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路上,水心一個人漫無目的走着,路邊的野花開的絢爛,搖搖擺擺的向行人炫耀自己的美麗。慢慢的走,偶爾擡頭看着時不時路上路過的車輛,會有人掀起窗簾看她,而水心就會垂下眼眸漠然的繼續前進。這種戲劇性的交流讓水心不覺得想起一首詩來,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卞之琳)
這就像是戲劇一般,人們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交集,無關乎相知,只是那緣分使然的一種相遇。
一個人的路總是顯得漫長,蕭索。曲折的官道勾勒出一條完美的曲線,如蛇般柔韌妖嬈,遠遠地伸向前方。眯起眼睛,遠處縷縷青煙,在空中顯得飄渺,空靈。讓人覺得一片寂靜悠然。
烈日如影隨形,讓人避無可避,只能無奈的享受這天賜的光明。
耳中響起了車輪的滾動聲,還有車伕的吆喝聲。一輛車顛顛的從水心身邊駛過,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道從捲起的一角車簾中竄出,看來也是非富即貴的人家。水心沿着那條還算是平坦的路一直往前走着,而那輛車在前面不遠處停了下來,一個瘦小的人跳下車來,立在車邊望向水心這邊。
水心不以爲然的走了過來,低着頭看着腳底下蜿蜒的轍痕,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乾淨透徹,水心被聲音吸引擡頭看向那個人。
只是迎着夕陽,她只看到了一個黑影,撇撇嘴便低下頭沒了反應。
“我家主子見公子步行,不免疲乏,不知公子是否願意同行。”那個聲音不卑不亢,娓娓道來,似乎是好聽的音樂。
但是水心何其小心,自從上次自己莫名的被一個女人襲擊,便知道所謂的江湖就是不問理由、不問情況的亂作一團。
“不用”冷冷的甩了一句便越過那人,向前走去。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古人的經驗告訴後人,無功不受祿,不要和陌生人搭腔。
“公子可是懷疑主子的居心,我們其實是……”
“夠了,不用”你們是誰關我什麼事,皺了皺眉,打斷那個好聽的聲音。
水心不悅的皺着眉頭,快速的向前走着,還用了稍許的輕功。在掠過那個大馬車的時候,似乎聽到了裡面一人的輕笑聲,那麼淡淡的一聲砸在水心的心上。腳下生風,不一會兒便超出一大截。
“公子,她……”
裡面久久的沒有迴應,站在外面的人不由的歪了頭。
“哈哈,真是有趣的緊,走吧小童。”
“是”小童坐在車的另一邊,回頭看向車簾,不由的好奇,公子從來都那麼冷漠疏離今天怎麼會破例的邀請別人,看看天上的太陽,確實是向西邊落了呀。
屈起手指敲敲自己的腦門,嬉笑開來,自尋煩惱。
馬車復又行駛,逐漸超過那個低頭疾行得人,沒有停頓,快速的閃過。水心鼻中充斥這那抹香,狠狠的看着那個馬車。不由得低咒一聲。
“不愧是畜生”自己跑了半天,人家呼啦一下便跑的沒有蹤影,只有捲起的灰塵搖搖的追隨。
青鳥鎮
青鳥,西王母的使者。難道這裡也有如此傳說,看着整潔乾淨的街道,緩緩的踏入這個擁有着美麗傳說的小鎮。
第一次自己出門,水心心中不免有些緊張同時也有些欣喜,這個淡淡的小鎮,不似青雲城的繁華熱鬧,而是縈繞着一種安樂祥和之氣,這樣的地方不禁讓人覺得有股神秘的氣息。
街邊找到一家客棧,水寒居。倒是典雅,不像電視裡,動不動就悅來客棧。
裡面的人比較少,乾乾淨淨,淡淡的樹葉香味飄進來,很是清新。要了一間上房,便回屋休息去了。
落筆,濃濃的墨香霎時繚繞,疊好放入信封,招來小二,把這封書信寄了出去。
推開窗戶,一片綠色便映入眼簾,有風吹來,只聽得沙沙作響。樹木茂密充滿着生機,穿梭的小鳥更是歡欣鼓舞,奏出和諧的樂曲。
這趟北漠之行,一個多月。回來後正是天氣熱的時候,拿出在街上置辦的幾件薄衣服換上。朱玉家的店鋪卻是不是一般的小店,服
務周到,做工精巧,難怪能在這廣大的市場上穩居首位。自己已經把圖案放在哪,要求做一個耳環,做工,原料都寫得很仔細。想必朱玉蘭清很快就會知道了吧。
青鳥鎮,巷子街道交錯縱橫,水心一直不敢往遠處了走,因爲她路癡的毛病很完整的保留到了這具身體裡,所以她只在附近逛來逛去,專挑寬闊、規整的路走。
夏天的夜晚總是來的比較晚,似乎要擺出姿態,讓人們等待。水心呆在屋子裡,悶熱難當,便把窗戶打開,一絲涼意溜入房內,頓時讓人舒心不少。洗完澡一身清爽,就趴在窗口看着,眼底那一片樹叢,似衛隊一般守護在客棧周圍,眼光瞟向遠處,那裡閃爍着淡淡的光亮,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起身倒向牀鋪,柔軟的觸感包圍着自己,好似久違的懷抱,貪戀的深吸空氣中的清香,便把錦被抱在懷中,昏沉沉入睡。忽然,氣流涌動,水心陡然睜開眼睛,看着昏暗光線下,有一個身影正趴在她的窗戶上。水心緩緩地坐直身子,看着那個人影,向外張望了一下,便一個翻身輕巧的落在地上。嘴裡嘟嘟囔囔的唸叨這些什麼,一回身看見水心正睜着大眼睛,坐在牀上看她,一時間呆在那裡。
“幹什麼”冷冷的聲音傳出。
“哎,你別亂叫,我看見這個窗戶開着,我就是進來坐一坐,沒事你繼續,繼續。”
這樣的情形下,這樣的回答着實讓人覺得怪異,但是一身夜行衣的的人絲毫沒覺得有何不妥,聲音清脆靈動,還帶有南方特有的軟糯,一聽便是個女孩子。說着便不客氣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桌上有點心欣喜的伸出手,但又覺得不對擡起頭可憐巴巴的看着水心。
水心見她也沒什麼惡意,當下便起身,坐在了她的對面。
剛要出聲詢問,就聽見整個客棧騷動起來,人們不明所以的都掌了燈。
“奶奶的,這幫飯桶,怎麼老是追着我不放。”
“官府大牢,今晚有賊人鬧事,我們追至這裡,發現她沒了蹤影,現在要挨間的搜,任何人不得違抗。給我搜。”
水心也點了燈,看着那個在那抓耳撓腮的人,不由得疑惑,怎麼看都不像個歹徒。
看向房內,忽然眸光一閃,嘴角輕勾。
“進去”
“啊?我……”咚咚人已經上來。
“隨便你。”說着悠閒的端起桌上的茶。
“哎,倒了八輩子黴了”說着不情不願的鑽到了水桶裡。而水心見她進去後,便用瓢舀了水往自己的頭上淋了些,臉也弄溼。
“啪啪”大力的拍門聲響起,水心隨手披了件外衣,把溼溼的頭髮都撥到臉前。
門一開,領頭的官兵顯出一絲窘迫,隨即便抱拳向水心致歉。
“驚擾姑娘了”隨即向後一揮手,便又小兵騰騰的跑了進來。
官兵進去,搜了一圈,左看右看沒有人影便退出去。
關上門,一個溼漉漉的腦袋,搭在浴桶邊上大口的喘着氣。
“憋死我了,這夥混蛋。”伸出手摸了一把臉,便咒罵起來,狠狠的盯着那個關上的房門。
“抓你的。”淡淡的看着那個一臉憤恨的臉。
“都是些草包,我不過就是去大牢裡面看看而已,我又什麼都沒幹,就一個勁的追着我不放。”去大牢看看?那還有什麼理由不被追捕,無奈的搖搖頭,看來是遇上一個暈神。
嬌俏的臉,因爲破水而出,掛着水珠,臉上頭上還粘着幾片玫瑰花瓣,好一個“出水芙蓉”。杏眼微挑,小鼻子筆挺,一張櫻桃小口,因爲生氣而撅着。在水心看來就像只難纏的小貓。
“出來吧。”
“喔,”拖着溼淋淋的衣服,艱難的爬出來,水瞬間在她的腳底匯聚成了一小灘。
扯着身上的溼衣服,怯生生的望着水心,倒是忽然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大大的眼睛裡含着水汽,倒平添了些許稚氣,倒像是一頭林間朝霧裡跳躍的小鹿。
“哎”無奈的起身,拿出了自己剛買的一套衣服,丟給她。
“你真是個大好人,交個朋友吧,我叫火龍果,老頭子和家裡人都叫我果兒,你多大啦,啊?”一瞬間的功夫,那張
小臉就進行了生動的轉換,期期艾艾的樣子一閃而逝,現在陽光般的笑臉在這件昏暗的屋子裡熠熠生輝。
“白水心”
“心兒呀,那你多大啦,我今年17。你這是男裝呀,太好了我就喜歡這個樣式的”欣喜的比劃着手裡的衣服,眼睛彎起來,水心看着她不由得一個女孩兒與她重疊,綠竹。
“15”木木的回答着。
“那你就是妹妹咯,哎,你也是從家裡跑出來的嗎?看你瘦瘦弱弱的樣子,以後跟着我闖蕩江湖吧,做女俠。我保護你,要是有人欺負你,就把她打得滿地找牙。”說着拍拍胸脯,一臉真誠的看着她。
水心一陣恍惚,一樣的話,兩個人都對她說過,只是那兩個人再也沒機會遇到了,不由得黯然。
“心兒,你怎麼了,你信不過我啊。我可厲害了,嗯?放心吧,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說着還轉了一圈,那溼溼的水珠甩了水心一臉。
“好啊”這次讓我來保護你,那剛剛建立起來的戒心,就這樣一把推倒。
“好,哈哈,恩那個……可以吃嗎?”伸着手指,指着桌上的點心。
“當然”看着吃的滿嘴的火龍果,一時間很溫暖。
“爲什麼抓你?”
“啊?你說那羣飯桶啊,一說起就來氣。我和你說……”
據火龍果說,鎮子上前些天死了個男人,街上人們都在議論,要說這個男人,鄰里街坊一致沒有好話。五大三粗、吃喝嫖賭樣樣沾手。家裡的老婆孩子,就像牲口一樣。老婆生了孩子就被拿出去賣,換來的錢再揮霍。老婆苦苦哀求下,只留了現在一個小兒子,這個兒子更是可憐,身上的傷就沒見好過。
離奇的是,前幾天,屍首被在山上樹林裡發現。渾身赤裸的被掛在樹上,只有腰間的一條布,在風中飛舞。最重要的是被侵犯過,還被閹了。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就是這個無頭案,這半年內發生了3起,由於死的都是些敗類,人們倒也不置可否。反而拿出鬼怪故事來說,說是青鳥神受西王母之命,前來懲惡揚善。
一時間倒是神廟香火鼎盛,人們只把那份不安歸功於傳說。而不相信這是人爲的謀殺,估計即使有兇手,也只會被奉爲感激的對象。昨天,有人來投案自首,便被官府關在牢裡。
而這個一心要行俠仗義的火龍果就盯上了這件事,夜裡便悄悄潛入大牢,想要看看這位神秘的人物。可是剛到牢裡,卻發現有人在,一時間與之動起手來,可笑的是引來的官兵,卻把自己當成了賊,愣是追着不放手。
“哎,你說我是不是很倒黴,那個殺千刀的蒙面人,身法很是詭異,我一分神他就消失了。”說着猛地灌了一口茶水,嘭的放在桌子上。
“你知不知道,那個人事來殺人滅口的。”神秘兮兮的靠近水心,低聲的說了一句,然後用無比真誠的眼睛盯着水心看,還不忘重重的點頭。
“明天再說吧,先休息吧”
“嗯,那我睡哪”帶着一點小小的期盼,看向水心。
“軟榻”
“咱們都是女孩兒嘛,可以……”又開始裝可憐,水心倒也不理會她,自顧自的向牀上走去。
“地上也可以”
“好嘛好嘛,明天帶你出去玩,這個鎮上我熟,都來6天了”伸長脖子望着那個孤零零的背影,火龍果竟然從心底燃氣一把火,一種想要保護這個女孩兒的心思重重的壓在心頭,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水心。
“那你住哪?”不由得好奇這個人都是在哪裡安身的。
“啊,廟裡呀,我出來沒帶多少錢,而且還怕家裡人追來,我好不容易纔跑出來的。”
“嗯”
“話這麼少,哎”沒得到什麼迴應,自己也悻悻的縮回了腦袋。
屋子裡點着昏黃的燈,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蠟燭的淚也流乾,歸於平靜,歸於黑暗。
夜風蕭蕭,月色迷離。
黑影閃動,卻沒人去探尋,只是在自己的夢境裡自說自話。
夜又迴歸了寂靜,似攪渾的水潭,慢慢沉澱,又把那幅清澈的假象呈現在人們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