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真是個笑話。朝廷的人居然向一個反賊問如何平叛?你們當我秦寶奇是什麼人?”秦寶奇冷笑連連。
“你是什麼人並不重要。可是,你死不要緊,總得爲自己做錯的事情負點兒責任吧?臺灣這些年已經連叛三次,朝廷肯定要想辦法解決這個難題,你這回鬧得這麼大,恐怕不少人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哦!”於中說道。
“哼!臺灣的老百姓有沒有事關你們什麼事?你們這些當官的,又什麼時候顧過老百姓的死活?”秦寶奇冷哼道。
“我們不顧百姓死活?哼,你鼓動百姓造反,讓他們以卵擊石,難道就是顧他們死活了?”胤褆冷笑道。
“以孵擊石?若非劉卻之無能嫉妒,此刻臺灣依舊一片平安,你們這些人恐怕還在對面哭天搶地,又哪能跑到這裡耀武揚威?”秦寶奇反脣相譏道。
“哦?你那麼厲害?那就顯擺一下如何?”胤褆諷刺地笑道
“哼!……劉卻之膽小,怕我出去買炮會自己留下,對他形成威脅,結果,只派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劉橫集。要不然,只須買上十數門射程遠,威力大的火炮,置於快船之上,用‘五點兒梅花陣法’來攔截你們的水師船隊,又哪裡能讓你們這些人從容登上這臺灣島?”秦寶奇叫道。
“五點兒梅花陣法?呵呵,這好像是當初鄭氏水師獨步海疆的戰法呀!不過,這種戰法對付普通的‘線形隊列’不成什麼問題,對付我麾下的海蔘葳水師,恐怕就有些麻煩了!而且,鄭成功的這種戰法,還有兩種東西。一是一種名爲‘龍熕炮’的火炮,據說此炮‘重千斤,彈重二十四斤,遠至四五里’,而且,鄭成功得到此炮之後還專門設計了一種炮船安置此炮,這種炮船被稱爲‘龍熕船’,船隻前後可各安一門龍熕炮,海戰時再運用起這‘五點梅花陣法’將對方‘線形隊列’分成幾段,形成一種局部的圍攻,再用龍熕船進行艉射(RakingFire)。……不過,上一次施琅攻臺的時候,鄭氏的龍熕船和龍熕炮就已經損失殆盡了。你就算能去呂宋買來大炮,在射程上也比不過我的艦炮,所以,即便採用圍攻戰術,也不過只能受到我每艘船上少則數十,多則上百的艦炮的轟擊而已!而且你麾下沒有專門經過訓練的炮手,一些臨時客串的貨色,又哪能使好那些大炮?……更加重要的是,呂宋的那些洋人根本就不敢隨便賣大炮給你們,你們縱有戰法,又能如何?”於中反駁道。
“哼!”秦寶奇只是微微冷笑了一下,卻沒有再說什麼。
“怎麼?沒話了?”胤胤又在旁邊取笑道。
“燕雀豚犬,安知智者之謀?”秦寶奇把臉扭到了一邊。
“呵,居然還自比鴻鵠!……那不知道現在誰是誰的階下囚啊?”胤褆又取笑道。
“……”秦寶奇閉上了眼睛,對胤褆的取笑只是不理。
“你從哪裡弄到的火器製法?那可是前明的好東西……”於中又接着問道。
“……”秦寶奇還是不說話。
“老孫頭!”於中突然又招呼了那個隨軍郎中一聲。
“大人您有吩咐?”
“出去告訴他們一聲,隨便殺兩個不順眼的,就說是這位秦先生要殺的!”於中說道。
“喳!”老孫頭躬了躬身,又搖頭看了看秦寶奇,領命出了帳篷,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了兩聲短促的慘叫。
……
“你這狗賊!”秦寶奇瞪着於中,又一次掙扎着想起來,可是,依然只能做無用功。
“不好意思,我剛纔忘了告訴你,你如果不合作,老老實實回話的話,我就殺人。你有和剛纔同樣多的機會不回答。啊,對了,你剛纔又罵了我一句!那又是一條人命!……不過,我這人心好,看你挺傷心的,這次就先記下好了!”於中看着秦寶奇遞過來的眼神,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秦寶奇死死地盯着於中,全身繃緊,可是最後卻只能頹然的用拳頭砸了砸牀鋪。此時此刻,他的眼睛裡已經噙滿了淚水。
“別這麼傷心!生離死別的很正常!……”於中無辜地看了秦寶奇一眼,又接着問道:“現在你總該回答我的話了吧?”
“……”
“你還是不願意回答?”於中問道。
“……我是一本殘冊上找到的這些火器製造的法門!”秦寶奇回答的有些無神。
“哦!”於中微笑着點了點頭,“不錯!這樣多好?合作愉快嘛!……你當初有多少兵馬?裡面天地會的有多少,臺灣本地人又有多少?”
“一萬!天地會七百六十三人,其餘全是本地百姓!”
“一萬?那劉卻之呢?他又有多少?”
“兩萬三千!火器比我多!火炮和火槍也比我們這邊多!”秦寶奇面上微微帶上了一絲冷笑。
“三萬多人?”於中緩緩倒吸了一口氣,又跟胤褆對視了一眼,急忙朝外面守衛的士兵下令道:“馬上去通知楊副將,讓他不得繼續追擊,給我馬上退回來。”
……
“你們還有多少火器?”士兵去傳令後,胤褆又朝秦寶奇問道。
“不知道!”
“你說什麼?”胤褆微怒。
“我們的火器大多集中在此處和滬尾兩地,我也不和道此戰之後還剩下多少!”秦寶奇答道。
“你大多數的兵馬都派到滬尾,是不是?”於中又問。
“是!”
“很好!”於中又笑了,他伸手拍了拍秦寶奇的胸膛,“你表現的不錯,是個聰明人。可是,我就是弄不明白,你怎麼偏偏就想着反叛呢?以你的聰明,難道還看不出來臺灣跟朝廷根本就沒法對抗的嗎?”
“朝廷?哼,現在它恐怕正首尾難以兼顧,忙得不知道東南西北呢!”秦寶奇冷冷地說道。
“哦?你又做了什麼?”於中又問道。
“臺灣會有人起事,其他的地方自然也會有人起事!韃……”秦寶奇本想說“韃子的江山坐不久”,可想到於中剛纔的禁令之後,他又只能急忙頓住。雖然不知道於中是不是玩真的,可他總不能拿跟着他的那些人的性命來做賭注。雖然,他帶着這些人造反就已經是在賭命了。
“哼,果然是一羣賊子。可惜,當初吳三桂一夥鬧的三藩之亂都被平了下去,你們這一幫草寇又能成什麼氣候?”胤褆冷笑道。
“原來你是想的這一招!……嗯!還是有些道理的嘛!”於中沒理會胤褆的言辭,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只要大陸一亂,朝廷必然會把視線轉移過去,戰略的重心也不會再放在臺灣這個小島。想想,如果不是我知道塹壕可以有效地對抗火炮、炸彈,你又沒什麼防備,這獅球嶺還真的不好攻克!滬尾那邊想必也差不多。臺灣南邊的劉卻之和那個什麼王國彰的又分兵兩路互爲犄角,看來也是在防守。嘿嘿,你們是想等着朝廷到時候不注意你們了,再行反擊吧?到時候,有大陸的那些叛軍吸引朝廷的注意力,你們就可以有一段較長的時間鞏固臺灣!不錯不錯,憑藉你手裡這些種類的火器,一旦短兵相接,加之你們又熟悉地形,打敗我們的機會還是很大的。是不是這樣?”
“……是!”秦寶奇想答“不是”,可是,他又怕答了“不是”之後,於中接着追問“既然不是,那你們又是什麼打算?”那讓他怎麼回答?而且,於中跟他所想的相差不多,他本來的打算就是犧牲天地會在大陸的利益而趁機zhan有臺灣。
其實,自從到臺灣以來,他的心思就已經轉變了好幾回。本來,他們天地會的人這幾年一直在策劃起事,不過,身爲主策劃人之一的他卻一直受到排擠,最後還被派到臺灣來幫助劉卻之,利用劉卻之在臺灣引起暴亂,分散清廷的注意力,以掩護天地會在大陸的行動;可是,等到蔡寅出人意料的只用一把火就把福建水師燒成灰燼的時候,他的心思變了。清廷在海上的力量已經沒有了威脅,那他爲什麼不趁機zhan有臺灣,自己成就一番大事,何必繼續看會裡其他人的臉色?而且zhan有臺灣比在大陸起事更加方便,還不用受到清廷的直接打擊。他的這個想法得到了手下兄弟們差不多一致的支持。畢竟,天地會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一盤兒散沙,偶爾能凝聚到一起就算不錯了。大事臨頭的時候,自然各忙各的。而到了這個時候,就輪到他想利用天地會的暴亂來轉移清廷的注意力以便真正的zhan有臺灣了!
不過,事情從那以後又開始不順當起來。
先是蔡寅北上從此無影無蹤,臺灣在海上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一大半兒;接着,劉橫集買炮被耍,只買來了一些次品;再接着,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一隻清廷艦隊把臺灣僅剩下的水師給差不多掃了個乾淨。臺海轉眼又成了清廷的天下!而他和劉卻之又成了被憋在臺灣的土大王。
不過,對這種情形,他還是有應對的方法的。他主動提出跟劉卻之分割,自己去少有人煙的臺北,把臺南留給了劉卻之。並且,還幫劉卻之做出了一定的計劃,以防守爲主,只等着跟天地會預先約定的時間一到,就假借撤退吸引清軍追擊,然後,憑着這段日子沒日沒夜所造出來的這些“犀利”的火器發動突然襲擊!相信,憑着人多和出人意料,勝利是一定的。
可是,又一次讓他沒想到的是,纔在獅球嶺擋了幾天,他居然就被俘了。而且,重傷將死!
“大阿哥,看來咱們的對頭還挺厲害!麻煩你出去整頓全軍,咱們得去幫年羹堯一把,說不定,他現在正在滬尾苦戰呢!”微笑着看着秦寶奇,於中對胤褆說道。
“嗯!”胤褆點了點頭,對秦寶奇稍稍冷笑了一下之後才站起身來走出帳篷。
……
“唉!”看着胤褆走出了帳篷,又過了一會兒,於中突然長出了一口氣。
“你嘆什麼氣?”秦寶奇冷冷地問道。
“敢造反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而且,我也看得出來你是條好漢!……”於中苦笑了一下,“雖然我不贊成你的做法,可是,我還是挺佩服你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聽着於中奇怪的言辭,秦寶奇的言語裡多了一些防備。
“沒什麼!”於中從懷裡拈出了一個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紙包放在手裡掂了掂,又接着說道:“這裡面是一個蠟丸,蠟丸裡面是毒藥,只要放在嘴裡輕輕一咬,就可以沒有絲毫痛苦地死去!……剛纔那麼對你說話只是爲了讓你有個尋死的理由!……你是造反大罪,哪怕活不久也必定會受到嚴刑逼供,你是條漢子,不應該再受屈辱,所以,我把這個留給你!……你自己看着辦吧!”
“……”秦寶奇愣住。
“不管你吃不吃,先祝你此去黃泉一路順風!”把毒藥輕輕放在秦寶奇的手上,於中也走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