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 秦王宮?會仙閣】秦王政卅四年九月初七平旦
會仙閣外空曠的迴廊中,趙高帶人圍住了李斯,不懷好意地笑着:“李大人,上回下官同你提起過的事情,考慮得如何了?陛下這兩天又再次催促下官,下官可實在不好再推辭了!”
李斯怒道:“趙大人!你這樣做,難道絲毫未覺太過分嗎?”
趙高滿臉堆笑道:“李大人如此說便是不對了!並非趙某想要如此,只是仙人告訴陛下,這驪瑤體質易於常人,乃是這世上少數可以洞悉廻魂罍秘密,助陛下修身成仙之人!難道——”趙高突然眼角一挑:“難道李大人,是想要阻止陛下獲得萬壽永生之力嗎!”
李斯自知在朝中,現在始皇帝尋仙成癡成狂,而他最親信之人便屬趙高。自己雖貴爲一朝丞相,即便此刻保住了驪瑤,始皇帝也定會在趙高的蠱惑下,強行下令讓自己交人。雖於心不忍,卻也已是力不從心,敢怒不敢言。
趙高見李斯不答話,輕輕哼了一聲,輕蔑地說道:“李大人,那我可就去將人帶走啦?”說罷便示意左右隨從進了會仙閣:“這和氏璧與隋候珠,下官便也借來一用!哈哈哈哈!”趙高放肆的笑聲迴盪在李斯耳中,久久不能散去。
【扶蘇 漠北】秦王政卅四年九月初七日出
東方的天空,一朵朵紅雲伴着血紅色的太陽,從地平線下升起。蒙恬與扶蘇立馬陣前——轉眼間,已經到了北伐匈奴的第二年。
自扶蘇於狕獸騎兵的進攻下救了蒙恬,二人便已驚訝萬分——此等兇獸,竟會從九原之後,又出現在匈奴手中,而且竟已成軍!二人猜測,始皇帝派他二人出關北伐,或許正是爲了徹底剷除這種兇獸。雖然不知始皇帝如何會知曉此兇獸的行蹤,但聯想到先前趙高同董邈在九原豢養的兇獸,此次出征無疑對大秦社稷有百利而無一害。
一年以來,大大小小的戰鬥接連不斷。打的多了,扶蘇卻發現,狕獸雖然兇猛,體型也比之前在九原所見大了許多,但部署太過分散,每次僅能派出百餘頭參加戰鬥。同時他憑藉在軍事上的過人天賦,也掌握到,狕獸雖速度快,衝擊力強,皮糙肉厚不宜殺死,但卻耐力不足,跟在戰馬後面跑出幾裡便明顯降低了速度。於是他建議蒙恬採用分散誘敵、包抄後路的戰術,很快便連連攻克匈奴狕獸騎兵的阻擋,三十萬大軍於入秋前便渡過了黃河,連續攻取高闕,陽山、北假等地區,對殘餘的狕獸騎兵餘部形成了合圍。
扶蘇立馬陣前,望着不遠處河口邊退無可退的狕獸騎兵,對蒙恬道:“蒙老將軍,此次定要將匈奴的狕獸全部殲滅!”雖然之前接連取勝,但此次決戰,面對上千頭狕獸組成的獸羣,扶蘇心中也不禁沒有把握——眼前即將上演的,必定是一場惡戰!
蒙恬點點頭:“還有所有豢養兇獸的一干匠人!”
張信從陣後帶馬過來,也立於二人身側,咬牙切齒道:“記得將那董邈留給我!我要親手將他碎屍萬段!”
扶蘇曾上書始皇帝,詳細稟奏了此事,並請求將此兇獸圍剿乾淨,以絕兇獸之患。始皇帝也很快下令,命蒙恬一定要將狕獸騎兵消滅乾淨。一個問題卻一直在他心中,揮之不去:究竟是趙高假傳聖旨,還是始皇帝的瘋症已經到了無藥可治的地步了?可決戰將即,他又身在極北的大漠,光憑猜想不可能得到滿意的答案的。
張信率先揮刀衝了出去,扶蘇和蒙恬緊跟在他身後。漫山遍野的戰馬,嘶鳴着,奔踏着,猶如決堤的江水向狕獸騎兵的盤踞之處涌去,發起了最後一次進攻。
殘餘的上千只狕獸也發起了衝鋒,由董邈領頭,憑藉狕獸飛快的衝刺速度,閃過了秦軍弩機射出的第一波箭羽。
秦軍的第一波齊射已然結束。趁着秦軍換箭的空檔,董邈帶領着狕獸騎兵,甩開釘在身後地面密密麻麻的箭矢,直轉向秦軍的側翼包抄而去。很快,如同一把利劍,狕獸與秦軍的馬隊碰撞在一起。戰馬畢竟敵不過猛獸,秦軍騎兵的陣型被從側面衝亂,如潮水遇到了頑石般,向狕獸騎兵的兩側散去。
然而就在此時,隨着蒙恬一聲令下,秦軍的騎兵射出了第二波箭雨,呈一條長劍般貫穿在秦軍馬隊中的狕獸,當即被射倒了一片。董邈大吃一驚,沒有想到,秦軍每一名騎手竟攜帶了兩柄弩機!
只一瞬間,狕獸便被射倒了近兩成!董邈卻沒有命令狕獸騎兵加速穿過秦軍的騎兵隊,衝出包圍向反方向集結,而是大聲下令道:“不許退!給我散開繼續纏鬥!”
狕獸轉身靈活,剛躲過騎兵隊齊射的狕獸立即向四周撲殺過去。扶蘇見狕獸騎兵居然沒有被箭雨嚇退,忙大聲呼喝下令道:“調轉馬頭,拔刀!”無奈馬匹向前的衝勁太大,尚未待全體騎兵迴轉過來,狕獸已經從背後撲了上來!
趁秦軍換箭的空檔,董邈指揮狕獸騎兵殺向轉向不便的秦軍騎兵。這一下,遭箭雨射殺後分散開的狕獸,卻一下佔據了優勢。秦軍對於狕獸騎兵的近身搏命,沒有任何防備,很快便連人帶馬被大批地撲倒在地——馬背咬破喉管,人被斬下頭顱,戰場情勢登時發生了逆轉!
蒙恬與扶蘇在混亂的隊伍中,扯着嗓子大喊:“別跑!越跑便越容易受攻擊!快調轉馬頭!”周圍的士兵開始跟着主將一同轉過來,丟掉手中的弩機,舉刀向狕獸騎兵正面發起了衝鋒。
扶蘇一劍刺入一頭狕獸的右眼中,可狕獸並沒有當場斃命,而是拖着那已經被劍幾乎穿透的巨大頭顱,繼續向前猛衝過去,並伸出利爪向扶蘇胯下的戰馬抓去。由於巨大的慣性,扶蘇還沒有來得及拔出狕獸頭顱中的劍,坐騎便已被利爪撓傷了肚腹。
狕獸終於斷了氣,巨大的身體撞上了扶蘇的坐騎,將本已受傷的戰馬登時撞得口吐鮮血。扶蘇被從馬上撞下地來,登時感覺周圍是一片鏖戰着的,高出自己近一個身子的戰馬與狕獸。人、獸、兵器交織在一起,連初升的陽光都被遮擋了。
扶蘇這才發現,倒在自己面前的這頭狕獸,身形還要比其他狕獸大上一圈!而狕獸身上的騎士,早在狕獸失去平衡前的瞬間,便已翻身落地。他此刻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在一片馬蹄激起的塵埃中向扶蘇走來——手指上那枚猙獰的獸頭戒指,反射着血一般的紅光!竟然是董邈!
董邈橫刀指向扶蘇,大喝一聲:“公子扶蘇!我們又見面了!你屢屢與我作對,簡直如芒在背!今日我便叫你曝屍於此!”說完,刀鋒便帶着尖嘯向扶蘇的胸口襲來。
扶蘇手中已沒有兵器,他向後一閃,卻突然急停——身後,一頭張着大口,正滴着涎水的狕獸,已經逼到了自己身前!
正當扶蘇絕望之時,張信飛快地從側面包抄上來,一杆長戟,噗地一聲將扶蘇身後的狕獸,同它身上的騎手穿了個透,釘死在一起。扶蘇見張信原本就可怖的面龐上,早已沾上了大片的鮮血,彷彿是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張信大喝一聲:“董邈!拿命來!”雙腳一收,在馬背上一蹬,竟是落在了扶蘇與董邈的中間。只聽“當”地一聲,他揮劍隔開了董邈的刀,轉頭對扶蘇道:“公子,董邈是我犬戎族的仇人!便讓我來解決他!”
本已佔盡優勢,取定扶蘇性命的董邈,突然被張信擋開手中兵器,不由得怒火中燒,咆哮道:“無面鬼!我當日率衆滅犬戎全族時,未曾想到竟還留有你這個雜種在世上!今日便要你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