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耆?裡希新大陸?徙居所舊紀元
經裡希如此一說,伊耆這才意識到自己‘精’魂所進入的,並非方纔的那隻小獸。他心中咯噔一聲,急忙收攝心神,凝息感受着這具軀體。過了好一會,他才長舒了一口氣:“無妨,此人‘精’魂尚存,只是吾佔據軀體後,他受到了衝擊,一時被壓制住了。待裡希尋到方法,能夠將吾軀體醫治痊癒,吾從此軀體脫離之後,他便應能夠復正常。”
“不過,倒是需要想個方法,讓‘精’魂轉出廻魂罍時,有明確的目標,否則日後使用起來,便要‘亂’套了!”伊耆停頓了片刻說着,轉向裡希道:“方纔還要多謝你。吾方纔只覺身體不聽使喚,立時便要倒下,想來毒‘性’發作。若不是你即使用廻魂罍將吾轉移,吾怕是要在原本的軀體內受許多罪……”
可週圍衆人卻皆面‘色’凝重。裡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幸運的是,你的‘精’魂被及時轉移了出來,否則——”她看向躺在地上的伊耆的軀體。此時已有人取來了裹屍袋,正在將軀體向袋內裝去。
“吾……吾的軀體,死了嗎?!”伊耆難以接受眼前的現實,親眼近距離看到自己的屍體,讓他的胃裡猛地痙攣,當場嘔吐了起來。
“這都是,這都是什麼巫術!你們二人,竟敢動用如此逆天之法,來拯救族人?!怕是族人未救成,你二人已被元老院判處極刑!”族長從未見過此等借屍還魂之事,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此時剛緩過勁來,吹鬍瞪眼地呵斥着兩人。
“老師,且消消氣。事已至此,唯今只有允裡希繼續向下研究,吾纔有希望活下去。吾此時沒了軀體,稍有差池,便可能會被體內另一股‘精’魂反噬,又或二人‘精’魂合二爲一。”伊耆緩了過來,皺着眉道。
“唉……”族長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瞧瞧已改換面目的伊耆,又看看裡希,長嘆了一口氣:“事關重大,吾身爲族長,此時已無法,也不能再替你們隱瞞下去。此時須得立刻‘交’由元老院裁決,你二人好自爲之。”
說罷,他拉過了裡希與儀器,伏在二人耳邊道:“你二人先不要多想。爲師先在地面等上一個月,你二人還需依照先前計劃,儘快尋到方法。如此,或許尚有一絲轉機,能說服元老院改**度。爲師能力有限,若是元老院強行追究,爲師也無能爲力了。”二人此時也明白,此事不可再拖,否則節外生枝,將會愈來愈難以控制事態的發展,當即點頭答應。
被‘逼’上絕路的裡希,很快便尋到了一條可行之路。伊耆的軀體死亡,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啓發。她覺得尤的方法,雖然‘操’作簡單,但不可控因素太多。在研讀比較伊耆基因圖譜的過程中,裡希逐漸發現,基因好似似有智能一般,在外界環境極具變化時,會自行進化並不斷改良。
這種變化,是裡希在災變前的實驗與觀察中,都從未見過的。而這正是改良基因造成破壞‘性’變異與逆轉錄的根源所在——因爲此改良基因乃是人工合成,再由外界強行植入,同身體自身的變異格格不入。
可此種變異,雖然較正常的自然選擇要快上許多,可畢竟不可控,且若想達到完成態,至少還需數百年的時間。這個時間,對於目前迫切想要看到結果的元老院來說,無疑還是太久了。
經過數天的深思熟路,裡希終於得出了她的研究結論——要麼選擇原本的自然基因,要麼選擇人工合成的基因,二者只能取其一。
對裡希而言,眼下有兩條路可選,一是讓族人的身體自行對環境進行適應。這條路不僅費時,而且須得環境對大量的族人進行篩選。期間必然會有大批族人,在過程中死去。
而另一條路,則是允許她另闢蹊徑,重新由人工合成一套完整的基因。在這套基因裡,注入適應當前環境的關鍵元素,並用其爲族人造出新的軀體,讓新的軀體在環境中繼續自行變異發展,並用人工催化的方式,促使其達到穩定的狀態。
而她,早已決定選擇後者,並開展了一系列的工作。而她實驗的對象,仍是已經沒有了軀體,暫時寄居在他人體內的伊耆!
時間轉瞬即逝,裡希照着伊耆原本的容貌,終於製作出了一具新的軀體。這具軀體,同華胥一族既相似,又有着明顯的差異。
每日,裡希都會將自己的實驗結果秘密發送給族長,供他判斷是否有繼續實驗下去的價值。如今這具初具形態的軀體,在培養罐中成長了半月有餘,待表層皮膚等表層組織生長完畢,這日終於可以打開全封閉的環境,暴‘露’在外部光線中了。
早已經等不及的伊耆,這日早早地便敲開了裡希的‘門’,讓她帶着自己去看新的身體。裡希心中也十分‘激’動,這也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不需要藉助夜視儀器,可以在自然光線下看到或許是自己此生最偉大的成果。
二人來到實驗室外,裡希用秘鑰打開了‘門’,小心翼翼地用雙手輕輕退開,撥開了‘門’內一層厚厚的遮光簾,走了進去。她讓伊耆在外面稍後,自己則先行進入實驗室內,檢查實驗體一切正常,所有參數無誤後,這纔將所有‘門’窗統統打開,邀請伊耆進來。
“瞧,這邊是吾族新軀體的原型,還‘挺’自然的吧?”裡希地將伊耆拉到了一排圓柱形的透明培養罐旁,語氣中透‘露’出無比的自豪。
只見培養罐中隱約漂浮着一個類人生物體,只是身體較華胥一族要矮小了許多。裡希對此早已見慣不怪,可初次見到此物真容的伊耆,卻還是被嚇了一跳。迎着初升的朝陽,伊耆可以清楚地看見,那生物體渾身長着‘肉’紅‘色’的鮮嫩皮膚,伊耆幾乎可以看見皮膚下隨脈搏跳動的血管,彰顯着無盡的生命力。
不似華胥一族的皮膚佈滿微小的鱗片,這生物體的皮膚上的許多區域,已覆蓋了一層厚實的絨‘毛’!而更讓伊耆覺得‘毛’骨悚然的,是這生物體的上半身雖是人形,可下半身竟生有兩條粗壯的下肢!
“這……”伊耆疑‘惑’道:“究竟爲何要採用如此怪異造型?吾族繁衍生息數萬年,早已憑藉先進技術,摒棄了肢體與‘毛’發所帶來的障礙,僅需一條尾巴,便可暢行無阻。如今竟恢復下肢構造,豈非退化、多餘?”
裡希用手提起伊耆粗大的尾巴,在空中擺了擺,笑道:“以你現在的身體,可還真的莫要小看這種渾身被‘毛’、生有四肢的生理結構。吾族先祖,亦有兩條後足,正是依靠雙足,吾族先祖才邁開步伐,由蠻荒‘蒙’昧進入了文明開化。只是吾等後人由於常年缺乏運動,造成其退化,值得依靠機械儀器四處行動。
如今普天之下,還有多少人力物力,可供吾族繼續似先前一般濫用科技,不要說出行輔助器械已所剩無幾,連乾淨的保暖衣物也已難以湊齊。全球現在早已無城鎮、村落存在,連一片鋪陳平整的道路亦幾乎難以尋到。一旦走出這片徙居所,以吾族目前身形,不僅行動受阻,且身體須得同災變后土壤接觸過密,中毒狀況難以根除。此種雙足被‘毛’的結構,可地上行、水中游,無需衣物也能地域寒冷,豈非一舉多得?
這具軀體,乃是用那林中小獸之基因提取異化得來,吾僅針對你的主要特徵及必要的腦容量做了調整,其餘身體及生理結構,均同那可以適應災變後氣候的小獸無二。即便如此,吾也已經費勁了心力,你便不要如此挑剔了!”
伊耆伸手撫着培養罐的表面,心中五味雜陳——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未想今日,他竟要用另一種獸類的身體,作爲自己存在世上的皮囊。
正當他思緒萬千時,突然‘門’外闖進一人,口中驚呼道:“不……不好了……軌道上的艦隊,消失了!”
“消失了?怎會如此?前一刻吾在日出時,還在空中看到了艦隊反‘射’朝陽的陽光!”伊耆驚道,立刻便撥開來人,闖出屋外。
他舉目遠眺,只見原本在空中依稀可見的艦隊,此時果真蹤跡全無,連離地面最近的旗艦,也不見了蹤影。
“可惡!怎可如此草率!”伊耆勃然大怒,聲音裡透着無限的擔憂:“艦上的生態圈本就倉促而建,根本無法在遠離軌道的地區長久維持!吾還未……吾還未‘抽’身替他們將其改建,他們便駛離了母星,這不是如同去茫茫星空送死嗎?!艦隊中有數億族人……這麼多條‘性’命!”伊耆扶着裡希的肩,哽咽道——艦隊一旦離開,有危險的不僅僅是艦隊上的人。對於徙居所中的人來說,失去了後勤補給,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危機四伏。
可還未待他二人情緒平復下來,忽然聽到應答器內,傳來了模糊不清的聲音:“……這裡是……遭到……攻擊……背陽面……伊耆……迫降……”
“旗艦!是旗艦的量子通訊信號!”伊耆一聽,是族長的聲音!他很快便理解了斷斷續續的通話內容,急忙按住應答器,朝旗艦大吼道:“迫降地點在哪裡?!吾立刻派出搜救隊!”
“最……西……大洋……”應答其中傳出了最後幾個不連貫的詞,便再也沒了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