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一句句說着,聲音溫靜淡然,甚至帶着一種謹慎之中的謙卑。
然而,如此柔和的聲聲句句,聽在北堂軒的耳中,卻不亞於一道道驚雷劈在他的腦海之中。
太溫柔,太謙卑,太可怕。
他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只知道,他的臉已經扭曲得不行,只知道他的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巨浪,只知道……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之時,眼中無可控制的露出極爲震驚的恐懼。
她……爲什麼會對柳清那麼熟悉?
爲什麼會知道所有柳清和他說過的,爲數不多的一些話語?
並且,爲什麼這些話語,她甚至能不說錯一個字,甚至就連那謙卑溫柔的語氣,那小心翼翼的表情,都模仿得那麼成功,爲什麼……
姬清一步步的靠近,清澈的杏眸之中帶着很明顯的,嘲弄的笑意。
北堂軒臉上滿是見鬼了的表情,一步步的朝着身後推去,幾乎不能自控的渾身發抖。
“你是誰,你是誰?”他驚恐的喊起來,目疵欲裂的死死盯着姬清,幾乎是帶着一絲僥倖的問道,“是不是……是不是柳清的朋友,所以你才恨我,所以你纔想要殺了我,除之後快?”
“是嗎?”姬清微微一笑。
她口中淡淡問道,“那麼,你還記得有一次你過去見柳清的時候,喝了一點兒酒,將柳清壓在牀上,撕爛柳清衣服時候的事情嗎?”
“她連這個都跟你說了?”北堂軒脣角不自然的扯動,陰沉而膽寒的說道,“不過是佔了她的便宜,摸了兩把而已,提前將她變成我的女人而已。她是我的未婚妻,難道這也不行?你是不是以爲她的死是我害的,所以纔對我這麼痛恨?”
北堂軒話音一落,拓跋烈的臉色頓時變了,震驚的看向姬清。
而姬清卻渾然未覺,只是脣角的笑意變得更冷。
“提前將她變成了你的女人?”姬清微眯起了眼睛。
“你難道不是因爲此事恨我?”北堂軒剋制住渾身的顫抖,反問道,“如果你是因爲我佔了她的清白,就對我這麼痛恨的話,你不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閒事了嗎?”
北堂軒目光急切的盯着姬清,想要看看她會怎麼回答。
他猜測中,很有可能姬清是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了柳清的遭遇,所以纔對他心懷怨恨,纔要這麼對付他。
可是,柳清一直被關在柳家的深宅大院之中啊!
據他的瞭解,柳清幾乎每天一睜開眼睛便有人伺候着她洗漱吃飯,然後便去修煉,甚至就連柳清住着的院子裡,每時每刻都有着高手潛藏,隨時注意着她的動靜。
柳家怕柳清養不熟,所以甚至就連她的自由都被禁錮了。
柳清從來沒有時間,也從不被允許和別人的接觸,更不可能從柳家離開……姬清認識柳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想要試探一下,看看姬清是不是真的知道柳清的所有秘密,甚至……那個他不敢宣諸於口的秘密……
“你佔了她的清白?”姬清再次反問,眼中露出一絲不耐的神色,“北堂軒,你當時的確是獸心大發了,但是在看到她肩上的傷痕之後,不是倒胃口的將她丟在牀上,拂袖離開了嗎?”
此言一出,北堂軒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爲精彩。
“你竟然,竟然連這個都知道?”北堂軒又朝後退了一步,“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什麼都知道?”
“因爲……你將柳清鎖在血棺之中的時候,將至尊靈根從她的身體之中剝離出來的時候,她託夢給我了啊……”姬清精緻清媚的臉上,浮起一絲飄忽的笑意,目光冰冷的看着北堂軒,就像是看着一個死人一般。
“不可能!”北堂軒大聲喊起來,“什麼血棺,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血棺不知道,那你知道你身體之中的至尊靈根是怎麼來的嗎?”姬清淺笑反問,“奪人靈根這事,在浩渺大陸上極爲令人不齒,你做出來的事情我也不會替你掩藏的,會讓你接受衆人的譴責的,你大可不必失落……”
“你想要怎麼做?”
“當然是先殺了你,然後再將你的屍身帶出去讓人鑑定,我相信有很多正義之士會願意幫你這個忙。”
“姬清!”北堂軒猩紅的赤眸瞪着滿前淺笑嫣然的女人,雙拳死死的攥在一起,嘶吼的聲音破了調,“你就這麼恨我,所以連什麼髒水都要朝我的身上潑嗎?你想殺我就殺我好了,請你有點良知,讓我死得安靜一點!”
“呵呵……”姬清笑出來。
她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北堂軒居然會和她說良知,還說讓他死得安靜一點。
似乎,他真的有那麼願望,就像是她現在爲難着他一般。
這個男人,還真是演得一手好戲,如果不是她親身經歷,如果不是她自己就是柳清,是不是會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而蠱惑呢?
不欲再和北堂軒廢話,姬清手中的靈劍亮起,朝着已經毫無反抗能力,虛弱不堪的北堂軒走去。
他已經窮途末路,而她卻還有一個堅實的依靠。
收拾他,只是遲早的事情。
而她,卻並不想讓他這麼痛快的死去,更何況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問。
璀璨的劍光亮起,姬清眼眸冷靜的揮劍朝着北堂軒刺去,隨着幾分撕心裂肺的喊聲,姬清挑斷了北堂軒的手筋腳筋,北堂軒頓時狠狠的跌落在地面之上,砸起了一片塵土。
現在,北堂軒已經完全的失去了行動能力,成爲了一個廢人。
姬清走到北堂軒的面前,纖細白皙的指尖彈出一絲赤色的火焰,這一縷赤色火焰在空中一分爲四,分別猶如火圈一般的環繞上了北堂軒剛纔被挑斷的手筋腳筋處。
然後,姬清從玉瓶之中倒出了一顆回春丹,強硬的塞到了北堂軒的口中。
好了。
北堂軒現在已經完全成爲了一個廢人,但是卻還能越來越抗折騰了。
姬清手中握着靈劍,在北堂軒痛恨的眼神之中,用靈劍的尖端拍了怕他的臉,淡淡問道,“聽說,當初柳清遭到別國的殺手刺殺之後,是你將柳清送回了柳家的,是嗎?”
“是……她死後,我的屬下發現了,便通知了我……”
“你說謊!”姬清眉目一冷,“當初的柳清分明並沒有死,只是被毀了丹田而已!你將她送回柳家的時候,是用了什麼辦法,僞造出她已經死去的現象?”
“我沒有……”北堂軒連忙辯駁。
他知道,若是他承認了做出的事情,姬清很有可能直接將他殺掉。
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麼姬清對他和柳清之間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姬清就是因爲這個而盯上了他,所以纔想要置他於死地的!
可以說,哪怕到了現在,北堂軒也沒有放棄要活下去的希望。
他陰險狡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也極爲的精明,所以才能在暗中將淩水國其他的皇子一個個收拾除掉,最後只剩下了他和遠在劍宗,手長莫及的三皇子北堂越……
他之前隱忍僞裝了那麼久,騙過了那麼多的人,不可能眼前這兩個人都騙不了。
他很自信,很確定他能騙過,所以他絕對不能承認!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柳清和姬清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這冥冥之中的命運,早就已經註定了他今日無可掙扎,就算他再怎麼算計,也只是將自己推向更可怖的深淵,讓他變得更加可笑,遭到更加可怕的對待而已。
“清清,不用廢話。”拓跋烈突地沉聲開口,“你負責問,我負責審。”
若是論心計,拓跋烈不比北堂軒差,若是論審問手段,拓跋烈常年在軍中接觸一些東西,甚至親手審問過許多窮兇極惡的罪犯,他可以拿出來的辦法多得是。
見到北堂軒依舊嘴硬,而姬清明顯有很多問題要問,拓跋烈並不打算袖手旁觀。
他靈識朝着身外擴散,不多時便有許多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從四面八方朝着三人而來。
姬清隨意的一瞟,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得乾乾淨淨。
這是什麼?
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蛇?
密密麻麻交纏的蛇不斷從遠處趕來,猶如一條條飛速蠕動的麻繩,顏色各異,一看就姬清覺得頭皮發麻,渾身的血液幾乎在瞬息之間就冰冷下去。
她……害怕!
當初在驚夢澤爲了更快將天淨水帶回二皇子府,她硬着頭皮闖了千蛇陣,那簡直要了她半條命。現在看到這一幕,她只覺得自己又快要雙腿發軟了。
“沒出息的。”一聲低罵。
姬清還在驚愕之中,卻發現身子一輕,她的身體已經從地面離開,穩穩的坐上了拓跋烈的肩頭。
拓跋烈雖然現在只是十四五歲的模樣,但是身形卻仍舊十分的高大,肩膀寬厚,不比成人男子要矮上多少,只是他成年時候要更加高大偉岸、健碩精悍罷了。
所以將他將姬清抱上肩頭的時候,倒也並沒有那麼的突兀,依舊讓她坐得穩穩當當,舒舒服服的。
姬清被拓跋烈保護着,可北堂軒卻明顯並沒有那麼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