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彤萱的親事已經無可更改,但吳菀靈還有選擇的機會。
雖然喬世傑對她有意,但他纔剛剛回家。這兩年多來在他身上產生的變化,眼下還看不出來。能不能值得託付,還需要仔細考慮。
所以,方錦書贊成讓吳菀靈仔細想想。
“靈妹妹,你是怎麼跟他說的?”
“太突然了,我說讓我想想。”吳菀靈緊張地看着方錦書,道:“我這樣答他,對不對?”
“怎麼不對。”方錦書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道:“他纔剛回京城幾日,你也才頭一回見到他。自然是該需要有時間來仔細想想的。”
時間,能說明一切。
吳菀靈才十三歲,眼下又正快要過年,翻了年就是春闈。說親的事情,真的不用急在這一時片刻。
作爲喬家嫡長子,喬世傑連着三年未曾在家中過年,這次回來,家裡自然不會再讓他如此怠慢了。
爲着喬家面子,所有該他出席的場合,一應都不能缺失,忙碌得緊。
而他這次回來也都想得清楚,並不會和家裡對着幹,極爲配合。只是當初那個少年郎已是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不苟言笑的青年男子。
或許是經歷了坎坷,喬世傑的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紀要成熟。在處理家族事務之時,他也抽出時間來,去了松溪書院一趟,將喬太太在臨終前交給他的信送到。
陸詩曼這次雖然生的是女兒,但她年輕還輕,總能生出兒子來。
喬世傑從來就沒有指望過,將來喬家的資源還會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他必須得利用眼下自己還是喬家唯一嫡子的身份,替自己爭取到更多的後路。
所以,慶隆六年的春闈,他勢在必得。
哪怕是過年,他也沒有絲毫放鬆自己,每日早起晚睡,閒暇時都在苦讀。就連對吳菀靈的心思,都暫且放下了。
哪怕她遲遲沒有答覆,他也並不着急。總要等到春闈之後,他有了功名,纔有顏面去吳家提親。
過年,總是最熱鬧的時候。
一年的辛苦,終於可以輕鬆下來好好休息。洛陽城裡外地的客商都陸續回家團聚,城裡少了許多人,喜慶的氛圍卻沒有減少。
尤其是今年北方經歷了蝗災,渡過了秋糧銳減的危機後,人們更是想要好好慶賀一番。
皇宮裡傳出了旨意,除夕之夜在天津橋頭至定鼎門這根筆直的中軸線上,燃放了一場盛大的煙火,與民同樂。
這一夜的煙火,規模空前的盛大,多少年後,人們都仍然津津樂道。
爆竹聲中一歲除,總把新桃換舊符,慶隆六年宣告到來。
轉眼間,就過了十五,全年最長的休沐假期過去後,人們開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今年暖和的快,雪也融化的早。隨着通濟渠、永濟渠兩條貫通南北大運河上的冰雪消融,洛水碼頭上也開始繁忙起來。
春耕還未開始,地裡的活還不多。這裡一忙,賦閒在家的村民們便知道了消息,先後來到碼頭上做零工,掙點零用花銷,補貼家用。
從河面上吹過來的風帶着絲絲寒意,劉管家站在碼頭上張望着,終是看見一艘打着“和豐”旗幟的兩層樓船緩緩靠了岸。
他將袖着的手伸出來交握着,面上帶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自從林晨霏死去之後,他的面色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緩和過了。哪怕是惡人被誅,那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對權墨冼乃至劉管家來說,首惡未除,豈能快意?
而如今的來者,是曾經救過林晨霏一命的故人。想到那個時候對方的仗義相助,劉管家心生暖意。
樓船停穩,當先從船上下來的,果然是當日有過一面之緣,又匆匆道別的戴鏢頭。下了船,他一眼就看到了劉管家,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抱拳笑道:“有勞了!”
一別幾年,和當日相比,戴鏢頭的身形還是一樣的魁梧雄壯,面上卻多了兩道刀疤。一深一淺的在左面頰之上,從下頜處斜斜拉到耳後。
他臉型較寬,這兩道刀疤給他原本中正的面容上,憑添了幾分彪悍的殺氣。
對他相貌的改變,劉管家也不覺得意外。行走江湖的漢子,臉上多兩道疤算得了什麼,有命在就行。
“我們公子設了宴席,要替戴鏢頭接風洗塵。”劉管家笑着說:“還望定要賞光纔是。”
戴鏢頭灑然一笑,道:“劉管家你太客氣了!我這樣的魯漢子能吃上大人的酒席,高興都來不及。”
“您老說個地方,我將這批貨物交割了就來。”他這次上京,是爲了押送一批貨物,也是代表和豐鏢局的錢爺,跟權墨冼商量事情。
“那是自然。”劉管家留下了權家的地址,道:“到時見。”
因爲寶昌公主遣人刺殺林晨霏一事,劉管家才結識了戴鏢頭。因爲寶昌公主遷怒,權墨冼讓劉管家送信,讓他們趕緊離開京城躲避風頭。
林晨霏死後,權墨冼在寶昌公主面前虛與委蛇,替和豐鏢局說了好話,他們這才重新能回到京城接鏢。
後來,得了高唯報恩的那一大筆錢財。權墨冼便給一手建立起和豐鏢局的錢峰去信,要償還當年因救林晨霏的緣故,和豐鏢局所蒙受的損失。
而錢峰迴信,一筆將那次的損失帶過。同時,邀請權墨冼出資入股,在洛陽城裡,開設和豐鏢局在京城的據點。
權墨冼思忖後,回信欣然應諾。至此,兩人雖然未曾謀面,合作卻已經兩年有餘,十分愉快。
這次戴鏢頭上京,便是得了錢峰授意,有更大的事情要和權墨冼談。
招待他的洗塵宴席,就設在權家的外院之中。商議要事,在家中遠比外面的酒樓來得親近,也更安全。
“戴鏢頭。”權墨冼雙手端起酒杯,道:“你當年救下內子的恩情,一直沒能當面道謝,實在是有失恭敬,還望勿要見怪纔好。”
戴鏢頭忙舉了杯子,道:“只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大人的風姿,在下一向仰慕的緊,您這樣客氣,在下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權墨冼笑了笑,道:“這就是有緣,我們都不要客氣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