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左近處本來狹窄的空間之內,短兵相博、混戰廝殺的慘烈卻是愈發的慘烈起來,有武松、鮑旭、項充、李袞陷陣軍正偏將佐也殺入了戰團,也正好攔截住不斷瘋狂反撲的金軍士卒。而城門樓上,孫安手持雙劍奮力搏殺,率領率領着一部分武銳軍將士一撥皆着一撥的衝擊城牆上那些正要以守城器械往攻城義軍發動反擊的廝鳥,雙方戰士的屍體,不斷的從城牆階梯、以及牆垛後城門樓左近的區域滾落下去。
孫安咬牙切齒,一門心思的率領渾身浴血的將士們要控制住城樓上要隘通路,又血戰廝殺一段,漸漸的似也能穩住局勢,鮮血不斷順着城牆階梯處流淌,血濘的磚牆地面早已變得又溼又滑,廝殺扭打中也有不少人失足折身從高大的城牆上直朝內、外兩側墜落下去,而城牆上那些金軍軍將氣急敗壞指揮着所部軍士抵擋直把城防陣勢攪得混亂的武銳軍義師健兒,也有人絕望的發現城外大批的義軍勇健,也已趁勢如潮水一般架起雲梯,蜂涌向前,也已源源不斷的攀越過本來高大雄偉、堅固險峻,諸般城防設施亦是齊備的大名府西面城牆.....
本來正牆女牆砌垛得嚴密高大,垛口後層層是望孔皆有手持強弓利弩的軍卒把守,城牆前列於城樓、角樓、望樓間也佈置得大批滾木擂石、金汁沸湯設備,強行攻取,也必然會將攻城一方付出慘重的傷亡,然而如今率先往城門、城樓、城牆處發動猛烈攻勢的確是來自於城內的方向,這也使得大批信誓旦旦能夠阻擊得城外義軍攻勢的金國守軍非但被殺得個措手不及,也根本不知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然而城內大批金軍也已驚聞竟然有大批義軍憑空出現也似的從內部驟然殺出,固然也都被驚動調撥大批軍馬,務必要搶先在城門大開,諸部義軍即將源源不斷的涌殺進來之前儘可能清剿誅殺盡城內引起混亂的攻城兵馬,是以戰事也正往最爲膠着激烈的形勢發展着......
而項充、李袞二將率領着陷陣軍中的蠻牌步卒,列成陣勢拼命的抵擋住不斷涌殺過來的金軍成衆兵馬,先是以手中蠻牌列成防禦陣勢攔住,旋即從縫隙間用滾到剁、用長槍搠的示意反擊,後幾列陣中,也有些蠻牌手取下身後揹負、蠻牌中暗藏剩餘的標槍、飛刀繼續往前方金軍施以投擲打擊,也足以造成相當可觀的殺傷。
然而比起搶先列成緊密陣勢迎敵的陷陣軍蠻牌手,如今也有近千人數的另一支步軍精銳陌刀手手綽兩面有刃,重打數十斤上下,而柄長也足有四尺的戰刀又須披覆沉重的鐵鎧,在列成密集的陣勢以長柄陌刀如牆推進絞殺敵軍時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優勢。如今卻是陷陣軍諸部步卒精銳得李宗正接引,甫一從地窨當中涌出,便立刻往大名府西面城門處涌來。
然而面對着瘋狂反撲的金軍士卒,先衝殺而至的陌刀手奮力揮舞着手中長刀切割面前敵軍的血肉,也直剿殺着許多金軍士卒血肉橫飛。只是來不及集結成陣,衆多拼力死戰的陌刀手健兒攻強守弱,也仍不免在四面涌殺而至的金軍圍剿之下身亡戰死。
至於喪門神鮑旭,仍是在亂戰羣中拼命的揮舞着手中闊刀衝殺,他瘦直如枯柴的胳膊不斷揮動,然而緊攥住闊刀上的手背卻暴起了一條條青筋。很快的,又有一名滿身血污的陌刀軍頭目也奔殺到了鮑旭身側,並急聲報道:“哥哥!按你吩咐我雖帶領弟兄們只顧往武松哥哥,以及項充、李袞兩位兄長所統領的蠻牌軍那邊收攏,可恨韃子中也有精細之人,直攪得我部軍健大多被衝得散了,眼下大多兒郎只得各自爲戰,排不成密集的陌刀步陣!”
鮑旭見說,他那對深陷進眼眶深處的一對豺目直往那陌刀手頭目身上乜了一眼,雖然相處時日甚久,這頭目卻也仍不禁心裡一突。然而鮑旭很快的又轉過頭去,手中長刀的炫起寒芒,直將又殺到面前的一個雜胡步卒攔腰斬成兩截,旋即鮑旭竟又發足狂奔起來,而直往金軍扎堆的敵軍深處直撞過去!
“哥哥!切莫莽撞!”
陌刀手那頭目慌忙大聲驚呼,然而他卻似乎隱約又聽見鮑旭念道:“此間暫由我來頂住,只顧去收攏衆弟兄便是,我生平最好殺人,命喪在我板刀闊劍下之人不知凡幾,早先便是遭官門中人拘拿受刑伏誅,這輩子已是賺了。有幸得蕭唐哥哥結識聚義,做得大事,方今恁般殺人,才更感酣暢淋漓的痛快......”
而大批趁勢涌來,直要截斷眼前那些手綽諾大長刀的敵軍步卒的幾員女真、雜胡軍將正大聲喝令麾下軍卒時,陡然間就見眼前一片的血肉橫飛,又見一個三分似惡人兇徒、七分卻更像猙獰惡鬼的凜凜惡漢呲牙咧齒,形貌猙獰無匹,雖然他的身軀顯得格外的瘦弱,卻揮舞着諾大的板刀徑直殺來,活脫脫一副剛從幽冥鬼府中爬出來的可怖模樣,也直教各個自詡兇蠻剽悍的女真將兵被這形貌兇惡尤甚的惡漢駭得一時愣怔!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鬼哭夜梟般的古怪笑聲響起,鮑旭一邊狂奔突進,雙目中又迸射出扭曲而猙獰的兇蠻,然而他的臉上卻又露出古怪而又愉悅的笑意,不斷的將周圍的金軍步卒血肉之軀斬成幾截,隨即一刀狠狠剁進眼前一名步將的胸脯,稍一發力,便感到板刀已卡在那死透韃子的胸腔骨骼間,鮑旭乾淨利落的又拔出身後揹負的喪門闊劍。而滾熱的鮮血早已激濺到臉上,鮑旭卻伸出殷紅的舌頭瘋狂的舔舐着順着他嘴角流淌的鮮血,森森白齒登時被血色侵染,鮑旭更是猙獰如鬼!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鮑旭繼續入發了狂的瘋鬼一般揮動着手中喪門闊劍上下翻舞劈剁,所過之處盡捲起血浪殘肢,頃刻間被斷頭腰斬的軍卒臟器鮮血滿地流淌,其端的是血腥恐怖。然而越是如此,鮑旭便越是興奮,他繼續拔足狂奔來回馳騁,也渾身不顧身上已多出數道慘重的傷口,直在這一時之間,他便猶如鋒利的剔骨鋼刀,將周圍的金軍陣型攪的一片血肉翻騰!
“咯......”
忽然間,鮑旭古怪陰森的笑聲卻戛然而止,從斜側自搠過來的鋼叉又被狠狠拔出,有員女真軍將剛咒罵了幾句,陡然間卻又是一片人仰馬翻。仍被死死攥在手掌當中的喪門闊劍驀的又地躺橫掃過去,當即把周圍數十名金軍將兵的腿膝斬斷,成片的軍卒撲倒在地,捂着被退步齊膝斬斷的傷口哭爹喊娘,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聲。而此時鮑旭渾如從地獄血池子中撈出來的兇戾惡鬼,掙扎着又要站起身來,他的雙目之中仍滿是要肆意殺戮的瘋狂之色,喉頭也發出咕咕嗬嗬的怪響聲,鮑旭霍然又擡起頭來,臉上那扭曲而又病態的愉悅,直教周圍不少兇蠻的女真士卒望之也不由驚懼的連退數步!
終於大多將鮑旭團團圍定的女真、雜胡步軍將兵回過神來,立刻挺起手中兵刃,當即數十把鋒刃冰寒的軍械又從四面八方又直往鮑旭身上攻去。喀嚓噗察的血肉被切割的悶響聲響了好久、好久,而喪門神鮑旭那特有古怪而又可怖的笑聲終於在殺聲喧囂的戰團當中漸漸微弱下去,直到再無半點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