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生存法則 135 敬茶之前
燈火通明的未央殿內,如情在沉香周媽媽的饞扶下,下了貴妃榻,坐回原位,神色冷靜地望着楊啓寧,靜靜地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還是早早把你的茶給喝了,早日進門吧。”
楊啓寧大喜,艱難地從地上起身,因爲跪得太久,雙膝已麻木,還未起身便一個倒栽蔥給栽倒在地,楊太夫人大慟,連忙上前扶起她,雙目含淚:“我可憐的閨女,爲了靖王,你這又是何苦……”
貞呂太妃也心生惻隱之心,連連嘆氣,“到底是爲情所苦,唉,可憐的孩子。”
路淑妃連連瞟瞭如情,神色複雜。
如情冷眼旁觀,脣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愛情的力量是如此的偉大,吃這些苦頭又算得什麼呢?”
楊太夫人滯住,無比悲忿道:“人人皆有一顆惻隱之心,啓寧爲情所苦受了那麼多罪,怎麼王妃卻一點都不爲所動?當真是鐵石心腸。”
如情冷漠道:“太夫人這話可就錯了。若是本王妃也有閨女,如若她敢爲了所謂的愛情,不顧她老子孃的顏面一意孤行,甘願與人做妾,我定要將她送去廟裡做姑子去。”
楊太夫人圓瞪着雙眼,嗔道:“王妃沒有做過母親,肯定不知爲人母的無耐和對子女的一片慈悲之心。”
如情眉毛都不擡一下地道:“如情雖是庶出,可也知道爲人父母一片舔犢情深,但爲人子的,孝敬父母,天經地義。何謂孝道?佛家有云: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她盯着楊啓寧,冷冷問道:“聽聞楊姑娘自小飽讀詩書,才藝超羣,又熟背《女戒》等女兒閨學之書,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何爲孝道?”
楊啓寧啞住,楊太夫人面色鐵青,又悲又忿又恨。
路淑妃這時候輕聲一笑,“想不到靖王妃不但賢惠溫文,原來還是個飽讀詩書的。”
如情淡淡道:“淑妃過獎,如情自小深受父兄教導,父兄自小教育我,爲人子女,品性不端,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再則,百善孝爲先,楊姑娘爲了所謂的愛情置家族顏面不顧,此爲不孝,爲一已之私置生母顏面掃地,此乃不孝。爲了達償夙願,以死相逼太皇太后,擾亂宮闈秩序,此爲不孝。再則,還未婚嫁就與人私相授受,此爲淫,萬惡淫爲首,百善孝爲先,如此無善爲惡之流,居然還堂而皇之打着愛情的名義要挾生事,實屬不仁不義。我大慶朝以孝治國,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居然還有臉讓太皇太后成全?皇祖母她老人家母儀天下數十載,位居中宮,德才兼備,以孝德統率後宮,仁義滿天下。如今正是安享晚年之際,偏還有人來故意陷害皇祖母陷於不仁不德,簡直是居心叵測,包藏禍心。”
如情一番話說得緩慢,卻又鏗鏘有力,微揚的語氣在空曠的殿內尤其尖利,太皇太后面色轉爲凝重,看楊啓寧的目光已帶不善。貞呂太妃再也無法保持閒適冷漠的風範,也微微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如情。
路淑妃一臉意外,看如情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思。
慶安公主則急得抓耳搔腮,很想開口,卻又顧忌她送給如情的那串南珠,只能暫且按兵不動。
而楊太夫人母女則氣得雙眼發黑,雙脣嚅動着卻又一個字都反駁不得。
如情順了口氣,又道:“而王府的側妃,不說家世與之匹配,至少也得品性溫良,謙恭禮敬,端莊惠雅。而這位楊姑娘,這些日子以來,本王妃觀其品性,識其爲人,如何當得起端莊溫良四個字?更何論恭敬孝順,”然後她環視衆人,最後望向路淑妃:“久聞淑妃娘娘品性端莊,雍容華貴,統攝後宮,以德服人,在民間宮中素有賢名。敢問淑妃娘娘,像楊姑娘這樣的人,可當得起王府側妃這個身份?”
衆人目光望向路淑妃,路淑妃啞了一會,在心中轉了遍心思,這才道:“好像靖王妃說的也有道理。”慶安公主等人怒目而視,她卻視而不見,只望着楊啓寧,輕蹙眉頭,“站在旁觀人的立場,楊姑娘爲情所苦,卻是可憐。可站在靖王妃的立場,楊姑娘此舉確實不妥。”
如情微微地笑着,伸手撫了耳邊的鬢髮,瑪瑙簪子垂下的金色流蘇搖拽在頰邊,帶給皮膚微微的冷意,“淑妃娘娘此言甚是。站在不相干的人的立場,楊姑娘爲情所苦,着實可憐,值得同情。可若是站在靖王府的立場,楊姑娘此舉卻是大大不妥當了。若是站在本王妃的立場,此等不忠不仁不義不孝死攪蠻纏稍微不如她的意就要一味尋死覓活之人若是進入我王府大門,我王府還有何安寧可言?”她緩緩環視周圍人一眼,然後盯着楊太夫人,冷冷地道:“楊太夫人,在還令媛還未進我王府大門之前,本王妃還是尊稱您一聲侯府太夫人。本王妃問你一句話,若是哪一日也有個自稱愛慘了慶昌侯爺的女子,死活要嫁進楊府,太夫人是把此人拒之門外,還是讓她進門給侯爺做小?”
楊太夫人黑着一張臉,雙脣打着哆嗦,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其實,她不是說不出來,而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了,這方如情說話刁鑽,擅長拿聖人名言,閨閣世俗禮教來壓人,她女兒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爲,名聲確實壞了的,她想反駁又力不從心,想拿母女感情來對抗,但人家比她更會作戲,觀點憚述明朗,讓她無從反駁。
如情又道:“好了,又把話題扯偏了,咱們言歸正轉。楊姑娘,本王妃問你,想要進我王府大門,就生是我王府的人,死是我王府的鬼。這點,你可同意?”
如情出奇的冷靜卻使得楊啓寧心下發怵,事情並未按着自己與慶安公主想像中的發展,這令她有種抓不着邊的感覺,但這時候卻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小心謹慎地回答:“這是自然。女子出嫁從夫,一腳踏進婆家大門,便是婆家的人。”
如情又道:“很好,不愧爲楊府大小姐,果真明事理。不過你畢竟沒有做過妾,肯定也不知道這爲妾的規矩。這爲妾者,不單要侍候王爺,還要侍奉主母,不說每日裡晨昏定醒,跪着端茶,站着立規矩,也要安份守已,低眉順目,不惹事,不生非,主母站着你不能坐,主母要你往東,你不得往西,你可做得到?”
衆人臉色一變,楊啓寧吃吃地道:“堂堂側妃,也要如此?”
如情好笑地瞅着她:“你覺得,你配作側妃麼?”
楊啓寧臉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嚷道:“我堂堂慶昌侯府的嫡女,如何配不上?”
“哦?你覺得你配得上?除了慶昌侯府千金的身份,你哪一點配得上王府側妃這個名份?”
楊啓寧滯了滯,又嚷道:“就憑我是慶昌侯府的嫡子,慶昌侯爺的嫡親妹子,我娘是堂堂朝庭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本王妃問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的品性,是否端莊,是否淳善,是否溫良?你連最起碼的孝道都不顧了,又何談端莊淳善溫良?”
楊啓寧滯住,她一時無話可說,只得四處找着救兵,目光瞟向太皇太后,卻見太皇太后神色冷厲,心下一怵,又望向貞呂太妃,貞呂太妃似乎沒有瞧着她,只一味的盯着如情,又求救似的望着路淑妃,後者臉一撇,把視線移到別處,心中一慘,最後緊緊瞅着慶安公主。
慶安公主也想相幫的,可惜纔開口,如情一個冷眼射了過去,“前些日子妹妹送我的那枚串珠被太醫檢查出浸有大量麝香,爲了避嫌,妹妹還是少開尊口。”
慶安公主臉色微變,但她到底是久在宮闈橫行的人,聞言反而擡起下巴,傲然道:“無憑無據,嫂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如情淡淡地道:“妹妹倒是清白無辜,可惜,有人已經全部招認了。”
慶安公主臉色一變,強自鎮定,“誰?誰招認了?哼,本公主可不是被嚇大的,你少來這招。”
如情冷冷一笑,“是否誆你,等我處理了眼前的事,再召鳳姨娘進宮一躺便可。”
慶安公主想着鳳姨娘並不知道她送串珠一事,也就有恃無恐,冷笑一聲:“好,到時候看你拿什麼罪名誆我。”說着氣鼓鼓地坐了下來,但到底不敢再隨便開口了。
楊啓寧見衆人都不肯再幫自己,不由心下慘淡,如情又盯着她,淡淡地道:“依你的品性爲爲人,不說做側妃,就說做妾都不夠格。”見她還想反駁,冷冷斥道:“少拿你慶昌侯府的身份壓我,再敢多說一個字,就算你無條件倒貼我家王爺,我都不稀罕。”
楊啓寧目眥欲裂,忽然使起潑來,“我不活了,被人作賤到如此地步,乾脆一頭碰死好了……”
說着就要往柱子上撞去,楊太夫人死死拉住她,一邊哭一邊喊道:“我可憐的寧兒,你怎麼這麼命苦?本已是爲情所苦,如今還被賤踏成這樣,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咱孃兒倆乾脆一起去死好了。”
楊啓寧反摟着楊太夫人,哭喊道:“娘,女兒不孝,連累您了。娘,您就讓女兒去死吧,女兒沒能盡孝,讓娘也跟着受盡白眼和委屈,娘,女兒愧對於您,愧對於您呀……”
楊太夫人淚水朦朧,雖然恨極了女兒的不爭氣,到底是她的親閨女,如何捨得她受委屈,於是一邊哭一邊喊道:“你這個不孝女,子不教,母之過,今日就讓我代你受過吧。”然後她目光恨恨地盯着如情,悲忿地道:“今日就讓世人知道,咱們母女全是被這位高貴的端莊的善良的靖王妃逼迫。”
周媽媽等人氣得雙頰駝紅,沉香忍不住喝道:“老夫人好生沒道理,自己要尋死覓活,與咱們王妃何干?”
玲瓏也恨聲道:“奴婢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不要臉之人。”
“就是……”玉琴還想說話,被如情舉手製止,如情淡淡地道:“太夫人慎言,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老夫人若真的死了,那也是被不肖女給活活逼死的,與我何干?”
楊太夫人張大嘴,如如情又道:“楊姑娘更沒道理了,你既然一心一意愛慕我家王爺,既然愛情的力量是如此的偉大,爲何還要計較區區名份呢?你這樣一來,豈不讓本王妃質疑你這份愛,究竟又滲了多少水份?”
楊啓寧滯住,幾乎雙眼一黑……
楊太夫人也是氣得出氣多,進氣少,指着如情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按照如情的邏輯,她現在連死不敢死了,若真死了就是被女兒給氣死的。
------題外話------
崔崔崔,再崔,全拉出去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