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玉吐了吐舌頭,道:“好險啊!”
站在她身後的幾名江湖客都被嚇了一跳,見駱玉應對得快,紛紛鼓起掌來,道:“小師傅好俊的身手!”“果然是明師出高徒啊!”“嚇死我了,幸虧有小師父出手相救!”……
“師父,怎麼有人逃了啊?啊呀,不好,大和尚受傷了,師父,你去救救他們吧?”駱玉還未來得及得意,樓下的戰局突變,曹宇自陳家請來助陣的那些人,一見局勢不妙,不想再白白送死,轉眼間逃得一乾二淨。
“他們是常峰的兒子,官府重金懸賞,想領賞金的一起上啊!”曹宇對着小酒樓上下兩層十來名看客大叫起來,現在是四對二,實力最強的靜明又受了傷,遲源的眼裡只有羅恪,眼前小酒樓裡的這些人便成了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這次行動,陳家並不知情,那十二人只是許以重酬,私下叫來的,所以現在連一個後援都別想指望了。
除了賀齊舟,小酒樓裡並沒有什麼高手,樓下那些人早就被常氏兄弟兇狠的出招嚇得將窗子都關小了很多,哪裡敢用性命的去搏飛在半空中的銀子?而賀齊舟除了悶頭喝酒,偶爾說兩句話,並無半點出手的意思。
數招之後,傻傻衝在最前的鄧馭也掛了彩,眼見要被趁勝追擊的常凱一劍重創,駱玉不知哪裡來的膽量,縱身自二樓窗中躍下,一招蜻蜓點水,腳尖攻向常凱後腰的大椎穴,想救下無力抵抗的鄧馭。
同時出手迎救的還有靜明和尚,由於兵刃已被打落,此時的靜明竟然用身軀擋在鄧馭身前。
精於算計的常凱早就準備用一招解決掉最爲拼命的二人,沒想到半空竟飛下一個高手,身法和出招都頗爲精妙,只是一聽對方三脈初境的內力,不禁有點啞然失笑,前來送死的居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雛兒!
常凱攻向鄧馭的那劍幾乎沒有減速,只是減了點力,然後微一側身,反手一掌準確地迎向半空中的駱玉,這一掌之下,對方不死也得重傷。
只可惜這一掌最後還是變招了,因爲半空中又多出了一個酒杯,後發先至的酒杯讓常凱不得不收回所有招式,包括攻向鄧馭、靜明的那一劍,回劍全力格擋飛來的暗器。
“叮”地一聲,隨着酒杯撞劍後粉碎四散,又有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在駱玉身邊,正好卡在了交戰六人的中間。
收不住手的常凱一劍向賀齊舟攻來,然後沒看清對手的出招,手中長劍就稀裡糊塗地斷成兩截後脫手而飛,機敏的常勝急忙將哥哥往後拉了半步,兩人總算是看清了眼前之人,常凱失聲驚呼了起來:“賀齊舟!”
“快滾吧!”賀齊舟並不想殺人,況且兩兄弟的境遇與自己還有個幾分相似。
“走!”常勝連想都沒想,立即拉着兄長向東逃去,絲毫沒有顧及師父羅恪的生死。
“別放跑他們,有五千兩賞銀!”叢睿急叫了一句,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戰慄地問道:“你,你叫什麼?”
“把兩件皮氅揀起來交給大和尚,再去將行李拿好,船來了,我們走。”賀齊舟冷眼看向逼自己出手的駱玉。
“哦。”駱玉面對賀齊舟的冷眼並無任何不快,心中反而暗喜,一直鬱鬱寡歡的賀齊舟總算願意幫助別人了,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更重要的是賀齊舟還是非常在乎自己生死的!駱玉興高采烈地撿起掉在地上的皮氅,塞入靜明手中後,然後迅速跑向小酒樓,此時樓內那些看客正在扯開嗓門叫好!
“謝謝小師傅救命之恩!貧僧技不如人,怎敢受此財物……”靜明雙手合什,躬身道謝。
“不是給你的,是常家給寺廟用來賑濟百姓的。”賀齊舟生硬地回了一句,轉身走向正在靠岸的樓船,但見羅恪與遲源已經停下了打鬥,一左一右,雙雙向自己走來。
“你們是想要賞銀還是尋仇?”賀齊舟冷冷向看剛纔還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
“你生父、義父和師父害我金城派式微,我既是報仇,亦是爲國除奸!”遲源凜然說道。
“你呢?”賀齊舟將目光掃向羅恪。
“姜杉說家父是被陸寶根逼死的,父仇不共戴天,就先由你這個弟子代受吧。”羅恪亦是森然道。
剛纔常凱脫口而出的“賀齊舟”三字,清晰地傳至了遲源與羅恪耳中,遲源暫停了進攻,對羅恪說先要殺了賀齊舟再和他對決,此議正中羅恪下懷,兩人便同意聯手打殺了賀齊舟後,再決一生死。賀齊舟殺死徐鉉的消息早已傳開,兩人並不以聯手對付一個後生而感到羞恥。
客船正在緩緩靠上碼頭,賀齊舟負手走離河岸,道:“我還要乘船,到下面打吧。”
從酒樓上取下行李的駱玉見此情境不由得一楞,然後急忙問道:“師父,您的劍!”
“不用!”賀齊舟丟下兩字,站到了離河岸數十丈的空地上,身後是同樣緩緩跟來的羅恪與遲源。
“師叔——”剛纔差點想逃跑的曹宇此時膽氣壯了一點,似乎想問遲源接下來如何行事。
“不用你插手。”遲源惱恨曹宇無用,請了這麼多人過來,仍是無法拿下常氏兄弟,當然,對此他也無所謂,在遲源心中,最大的敵人就是楊徵和羅氏,如果以前對元寶真人沒辦法可想,那現在面對賀齊舟,則是自己親手報仇的最佳時機。
碰了一鼻子灰的曹宇將目光移向數丈外的駱玉,如果能制住她,引賀齊舟分心,自己師叔的勝算又大了幾分!要知道賀齊舟的賞銀可是五萬兩!老傢伙一心只想報仇,到時肯定不會獨吞賞銀的!
駱玉被曹宇不懷好意的眼光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賀齊舟方向挪了幾步。
“你想幹什麼?”已經包紮好傷口的杜馭盯着曹宇說道:“她可是捨命來救咱們的!”
“是啊,做人怎可恩將仇報?”靜明和尚也察覺到了曹宇的異樣。
曹宇將目光移向最先找來的叢睿,杜馭和靜明都受了不輕的傷,如果有叢睿相助,打敗兩人、抓住駱玉並不算是難事。
叢睿雖然貪財,但還未從剛纔打鬥的後怕中脫離出來,常凱出手招招見血,自己屢次躲過險情,這樣的狠人見了賀齊舟卻是溜之大吉,萬一那兩個老傢伙不敵賀齊舟,自己豈非要大禍臨頭?見同行三人都看向自己,忙道:“別看我,我可不會再動手了。”
曹宇有些尷尬地說道:“賀齊舟是當世大逆,又放常氏兄弟逃脫,我等豈可因小小恩惠而忘了國家大義?”
可惜無人理會曹宇所言,四散在碼頭各處之人都聚攏過來觀戰,但大多離着準備大戰的三人數十丈以外,方纔羅恪與遲源兩人的激戰已經禍及平民了,如今三大高手之戰,就算是有點武功的江湖好漢,也都自覺地保持安全距離觀戰。
碼頭上,南下金陵的樓船已經緩緩離開碼頭,剛剛停泊的北去樓船甲板上則站滿了人,全都準備免費看一場高手之間的對決,儘管沒人知道那打架的三人究竟是誰?因何而戰?
“羅恪,我相信你是條漢子,咱們收拾了賀齊舟後再打!”遲源仍然有些不放心羅恪。
“別廢話了,打吧!”羅恪應了一句,說完踏出一步,一劍如毒蛇吐信,直刺賀齊舟命門要穴。
遲源會意,亦是一劍遞出,相同的招式,卻是虛發,只等看清賀齊舟如何應對後再將招式變實。
兩人侵浸金城派武功數十載,對敵時互相瞭如指掌,聯手後卻變得極爲默契,僅僅是一招出手,便立即讓賀齊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賀齊舟雖然心境大壞,但武功卻沒有落下,密谷養傷期間,兩個月後下牀,第三個月便開始恢復華真功吐納,每日勤練不綴,只期望能有斷脈重生的奇蹟出現。黃荃也對他說過。斷脈重生雖然未有先例,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但三個月的努力後,除了恢復六脈的實力以外,再無半點進益。深知醫理的賀齊舟明白,黃荃所言只是安慰自己而已,自知報仇無望的賀齊舟又變得消沉起來。
也虧得那三個月的苦練,武功並未因此而落下,賀齊舟雖然慎重,但絲毫不怵那兩名金金城派高手的聯袂進攻。危機之下,沉下心來的賀齊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眼中那抹猶如寒霧般的神色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凌厲而絕決的清光!
賀齊舟很清楚,就算遲源與羅恪配合得再精妙,戰力仍是遠遠不及徐鉉,問題是自己大傷初愈,又從七脈掉境至六脈,實力也已從巔峰滑落,唯一有所進展的便是在與徐鉉和盧弦文死戰後,華真功借力打力的功法益發熟稔了一些。
面對兩人夾擊的一劍,賀齊舟的選擇很簡單——退!雖然很清楚金城劍法的變化,但畢竟已經有半年未曾出手了,賀齊舟仍然想要再多適應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