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替我換衣服,我要進宮一趟。”衛亦馨吩咐曉雨。
剛剛重生之時,衛亦馨便利用她對帝后的熟悉,贏得了兩人的好感。這幾年經營下來,她到皇宮,就如同家常便飯一樣簡單。
入了宮,衛亦馨直奔延慶宮而去。
“皇太祖母。”衛亦馨膩在肖太后的身邊,甜甜的撒嬌。
看見兒孫,無疑是老人家最高興的事情。尤其,又是這麼一個討喜懂事的小丫頭,肖太后的心無端也軟了三分。
“瞧瞧你這小模樣,又看上我這裡什麼好東西啦?”肖太后點了點衛亦馨的鼻頭,取笑道。
衛亦馨嘟起嘴,不依道:“原來在皇太祖母心頭,馨兒就是那樣的人嗎?人家只是想您了。”
“好,好。”肖太后笑道:“你個小丫頭既然有心,就替我將這佛豆給揀一遍。”
揀佛豆,不是件輕省的活計,最是考驗耐心和毅力。若是心浮氣躁,一不小心就要重來。而這兩樣,衛亦馨都不缺。
小半個時辰後,衛亦馨將分揀好的佛豆交給宮女,湊到肖太后跟前,討賞道:“太祖母,您看馨兒做的可好?”
肖太后“嗯”了一聲,笑道:“我就知道你來沒什麼好事。說吧,看上什麼了,盡都可賞給你。”
對她來說,榮華富貴早已享用不盡。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賞出去的。更何況,衛亦馨是個知道分寸的孩子,她才說得如此放心大膽。
“太祖母,您可真真冤枉死馨兒了。”衛亦馨跺了跺腳,道:“馨兒不要什麼賞,只是想跟着皇祖父去太廟。”
“太廟你又不是沒去過。那裡,不是小姑娘家家玩耍的地方。”肖太后道:“你還是換一樣。”
“那不一樣呢。”衛亦馨道:“每次去太廟,都是在寒冬臘月了裡。被凍得受不了,哪有心思賞景。”
每到過年的時候,慶隆帝都要率領皇室宗親前往太廟祭祖。衛亦馨作爲齊王的嫡女,自然也會出席。
“馨兒聽說,那裡夏季的景色可美了!”她的眼裡閃着亮光,好奇之色顯露無疑。
肖太后搖了搖頭,道:“你要是想去,換個日子讓你父王陪你去太廟附近遊獵都是可以的。但這次,還真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衛亦馨追問:“我可是聽說,連翰林都能去,偏偏我們不能去?”
她口中的“我們”,自然是指皇室宗親。
對能不能去太廟,衛亦馨並不在意。提出這樣的要求,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年紀還小,還不明白。”肖太后道:“這次祭天非比尋常。你看,連你皇祖母都沒能去,你就別添亂了。”
“我不能去,那憑什麼翰林能去?”衛亦馨問道。
“太祖母,規矩是人定的嘛。您就讓我跟着皇祖父去玩玩,馨兒跟您保證,絕對不給人添亂。”衛亦馨舉起右手,作發誓狀。
“能爲翰林破例,難道就不能爲馨兒破例一次嘛?”衛亦馨撅着嘴,道:“這也太不公平了。”
她這樣委委屈屈的小模樣,格外惹人憐愛。
肖太后笑道:“這就覺得不公平了?不公平的事情還多着呢,馨兒要習慣。”身在皇室,在享受了無上尊榮的同時,就要習慣不時到來的身不由己。
她喜歡衛亦馨這個重孫女,好好的孩子,肖太后不想給養廢了。想到寶昌公主這樣的前車之鑑,她便在言語上敲打她一下。
肖太后喜歡兒孫不假,但她在權力中心活了一輩子,很多事情也都看得淡了。
就算是自己的血脈,她也控制着,不會投入太多感情。
皇家,註定了與普通老百姓不一樣。嫡親的血脈之間,手足之間,爲了那個獨一無二的皇位,也會兵戎相見。
汝陽王,不正是最好的例子。
慶隆帝和汝陽王,都是她親生的兒子。兩人無論誰勝誰負,都是拿鈍刀子在割她的肉。
兩人爭儲,已經讓肖太后傷透了心,自此將後宮大權交到曹皇后手裡,自己在延慶宮裡,不問世事低調度日。
慶隆帝對汝陽王,只圈禁而不殺,也是因爲他事母極孝,不忍讓她更加傷心的緣故。
“馨兒知道。”衛亦馨吐了吐舌頭,道:“只是難免有些不忿,難道我還不如一個翰林嘛?要不去,都不去好了。”
這,其實才是衛亦馨的真實目的。
隨行名單上已經添了方孰玉的名字,要撤下了,只有從肖太后這裡着手。
這份名單,雖然不是聖旨,但也是正式的公文,豈有輕易撤回之理。她再怎麼得寵,也不敢去慶隆帝面前,提這樣過分的要求。
唯一能改變這件事的人,就只有地位超然的肖太后。
這也是爲什麼,靖安公主在答應方錦書之後,徑直來找肖太后的原因。肖太后諸事不理,但一名伴駕人員而已,實在是算不上什麼大事。
肖太后只讓心腹捎了一句話去禮部,便將方孰玉加到名單裡。
如今,衛亦馨想要將方孰玉的名字劃掉,不是隻有肖太后有這個能力,而是她能夠在肖太后面前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其實她就算找到合適的時機,提出了這個要求,衛亦馨自己也沒有什麼把握。肖太后對自己的寵愛,能不能讓她改變決定,尚是未知之數。
聽見她用言語敲打自己,衛亦馨更覺此事希望渺茫。
果然,肖太后雖然能做到,卻不打算縱容。
只見她正色道:“馨兒,已經行文的事,哪裡有輕易收回的道理,你別任性。我們皇家做事,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
“你也別再說什麼只是一個翰林的話。每一個翰林,都是當朝飽學之士。他們的才學,是全天下最頂尖的。你這樣的說法,若傳了出去,未免會寒了臣子的心。”
“我知道錯了,皇太祖母。”衛亦馨低聲認錯。
今日真是運氣不佳,正好趕上肖太后想要教導自己,這件事便成了最好的案例。
衛亦馨自認倒黴,坐在出宮的轎子裡,她不再掩飾心頭情緒,俏臉含霜目光如刀。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休怪我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