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求真理的只能是獨自探索的人,和那些並不真心熱愛真理的人毫不相干。”帕斯捷爾納克
穆煜曦東海岸?蟠螭備用基地2018年02月15日10:50
穆煜曦躺在‘牀’上。自從基地內宣佈調查內鬼以來,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跟劉國權聯絡過了。“還未到約定的時間,媽媽應該不會有危險……凌晨刪除了所有不利於自己的紀錄,怎麼都這個時候了,也沒有聽到任何消息?”穆煜曦心中不由得又打起鼓來:“難道是記錄沒有刪掉?不會的,明明眼見着刪除進度結束了才離開的……”
正當她思緒紛雜的當口,離沉嶽卻已推‘門’進來。心中有鬼的穆煜曦驚得坐了起來:“沉嶽你怎麼來了?”
離沉嶽板着臉,沒有吭聲。拖過一把椅子正對着穆煜曦坐下。
穆煜曦心裡有些‘毛’‘毛’的,但還是假裝鎮定:“沉嶽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離沉嶽瞪了她一眼:“你還在裝!”眼中卻滿是失落與不解。
“沉嶽……”穆煜曦心中頓時明白過來,離沉嶽已經知道了。她咬了咬下‘脣’,過了許久才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內鬼就是我……對不起沉嶽,我可以解釋!”
離沉嶽站起身來,穆煜曦卻伸出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角。離沉嶽沒有閃開,只是緊盯着穆煜曦,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相信你肯定會有自己的理由,我在這裡心平靜氣地聽着。不許再對我有任何隱瞞!”
穆煜曦也忍不住了半月來的偷偷‘摸’‘摸’,已經讓她的‘精’神緊繃到極點了。她從‘牀’上滑倒在地上,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灑落在離沉嶽的腳邊:“是……是媽媽……劉國權……媽媽的‘性’命……”緊張與羞愧之下,她竟連話也說不清了。
“阿姨?她也被劉國權抓了?!媽的!”聽聞此言的離沉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恨恨地罵道。穆煜曦在自己面前可是第一次哭得如此傷心,他剛纔忍着的一肚子怒火瞬間便被眼淚澆熄了大半。離沉嶽想到了母親去世的那天,兩人在收容站外的偶遇,穆煜曦在湖邊塔蹊蹺的離開,以及在空戰署牢房裡兩人的再次相遇,一系列驚人的巧合在他腦海中相互關聯了起來,讓他恍然大悟。
他緊緊扣住穆煜曦的雙肩,連珠炮似地問道:“那天你並不是和你媽媽走散了是不是?你是被劉國權送到臨時收容站的是不是?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那裡?在湖邊塔你也是知道有埋伏的嗎?這麼長時間你一直都知道老爹還活着是不是?”離沉嶽越說聲音越大,穆煜曦驚恐地把頭埋到離沉嶽的肩窩裡,泣不成聲:“沉嶽……你不要生氣好不好……聽我解釋好不好……”
離沉嶽的眼淚也在眼眶中打轉。他點點頭,鬆開了穆煜曦。終於,穆煜曦得以講述這半個月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那天我的確是和媽媽走散了,可是後來不久便有空戰署的士兵找到我,說媽媽在他們手上,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只要我替他們辦事,媽媽就不會受到傷害。
我開始並不相信,可後來劉國權用媽媽的手機和我視頻通話。我看到媽媽被……被綁在角落裡,口吐鮮血,渾身是傷,就只能答應他們……
他們讓我去百雨阿姨所在的臨時收容站……其實阿姨剛進收容站,劉國權便知道了。可當時那種情形,他無法接近阿姨,於是想利用我……沉嶽你一定要相信,當時他再三保證,絕對不會讓阿姨受到一點傷害,我才答應去的……
可是我剛被帶到那裡,悲劇就已經發生了……百雨阿姨已經……”
“不是你將我帶出收容站的嗎?”離沉嶽有些驚訝。
“不……是一個穿白‘色’衣服的‘女’人,把你送到車上的,之後她卻悄悄離開了。趁這個機會,跟蹤我的人讓我藉機謊稱救了你,好跟隨你一起行動。他們從那時便一直尾隨着我們。
後來到了湖邊塔,我其實是想提醒你不要過去的。跟蹤我們的人早已聯絡好了劉國權,只等你一過去便要將你們一網打盡。我還打電話給你,想勸你們快離開,可誰知我還沒勸動你,空戰署的部隊就已經發動了進攻,我也被捉回了劉國權的車上。如果他知道我打算壞了他的事,一定會傷害媽媽,我只好匆匆掛上了電話。在車上我看着你被抓住,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能救你……嗚嗚……我保護不了任何人……”
離沉嶽擦了擦穆煜曦臉上的眼淚,安慰道:“別哭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那後來呢?你又是如何與劉國權聯絡的呢?”
“後來在監獄裡,劉國權給了我這個竊聽的小裝置……”穆煜曦將竊聽器掏了出來,‘交’給離沉嶽。
“他讓我跟着你,隨時彙報你們的動向和能探聽到的一切事情。然後離叔叔就把我們換了出來……地震之後,我跟着你們回了碼頭。你們在忙的時候劉國權便已經跟我聯繫了。他讓我隨時彙報我們所在的位置,可是我都假裝不認識路,搪塞了過去。
可就在幾天前的晚上,他又一次聯絡並威脅我,說如果我再不提供有價值的信息,就要把媽媽……所以我就偷偷錄了一點你和哥哥半夜聊天的內容,給他發了過去……然後……然後你都知道了……”
離沉嶽聽穆煜曦講完後長嘆一口氣:“你真是糊塗啊!如果早點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呀!現在也不會‘弄’成這樣……唉!好在劉國權還不知道你已經暴‘露’了,我們可以將計就計,還有希望救出阿姨……放心曦曦,我們現在就去見老爹。你會牽扯上劉國權,是因爲我,因爲蟠螭!這件事老爹也有責任,他一定會幫忙救出你媽媽的!”
穆煜曦低着頭,緊張地跟在離沉嶽後面。離沉嶽方纔的那番安慰,其實也在安慰他自己。穆煜曦清楚地知道,即將面對的,將會是離衍嚴厲的責問。
離沉嶽東海岸?蟠螭備用基地2018年02月15日11:17
離沉嶽將穆煜曦剛纔告訴自己的前因後果,簡要地向父兄複述了一遍。
“小曦……你怎麼不早跟我們說呢?”離沉嵐略帶責備道,但語氣卻十分溫和。
離沉嶽掏出穆煜曦的竊聽器放在桌上:“這是劉國權‘交’給她的,可能會對我們有些幫助……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老爹要幫曦曦”
“沉嵐你先送小曦回房去吧,有些事情我要和沉嶽說。”離衍揮了揮手,生硬地打斷了離沉嶽。他似乎並沒有聽離沉嶽所說,眼睛一直盯着空空的桌面,只是示意長子將穆煜曦送回房間。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了起來。穆煜曦前腳出了‘門’,離衍便轉向離沉嶽開口道:“還好,她泄‘露’的信息不多!不過……”他頓了一下,眉頭一皺:“之所以她會暴‘露’,是因爲她還想繼續隱藏下去,卻‘陰’錯陽差地中了你的計!這種行爲已經讓我很難再信任她了!小嶽,雖然我一直不過多幹涉你的‘私’事,但是我希望你今後不要再與小曦有過多的接觸。爲了你好,也爲了我們接下來要繼續的行動。”
離沉嶽能夠聽出離衍話中強壓着的怒氣,可心直口快的他卻還是忍不住,跳起來反擊道:“老爹這是讓我避嫌嗎?我不與她有過多的接觸?她一個‘女’孩子誰來照顧她?!曦曦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況且現在她媽媽還在劉國權手上,發生的這一切,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老頑固!”
“你放肆!”離衍也沒能壓住自己的怒火:“從感情上來說,我可以理解。但是她的這種行爲只會給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增添不可預知的變數!從理智上來說,我更是難以信任一個曾經協助過敵人的人!她可以繼續留在基地裡,直到我們救出她母親。我已經做出了讓步,就這樣決定了!”從蟠螭建立到現在,穆煜曦還是第一個內鬼,這讓離衍感到了極大的失望,於是剛重逢不多時的父子倆,又如往常一樣大吵了起來。
“可曦曦她是‘女’孩子!況且她遇到的,是連老爹都無法做到完全理智的事!我真不明白,老爹當初爲什麼非要來攪空戰署的這趟渾水,還把我們全家都拉下水!”
離沉嶽繼續反駁道:“爲了所謂的‘窺靈瓏’?爲了所謂的‘極晝計劃’?爲了你看到的那些不願同任何人提起的所謂‘地獄般的景象’?所有這一切,跟我們家到底有多少實際的關係?老爹你最終得到了什麼?公司沒了,媽媽沒了,家也沒了!你一直堅持的事情,難道就真的無比正確、不容置疑嗎?!如果劉國權讓老爹你用所有這一切去換媽媽的‘性’命,你是不是也這麼堅決地不會去換?!”
“啪!”離衍狠狠一巴掌打在離沉嶽的臉上。不知自己究竟是傷心還是憤怒的離沉嶽,捂住火辣辣的臉,愣了幾秒鐘,隨後便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
離衍也跌坐在椅子中,痛苦地用手撐住太陽‘穴’。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動手打離沉嶽。
之前,離衍從自認爲最理智的角度出發,說了剛纔的那番話。可離沉嶽的質問,卻讓他不禁突然間計較起得失:這麼多年不計後果地付出後,自己與“極晝計劃”的種種瓜葛,在所失去的親人與朋友之前,在所有因爲自己的介入而小時的生命面前,喪失了幾乎全部的意義。離衍在長期的重壓之下,沒能忍住心中的憤怒與絕望,動手扇了離沉嶽一個耳光。
而這個耳光,此時竟像是打在他自己的臉上一般,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