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穆千仞這樣子,收了梅影浮香走過來的姬清有些於心不忍。
她剛想勸一勸穆千仞,卻見他身子歪了一歪,猛地一低頭朝着地上栽倒。
“他怎麼了?”姬清腳步加快,走到穆千仞的身邊有些着急的問道。
秦恆正將穆千仞從地上扶起來,臉色有些不好看,嘆了口氣回答道,“應該是悲傷過度,這個孩子命不好,生下來只有兩歲的時候父母就在獵殺靈獸的時候丟了命,他這麼多年幾乎是劉三看顧着長大的,已經將劉三當成了父親……哎,世事無常啊……”
“如果您放心的話,可以將他交給我。”姬清說道,“我醫術不精,但能稍微讓他好過一點。”
“當然放心。”秦恆臉上露出笑模樣,不過笑或者不笑都帶着一股狠勁,有點嚇人,“剛纔夫人那一手琴可讓我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聽入迷了,能奏出那等琴音的人絕對是高潔之人,我又怎麼不放心?”
“村長謬讚了。”姬清微微福身。
秦恆看向拓跋烈,“拓跋兄,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現在找個地方坐下來商議商議正事如何?”
“自然如此。”拓跋烈頷首。
秦恆對拓跋烈極爲熱心,礙於秦恆的面子,大河村人也收起了面上的憤憤針對。再加上剛纔迷迷糊糊知道是拓跋烈和姬清出手救了他們,心裡的敵意倒是少了不少,見到青龍族的戰士走進大河村也並沒有阻攔。
拓跋烈吩咐了龍星淵和龍星辰約束着五百青龍族戰士,在秦恆的引路之下朝着他的院子走去。
男人商議事情,姬清並不那麼感興趣。
她知道拓跋烈來這裡的目的,也能猜測出秦恆的選擇,便沒有跟上去的打算。她說要照顧穆千仞並不是隨口說說,見到被人扛在肩上的穆千仞還昏迷着,便在取得秦恆的同意之後,讓人將穆千仞送到秦恆的家中。
拓跋烈和秦恆在廳堂之中商議事情,她便在屋中照顧穆千仞。
也許是懷了孩子的緣故,姬清最近特別容易心軟。
特別是穆千仞那倔強又隱忍的悲傷,讓她想到了當初姐姐在她面前離去時候她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由得對穆千仞多了幾分同情。
穆千仞的確只是因爲悲傷過度而暈厥了過去,姬清的木靈力在他體內流轉了兩遍,他便轉醒了。
醒了之後,他一睜開眼便滿是懊悔和緊張,話也不說就想下牀。
“你要去哪裡?”姬清皺了皺眉。
穆千仞警惕的看向姬清,對上她柔和的目光,眼中的敵意收斂了一些,開口倔強說道,“我要去給劉大哥收骨灰,我……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被人踩來踩去。”
火葬了,劉三的骨灰都在地上,還剛好在村口那個位置,若是有人從那塊地上經過,可不就是被人踩踏嗎?
“你安心休息。”姬清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將他身子按下去,指了指牀頭一個精緻的瓷罐子,“我已經讓人將他的骨灰都收在這罐子裡了,你不用着急。劉三是一個好人,佛祖在天上看着,一定會讓他投一個好胎的。”
“真的嗎?”穆千仞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真的。”姬清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逝者總是讓生者惦記,她想到拘着柳菲一絲魂魄的小小拘魂鈴,心頭也浮上一絲悵然。
穆千仞抱緊了瓷罐子,還敞着口子的瓷罐子裡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有點焦味,也有泥土的腥味,總之並不算太好聞,可是穆千仞卻像是絲毫聞不到一般,緊緊的抱着。
“你不要難過了,得振作起來。劉三家裡那個兩歲的孩子並沒有斷氣,只是被傷到了,我剛纔將他治好,他現在正睡着……以後,你還要照顧他呢。”
“真的?”穆千仞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亮光,期待又緊張的看着姬清,生怕他剛纔聽到的話語是幻覺。
姬清白皙清麗的臉上笑意暖融,目光柔和的看向面前的少年,“我帶你去看那小傢伙,你看到了他的人便知道我有沒有說謊了。”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她也很慶幸那個孩子命大,竟然還留着一口氣,她用木靈珠強大的治癒能力硬生生治好了他。
等看過熟睡過去的小奶娃,穆千仞眼中的灰敗之色變成了堅定。
他看向姬清,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大禮,“多謝您出手,穆千仞一定不會忘記您的恩情。”
“你快快起來,這都是小事。”姬清的大肚子讓她沒有往日那麼靈活,穆千仞動作又快,她一時沒有攔住便受了穆千仞一禮。
“這不是小事,我以後會報答您的。”
“你們過不了多久,也許是明日便會離開天龍秘境了,離開天龍秘境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姬清轉移了話題問道。
穆千仞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如跟在我們身邊吧。”姬清笑道,“你不是要報恩嗎,不留在我們身邊怎麼報恩?”
她倒不是真的索求穆千仞的感恩,只不過憐惜他從小失孤,現在又帶着一個孩子漂泊太過艱難,打算藉着這個名頭對他照顧一二,也能讓他心安。
若是穆千仞是個有本事的,以後能爲他們效力那便是驚喜了。
穆千仞想了想,便點了頭,“好,以後您就是我的主子。”
姬清笑笑,並沒有當真……
拓跋烈和秦恆的商談十分順利。
秦恆統計了一番,大河村中願意離開的人佔了九成,只有一成的人有些猶豫,不知道離開了天龍秘境還能去哪裡。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和穆千仞一樣,是在天龍秘境之中出生成長起來的人,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對外面的世界又好奇又有些害怕,不敢輕易踏出嘗試的步伐。
對於這一成的人,拓跋烈也並沒有要求他們非要離開不可,只要他們願意的話,他便將他們交到蘇言的手中,讓他從其中篩選出可用之人,放在天凰秘境之中也不是不行。
和大河村達成了意願,除了劉三那一場風波,基本上是友好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秦恆熱情挽留拓跋烈和姬清用晚膳,兩人推辭不下便應了。
只不過,拓跋烈帶來的五百青龍族戰士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頗有些遺憾。他們本來是出來打架的,也打了架,可是……那時候他們迷糊着啊!
不過,能和平解決此事也是好事,在龍星淵的約束之下,青龍族戰士也並沒有惹出什麼麻煩,乖乖回了龍魂谷。
夜幕四垂,靠近大河村的一個樹林之中卻冒出了三道身影。
月光冰冷,將三人的面容照得清楚,赫然就是君子冷、蘇綰還有柳老三人。
他們在大河村之中動了手腳之後便知道身份有可能會被識破,自然不會在大河村中坐以待斃,當即便離開了大河村隱入山林之中。
只是沒想到陰謀詭計對拓跋烈和姬清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大河村就死了一個劉三,而拓跋烈帶來的青龍族人甚至個個都精神百倍,還叫嚷着打架沒有打盡興,和他們的預估差了十萬八千里。
血流成河的慘狀沒有看到,反倒是他們現在不得不考慮接下來的事情了。
拓跋烈已經掌握了天龍秘境,意味着天龍秘境之中的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只要他從大河村中離開,也許一回去便會開始找他們清算,就算他們藏在地下也能被他挖出來。
那時候,他們便會陷入被動,還不是一星半點的被動。
“尊主,我們不能一直躲在山林之中。”柳老進言說道,“我有一個瞞天過海的辦法,不知道尊主可想聽一聽?”
“說,少廢話。”君子冷聲音有些發寒。
“大河村中有數千人,九成是打算離開天龍秘境的,我們只需要找到其中一戶較爲符合我們三人身份特徵的人家,僞裝一番便可。”柳老走近了一步,陰冷的聲音將自己的打算說出。
“殺了?易容?”
“易容對毒夫人來說並不算困難,若是她不行的話,老朽我能將那三人的臉皮剝下來做成人皮面具。”柳老不軟不硬的刺了蘇綰一句,轉而又十分諂媚,“不過,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便要靠尊主了。”
“可有人選?”
“有……”柳老斜睨了蘇綰一眼,眼中頗有幾分戲謔得意,“不知道尊主記不記得傻姑那一家?”
傻姑那家剛好有三口人,一個半截身子埋在土裡的老頭子,一個早些年燒壞了腦子,現在整日裡只會傻乎乎笑、目光呆滯的傻姑,還有一個病弱得走一步路都要喘一口氣的男人。
蘇綰立刻皺眉,“柳老,你這是在埋汰我,還是在埋汰尊主?”
“我這也是權宜之計,不然你還能想到更合適的人選?”
“你……”蘇綰啞火了。
君子冷開了口,對柳老說道,“就按照你說的辦,我們立刻動手,時間不多了。”
拓跋烈和姬清離開之後他們必須馬上動手,趁着他們在路上的時間便僞裝好,消除一切可疑的痕跡,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