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安道:“城裡有守軍兩千八百人,柳知府昨天中午帶來了六百人,還有數萬支羽箭。說是今天午前還能叫來兩千壯丁,大家一夜沒睡,都在加固城防,一半人上山採石,一半人挖寬挖深壕溝,現在幹壕深一丈,寬約三丈……”
“快傳令下去,不要再挖寬了,靠近城牆邊上再挖深三尺!”姜爍打斷道。
“爲何?”鮑安不解。
姜爍知道不解釋清楚,那傢伙不會服氣,便道:“周人攻鎮北關時一共帶了十二架雲梯,每架十二丈高,榆關城高四丈,我估計他們拆成二十四架,如果我們再挖深一點,他們的雲梯就夠不到城牆了,讓他們臨陣現組裝雲梯也可以拖延一會時間。”3
“好,快去和挖壕的人說。”鮑安傳令道。1
“大民,讓兄弟們別休息了,也去挖!”姜爍也吩咐江大民,原本他還想讓手下睡上一會。
“等等!”柳知府忽然闖了進來,對姜爍道:“我聽人說你回來了,就急着趕來了,榆州城裡有兩千人剛剛從南門進來,讓他們去挖吧,兩位將軍趕快讓手下兵士休息一會!”
“太好了!您是?”姜爍狐疑說道。
“哦,這位是上任不久的柳知府。”鮑安道。
“我叫柳系舟,上任不到半年,世子一直駐守邊關,當然不知。還有一千五百人中午前能到,所以那些苦力活讓趕來的青壯去做吧。”
“久仰,久仰,柳大人獲地方官京察第一,當之無愧,你的人來得太及時了。”姜爍抱拳道。
“不是客套的時候,快談正事吧,可否讓本官也旁聽一下?”柳系舟道。
“當然,當然。”鮑安接着說道:“滾石擂木在城頭堆了不少了……”
“不夠!”姜爍和柳系舟幾乎同時說道。
姜爍朝柳系舟點了下頭,道:“他們發起狠來會一刻不停的進攻,那些石頭很快就會扔完,只要對方沒退兵,還要繼續採石,能採多少是多少!還有木頭!”
“我聽柳知府之言,已經開始拆城中建築了,你那間屋也不常住,也已經被拆了……”鮑安道。
姜爍暗罵一句,怎麼不拆你自己的?不過那傢伙的這套宅子造得考究,拆了可惜不說,還特別費力。
“其實擂木也不是特別有用,眼下一定要蒐集所有的罈罈罐罐,裝上滾油之後用來火攻特別厲害。”姜爍道。
“哪來這麼多油啊?原本存在這裡的兩百斤菜油都全讓你帶去鎮北關了!”鮑安叫屈道。
“榆州之地貧苦,州府也沒多少油,百姓家更少!我這就讓人儘量去籌吧。”柳系舟道。
“算了,一個來回兩天多,這裡有多少用多少吧。”姜爍道。
“不行,哪怕多守一個時辰也好的!”柳系舟轉身出門,向城外的屬下交待起來。
“實在沒油,就裝水,井水放半天就變冰水了,澆在鐵甲軍身上一樣有用!”姜爍道。
“這個可以有,我這就讓人蒐集陶器、多準備些井水。”鮑安道。
姜爍道:“我借用你一百人,守在出山的隘口那裡,有個高手會帶領他們再阻擊一下週軍,只要看到他們回來,就讓所有城外挖壕佈防的人都進城,收起吊橋,準備迎敵!”
……
“來了,來了!是我們的人,快,快敲鑼!”午時剛到,榆關北城城頭見三十餘騎正飛奔而來,依據上面的吩咐立即敲起鑼來。隨着“噹噹噹”的鑼聲密集響起,正在牆外揮鎬的上千人紛紛向西、北兩扇城門涌去。
“喂,先別關,後面還有我們的人!”率先跑回來的哨長見進城後,有人正在收起吊橋,大叫起來。
“我還以爲就死剩你們這些人了。”城頭將官大聲回道。
“後面的人呢?”姜爍見鑼聲響起,急匆匆趕至北門。
“將軍,您手下的那位大爺說要讓我的另一半手下射完箭才撤,應該快回來了吧,只是不知又要死多少了人。”哨長心有餘悸地說道。
“你上來,看看那些是不是你的人?”姜爍讓那哨長走上城頭,七八里外,視線盡頭有塵土揚起。
哨長上得城牆,直到五十來騎跑近到四五里左右,才猶豫地說道:“好,好像是的!”
“放這些人進城後,準備迎敵!”姜爍的目力遠超那名哨長,那五十名騎手後面半里多綴着的一個人,那匹馬還是自己的座騎,因此馬上之人肯定是賀齊舟。而賀齊舟身後不足三裡,一線煙塵漸漸升騰,北周仗着馬匹精良,已經漸漸追了上來!
“大人,追不上他們了,不過我們一陣狂奔,已經拉開二公主三十里左右了。”呼延望臺的手下報告道。
“到了城下不要休息,想辦法先清掉鹿柴、拒馬。”呼延望臺命令道。
“得令。”
看着城門緩緩吊起,呼延兵分兩路,開始拆除壕溝外的障礙,只是那些鹿柴所在的位置均在城頭射程範圍之內,見周軍下馬拆障,城上守軍紛紛射箭。呼延不得不讓盾兵掩護,再分一半人與躲在盾牌後與城頭對射。特別是要讓甕城城頭那個箭無虛發的傢伙無法再射!只是如此一來,破除那些障礙的進度就變得緩慢無比。
守軍畢竟佔據着地利,城上的守軍也不射那些五十丈開外的騎兵,專射躲在盾牌後破障的周軍,看着手下一個個地倒下,呼延卻不敢喊停,雖然由鐵甲軍或是青龍寺的人來做此事,傷亡必定要小得多,但自己的任務是突襲城池,最起碼也要在大軍到來之前掃清障礙,因此也顧不得手下的傷亡了。
“來人,向後軍報告:城高四丈,壕溝已加深到一丈三尺;拒馬鹿柴可以在大軍趕到前清空;衝向城牆的坡道肯定無法修成,需要重甲軍協助!還有,就說我呼延望臺辦事不力,懇請率先衝鋒,只求戴罪立功!”呼延望臺自知天黑前都無法替後續部隊做好攻城的準備,不得不自請其罪在前!
……
“我連夜趕來就是這個結果?”一個時辰之後,率軍趕至城下的赫連長盈黑着臉怒問。
“末將無能!請殿下治罪!”呼延抱拳跪答。
“讓你的人休息兩個時辰,雲梯架好後,你帶頭衝鋒!”赫連冷冷說道。那二十四架雲梯正在加緊改裝成二十架;數千名周軍在盾牌和重甲兵的掩護下,正冒着城上的箭雨掘土填溝,爲雲梯和士兵衝鋒修建坡道。
兩個時辰之後,呼延望臺率先鋒約千人強攻!自己被砸落雲梯,死於亂箭和大石之下。攻城者死傷過半,無功而返。
子時,補充部分兵員的鐵甲軍開始參與進攻,冰火相交,雖有不少人衝上城頭,但仍不能撼動城防!
辰時,天亮時分,火堂之人趕到,不再僅僅靠雲梯攻城,有高手輕點一下城牆就能躍上城頭,也有拋繩鉤上牆者。一時間密集城下,同時攻城者接近兩千人!依舊久攻不下!
“殿下,還是要作長久打算,看來一口氣很難攻下來!”烏石皺眉道。
赫連長盈心中暗罵,說半天就能攻克的是你,現在說一口氣攻不下來的又是你這個禿驢。臉上卻微笑低聲道:“願聞國師高見。”
“對方陣型未亂,我們派千人輪流進攻,一刻不停;命人布營帳、挖窯洞、埋鍋造飯,大軍就地休整,我們就做好三天破城的準備!”烏石道。
“國師言之有理,也不是隻有面前這一場仗要打。我倒要看看他們三千人不吃不睡能撐多久!”赫連狠狠說道,一夜強攻,至少折損了千人,代價已是極爲高昂。
……
榆關西北角,城頭築有角樓,爲城牆高點,可盡覽兩處城防。姜爍命帶回來的六百人,五十人一隊,由高手帶領,每隊配七八名重甲,均勻佈防城頭,但不在垛口守衛,全部等在第二線,用於消滅突上城牆的敵軍高手,所以儘管青龍寺火堂高手盡出,但仍舊未佔得便宜,大多無功而返。垛口均是鮑安的手下在守,給他們的命令是退一步——斬!
趁着對方青龍寺和鐵甲軍退卻,賀齊舟急忙盤腿調息,他已歸隊成爲一隊五十人隊伍的首領,位置就在角樓下方。一夜下來,至少又殺傷了數十人,其中不乏四五脈的高手。而鮑安此時正在樓上,哭喪着臉向姜爍和柳系舟彙報軍情:“已經算過了,一夜下來,死傷六百人,滾木、油料用盡,擂石餘半。”
柳系舟道:“我已組織了府兵青壯千人,可以先輪換千人休息。”
“如此甚好,一百人一換,從西城開始,別讓對方看出端倪。”姜爍道。
柳系舟道:“還有兩千五百人,有男有女,雖然沒什麼戰力,但等到周軍疲乏,其中至少有兩千人還是能參與守城的。”
“柳知府,先讓他們繼續採石吧,我估計最後還是要用到這批人。”姜爍黯然說道,這些百姓很可能會葬身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