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華都星。
葉溯踏上這顆星球的時候,由衷地感覺到一種說不上來的輕鬆,儘管這裡是政治中心,氣氛顯得嚴肅而死板,但和西都星擁擠的長街、喧鬧的市場相比還是讓葉溯覺得舒服。
紀川早就得到了葉溯回來的消息,讓紀嘉悅開着自己的二手飛車去港口接他,紀嘉悅順便將羅成、狄耿等五個人一起載上,說是要給葉溯來個“盛大”的歡迎儀式。
盛大不盛大,葉溯倒沒看出來,他就知道自己纔看清華都星地面的顏色就被好幾個人抱得差點撲街,同時全身上上下下被摸了個遍。
胖子邊摸邊讚歎:“葉哥,才兩個月你就過得又白又胖。”
葉溯承認他說的是實話,在西都星雖然每次訓練的時候都有脫水一百斤的感覺,但事前事後他的營養總會跟上去,最好的營養液泡着,最貴的營養劑喝着,還有最權威的食療師根據他的身體狀況制定了一日三餐,要是莫卡第二天發現葉溯的體重輕了一兩還得嘮叨半天。這種日子過下來,不胖就是萬千少女討伐的對象了。
但是,葉溯不無幽怨地看了兩眼纔將胖子體型看齊全,眼神裡明明白白地說着就你這“我的平方”的身材也好意思嘲笑他。
胖子毫無所覺,還想捏捏葉溯圓潤起來的臉頰,被羅成一把打下去。
葉溯趁機逃出他們的包圍圈:“時間不早了,快點回去睡覺吧。”
“不是吧!”張遙風立即大叫起來,“不會這麼掃興吧?我們最起碼去吃個飯唱個歌,再看場比賽才能盡興啊!”
葉溯頭都大了,所有夜間娛樂活動註定與他無緣。
“再過半個月就得去東極星系了,到時候就沒舒服的日子可過。”張遙風埋怨歸埋怨,還是幫聶小凡和席雪他們將葉溯大大小小的行李搬到後備箱。
都整理好後,聶小凡和葉溯打了聲招呼就和席雪一起離開了,他們名義上還在h0036軍擔任重要職務,也挺忙的。
葉溯感謝了一番,送走他們後,才問張遙風,“東極星系?去那裡幹嘛?”
“歷練啊!”張遙風說道,“大四了,得真刀真槍和蟲族幹上。”
五個人擠在後車廂內,胖子整個人都被擠得四四方方,哎呀呀直叫喚。狄耿用墨鏡代替眼睛給了個胖子黑眼,“你叫/牀要這個聲音,就做好一輩子光棍的準備吧。”
“說的你叫/牀多好聽一樣。”張遙風偷偷嘀咕。
紀嘉悅啓動了車,飛車倏地彈出去,在空中軌道疾馳。
葉溯被慣性衝擊得晃了晃,有點頭暈目眩,蟲族、東極星系等幾個詞彙在暈眩中快速反覆地在他眼前飛來飛去,他想起了在西都星接受訓練的目的,就是爲了抵抗蟲族。他被韓業找到的那一刻,就註定了要和蟲族不死不休,彷彿宿命。蟲族這個陌生的他從未近距離見過的生物,讓他產生了一種難言的情緒。
回到紀家飯店,六個人的胃被紀家飯店的廚師辣手摧花了一番。
“叔。”張遙風揉着肚子對紀川說,“您這飯店生意之所以不好可能是因爲方向錯了。”
紀老闆哎唷一聲:“你還懂生意呢,你說說,方向哪錯了?”
張遙風誠懇地說:“月黑風高夜,殺人不見血,將有毒的飯店僞裝成普通的飯店接殺手任務纔是您該走的方向啊!”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廚師將端着的盤子放在張遙風面前,幾十只肢體不全的油炸蠍子,“蛋白質很高,獎勵你的。”
紀嘉悅:“明天開學,我作業還沒寫完,去補了。”
“天這麼黑了啊,就不打擾叔,回家了。”胖子圓滾滾的身體此刻倍加利落,羅成和狄耿被他擋得嚴嚴實實,一起滾了出去。
葉溯看了眼桌面,油炸蠍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紀家飯店的油炸蠍子。葉溯立即領悟,站起來,“哦,我好睏,得立即睡覺。”
張遙風和某個缺了一半尾巴的蠍子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葉溯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兩個月沒住人的屋子還乾乾淨淨的,有些地方被擦得閃閃發亮,葉溯感到一陣心暖,舒舒服服地往蓬鬆的牀上一躺,接着想到了東極星系,拿出光腦準備查查相關資料。
他這纔看到韓業還給自己發了條短信,問是不是安全到華都星了。他一定從聶小凡和席雪那裡得到即時消息,但還是特意問了自己。
葉溯想了想忍不住笑起來,仔細編輯好短信纔回復。然後自個樂了一會兒纔想起還有正事要做,連忙坐起來打開搜索引擎。
原來星際的大學制度規定,所有機甲系的學生到了大四都需要經歷爲期六個月的歷練期,靠東部的大學歷練區域在東極星系,靠西部的則在西極星系,這兩個星系都是人族區域的邊緣,生命星球很少,外星系深不可測,常有零散的蟲族在那一帶偷偷活動。因此在兩極星系都誕生了自發剿滅蟲族的組織:遊俠以及傭兵。遊俠負責蟲族位置信息收集,傭兵負責剿滅。政府也對此進行了大量的政策鼓勵,以往荒涼的兩極星系因爲遊俠和傭兵的集聚顯得有了幾分人氣。
後來成規模後,政府又建議將學生歷練區設置在兩極星系,可以讓青少年們不必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險上前線也能積累下與蟲族戰鬥的經驗。這個建議得到了廣大民衆的支持,發展至今,運作已十分成熟。但是,仍無法避免地會有死亡。
大概就類似於特種兵訓練,每個學校都有一些死亡名額,當超過死亡名額時,學校就會降級。但爲了防止學校爲了減少傷亡而做表面功夫,設立了積分制,學生內部有積分競爭,學校之間也有積分競爭,按照參與歷練的學生的總積分來給學校排名次。
不得已而爲之的歷練,在蟲族時時刻刻的威脅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做溫室裡的花朵。
葉溯看到“死亡名額”四個字,輕飄飄的名字,死板地待着一堆說明中間,但他彷彿看到了它背後流淌的無數鮮血,無數張年輕的面容在枯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事關種族滅亡,誰都無法置身事外。葉溯他需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在他身前身後,還有無數人在一起承擔。
此時,韓業的回覆驚醒了默然沉思中的葉溯。
“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找聶小凡。對了,你應該要去東極星系了,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但你也不要太逞強,記得量力而行。”
“這算作弊嗎?”葉溯腦子一抽就問道。
“算。”韓業回覆得倒也乾脆,接下來的話卻讓葉溯心跳得快了一點,“和你的安全比起來,作弊其實不算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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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的是你在星卦裡重要的作用啊。葉溯在心臟像小鹿亂跳的時候將事實擺在了面前,小鹿立即就老實了。
葉溯還想回復什麼,但感到一陣頭暈,知道自己要醒了,連忙躺回牀上蓋上被子,頭一沾到枕頭立馬就睡了過去。
現實世界的實驗拉開了帷幕,沒了主戰派的威脅,葉溯進行實驗完全心無旁騖,實驗進程以驚人的速度向前奔跑。
而在星際世界,開學之後葉溯就要面臨七天後《基礎化學》的補考了,葉溯其實沒想着能過這門課,雖然是基礎,但大學開設的這門課對葉溯來說依舊無異於天書,很難搞懂。他還是借補考的名義申請了學校的實驗室,一邊在實驗室做寄生元素的剝離實驗,和現實世界相對照,爭取讓催化劑的效果更好一點。一邊也藉此機會驗證些其他的小想法,畢竟華都大學的實驗室配備是一流的,機會難得。順便,葉溯還猛刷一邊化學學霸的好感度,爭取讓自己的“不恥上問”顯得友好親切一點。
而在這期間,大四的機甲系學生幾乎都停下了專業課程,都在爲前往東極星系歷練而做準備。此次歷練前必須要和學校簽訂生死協約,如果有學生不幸身亡,學校會補償一筆費用但是不準家長前來吵鬧。這一紙協定將死亡這種事□□裸地搬到不諳世事的學生面前,讓很多人打起了退堂鼓。在往屆歷練中,通常六個月期間會死亡十到二十人左右,這在參與歷練的上萬人中其實是個很小的比例,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這小概率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歷練也不是強迫性的,你不去可以,但就拿不到畢業證了。學校官方發言:當你選擇機甲系時,除了享受它給你帶來的榮譽,也要承擔起一個機甲戰士該盡的義務。
一方面有人興奮沖沖地期待,另一方面有人憂心忡忡地擔憂着。
接着,學校開授了蟲族相關課。其實這課開得有點多餘,人族上小學的時候,就被啓蒙蟲族的存在,將威脅講得清清楚楚直接放在小孩子面前,讓他們生於憂患。這其實是個悲哀的時代,但這種時代已經持續了五百萬年。
當然,對葉溯來說這課開得就相當及時了。老師科普了蟲族的主要種類和習性。種類分爲軟體蟲和甲殼蟲。軟體蟲外表較脆弱,拿金屬製武器就能打破,但它的口水卻充滿了劇毒,有着極強的腐蝕性,據測驗軟體蟲口水是人體胃酸消化能力的一千萬倍,幾乎沒有它們消化不了的東西。甲殼蟲則有着堅硬的外殼,有的還有機具攻擊性的雙螯,金屬武器難以洞穿,必須依靠光學武器,但它們的腐蝕能力相對就較差一點。
葉溯通過這幾天的學習也知道了如何將平時學到的戰鬥技能活用爲對付蟲族的。其實蟲族看着可怕,但單個的零散的根本起不了什麼威脅。如果能對付人,那就能容易地解決蟲族。比如蟲族和人都一樣,在發動攻擊前,肢體都會先呈現出趨勢,以蟲族那死板的身體根本不知道隱藏,想往前時,軟體蟲的身體會拱起,甲殼蟲的腳會動。對看慣了人體肩膀膝蓋等細微動作的戰士來說,這些表現簡直一目瞭然。
蟲族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數量和吞噬性,幾乎無窮無盡、永無止境。平時還好,到了十萬年一次的大蟲潮,據說是神秘莫測的母蟲的繁衍期,積累了十萬年的能量全部化爲小的蟲族鋪天蓋地地向生命襲擊,它們所過之處如狂風過境寸草不生,所有的能量都被吞噬殆盡。萬族組成聯盟,也擋不住殺不盡,只能慢慢耗,用生靈堆砌城堡,用死亡換取蟲族的消滅。直到母蟲持續百年的繁衍期過去,蟲族纔會逐漸減少,恢復到正常水平。
然後,大蟲潮過後的萬族早已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生活的沃土被蟲族啃噬,需要重新尋找適合居住的星球,也有可能科技與文化在戰爭中失落,要重新發展。更悲慘的是,某些弱小的種族會在蟲災裡徹底滅絕。
每一次蟲災都像是一次無情的摧殘,讓長得茂盛的稻苗被蝗蟲啃得只剩根莖,然後依靠着貧瘠的土壤重新發芽長大。
在這樣的環境下,即使五百萬年也沒辦法讓人族的科技發展到一個巔峰,即使其他更古老的種族已經存在了上千萬年,也沒有發達到可以對付蟲族。每十萬年,科技就被中斷一次,好像永遠看不到希望,一直循環下去。
葉溯在授課老師平靜的訴說中感到了難以言說的沉痛。
“同學們,要戰鬥啊,希望總是在下一刻纔有可能會到來。”
“去東極星系吧,看看非死不休的蟲族,看看我們是否還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