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側夫人此話一出,屋子裡的人臉色各異。崔雲嬋明顯晃了晃,常廷恩掃向她,真才穩住了心神。常廷昭心底暗笑,什麼時候不好說非要今日,這個馮側夫人無論什麼事都想壓他一頭,不願他出彩。
常老夫頓時樂了起來,臉上都放着光,“這可真是大好的好消息啊。”
馮側夫人笑道:“這些日子輝哥兒媳婦一直覺得身上不爽利,今兒請大夫一瞧竟是有了,還說必定是男胎。我瞧着輝哥兒媳婦現在害喜的模樣和我懷着輝哥兒時候一樣,整個人蔫蔫的,胸口還覺得悶得很,幹什麼都提不起勁來,胃口也不好。”
常老夫人望向一旁的趙嬤嬤,“我記着上次我病的時候還剩下半根上好的老參,你去拿給輝哥兒媳婦。”
話一出衆人的表情更加精彩,崔雲嬋緊緊的絞着手絹,儘量讓自個保持平靜,卻依然沒能藏住心中的陰鬱。常廷恩擡眼望向她,微微蹙眉。
馮側夫人受寵若驚,連忙道:“老夫人,這可使不得,那可是上好的千年人蔘,是宮裡出來的東西,平常是尋都尋不到的,輝哥兒媳婦哪有那福分。”
常老夫人嗔道:“不管什麼千年人蔘還是萬年人蔘,都是拿給人吃的。輝哥兒媳婦生得單薄,之前又傷了身子,現在懷了金疙瘩,得好好補補。”
馮側夫人眉開眼笑,“多謝老夫人,等輝哥兒媳婦身子骨爽利些,我讓她到老夫人您跟前謝恩。”
常老夫人擺擺手,“我們家不搞那些虛的,讓她好好歇息着,平日定省也不用過來了,好好養好身子,生個大胖小子纔是要緊。”
說罷意有所指的瞟了崔雲嬋一眼,崔雲嬋低着頭也能感受到目光中的銳利。她如何不知老夫人是故意拿這事敲打她呢,原本其他妯娌也沒有嫡子,她還不覺得有何,可現在卻給她敲響了警鐘。
馮側夫人笑眯眯的,滿面春風,“是,輝哥兒媳婦是個有成算的,她會安排妥當。方纔就擡了兩個丫頭,以後好多給我們輝哥兒開枝散葉。”
常老夫人點點頭非常滿意,沒什麼比子孫滿堂更重要,他們這麼大的家業孤零零的可不成。尤其他們這根基錢,更需要多些子孫互相幫襯才能走得長長久久。
“輝哥兒媳婦是有成算的,不過也不着急,讓輝哥兒也多陪陪,男人得孩子太容易,若再不知道女人辛苦,哪裡笑得孩子多不易得。”說罷常老夫人又轉向定國公,意有所指道:“輝哥兒也該有個正兒八經的事了。”
馮側夫人眼底難掩的興奮,低着頭不讓情緒外露。
定國公擰眉,久久才道:“我去兵部瞧瞧有什麼合適的。”
馮側夫人頓時一臉燦爛,“多謝老夫人,多謝公爺。”
崔雲嬋一臉菜色,常廷昭掃見,不由暗暗搖搖頭。這個嫂子現在總該認清楚,誰纔是真正應該防的了吧。
常廷輝不僅爲定國公的庶長子更是長子,比那常廷恩還要大上一歲。庶子爲長本就尷尬,偏現在這馮側夫人又與當今皇后有些關聯,母族勢力不容小覷。若非國公爺堅持未將馮側夫人扶正,讓這定國公夫人一位虛着,現在這世子之位花落誰家可就難說了。
當年定國公夫人嫁入幾年也未有所出,常老夫人做主,將馮側夫人迎進門。那時候當今皇帝只是一個普通的皇子,而皇后也不過只是個侍妾,而馮側夫人更是家世不顯。可馮側夫人肚子爭氣,入門第二年便是添了麟兒常廷輝,最妙的是一直未有動靜的定國公夫人也有了身孕,並且也誕下一子,便是常廷恩。常老夫人一直覺得是馮側夫人帶來的喜氣,所以一直疼愛有加。
偏巧定國公夫人命薄,誕下常廷昭的時候死去,馮側夫人卻跟着皇后水漲船高。皇后早就明裡暗裡敲打定國公,讓他將馮側夫人扶爲正室,可定國公明道定國公夫人一位只有已故殷氏有這資格,就連皇后也無法勉強。若非常老夫人自有打算,否則她若施壓,只怕國公爺早已妥協。
原本常廷恩的世子之位就坐得不穩,雖聰慧機敏,卻天生體弱,無法習武帶兵。定國公是武將出身,手握兵權,可常廷恩註定難以繼承。偏還一直無子,地位岌岌可危。
崔雲嬋之前一直把目光盯在常廷昭身上,現在卻發現她一直忽視了一個人,那就是庶長子常廷輝。
常廷輝雖然有子,卻都乃妾室所生。盧氏生下第一胎時傷了身子便一直沒有動靜,沒想到現在竟然有了,而且還是男胎!想到馮側夫人日益水漲船高,而且這麼多年一勤勤懇懇服侍着定國公。而崔雲嬋真正的婆婆殷氏已經離去這麼多年,定國公不知還能守多久!若真的誕下了男孩,只怕到那時常老夫人的態度也會有所變化,是否會跟着皇后命國公爺扶馮側夫人爲正室就不好說了。
崔雲嬋心焦,原以爲盧氏沒有這麼快,明明之前看大夫的時候,那大夫說她的身體比盧氏更容易懷上的,沒想到竟還是讓盧氏趕了先!常廷昭這邊還未妥當那邊又來個常廷輝,真是什麼事都衝着來了。
“爺呢?”
大丫鬟巧慧道:“還在書房與四爺說話呢。”
崔雲嬋微微蹙眉,咬了咬下嘴脣,“去把那芍藥叫過來。”
巧慧怔了怔,半蹲行了個禮,“是。”
常廷恩坐在書房裡,望着空了的椅子,想起方纔常廷昭與他說的話,不由深深嘆了口氣。他這個弟弟已經不知不覺中長大了,早已不是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邊嬉鬧的小子了。
“爺,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一個穿得豔麗打扮精緻的女子緩緩而來,巧笑盈盈,在燭光下說不出的明媚動人。
常廷恩微微皺眉,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心裡說不出的陰鬱。
趙清河將亂糟糟的房間收拾好,又洗漱完畢,已經入了丑時。自打他來到這裡哪怕是前段時間與常廷昭經常胡鬧得很晚,也沒這般晚睡過。這嚴晃真是害人不淺,就那麼大點地方也能被他禍禍成這個德性,一般人想做都做不到。
趙清河將蠟燭吹滅剛躺下,一個黑影閃進屋子,把他嚇了一跳。
“誰?”
來人低聲笑道:“來奸你的。”
趙清河還未反應就被摟進一個熟悉的懷抱,緊繃的身體頓時放鬆下來。冷靜下來不由嗔怪道:“幹嘛學人飛賊,偏往這窗戶進來,嚇了我一跳。”
常廷昭狠狠的親了他一口,“採花賊不都是這般嗎,咱們今晚來點新鮮的,玩玩那什麼的戲碼如何?”
趙清河啐了他一口,“大晚上的胡鬧個甚,這裡隔音還不好,莫要讓其他人聽到了。”
常廷昭頗爲失望,咬住他的耳垂,恨恨道:“讓你現在嫁給我不嫁,否則咱們光着屁=股到處跑都沒人管。”
趙清河笑了起來,“瞎說,就算真的成婚也得住你家裡吧?你父親會讓你這般胡鬧?”
常廷昭一邊忙不迭的將趙清河裡衣褪下,手裡不老實的到處摩挲,一邊邊啃着他的側頸邊道:“我要是成婚必是會獨自開府,到時候愛怎麼着怎麼着。”
趙清河纔不信他,這大佑想獨立開府可不容易,不管平民百姓還是豪門貴族,都喜歡一大家子人圍在一起過活。父母在不分家,想要獨立開府難如登天。
常廷昭沒幾下就將趙清河扒光,手指沾着油膏就往裡邊捅,鑽了幾下就提槍上陣。兩人在一起這麼久,常廷昭還是第一次這般,連個前戲醞釀都沒有就上戰場進入主題了。
“嘶——你慢點,猴急個什麼。”趙清河突然被進入倒吸了一口氣,眼角都染上了薄霧。
被久違的溫暖包裹,常廷昭舒服的呼了口氣,“沒時間了,只能湊合着這麼幹了。”
趙清河忍着不適道:“這麼快就要入軍營?”
趙清河還未適應,常廷昭不敢太急,慢慢動作,“嗯,天一亮就要過去,西戎越發不老實了,皇帝已經等不及了。”
趙清河不由皺緊眉頭,“那我還能趕得上嗎?”
“能,這次主要訓練的是騎兵。我大佑騎兵一直不成,得要費不少時日。近日剛進了不少好馬,所以皇上纔會這般着急。”
常廷昭見趙清河那處已經適應得差不多,便是不再客氣橫衝直撞,惹得趙清河趕緊用手捂住嘴,不讓曖昧的聲音的流瀉出去。腦子裡再也裝不其他,只能跟隨着常廷昭動作在無極之樂中翻滾。
不知過了多久,劇烈戰況終於停下。兩人氣喘吁吁的摟在一起,滿身都是粘膩卻不願起身擦洗,珍惜真難得的相處機會。明明困極了,卻不捨得閉眼。
常廷昭啃着趙清河的肩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下次什麼時候來?”趙清河說完突然覺得不對,有些窘迫道:“怎麼感覺咱兩在偷情似的。”
常廷昭十分忙碌的在趙清河身上種草莓,好似貼上自個的標誌一般。“無媒未婚是苟且,都差不多。”
趙清河嘖嘖道:“咱兩還真是沒做好榜樣啊,怎麼可以未婚就那個啥呢。”
常廷昭白了他一眼,“作唄。”
呃,想想好像確實如此,明明能夠結婚就是不結,又管不住自己。還好是兩個男人,誰也不吃虧。
“你可認識嚴霸?”
常廷昭頓了頓,狠狠咬了他一口,惹得趙清河倒吸一口氣,“幹嘛咬我?”
常廷昭語氣不善的哼哼,“莫要招惹那嚴晃,他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趙清河怒的踹了他一腳,後處還捨得出去的異物被這麼一晃動竟是又抖擻了起來,惹得趙清河低低呻=吟了一聲。
趙清河怒道:“你個混蛋,東西還在裡邊呢就胡亂說話,把我當什麼人了。”
常廷昭笑着往裡抖了抖,“那嚴晃有個厲害的哥哥,你若是太走近了被殃及魚池可不好。世人都稱我是修羅將軍,可我比起那嚴恪那可是仁慈太多。”
嚴恪,嚴晃的哥哥。
趙清河完全無法想象那個二百五竟然會有個這麼厲害的哥哥,從他的話語裡沒覺得這般啊。最關鍵是,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讓他不得不往其他上想。
“你這話我怎麼聽着這麼怪啊?”
常廷昭啃着他的脣,“你沒想歪,嚴恪如嚴晃就如同我對你一般,只不過嚴晃這二百五不知道而已。”
趙清河瞪大眼,差點沒從牀上跳了起來,卻被常廷昭狠狠壓住了,後處被猛的進入,頓時腰軟骨酥。
這,這也太勁爆了吧!
這樣的八卦惹得趙清河顧不上現在劍拔弩張的狀況,想知道個明白。
常廷昭笑得曖昧,“自個騎上來我就告訴你詳情。”
趙清河最怕這個姿勢,每次都覺得好似要被戳穿一般。最要命的是很容易讓他失控,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了,胡言亂語第二天想起來都恨不得鑽進洞裡。他可不敢在這小屋子裡胡來,到時候真的不用做人了。
趙清河白了他一眼沒理會,常廷昭並未計較,手上脣上到處煽風點火,並道:“兩人並非親兄弟。”
原來,嚴恪乃嚴霸的養子。當年嚴霸和嚴恪的父親乃沒名沒姓的孤兒,兩人偶然相見,至此相依爲命,姓嚴也是由‘鹽’得來的諧音。因爲一身膽子和一把力氣愣是闖出個名堂來,兩人成爲了有名的大鹽梟。
後來嚴恪的父母被另一派系的鹽梟害死,嚴霸就將嚴恪當做自己親子一般帶大。後來嚴霸鹽梟轉爲了能上臺面的鹽商,併成爲大佑第一鹽商,不僅富可敵國且勢力龐大。手下鹽丁矯勇善戰,曾經還曾抗馬賊打西戎保一方平安。
可同時也讓當今皇上尤爲忌憚,嚴恪與嚴晃會離開陽城來到京城,並非如表面一般僅僅是爲了來做官。
趙清河疑惑,“你如何得知嚴恪對嚴晃有那些心思?啊……”
突然被用力頂動,趙清河失聲叫了起來,頓時羞紅了臉。狠狠瞪了常廷昭一眼,媚眼如絲惹得常廷昭徹底復甦。
“這種時候你還有工夫想其他,看來是我還不夠努力。”
說罷**,滿屋□□,紅浪翻滾。
趙清河醒來之時常廷昭早已離去,身上也十分乾爽,想來他昏睡時被常廷昭清洗過。自打趕往京城兩人就沒這般盡興過,昨日鬧騰得厲害,惹得趙清河起身時腰痠背痛,全身軟綿綿的。昨日的大餐是徹底被消耗沒了,今日怕是還得補補。
說起來倒是有些想念青黛那丫頭了,若還在新湖縣別院,現在青黛早就將洗漱用品以及早點和補品準備好了,如今只能自個動手了。
趙清河推開房門走進院子,周路幾人早就起牀,看到他紛紛向他打招呼。
侯哥兒嘻嘻笑道:“趙哥,你可真能睡,我們都已經午飯了,竈上還給你溫着呢,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趙清河微微發窘,訕訕道:“我昨兒沒睡好。”
周路道:“趙大夫,你是被昨晚那貓惹得睡不着吧?我昨晚上起來上茅廁,就聽到你屋那邊傳來貓叫聲,聽得人瘮的慌,淺眠的確實難以入睡。”
侯哥兒不解,“哪裡來的野貓啊?我怎麼沒瞧見。”
趙清河頓時紅了臉,這小屋子真是太不方便了!可他昨天明明捂住了嘴啊,呃,好像後來是沒控制住……
趙清河洗漱完畢正擺桌準備吃飯,嚴晃又晃盪進來了。大老遠就開始嚷嚷,“清河,我來找你玩了。咦,你在幹什麼呢?”
趙清河正餓得慌,沒好氣道:“你沒長眼睛啊,沒看到我在吃飯嗎。”
嚴晃看到桌上的吃食,大驚小怪的衝進來,仔細琢磨趙清河碗裡的東西,“就這些玩意?”
趙清河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別跟我說你家的狗都不吃這些,可不是每個人都你這麼好運,我這飯菜有葷有素還有大白米飯,已經是讓不少人豔羨的了。”
嚴晃不樂意了,“清河,虧我把你當兄弟,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是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人嗎。”
你還真是,趙清河腹誹,面上卻道:“你從小錦衣玉食哪裡吃過這些,不知道這些也是正常。”
嚴晃不贊同道:“那你可說錯了,我哥經常跟我說我爹和我哥親爹以前的故事,還說他們以前跟狗搶過食呢。”
趙清河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常廷昭對他說的話,心裡八卦因子作祟,惹得他心裡直癢癢。忍不住試探道:“你一直說你哥,你哥對你很好?”
嚴晃一聽說起他哥,眼睛笑得彎彎的,“那當然,我哥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爹都沒我哥對我這般仔細呢。我是我哥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現在我哥還幫我洗澡呢……你幹什麼啊!”
嚴晃一臉嫌棄的瞪着趙清河,這人太噁心了,竟然噴了他一身。
趙清河猛的咳嗽,“你這麼大還讓你哥幫你洗澡啊?”
嚴晃不覺有何不妥,甚至十分得意道:“我哥對我好吧,我哥說沒幾個哥哥能做到這般。”
這話還真是不假。
趙清河干笑,“呵呵,你們哥倆感情還真好。”
嚴晃重重的點頭,“那當然,雖然我哥管我嚴了點,說話嘮叨了點,規矩多了點,臉板着恐怖了點,……了點,不過總體而言還是很不錯的。原本我爹只是讓我一個人來京城,結果他也跟着過來陪我了。若不是我哥也過來,我怕我連一天都待不下去。”
趙清河被他無數個‘了點’繞暈了,這樣還叫不錯,果然是傻人容易滿足。
“你還沒有嫂嫂?”
嚴晃瞪大眼,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般,一臉驚愕。隨即皺緊眉頭,一臉不虞,“你爲何今天對我哥這般感興趣。”
這人不是很傻嗎,警惕性還挺強。
趙清河一臉無辜,“我只是順口問問,我又不認識你哥。”
嚴晃眯眼,見趙清河眼底清澈這才放下戒心,“哼哼,那些女人怎麼配得上我哥。我哥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嫁的人,必須我喜歡才行。”
趙清河越聽越不對勁,越發相信常廷昭的話。不由感慨,真是什麼過鍋都有配對的蓋,這麼個二百五也有人喜歡。不過也就那個嚴恪能hold住了,否則一般人家哪裡能養得起這個大少爺。
嚴晃隔三差五就到趙清河這裡報道,來得比常廷昭都要勤快,直惹得每次常廷昭過來都是一肚子的醋,然後把他折騰夠嗆。每次離開都不忘威脅莫要跟嚴晃走得太近,不能有肢體接觸,不能太親暱,不能啪啦啪啦一千字省略。
“清河,我尋到了一匹汗血寶馬!今年我必是能入那愛馬仕!”嚴晃一蹦一跳的高聲嚷嚷,滿臉的興奮藏都藏不住。
趙清河正在指導周路幾人用兔子練習手術操作,嚴晃衝了進來看到血腥一片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們在幹什麼啊?”
趙清河示意幾人繼續,自個去洗手,邊道:“你哥幫你找到的?”
嚴晃得意的搖頭,“不是哦,是我自己找到的。”
那副模樣,若是有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趙清河詫異,大佑的寶馬十分難尋,光有錢沒有門路也是難尋道的,更何況汗血寶馬。嚴晃是典型的紈絝,而且還是不合羣的那種,他如何有渠道得的寶馬,莫不會是被騙了吧。
“你去哪裡尋到的?”
嚴晃笑得燦爛,“說起來也是我運氣好,我今兒去碼頭溜達恰好碰見的!那可是汗血寶馬啊!真正的汗血寶馬呢!我都看到他流了血汗了!”
這下趙清河更是詫異了,汗血寶馬爲西域之物,十分難運過來。整個大佑的汗血寶馬屈指可數,常廷昭的那匹就是其中之一,還是之前常廷昭繳倭寇皇帝大喜賞賜下來的。其他爲數不多的汗血寶馬基本都爲皇家所有,怎麼可能讓嚴晃在碼頭隨隨便便就撞上一匹?若是真的這運氣好得難以想象啊。
“你是不是花了很多的錢?”
嚴晃這下笑得更加得意了,擺擺手指,“那匹馬剛運來,大約是路途辛苦所以頗爲消瘦,瞧着精神也不大好,站都站不起來了,其他人都怕撐不過去所以都沒敢買。可我的哥們你是獸醫啊,我必須的敢買啊!於是我就壓低了價錢拿下了,便宜得令人髮指!不要一千兩,只要九九八,只要九九八,哈哈哈——”
趙清河扶額,這人是電視購物導購員穿來的吧!
但是,一匹汗血寶馬只要一千兩不到,這太令人懷疑了!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汗血寶馬都非常稀罕,可謂千金難求,曾經有一匹汗血寶馬竟是賣到了一千萬美金,可謂珍貴至極。而現在竟然讓嚴晃這二百五撞到,且才一千兩白銀。趙清河現在已經可以斷定,嚴晃肯定被騙了。
“你哥可見過你這匹馬?”嚴晃被騙很正常,可沒道理嚴恪也會被騙。
一說到嚴恪,嚴晃嘟囔道:“我哥今天一大早出了趟遠門,還得好過兩天才能回來呢。他真壞,自己去逍遙竟然也不帶我。”可隨即又一臉燦爛,“還好我沒跟着去,否則怎麼遇到如此寶馬,你趕緊給我治好了,回來我讓他瞧瞧!他老說我不會花錢,買什麼都是虧,這次可算賺到了吧。”
趙清河這下更加肯定,嚴晃絕對是被騙了。
趙清河也沒與他多說,便是讓他領着一起去看那匹馬。
嚴晃已經將這匹馬放置在京外的馬場,不愧爲第一鹽商家的馬場,若是不知還以爲到了蒙古草原。可趙清河沒工夫欣賞,直接往馬廄奔。
那匹‘汗血寶馬’被嚴晃安置在比人住的地方還要豪華的馬廄裡,光服侍的人都有好幾十個,一見兩人過來,整整齊齊的排成了兩列,恭恭敬敬的低着頭行禮。
那匹馬正躺在鋪着絲綢被褥的馬廄裡,馬廄竟然還掛着簾幔,中間竟然還擺着香爐,正不知道燒着什麼香料,若是不知還以爲這裡住着什麼絕世美女呢。趙清河忍不住嘴角抽抽,這種事只有這二百五才能幹得出來!
趙清河走向前看到那馬已經難以起臥,消瘦氣喘,口色青白。上前一探,脈遲細。撥開一看,陰=囊腫硬,不熱不痛,按壓留指印。
正此時,那馬好幾處竟然流出了細細的血珠,好似血汗。
嚴晃興奮的嚷道:“瞧,出血汗了!我就說這是汗血寶馬你方纔還不信。”
趙清河方纔雖然沒有直言,可那表情也讓嚴晃知道他心裡所想。眼見爲實耳聽爲虛,現在沒啥懷疑了吧。
趙清河查看了一番,無奈嘆道:“這確實是‘汗血’的馬,會出血汗的馬,可並非你以爲的那樣。這匹馬是因爲得了副作絲蟲病,所以纔會汗血。這蟲子寄生在馬的皮下組織和肌間組織裡,在夏日形成結節,結節破潰後滲出血液,方纔多處同時滲血,恰似血汗而已。”
嚴晃雖然聽不懂趙清河話裡的一些詞彙,可也聽明白了他上當受騙了,這並非什麼汗血寶馬!
嚴晃氣惱,“我找那個人算賬去!”
趙清河趕忙抓住了他,“你現在哪裡尋人去,碼頭是什麼地方,魚龍混雜,一跑人影都沒有了。”
嚴晃頓時氣餒,眼睛裡都含着淚水了,倒不是因爲被騙了錢,而是因爲自個被騙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什麼事都做不好。”
趙清河方纔還頗爲嫌棄嚴晃,怎麼認識了這麼個傻蛋。現在看他這般不由心疼起來,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且從小在蜜罐里長大,沒有成爲那禍害百姓的紈絝已是不易。就算有些奢侈浪費那也是人家爹賺來的,他有那個資格花。
“誰都有犯傻的時候,你急於尋寶馬所以被騙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以後莫要這般輕信他人了。”
嚴晃並未因爲趙清河的安慰而覺得舒坦,嘴撅得快能掛水壺了,“我哥回來肯定覺得我好沒用,什麼都幹不好,只會亂花錢,肯定會不喜歡我了。”
趙清河正想安慰,嚴晃突然跳了起來,一秒變身咆哮帝,怒吼道:“什麼汗血寶馬!給我宰了!大卸八塊,剁成肉醬做成火鍋!”
說着還要去踹那匹病馬,趙清河連忙拉住他,“你拿着馬泄什麼火,買都買了還花了這麼多錢好好養着吧。”
嚴晃一臉不樂意,“可我看着它就生氣,好像在笑我傻!一千兩,不,是九百九十八兩買了這麼個破爛貨。看着模樣怕也是快死了的,趕緊燉了了事。”
趙清河別有深意的笑道:“雖說這是破爛貨的?”
嚴晃橫了他一眼,“不是你說不是汗血寶馬的嗎?”
“確實不是汗血寶馬,卻也是一匹好馬。只是現在它病了,所以沒法子跑起來,等治好了你就知道是多牛逼的駿馬了。雖然比不上汗血寶馬,可你這一千兩,不,是九百九十八兩銀子買的還是很上算的。”
趙清河雖然不是看馬高手,卻也還算知道一二。這匹馬雖然現在消瘦,瞧着精神頭也不算好,不過按照他所掌握的相馬術應是匹不錯的馬兒。只是兩病其發,這匹馬怕是不僅騙過了嚴晃還騙過了那個賣馬之人。
那賣馬之人必是清楚這匹馬並非汗血寶馬,可卻流出了血汗且不能行走,還變得十分消瘦。肯定以爲這馬在運輸過程中惹了病要不好了,才這般着急的脫手,還把病症作爲一個賣點騙過了本就不大識得又有錢的嚴晃。
想來這賣馬之人也是個怕事的,所以也沒敢叫高價,怕被人尋麻煩。畢竟能一口氣出這麼大價錢的,大多背景深厚,所以纔沒敢做得太絕。
嚴晃不敢相信,“真的?你不是因爲看我可憐所以哄我的吧?”
趙清河白了他一眼,“你這種人叫可憐,那天下人就沒有幸運的人了。等我把這匹馬治好,你養得白白胖胖的之後,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對了,這是匹馬,不是什麼嬌弱的美女。你能不能不要搞這些花樣!別一匹好生生的馬又給你養廢了。”
趙清河扯着那些簾幔,狠狠戳着嚴晃的腦袋,這腦子裡一天到底想的是什麼!虧嚴恪能忍他。
嚴晃嘿嘿傻笑,跟個哈巴狗似的在趙清河身邊搖啊搖,“好好,要是這真是匹寶馬,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趙清河哼哼,“又不是我的馬,你養廢了也不關我的事。”
嚴晃忙不迭的點頭,追在他身邊熱切問道:“這馬是得蟲病纔會這般瘦弱嗎?那蟲長什麼樣啊?人會不會得?”
趙清河一邊將那馬保定住,一邊耐心解釋道:“這馬瘦弱無法行走並非是因爲蟲病,而是因爲得了陰腎黃。一般是因爲飼養管理不當,久臥溼地或淋雨過久,溼氣流注**或者是過食宿草動料或空腸誤飲濁水,水溼陰寒積聚於腎,滲於臍下,凝於外腎虛而發病。你這一匹應是因爲空腸誤飲濁水而得的病,常見病並不難治。”
話裡的意思並不難懂,嚴晃大約是明白了,“原來是這般,那當如何?”
趙清河見他感興趣,又細細道來,“我先將黃水放出,然後開茴香散熬成水去渣給它灌入,三服藥下去應是就無大礙。而那血汗病我會另下殺蟲的方子,你命人熬成水給它塗在患處即可。平日保證馬廄乾爽乾淨,伺候仔細,莫要讓他飲入濁水,就不會復發。”
嚴晃聽得仔細,連連點頭,好似那好學生一般。還饒有興致的看着趙清河針放黃水,甚至還想親自動手,卻被趙清河踢到了一邊。開玩笑這玩意是可以亂來的嗎,對於救治病患,趙清河是非常嚴謹的。
趙清河開好藥方,嚴晃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清河,你教我醫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