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早就想好了怎麼圈我進套!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嘶鳴聲,此時當真已經瘋狂!
寂寂朝堂,誰能容忍此等語惡,寂寂朝堂,卻每一個人都緘默着,不敢反駁這番語毒。
“皇后已經失心瘋,押下去,關在掖庭宮內,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出來!”箢明冷喝着,彷如朝堂之上,唯我是尊,沒有人敢出來反抗一句話。
蕭煜翎則是在聽到箢明說到‘掖庭宮’這三個字的時候,心中忍不住的一頓,暗自回首看着那個明眸秋水的姑母,卻在不自覺中,阿蠻的吼叫聲已經越來越遠了。但是蕭煜翎卻因爲箢明口中的那個地方,讓自己徹底的沉溺在往事之中。
當年自己的目前,也是在那個又陰暗又潮溼的地方,慘死在箢明的手下。如今,阿蠻,那個,他的……皇后,難道也同樣逃離不掉那樣的命運嗎?
進了掖庭,箢明就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蕭煜翎方寸頓時亂了一半,因爲自身的過往,突然憐憫起阿蠻了,就因爲自己的權謀,讓他們兄妹兩人,都客死他鄉麼?
“皇上,……”這個時候,韓慎一直沉默的聲音響了起來,“皇后與皇上之間的事,是屬於皇上的家事,臣等不便多管,但是,邊關戰火燎原,臣身爲大梁之臣,先帝在時也曾囑咐老臣將大梁守好,但是箢明公主,卻遲遲不肯應承老夫出兵的請求,試問這是何意?”韓慎的眼光瞟到箢明的臉上,剛好與她相對。
兩個人的眼光中都閃有精光,一種讓人看不出的較量。
箢明擔憂的看向蕭煜翎,此刻若是皇帝一句話,他背後韓驍必定是站在自己的父親那邊,蕭煜翎若是站在韓慎那邊,應允了她,那時候,只怕他們未出兵就先打擊自己了。
蕭煜翎是頭狼,養不熟的白眼狼!這是箢明對蕭煜翎的評價。
但是,在箢明心思百轉的這一刻,蕭煜翎卻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韓卿家忠君愛國,朕自然知道,但是韓卿年歲也搞,寶刀又塵封多年,並非朕不願讓韓卿出戰,朕是不想勞累韓卿,於心不安哪!”
蕭煜翎的這番話,徹底讓箢明安定了心。
看來蕭煜翎也是很清楚現在的形式,讓韓慎得逞,他也不過是像一片孤舟,轉入了另一片海洋的腹中,而這片海洋也隨時會將他吞噬。所以蕭煜翎寧願選擇現在的陣地。
這樣的情形,雖然沒有那時兇險,但是倒也與當日對峙的兩人不得不在最後關頭相互攙扶有點相像。兩人對視一眼,皆沉默不語,誰都看不出誰在想着什麼,打着什麼樣的算盤。
若爲此象惑,大錯方特錯。
就在箢明心中稍微停頓的時候,蕭煜翎卻當堂下了一道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旨意。“朕念在韓卿年歲已老,再不復當年英勇,特許韓卿不必忍受遠征操勞之苦,特命皇叔承佑帶兵出征,平定西疆!”
“陛下,老臣……”韓慎不滿的聲音,有點急促,也有點不滿的意味。但是話還沒能出口,就被蕭煜翎截了去。“韓卿,朕體諒你一片赤膽忠誠,故此朕才作此決定,韓卿就莫要推脫,想必……”蕭煜翎將眼光挪至箢明,“想必長公主,也不會有任何的反對吧!”蕭煜翎故意將語氣說得極爲怪異,看着她的臉色也是不善,心中有種凱旋的快感。
箢明不是個蠢鈍之人,她自然會權衡眼前這樣的形勢對她來講,哪個的利益比較多,哪個的打擊比較少。相比之下,如果兵權落在蕭承佑手裡,怎麼說,也比落在韓慎手裡強。
故而,箢明只能忍着自己的不快,讓蕭煜翎一人獨頂朝堂。“皇帝一言九鼎,所裁決之事無不英明,做姑姑的,又怎麼會反對呢!”
兩個人陰陽怪調的在朝堂上一來一往,看似一派和氣,但是誰都能聞出這當中怪異之處,只是此刻,連同韓慎都被兩人一言一句激得無話可說,幾時又輪得到那幫如同牆頭草一樣的官員開口呢。
該言當不言,不該言更當不言!這是爲官的明哲保身之道。
羣臣的配合,正合蕭煜翎的意思。他望了一眼已經一臉怒氣的韓慎,想必他也清楚再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故而只是沉寂了下去。
將眼光轉回箢明,蕭煜翎勾脣一笑,卻半點看不出笑意。箢明也回之一笑,同樣的陰惻惻,眼睛中閃過的,只有憤恨的意味。
早朝至此,就此作罷!散朝之後,蕭煜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立刻去找樑霽,不爲別的,朝堂上的見招拆招樑霽之前已經和蕭煜翎交代得清清楚楚了。但是,現在蕭煜翎卻是爲了阿蠻而疾走於樑霽的住處。
但是在他到了那間小院之後,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就連再雲的身影也不見。蕭煜翎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是去還留?最後自己也無法給阿蠻一條後路的情況下,靜等着樑霽回來。
柱香後,院外才有聲音傳至。但是還未進門時,卻聽得外面的再雲一聲謹慎的提醒,“屋內有人!”
“不必擔心,我想我知道是誰!”樑霽的聲音依舊平緩,在進了廳中的時候,樑霽蒼白的笑了一下,“聖上,久等了!”
蕭煜翎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看到樑霽的時候,突然也似乎知道他剛纔去了什麼地方。“高先生可是被長公主召喚了去?”畢竟,他是箢明當日請進宮的幕僚,在這段時間,他居然忘記了這件事!
“不,我是早朝開始,就已經在公主那邊等了!”樑霽輕輕的說,似乎今天的天氣有點回暖,秋風不似前兩日突然轉變般厲害了,樑霽解開了頸邊的披風,緩緩坐在了椅子上,與蕭煜翎對談。
“先生,是何意思?”蕭煜翎蹙眉,樑霽主動向箢明示好,這點讓他很是在意。雖然明着說,他是箢明請來的幕僚軍師,但是暗中兩人的關係不言自明,此刻正在危急關頭,他卻往袁敏那邊而去,豈不讓蕭煜翎心中多疑麼?
“自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爲君之道,聖上這點做得不怎到位!”樑霽怎會看不出來蕭煜翎臉色中的異樣,卻也絲毫沒有留情面的戳穿。
果不然,蕭煜翎的臉色頓時變得難堪了起來,但確實如此,也沒有多說什麼。
“高玧知道,之前箢明一直力保阿蠻當上皇后,無非就是不想出現兩國交兵的現象!”樑霽徐徐道來,絲毫沒有理會蕭煜翎的難堪。“兩國交兵,對她百害而無一益,但是如今形勢於她而言,已經是最壞的了,那麼她又何妨再潑一次髒水,反正都有你這個大梁皇帝頂着。”
“先生什麼意思?”蕭煜翎完全不明白樑霽在說什麼,一時之間竟然一頭霧水,連這次來本是想讓他解救阿蠻的事也忽略了。
“公主若再死在大梁,反正受指責的也會是皇上你,她的形勢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是不會介意讓你再背上這個罪名的!”樑霽輕輕的點明,“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要去箢明那邊了吧!”
“先生知道她要對阿蠻公主下手?”蕭煜翎蹙眉,但是他卻沒有在意,他對阿蠻公主的稱呼,依舊是來使的身份,而不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皇后的稱謂。
然而,樑霽的稱呼不比蕭煜翎,卻很能適時的轉換。“皇后的死沒有任何價值,所以高玧不會讓大梁的皇宮和朝廷再增添什麼污點,不然以後大梁的邦交會四面斷絕,無論哪個國家都不敢與我們大梁結交了。”
蕭煜翎沉默了下來,也同意了樑霽的看法,“確實,阿蠻,……”蕭煜翎一頓,看着樑霽的眼神,清澈如瑩,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朕的皇后不能死,大梁的皇后,更不能死……”
樑霽笑了,“不愧明君也!”
“但是,如何救得?”蕭煜翎此刻卻不免擔憂了起來,“姑姑在政事上敗了一局,此刻揪到了阿蠻,……阿蠻皇后肆亂朝堂,這盆髒水,她是潑定了。”
“那麼,既然你知道這盆髒水她是一定要潑在你身上了,無論如何,也只有你救得了了!”樑霽卻是順着蕭煜翎的話說了下去。
“如何救?”蕭煜翎淡然的問,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手心內已經捏滿了汗,但是愛剛纔樑霽說出的那番話之後,他原本只是因爲憐憫阿蠻想救她,到現在爲了大梁以後的邦交問題而非救不可的地步。
這轉變,着實讓蕭煜翎心中倍感突兀。
“最好的辦法,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辦法,……”樑霽一笑,笑得有點怪異,“就是讓皇后在此刻身懷龍裔,那樣無論什麼樣的手段都能壓制住箢明,讓她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藉口,皇上可以策動羣臣,對箢明進行打擊,不一舉兩得麼?不過,唉……”樑霽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往下說去。
蕭煜翎知道樑霽在嘆什麼,“莫說朕與阿蠻成親還不足三日,即便她此刻身懷龍中,也會讓箢明更有藉口下手,反倒不利!”
樑霽無奈的點了點頭,“時機不對,否則真是妙事一樁!”
“既然如此,高先生可還有其他妙策?”蕭煜翎抑制不住心中的煩躁,開口問。
樑霽沉吟了一下,“皇上現在不是有韓驍爲後盾麼?”樑霽這話雖然是與蕭煜翎說的,但是聽上去,更像是在和自己說的。突然,他一拍桌案。
“有,既然如此,就用最直接的辦法,來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