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琰將她抵在牆上,空出一隻手來扯落她的腰帶。一身紅衣很快便被扯落下來。
芊尚沉靜的水眸之中多了幾分懼意,他想要做什麼!他怎能這樣強迫她!
但是很快,那抹懼意更甚幾分,卻又明明滅滅得欲滅未滅。
如今她是他的棋子,亦是他的貴妃,她又何必在意這樣多。雖然如此想着,但是心中的懼意卻不曾消失殆盡,爲什麼當她感覺到他的動作之時,仍舊從腳底生出一股寒意來直衝天靈。
她眼中的懼意終將是蓋過了那一分理應接受的理智現實。掙扎着要推拒他,卻不料在動作之下里衣亦滑落下來。
一個天旋地轉,等她清醒之時,她已然落到了屋中榻上。
“宜琰……唔……”想要說的一切話語都被堵在了脣邊,雙手被交叉摁在了頭頂,只能感到一陣冷風吹進,雪白肌膚上一陣顫慄。
“你真要毀了我安心作爲棋子的最後一點尊嚴!是被揭破的惱羞成怒?”可這些話語只能在心中大聲吶喊。
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落於錦被之中只留下點點溼潤……
風不停吹着,門外樑上掛着的宮燈隨着風搖搖晃晃。
女子破碎的嗚咽聲若隱若現的隨風飄散……
一縷略顯散漫的光芒從窗櫺之中透過落於她的眼前。
她面容之上早已再無眼淚,只是那點點淚痕透露了她曾經做過什麼。錦被之中她不着寸縷,頸間的青青紫紫從被角露出的地方可以依稀看出。
她的雙眸緊緊鎖住垂下的幔簾,只是眼中是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絕望。
“我恨你。”
她是他的棋子,不是他的貴妃,她沒有這個責任與義務做這種事情。他和傾芸本該在一起,她亦不能做這種事情。可是爲什麼!爲什麼……
竟要這樣對她!
整整一夜的索取。
她不願,她反抗,可是她好似又忘了,那人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是不容反抗質疑的,更是不容相信的。從來都是她想多了罷了。身爲一枚棋子,不該有別的情感不是嗎?要一味的迎合奉承討好自己的主子,就讓她恨他最後一刻,這一刻之後她就是他最好的棋子,沒有任何情感羈絆的棋子。
“我恨你。”
恨你。
而此時的朝堂之上,龍椅上之人,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真真是太不受控了。
昨夜,實乃是芊尚的話太過傷人,她可以不原諒他,但是她不能作踐自己,亦不能這樣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的棋子。
在憤怒之下,他……
在袖中的手再緊了緊,只是不知道如今她怎樣了。他離開之際,她只是愣愣的盯着幔簾之頂,目光毫無焦距。如此這番,他確實是擔心得很。
直至下頭正是上奏着政事的大臣見宜琰好似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停了嘴上的話頭,輕喚了一句“皇上?”
宜琰微微擡眸,目光停留在了那大臣身上,略略掩了眸中的憂愁,正色道“無礙,愛卿繼續。”
而蒼梧宮中,芊尚身着一身紅衣,在額角點上一朵血梅,血梅之中花蕊處以細小的鎏金花鈿做蕊,花瓣硃砂殷紅之色奪目耀眼。
袖口處金線勾勒的牡丹,栩栩如生,雍容之氣直逼眼前衆人。
如今芊尚暫掌鳳印,後宮之權盡落於她之手,半分半毫都不曾被分了去。如今晨起,衆嬪妃都得來向芊尚請安。
她斜斜倚於貴妃榻上,金步搖微微晃動,單手支着身子,雙眼微眯,兩道凌厲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就這樣隨意的落在每一個人身上。
“起吧。”聲音卻不似平日般,略帶了幾分慵懶。“賜座。”
那些嬪妃皆是心底存了一份疑惑與不滿。
她們這樣給芊尚見禮,芊尚就算不必對她們客客氣氣,卻也必須是正襟而坐,而如今卻是這樣隨意的倚在榻上,而且竟是生生的叫她們屈膝這樣久,才遲遲的叫她們起了。
卻也只是悻悻地坐於自己的位上。
芊尚微微勾脣,目光在衆人之間穿梭,猛然定格在了一個較爲後首的嬪妃身上。
那人不正是那日用花盆底狠狠的凌辱蔣昕之人嗎?
——西順華西婉。
她可真真是當不起那個婉字。
若是芊尚沒有記錯的話,西大人亦已經隨着蔣氏董佳氏二人流放了。那麼當初西婉會被選進宮中,亦是爲了穩固西大人罷了,如今西大人倒了臺,若是西婉出些事情,倒也是於朝廷無礙了。
“西順華?”
西婉連忙起身,朝着芊尚福身道:“嬪妾在。”
其實她心中早已是忐忑不安得緊。
眼前的這個言貴妃與那日被她所凌辱的蔣昕竟如此相像,她那日那樣凌辱了蔣昕,如今看到一張神似的臉,心中早已經是恐慌不已。
但轉念想到蔣昕早就死於那場大火之中了,眼前這個言貴妃不過是白家的女兒罷了,根本與蔣昕八竿子打不着,世上本就有相像之人,倒也算不得奇事。
如此想來,心中倒是安定了幾分。
“本宮聽聞西順華素來便是知禮的,一直以來,待宮人也是絕不嚴苛,能放且放過去了,今日見來,果真是一個溫婉至極的女子。”芊尚鳳眼斜睨,不無諷刺。
西婉聽聞這話更是冷汗直冒。
她平日裡做了什麼自己可是最清楚的,怎的可能賢名在外,得放且放,溫婉至極。而眼前的這位貴妃娘娘這樣說話,到底是何意圖?
是想要側面敲擊她收斂一些,亦或者是惡意中傷她?
西婉悻悻一笑,頭更是低垂了幾分,道“嬪妾不敢。”
芊尚微微直起身子,一旁的弦倚連忙伸手扶她起身。
她血紅的脣漸漸勾起一個弧度,揚起一抹略顯詭譎的笑容。
“不敢?本宮倒是覺着此事可萬萬不能這樣自謙呢,做過了便是做過了,沒有做過的,誰也安不到你頭上去,妹妹覺得呢?”
她若有所指的話語不禁讓西婉再次想到了那日曆歷在目的幕幕畫面。
她猶記當時腳下用了多大的力度,更記得蔣昕隱忍不發的神情。
再看着芊尚眼中微帶着的冷意,猶如片片刀鋒直入她心中,兩張臉重新重合,若有所指的話語,不禁讓她腿部一陣發軟,一個不慎便跌坐了下來。
芊尚猶是淺淺笑着,看着西婉的眼中多了幾分寒意。
“妹妹怎的坐在了地上。”
一時間,疑惑不解的目光一道道的投射到西婉身上,獨獨稍上座的一人與最下首的一人,目光留在了芊尚身上。
若她們沒有記錯的話,那日用花盆底鞋狠狠凌辱蔣昕之人,就是西婉了。而如今芊尚的話似乎有些若有所指,而西婉眼中的恐懼,已經並非是她平日裡嬌縱所能引起的了。
那麼……
又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把西順華扶起來,讓她到椅上好好坐着,省的等會兒又坐在了地上。”芊尚淡淡吩咐道。
便有幾個好事的嬪妃掩面而笑。
芊尚便將目光移到了其餘人的身上。
“本宮可得好好認認衆位姐妹,也省的日後有了什麼事,卻一個一個的都不記得。”
她嘴上這麼說着,眼中的凌厲卻是讓那些嬪妃心中寒顫不已,誰會希望日後真的有自己什麼事啊!
而後,芊尚便憑着自己的記憶,從上首的嬪妃一個個的念及。
“伊德妃,鬱貴嬪,宛婉華,璃宸嬪,西順華,幕順常,絮昭訓,雨昭訓,董佳昭訓,茜貴人,彤貴人,薇才人。”十來個嬪妃,其實一年來能見到宜琰的也不過就是那麼幾個,芊尚所熟識的也不過就是那麼幾個,其餘的就算是有心爭寵,也是未曾成功,
這些女子被點到名號之時,除卻知曉真相亦或者是鎮定的那幾個,其餘女子心中都不免一顫。
芊尚的目光在不經意間落到了璃宸嬪身上。
原本該坐着那個位置的,該是她的月姐姐纔是。墨婉容的位分與婉華同品級,不過是在同品級上比之稍稍低了些許罷了,而她一個宸嬪,如今卻坐在那個位置。
芊尚嘴角的笑意逐漸化開,化做脣邊濃濃的笑容。
“瞧瞧,這十來個姐妹個個都是貌美如花的,瞧着倒都還算是安分的,只是不知曉各個姐妹關係可還好
?可是算得上熟絡親近?”
各個嬪妃心中那都是一個咬牙切齒,關係好?關係絕對好!熟絡!絕對熟絡!親切?那叫恨之切!
心中總是有那麼幾個不安分的嬪妃平日裡總與自己對着幹,就算不甚得寵,那些被冷落的嬪妃之間亦是經常爭鋒相對,嘴中帶刺。
只是衆嬪妃此時都是默契地扯起一絲笑容,用着最柔和的聲音道“甚好,姐妹們都極其溫和。”
目光卻在此時不忘狠狠地瞪上彼此幾眼。
“本宮甚感欣慰,既然姐妹們關係好得很,都處得極爲不錯,本宮倒是有了一個點子。既然姐妹們都處的極爲不錯,本宮又迫切地想要知曉衆位姐妹們的一技之長,不若便讓着同宮的嬪妃各自寫出其餘姐妹的長處好了,衆所承認的,必定是極其入眼的好。”
芊尚眼帶笑意地看着眼前的這些嬪妃,心中早已經是期待着等會兒的好戲了。
那些女子心中一驚,什麼!讓她們寫那些和自己同宮的賤人的一技之長!她們可從未發現那些賤人何來的一技之長!
芊尚緊接着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薇才人與董佳昭訓就寫彼此的吧,總歸二人都是沒有同宮的姐妹的。”
這個安排,芊尚更是卯足了勁要看二人的好戲的,如今誰人不知,薇黎和董佳餘倩以前是何關係。此言一出,原來那些緊蹙着眉的嬪妃臉上微微有了些笑意,有人比自己更難堪,怎的也是平衡了不少的。
薇黎依舊是淡淡的應了句“是。”
而董佳餘倩的臉色則是非常的不妙了,青而又紫,紫而又白,白而又紅,總歸是讓芊尚正經的欣賞到了一場色彩盛宴。芊尚則是大大方方的勾起了一絲略顯嘲諷的笑意。
但董佳餘倩亦不能說些什麼,只得扯起一絲難看的笑容,道“是。”在心中卻將眼前這個與蔣昕長得頗爲神似的言貴妃凌遲千百遍。
芊尚輕輕一揮手,便有人取了筆墨紙硯來,整整十二份,各自整齊的碼在桌上,倒是極其好看的。
她依舊斜倚在貴妃榻上,冷眼看着那些嬪妃各自執着筆,卻無從下筆,嘴角笑意愈漸濃起。
而最爲流暢自然的,也就是卉雅與鬱貴嬪二人了。
其二,便是伊德妃很是爽快的寫下了未央宮中左殿的彤貴人與右殿的西順華二人的長處。
其餘的人,則是躊躇半晌不曾落筆。
璃宸嬪的絨倚宮中偏殿同樣有一個茜貴人,二人各自住在左右偏殿,雖算不上熟絡,卻也是常見面。茜貴人一向畏畏縮縮,璃宸嬪也沒那閒工夫去挑她的刺,如此久來,更是何曾知曉對方的長處。
只是璃宸嬪的舞技與琴技大夥兒都是見識過的,茜貴人並不爲此着急,倒是璃宸嬪頗爲困擾,茜貴人何來長處!從未有人見識過!
其餘的嬪妃稀稀拉拉的開始落筆。大多嬪妃都是獻過藝的,雖然並不太高明,卻也至少能入眼,關鍵則是那些嬪妃實在不願承認對方有什麼可觀之處罷了。
芊尚就這樣淺笑着看着她們一個個的寫罷擱筆。
“弦倚,給本宮念念。”
弦倚也是淺淺一笑,便邁步走向了那些嬪妃,將一張張的紙收拾起來。
她看着最上頭的那幾張,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笑容,還是溫和的客氣笑道。
“茜貴人覺着璃宸嬪甚是溫和,且舞藝琴藝過人。”
芊尚輕輕點點頭。
溫和,倒是溫和。
“董佳昭訓覺着薇才人容貌甚爲嬌豔,倒是個貌美的,而且性子亦好,懂得討皇上歡喜。”
董佳餘倩只怕是存心要表明薇黎便是什麼亦不懂,只是憑藉着臉蛋和懂得討皇上歡喜這點坐到如今位置的。
芊尚倒也是大大方方的勾脣一笑。
那些嬪妃也是掩面而笑。
“本宮倒是覺着這點頗爲重要,懂得討皇上歡喜可比什麼都重要。”
芊尚此言一出,董佳餘倩的臉色就愈發不好看了,她的言下之意可是自己不懂得討皇上歡喜?
不過薇黎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靜鎮定,只是嘴角含着一絲從未消逝過的客氣笑容。
弦倚也是淺淺一笑,接着道。
“伊德妃覺着西順華寫的一手簪花小楷很是清秀。伊德妃覺着彤貴人茶道很是精湛。”
伊德妃也終究是伊德妃了,無論何時何事,都是這樣的。
這兩樣倒確實算的一技之長。
芊尚輕輕點點頭,弦倚便接着唸了下去。
直至……
“雨昭訓覺着幕順常與絮昭訓性子不好,而且說話不中聽。”
芊尚微微挑眉。
她素來便知曉這個雨昭訓行事向來是毫無原則,無法用常人的思維所衡量的,可是如今這場好戲,也未免好的出乎了她的想象呢。
“雨昭訓,你這又是何意,本宮是讓衆位姐妹們寫各自的長處,亦好增進姐妹之間的關係,亦能發現更多技藝高超的姐妹們,你寫這個,難道是覺着各位姐妹們不好相處?”
芊尚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話中與眼中森冷之意顯而易見。
而雨昭訓只是淡淡的看了幕順常與絮昭訓一眼,眼中有着甚濃的笑意,道“嬪妾可並非是這個意思,嬪妾的意思是幕順常姐姐與絮昭訓妹妹性子直,不拘小節呢,可是嬪妾向來不會說話,還請各位姐姐恕罪。”
好一個不會說話!
可是雨昭訓才言二人不拘小節,此時幕順常與絮昭訓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看着雨昭訓的眼裡冷意頗重。不過雨昭訓可不在乎這些,原本雨昭訓在宮中,便已然是將所有人都得罪了個遍了,在一個宮裡的更是幾度險些吵起來。
芊尚卻是輕笑出了聲。
“本宮倒是喜歡雨昭訓你這直性子,雨昭訓何來的不會說話呢,簡直是巧舌如簧,倒是讓本宮好生敬佩。”
一時間,雨昭訓的臉色也有了些不好看。
上首的妃嬪之中,有幾道目光愈發的沉重起來。
好一個不留情面的言貴妃!
後來的也就是不痛不癢的一些零瑣的小長處了。各個嬪妃固然不願,但礙着芊尚的身份,倒也是不敢造次,都只能想破腦袋地憋了幾個字出來。
唸完這些紙的內容以後,芊尚淡淡的看了弦倚一眼,弦倚勾起一抹笑容,將那些紙盡數順手放進了身旁的炭盆裡。一時間,那些紙皆是很快點着了火,化作了灰燼。
只是這個舉動,卻讓那些嬪妃的臉色都是難看之極。
奈何芊尚沒有作聲更是沒有制止,亦沒有人敢做聲。
“本宮聽聞之前都是鬱貴嬪暫掌後宮協理之權。”芊尚突然看向了鬱貴嬪,出聲道。
鬱貴嬪也是站起身來,福身道“是臣妾。”
芊尚輕輕點點頭,髻上的珠翠隨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若是本宮想要擡幾個人的位分,不知道鬱貴嬪有何意見?”
鬱貴嬪淺淺一笑。這個言貴妃當真是厲害,才當上貴妃不久,竟就要變動後宮局勢,真是不知曉她是懂得太多還是什麼都不懂。
“自然沒有意見,娘娘乃是庶一品貴妃,有權升降妃位以下嬪妃位分。”
芊尚勾脣一笑。
“好,本宮瞧着董佳昭訓甚爲聰慧大方,就晉爲從七品小儀吧。”
此話一出惹起軒然大波。
小儀這個位分可是超越了幕順常,只僅僅次於嬪位了。而且……芊尚說是因董佳餘倩聰慧大方,這點,後宮衆人實在不敢認同。
然而,這一切還沒有完。
“薇才人……本宮瞧着倒是個大方守禮的,想來也算是個溫婉的性子,再者言董佳小儀可是對薇才人的性子多加讚賞,既然得皇上歡喜,這才人的位分也未免太過委屈了纔是,本宮瞧着,晉個從七品柔儀倒也是整好的。”
而同爲正七品,小儀只是較之柔儀稍稍大了些許罷了。
這下子董佳餘倩的臉色可就是難看至極,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要說方纔她說薇黎會討皇上歡喜,意圖亦不過就是希望這個言貴妃能有幾分不悅,誰曉得她竟半分不滿都不見,反而好似瞧着挺是舒心,如今更是成了薇黎晉位分的由頭了。
“茜貴人晉爲正八品舒華,彤貴人晉爲正七品嬪位。”
若說茜貴人晉爲舒華算不得
什麼,那麼同爲貴人的彤貴人晉爲嬪位就實在是太令人感到不解了。
而緣由則是芊尚瞧見了伊德妃看向彤貴人的目光頗爲溫和,彤貴人亦是淺笑着朝着伊德妃微微頜首。此人,倒是可用之人。
那些沒被點到名的嬪妃頗有了幾分迫切的望向芊尚,芊尚卻只是淺淺一笑,卻再無說下去的意思。她們不免大失所望,原以爲這時候這麼多人晉了位份,總得該有自己一份了,卻不想依舊是這樣。
而此次芊尚大舉晉封這些嬪妃的意圖,也不過就是爲了將那些非太后黨羽之人的位分提高一些,她們有了一些盼頭,自然亦鬥得起勁些,太后的黨羽,自然也就無法隻手遮天了,這樣,後宮混亂,她卻樂得自在,樂見其成了。
而這,亦算得上一種變了相的平衡了。
芊尚輕揉太陽穴,微眯着眼,道“除了方纔那些晉了位分的姐妹,其餘的姐妹們可以先行回宮了。”
卉雅與鬱貴嬪對視一眼。
不過很快便斂了神色,與那些嬪妃跪了安後,便出了蒼梧宮。
“她倒是動作快得很,而且不留半分餘地和情面。”
“真不知曉,她是懂得太多,還是什麼都不懂。”
二人並肩而行。
而蒼梧宮內,芊尚下了榻,傲然立於那晉了位分的四人面前。
“本宮覺得你們都該是聰明人,知曉本宮留你們下來是爲何。”
芊尚微微擡眸,看着那四人。
一身紅衣傲然,一朵紅梅傲然。
那股傲氣凌然讓四人皆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眸子。
薇黎不言,彤嬪不言,茜舒華更是不敢言,而董佳餘倩,則是出聲詢問道“娘娘可是有意扶持姐妹們。”
芊尚勾脣一笑。
這董佳餘倩果真是什麼都敢說,不過如今芊尚等的也就是她第一個說了這話了。
“本宮初初進宮,雖蒙得皇上聖恩封爲貴妃住於蒼梧宮,卻還有很多不懂之處,希望各位姐妹們能夠好好相助,而本宮雖爲貴妃,但根基尚未扎穩,本宮想要幾個識得時務的姐妹們相助,而本宮,亦必定會投桃報李。”
董佳餘倩心中轉念一想,自己自從董佳府倒臺以後愈發的不得意,如今更是人人欺辱,此番倒是不失爲一個好機會。若是此時靠住言貴妃這坐大山,以後定是好過得多。
如此想來,言貴妃還承諾會相助,指不定日後還能承她照顧再得寵,等那時候再與她翻臉也不遲。
“嬪妾願助娘娘一臂之力。”
董佳餘倩立刻跪下,頷首道。
芊尚微微勾起一絲笑容,她想要的可不止這些。
目光所及三人,似乎有些隨意散漫道“你們只有兩個選擇,亦有兩個結果。本宮不求你們做些什麼,只是希望你們做事情之前能夠知會本宮一聲,本宮也好出手相助,其餘的,本宮可不插手,而做了一些不識時務的事情,就得擔心着日後會不會後悔得緊了。”
薇黎輕抿雙脣,出聲道“敢問娘娘,爲何是我等四人。”
芊尚微微勾脣,道“因爲薇柔儀你恪守本分,所以一直以來還算是得皇上歡喜的,卻一直因爲身世的緣故遲遲未擡位分。況且,在宮中,孤軍作戰單打獨鬥和爭鋒相對總是不如共同合作,得到自己想要的。薇柔儀你該明白的。”
芊尚沒有回答薇黎的問題,卻又拋出了一句話惹來薇黎深思。
她本就無意當什麼妃,當什麼後,爭寵亦不過是爲了更好的辦事,從而讓董佳府重塑輝煌甚至更甚從前。而若是連命都保不住了,況且董佳餘倩一直幾欲害她,她既要提防着董佳餘倩又不能將真相告訴於她,這樣實在是身心俱疲,無暇顧忌這樣多。
而如今若是答應了言貴妃,董佳餘倩定是會收斂些的,而且日後若想要除去些人亦是更加方便些的,越高位越得寵,她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因爲此事,只能一搏,再無第二次機會。
咬咬牙,薇黎也是跪下頷首道“嬪妾願跟隨貴妃娘娘。”
“聰明人從來只做聰明事。”芊尚微微勾脣,眸中有了幾分笑意。一個董佳餘倩算得了什麼,這個薇黎纔是最重要的。
芊尚的目光留在了茜舒華和彤嬪上頭。
“彤嬪,你倒是不必擔心,本宮曉得你無心爭寵,可是並非你無心其他的人就無心,總會有人覺着你礙眼要除去的,想着今日你一舉爲嬪位,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覺着你礙眼呢。”
隨後芊尚微微俯身,在彤嬪身邊附耳小聲絮語了幾句。
彤嬪一抿脣,亦是跪下頷首道“嬪妾聽貴妃娘娘的。”
而茜舒華原本便是一個沒有主見的,見三人都拜倒了,又見芊尚正一臉冷意的望着自己,也是連忙跪下頷首道“嬪妾唯娘娘馬首是瞻。”
芊尚勾脣一笑,挨個扶起她們,眼眸微垂,長睫於眼瞼之下映出一道陰影。
“是本宮的人,本宮就不允許你們起內訌,想要什麼大可與本宮說,本宮定當盡力滿足。但,若是讓本宮發現,有人陽奉陰違,本宮必誅之。每個人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莫要爭搶什麼,而你們也該相信,若要動本宮,你們還得等上幾年。”
恩威並施,向來便是權術常勝之計。
不過芊尚其餘的沒有什麼,光是宜琰不會動她這一點,她確實可以肯定的,因爲她將會是他最好的棋子,她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他亦會絕對的護着她,只要她還有價值。
所以,她們要動芊尚,最少還得等幾年,等到太后倒臺,傾芸迴歸之際,那時候,誰都可以動她了。
不過即使傾芸一定會護着她的,她亦不會給別人動她的機會,她一定會離開這裡,永遠離開這裡。
“嬪妾不敢。”四個人皆是齊齊地道。
芊尚微微勾脣。
“如此甚好,今後發生了何事都記得來告訴本宮,本宮亦好與你們一同商量對策。”
薇黎聽聞此言,眸光一轉。
她輕咬下脣,正是有些躊躇於到底要否告知於芊尚那事。
卻又想到,光憑藉自身之力,根本不可能查清楚那件事情,亦只能告訴於芊尚了,若是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除去一個也算一個,若是沒有,亦能增進幾分芊尚對自己的信任。
“好了,你們先各自回宮吧,記着,今日可是何事都未有發生,本宮只是留你們下來訓誡一番今後要安分守己罷了。”
芊尚這時輕輕一甩袖,道。
而那三人皆是盈盈一福身,便連忙出了蒼梧宮。
芊尚看着薇黎此時正微微蹙眉,依舊站在原處不曾移開半分,不禁淺淺一笑。
“你與本宮有話說?”
薇黎微微擡眸望了芊尚一眼,又立刻垂下頭去。
“娘娘,嬪妾方纔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曉得該不該說。”
芊尚的笑容愈濃幾分,看着她道“你說便是。”
薇黎眸光一轉,緩緩道。
“前些日子,嬪妾去尋鬱貴嬪之時,正巧趕上鬱貴嬪禮佛之時,卻意外聽聞宛婉華與嬪妾言,鬱貴嬪禮佛之時,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干擾,而且,她曾偷偷向着裡頭望過,那裡頭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禮佛之時屋內竟並無人影?
“你說,是誰與你說的?”芊尚猛地一蹙眉。
薇黎頷首道“宛婉華。”
芊尚緊蹙着的眉更加緊蹙幾分。
“相信本宮,卉雅是鬱貴嬪那一黨的,她不可能無心告知於你,要麼便是故意告知於你,讓你去查此事,趁機抓你的把柄,要麼便是故意告知於你,要你去將鬱貴嬪的把柄抓住,那麼,她亦就是陽奉陰違了。”
薇黎得知這件事情倒是並不驚詫。她原本便懷疑過卉雅的心思可否確實那樣純正,如今聽得芊尚這樣言語,心中亦是料到了幾分,不過,對於芊尚知曉的這樣多,她倒存了幾分驚詫。
她小心的盯着芊尚,繼續道“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是獲利的。”
芊尚卻是舒眉淡淡一笑。
“不要在意她獲得了什麼,要看是誰獲得的多。”
只要步步如履薄冰,便可以一查到底。
而且,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即使明知可能是個計謀,也必須一試,因爲牽一髮而動全身,鬱貴嬪的事情就是太后的事情,太后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