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深沉的夜幕之上,星子漫天。
二老爺和甄氏安置在主院之中,下人很快送來熱水,他們沐浴一番之後,便歇下來。被囚禁了數日,本來就神情憔悴,精力不濟。今晚又多波折,一顆心忽上忽下的擔驚受怕,這一放鬆下來,兩人很快便沉沉睡去。
見到主院的燈光熄滅,一直站在院中的姬清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輕聲開口,“謝謝。”
“如何謝我?”男人鳳眸微亮,灼灼的看着她。
姬清,“……”
呵呵。
她轉身就走,難不能這個男人以爲,她會在這處主院之中和他……想到脣齒糾纏、臉紅心跳的畫面,姬清的腳步頓時又加快了幾分,甚至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看到姬清匆匆離開的身影,拓跋烈卻並沒有追上去,他眼中含着笑意,心臟也像是一塊被揉亂的布,被熨燙得平整起來。
夜色迷人,這安靜而平淡的黑夜彷彿快要釀出蜜。
匆匆離開了主院,姬清四下看了看,突然間有些迷茫。
清園對她來說很有些陌生,她第一次過來,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處。
就在這時,一隻手牽住她因爲被秋夜涼風吹過,而有些微微發冷的手掌。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插入她的指縫中,緩緩的,堅定的,將她的手握住。
十指交握,溫暖的體溫從他的掌心傳來。
莫名的,姬清有種想笑的衝動。
她也的確笑了。
擡頭看向身側的男人,她的眼睛像是天幕上最燦爛的星子,在月夜之中倒影着一泓流光。
“拓跋烈,謝謝你。”她再次說道。
拓跋烈脣角微翹,剛要開口,姬清卻已經踮起了腳尖,吻上了他的脣。
雖然只是淺嘗輒止,然而,這個吻卻讓拓跋烈覺得甜到了心裡。
“拓跋烈,以後我想住在這裡。”姬清突然開口說道。
聲音有些緊張,也有些忐忑,她怕他不會答應。
可是,她真的很想住到清園來。
父親和母親是跟着她從姬府出來的,如果不照料好他們,她於心難安。並且,若是她和拓跋烈定親的話,總不能再住在二皇子府上,定親的男女之間也需要避嫌。
想來想去,她便想住在清園,也是一個不錯的注意。
“好。”拓跋烈一口答應下來,十分乾脆。
姬清倒是詫異了。
她還以爲他不會答應,或者說沒有這麼痛快的答應下來呢。
難道,他又在盤算着什麼主意?
拓跋烈低笑一聲,深邃的眸光凝視着姬清,透着一股高深莫測的笑意,彷彿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讓她有一種無所循形的感覺。
“清清。”他的聲音低沉悅耳,“你住在清園的木槿閣可好?那裡和我府上主院僅一牆之隔,你若是想我,我可以天天來陪你。”
一牆之隔?
這麼說,清園和二皇子府是緊緊挨着的了?
爲什麼剛纔馬車所走的方向,和去二皇子府的方向截然不同?
“清園的大門和二皇子府的大門開向兩條不同的街道,然而,卻有一個方向是相鄰的。”明白姬清的疑惑,拓跋烈解釋說道,“若不是清園和我主院毗鄰,我也不會爲了加強防衛而將這處宅院買下來。”
姬清,“……”
所以,就算她住到了這府上,也不過是便宜了拓跋烈是嗎?
若是繼續留在二皇子府上,等到她成功的煉製出一品丹藥,從赤須老人那裡拿到造化丹的話,她便會從主院搬離,仍舊回到南山院去。
南山院離主院那麼遠,幾乎是一南一北的距離,對拓跋烈來說,就算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她房中,畢竟也要費些功夫。可若是她住到木槿閣,和他的主院幾乎只有一牆之隔,那麼他反倒是便利了許多。
姬清幾乎能想象到,以後她絕對少不了要過上千日防狼的日子!
“以後再說!”姬清沒好氣的說道。
這男人,就會算計她,她纔不想給她好臉色看。
“好。”拓跋烈點頭,不着痕跡的問道,“夜深了,回去歇着。明日若是你想過來,我便送你過來。”
姬清想了想,點頭道,“好。”
既然清園和二皇子府這麼近,暫時住在那裡都相差不大。
就算她想要現在就住在清園,這個霸道的男人多半也是不答應的,還不如順着他好了。他的心疾……想到這裡,姬清眉間填了幾分鬱色。
拓跋烈將姬清的身子攬入懷中,微微用力,身子便騰空而已,兔起鶻落之間兩人已經回到了主院。
一身的疲累,等下人送來了熱水,姬清便打算去屏風之後沐浴。
走到屏風之後,姬清卻皺了皺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怎麼覺得今日屏風後光線暗淡了許多?
正在疑惑間,拓跋烈手中端着一盞燭臺走了進來。
“今日沈曦忘了添上燭蠟,這裡光線暗,你先用着這個。”他淡淡說道,順手將手中的燭臺放在了靠牆的矮木櫃之上。
添了一盞燭火,頓時亮堂了起來。
“謝了。”姬清敷衍的道了一聲謝,便將拓跋烈往外推,“你快出去,我要沐浴了。我沐浴的時候,你可不準過來!記得了?”
“知道。”拓跋烈淡淡應道。
背對着姬清,他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
他答應姬清的事情,向來會一絲不苟的做到,但是……也不排斥偶爾鑽一點空子。
他絕對不會靠近屏風,更不會在姬清沐浴的時候突然闖入進去。姬清也是知道拓跋烈言出必行,所以才十分的信賴他,不然也不會在他的房中大膽的沐浴。
可是,她卻不知道某個男人,竟然在有限的條件之下,爲自己創造了無限的可能。
秘密,就在燭臺之中。
熱氣騰騰,氤氳的水霧在姬清白皙的臉上凝成水珠,襯得她一雙眼睛也水漾漾的,勾魂攝魄的清媚。
姬清將頭靠在浴桶邊沿,溫熱的水將她的身體緊緊的包裹住,熱水熨帖了她的每一寸肌膚,她舒服的呼出一口氣,感覺身上的疲勞彷彿被水吸收趕緊,整個人漸漸變得放鬆起來。
今天,還真的發生了夠多的事情。
從二皇子府去姬府之前,她根本想不到之後會發生的事情,更想不到,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們竟然從姬府破門而出,從此和那個陳腐不堪的家族劃清了界限。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很好。
之前她並沒有離開姬府的想法,甚至想要通過自己的崛起,讓姬府更加重視二房,將二房的地位擡高。可是當她發現二老爺和甄氏被大夫人囚禁在暗室中的時候,她才知道她的想法有多天真。
狗改不了吃屎,而姬府的那些人永遠不會忘記爲自己爭奪利益。將二老爺和甄氏放在那樣的環境之下,落寞的時候遭人欺壓,興起的時候卻更添麻煩。
想想,離開還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原本還有些忐忑,可看到二老爺和甄氏都極爲喜歡清園,她心中的擔憂也沒有那麼厲害了。
以後,她會更加努力的修爲,儘快讓自己站在巔峰。
她說讓紅葉姬府成爲上京城第一世家,可不是隨口說說。除了想要爲二老爺和甄氏爭一口氣,她心中還有一個隱晦的想法。
當初南宮芸之所以能和拓跋烈定下婚約,完全是因爲南宮家族有着巨大的能量,能爲拓跋烈所用,對他登基爲帝有極大的助力。
她身後的姬家雖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可是卻和南宮家族不能相比,也並沒有那麼全心全意的爲她着想。姬清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她沒有強悍的家族作爲底氣,那她便爲自己創造一個世家!
懷疑她的人,她會用事實令他們信服!
思緒翩飛間,姬清撩着浴桶之中的清水撫在身上,細細的洗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燭光搖曳,盡職盡責的將這一副令人心神盪漾的美景映照在屏風之上。
投在屏風上的淺影纖細而美好,一舉一動無不撩人心絃,若是看得仔細,還能清楚的見到從手掌之中滑落的水珠。
朦朦朧朧,隱隱約約,卻勾魂攝魄。
拓跋烈站在遠處,沒有走近,可是一雙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被那淺影吸引。
認認真真的看着,耳中聽到悉悉索索的水聲彷彿變成了一曲琴音,更讓他心生遐想。
隨着這輕微而撩人的水聲,拓跋烈身上的血液彷彿加快了流動,從原本平靜的河流變成了狂浪滔天的海面。
他多想不管不顧的朝着屏風之後走去,多想將那該死的小東西從浴桶之中拎起,抱入懷中,親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可是……不能。他極力控制着,才能讓自己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忍了又忍,幾乎忍無可忍,拓跋烈垂眸凝思起來。
看來,和南宮家族解除婚約一事不能再拖了,得多加上一把勁。
只有將親事定下來,他的小東西纔不會抗拒和他的接近。
姬清在裡面洗了多久,某人就在外面默默的看了很久。
燭臺一計雖然讓他得以窺見一絲,然而映在屏風上的淺影,完全不能滿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