處雪白,紛揚的殘花,映襯着滿世界的凋零。
那個離開一年多的地方,自己忽生起一股怯意。看着一臉淡然的初一,水心心下感嘆,又是一個被現實逼迫着成熟的孩子。
清晨的第一聲長鍾奏響,聲音悠遠,城門在鐘聲中緩緩開啓,陽光普照,新的一天緩緩開始了。
“駕!”
一聲大喝在清寒的早間,誇張的消散開來,驚奇蟄伏的寒意。
黑色的駿馬揚起雪白的馬蹄,踏在青雲城寬闊的街道上,踢踏作響。
快到街角的時候,水心自車上下來,嗅着晨間的清新空氣,緩緩地踱着步子,向那個華麗的石籠而去。密林疏水橫亙在眼前,靜美如畫卷,淡雅如西子。楓樹正在開花,傘蓋狀的花蕊到處飄飛,紅霧朦朧,洋溢在這樣喜氣的氛圍下,增添了不少豔麗。
空氣清涼陽光明媚,水心深深地呼吸一次,順着圓潤的鵝卵石子走去。水天輝映,碧澗幽草,點染出這一派清雅淡遠的山水之意。路的盡頭,赫然屹立一座莊園,青磚碧瓦,一派清麗典雅。琉璃檐脊翹出林角,展翅欲飛。熟悉的格局樣式,只是那飛揚的紅色耀眼奪目。慢步上前,出神地仰望懸掛在府門上的橫匾。
青雲山莊
天下第一莊,當年皇帝欽賜匾額,足見其顯赫。青雲莊少莊主大婚,舉城歡慶。青雲莊邸亦然熱鬧,亭臺樓閣紅綢環繞,大紅燈籠,垂滿橫檐。風過庭院,喜綢回舞,耀紅一世界。偌大的府邸,鑲嵌了朱紫藻繡,鋪張華美,彰顯着貴氣。
硃紅色的打門被打開,嬉笑嘈雜的聲音生生地打破了融融的和諧。
水心一身黑衣的站到門口的時候歡笑聲戛然而止,投注於身的目光或是尖銳、或是不屑,一庭女子的表情或是驚訝、或是探詢。
感覺到數道異樣的打量,水心視而不見。冷冷的,向青蕭的書房走去。
青雨鸞身著淡藍冰絲紗衣,削肩細腰,弱骨纖形,閉月羞花。
只是那雙杏眼,在看到水心的時候,微眯着,如針帶芒。
“蕭叔叔、雨風。”淡淡的聲音,出現在門口,裡面的兩人同時轉身望了過來,眸中的欣喜躍然面上。
“心兒”
“心兒”
“是”水心頷首,臉上也是洋溢着笑意,轉身指着身後的初一,對他們說“請以後照顧他。”
“嗯,好孩子,放心蕭叔叔一定會照看好他,你大可放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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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是太好了,你能回來,
我們都很高興。”青蕭一臉慈愛的看着亭亭玉立的水心,輕輕地點頭。
“恭喜”
“謝謝”青雨風一襲淺藍色長袍佇立,清俊如竹,眼眸裡一窪清潭,深處墨色,濃得化不開。水心看着他,最多也不過兩年不見,青雨風竟是清減如斯,大有弱不勝衣之形。只是在看到水心的時候,那雙清亮柔和的眼眸閃着幾縷快意,爲他添了一絲活氣。
所有不幸的婚姻,都是從這樣一個虛假的結婚儀式開始的,在聲聲祝賀中,叩天拜地跪父母。拿着酒杯周旋於滿堂賓客中,最後喝成一灘爛泥,由別人駕着回到那個墳墓裡。青蕭,顯然還是滿意的,從始自終,那抹笑意都沒落下。
水心是和他坐一桌的,喝了半天,把話題引到水心身上。
“心兒,在外玩的可好?”
“很好”
“你是怎麼和蘭清一起來的。”
“碰巧”
“哦,蘭清是個不錯的孩子,水心也是大姑娘了,要多留心纔是。”
“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
再好的胃口,在這種吵吵嚷嚷的環境裡,也消失殆盡了。早早的離席,往自己的聽雨軒走去。呆坐在椅子上,望着手中的茶杯,一動不動。
窗前黑影一閃,水心急忙開門,外面漆黑一片,沒有人影。轉身一個飛鏢定在門框上,上面綁着一個布條。
“丫頭,明日亥時鐘山頂見。寒離”
寒離?
那個拿紅蘋果給自己吃的寒離。
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寒離。
那個一身綠衣,妖嬈張狂的寒離。
那個一團謎似的寒離。
兩日前
“大嫂,怎麼辦那個臭丫頭,又回來。”青雨鸞揪着手帕,狠狠的說着。
“哼,能成什麼氣候。”
“爹爹的意思,是想把她許配給蘭清哥哥,到時,到時我該怎麼辦?”
“放心,那隻不過是個外人,你纔是堂堂的大小姐。”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此時的青雨鸞面容猙獰,再想到父親哥哥對水心的疼愛,那股子妒火更是往上竄。
“妹妹你?”
“大嫂,上次月老廟沒能毀了她,這次一定要殺了她,不管出多少錢。”
“可是一旦被你哥哥和爹發現,後果……”
“……上次沒有追查,是以爲那些人是衝着哥哥或表哥來的,這次的話……”說到這裡青雨鸞明顯的猶豫了一下,是的如果惹得父親大發雷霆,肯定會痛心自己這個女兒,那麼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
“放心,妹妹只管放手去做,她自會送上門來。”朱玉蘭月神秘的一笑,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可有辦法?”
“就是這樣……”附耳一說,兩人相視而笑,想着那個計劃的成型。
是的這個計劃就這樣展開,而水心這邊雖心有疑惑,卻還是相信了。天還未亮就向着鐘山的方向走去。
一貫的黑色,黑緞長袍,滾着暗金色的暗紋,宛若藤草一般在袖口、衣襬處蜿蜒,腰間束着手掌寬的黑色腰帶,鮮紅的赤煉纏繞在外面。腳下的高筒綁腿靴上,刺着一道銀蛇紋樣,隨着腳步折射出幽然的光。烏黑的長髮被紅絲帶繫着,沒有風,靜靜搭在肩上。
她的身上永不會有第二種顏色,猶如她的面孔永遠難有冷漠以外的光采。站在山頂處一片平坦的草地上,靜靜地感受來自山間的低聲細語。
四周似乎靜的出奇,連周遭清冷空氣凝結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