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蔣昕會答應讓柏清月送出宮去,這點,宜琰是怎麼也不可能相信的,因爲蔣昕若是真的想要出冷宮,前幾日便可以出去,只是她沒有這麼做,似乎也不想這麼做。
而方纔柏清月的一番說辭,更讓他動搖了當時的信念,後宮素來是權謀掠奪之地,若是有陷害,其實亦不足爲奇,只不過這一次的話確實從她口中親口說出的,那樣多人都是聽見了,難不成還有什麼隱情?他倒寧願是這樣的。
昨夜冷宮走水,他險些拋下手中的事宜連忙趕去,只是在離養心殿大門尚還有一步之時,他的理智喚回了他。
他只得將身旁的宮人全部遣了出去,一個人在殿中踱步。
當他聽見那暗衛說蔣昕正在一間着了火的屋子中時,真真是着急不已,不過幸得好似有人將她救了出來,也未有受傷,他才稍稍平復些許。
事到如今,他早就明白了,他如今卻是正如蔣昕所說,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而他正落得一身的雪回到養心殿之時,卻感覺到了那暗衛的存在,又將身旁的宮人遣了出去。
“主子,屬下是代一人啓稟主子一件事情。”那暗衛恭敬的單膝跪於地面之上,沉聲言道。
他思慮了一日,最終還是決定來轉稟那句話。
宜琰眸中閃過了什麼複雜不可言之物,問道“可是她願意回來?”
難道一定要是出了事,她想要救人,纔不得不回來嗎?
那暗衛卻言道“不,主子,是姑娘的一個宮女,竟會武功且不弱,那日尋到了屬下,留了一句話,說那上官青戈與姑娘無關,是她惹來的災禍,她可以將事情始末交代清楚,但請主子還她小姐一個清白。”
宜琰輕輕一蹙眉。
“你可還記得那宮女的名字?”
那暗衛言道“弦倚。”
宜琰輕輕點點頭,果然不出他所想,從一開始,他便覺着這弦倚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宮女,以致於方纔暗衛一提到會武功的宮女,宜琰便立刻想到了弦倚。
若上官青戈是弦倚惹來的災禍,那麼蔣昕便就是無
辜冤屈的了,那麼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宜琰看着那暗衛,半晌方纔言道“回去吧,若是她想回來,就稟報於朕,弦倚的解釋,亦就此作罷,朕也不想聽她的解釋了。”
那暗衛只是一頜首,便一陣冷風吹過,不見蹤影了。
宜琰又怎會是不想聽絃倚的解釋,他多麼想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他更擔心,弦倚不過是扯了個謊,擔心自己會更加失望,所以索性不聽了弦倚的解釋,至少在心中還有些希望罷。
宜琰微微垂下了眼簾。
這場戰爭,不正是誰先動情誰便輸了嗎?
蔣昕,朕恨你,朕恨自己再忘不掉你。
就算是爲了救柏清月而選擇出冷宮,朕也受了。
怨只能怨,朕動了情。
還記得你曾說過你信朕,朕也曾說過此生不疑,可終究,還是讓你失望了不是。
朕只欲今後的日子可以好生補償你。
只是宜琰不知道的是,無論他怎樣補償,有一樣東西,是怎麼都不可能會再有的了。
而那暗衛回到冷宮之時,弦倚已經靜候多時,只是這次,蔣昕在弦倚的身後靜靜的站着,同樣也是擡眸看着他。
弦倚出聲問道“皇上可有同意?”
那暗衛輕輕譬了弦倚一眼,沉聲言道“主子不願意聽你解釋。”
弦倚不禁微微蹙起了眉,不聽解釋,那可如何是好。
只是蔣昕卻沒有絲毫的神情波動,依舊淡淡的看着那暗衛,那如同看死物一般的幽深目光,連那暗衛都有些受不住,只粗略譬了一眼,便連忙避開了。
“不過,主子還是那句話,若姑娘想要回去,和屬下說一聲便是。”
蔣昕的眸光微微流轉,輕輕一笑,卻帶着一份別樣的嫵媚風情,言道“如此甚好,你看着辦罷,什麼時候皇上閒着了,你便與他說就是,也省的打擾了他。”
而後,蔣昕也就是被弦倚扶着走回了另一處小屋裡。
那夜的一場大火燒燬了很多很多,如今蔣昕也只能另尋住處了。
不過很快,蔣昕也不住在這兒了。
那夜的大火被撲滅以後,紀蘭煙的殘屍在廢墟之中被挖了出來,看着那燒做黑炭似得僵硬身軀,蔣昕親手將她火化爲了骨灰,一半葬在了那孩子旁,一半在蔣昕的身邊,裝於一個十分精緻的小瓶中,還繫上了一縷流蘇系作了腰間。
蔣昕雖不點妝容,只是面容之上的氣質感覺早已與原來不同,儘管素面不施粉黛,卻有了幾分穩重與風情,不似原來的清純與俏皮。
而這時候,宜琰將蔣嫺芝接回宮中的聖旨早已經傳遍了六宮,蔣嫺芝早是風風光光的從正門和內務府的人一起回了絨倚宮,她依舊還是她的璃宸嬪。
蔣昕在聽聞這個消息之時,只是頓了頓手中的動作,而後便是淡淡一笑,言道“早該有這一日的,只怕是當時他覺着後宮有些失衡,要找個不安分的罷。”
青偌弦倚不解她的意思,她卻心知肚明,自那以後,她便清楚了,宜琰對太后並非沒有防備,只怕也是有心防着了,如今宮中的局態,只怕也是知曉的一清二楚了,蔣嫺芝不過是平衡的一枚棋子。
而她呢?
應該是就是打破這個平衡,幫他壓制住那些嬪妃的棋子了罷。
他當真高估了她,若她真的有那樣通天的本事,又豈會有這樣的經歷。落於冷宮?只怕不會呢。
她竟然在他所言的那一刻,傻傻的意味宜琰是待她有些不同的,無論是爲何,總有些不同,看來卻也不是。
可以放蔣嫺芝,自然也可以放她。
蔣嫺芝是棋子,她又何嘗不是呢?
第一場雪下來以後,天驟冷,蔣昕在冷宮之中更是覺着淒冷。
正是一個北風呼嘯的夜晚,蔣昕待在屋內,任由北風在身上刮過,任由那冰冷刺骨的狂風在臉頰之上刮刺着。
只是那雪還下個沒完,下了整整的兩天兩夜,也未有停歇的兆頭。
興許是瑞雪兆豐年吧。
只是那也是百姓的事情了,對於這場雪,蔣昕沒有絲毫的喜悅,興致缺缺看什麼都是死氣沉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