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情番外 紅媒之憂喜
二月末的雪絲毫不輸給頭年那場大雪,不出半日的功夫,就把整座府邸都要給蓋上銀霜,晚晴擾了手上的棉花製作的護手筒,再攏了攏肩上的桃紅色兔毛大氅,正準備踏出屋子裡,朱氏趕緊叫住她,等會子見到你對不父親,嘴巴可要甜些,別總是像個鋸了嘴的葫蘆,知道嗎?
晚情點了點,表示知道。
朱氏又仔細把灰毛邊的連帽大氅的帽子給女兒截上,並繫上絲帶,摸了摸女兒身上的兔毛大氅,微微嘆口氣,府裡越過越精減了,你堂堂江家唯一的閨女,卻連個像樣的衣裳都沒。你祖母也太摳門了。
晚情抿脣,不怎麼高興,姨娘,這也不能怪祖母。家裡如今什麼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江家雖說是伯爵之家,可如今日子已大不如前了。父親與祖母摳氣了多年,長年不回家,堂堂伯爺卻在那種偏遠的鳥不拉屎的地方任知縣,一任就是四年,後來因政績斐然,原以爲待四年過後,就會被調進京裡,可惜,唉……
晚情搖搖頭,算了,不說了,我先過去了。
朱氏又叮囑了她多與父親說說話,嘴巴甜些之類的,也不知晚情聽進去沒,主動拿過丫頭打過來的傘,一個人徑直踏入紛飛的大雪中。
望着女兒遠去的背影,朱氏長長嘆了口氣,一向明麗的臉上是永遠解不開的愁。
一旁的丫頭上前撫了她,姨娘,好端端的,您又嘆什麼氣呢?老爺回來了,您應該高興纔是呀。
朱氏搖搖頭,老爺回來了,我當然高興。可是,太夫人那……唉,算了,我又算得什麼?左右不過是個妾,哪管着着這些事。太夫人與老爺長年累月見不着兩次,明明想兒子想得發慌,可一見着面,又要吼得連房子都要掀掉,以至於總會連累無辜之人,老爺一回來,朱氏又是心喜又是忐忑,因爲太夫人一旦在老爺那找不回母親的威嚴,就會撒氣到其他人身上,只是可憐了她的情兒,不知等會子會不會受牽累。
丫頭安慰道:姨娘放心,老夫人再怎麼與老爺置氣,可姑娘可是老爺唯一的骨肉,又是江家唯一的姑娘,太夫人疼都來不及呢,如何會遷怒於姑娘呢?
說到子嗣問題,朱姨娘又有操不完的心,老爺如今都四十有二了,一連娶了三任妻子,三任妻子全給病死了,統共生了兩名嫡子,一個病死夭折,另一個卻因爲脾氣乖張,又天生腦子不大好使,早已無緣世子之位,而老爺自從第三任妻子去後,就再也沒了繼弦的心氣了幾句便離去了。
因江老爺的自殺,把太夫人嚇得夠狠,這時候才知道,兒子被自己逼到這般地步,心裡也是悔恨滔天,這時候坐在牀沿,握着江老爺的手哭得老淚縱橫。任身邊的婆子如何規勸都不肯離去。
望着祖母花白的頭髮,晚情在半舊的四折烏梨木繡瑤池仙鏡落地屏風跟前駐足了半晌,然後默默地離去。
因爲那名女大夫醫術着實了得,江老爺養了幾天便能下牀走動,半個月後傷已也已結疤,令人神奇的是,縫合傷口的線居然自動長進肉裡去,令人嘖嘖稱奇。
江老爺在養傷期間,問了晚情的功課,也教了晚情好些爲人媳婦的道理,尤其那句妻賢夫禍少,家有賢妻,夫家旺三代。還對晚情說了好些爲人妻子,爲人媳婦,及爲人母的道理來,晚情知道父親這是有感而發,父親早先年一連娶了三任妻子,第一位夫人說不出好壞,與父親並沒什麼感情可言,後來得了個風寒,因爲祖母心疼當初娶這位媳婦花了大把聘金,心裡頭不爽,便阻攔着沒有請宮裡頭的太醫,也沒有請外頭有名號的坐堂大夫,只是請了個纔剛出師沒兩年的年輕大夫,把病情給誤了,這才一命嗚呼。第二任妻子也是位郡縣,但爲了求娶她,祖母也費了很大的勁兒,聽說還差點把江家家底掏空。但總算進得門來,卻足足兩年沒有生養,祖母坐不住了,便把客居在江府的孃家侄女雲平兒給撫爲妾室。也活該這位郡縣沒有福氣,妾室才進門,便被查出了有身孕,偏偏,生下的孩子卻異常瀛弱,後來聽說被雲平兒給害死了,生下的嫡子也不幸夭折。
祖母爲了使江家後續有人,爲了把庶子撫正,居然不顧父親的反對,不顧世人的嘲笑,讓那雲平兒母憑子貴,被撫爲正室。而江家的大難,這時候才真正開始。
當年江家發生的那些事兒,晚情並不是很清楚,只偶爾從府裡的老人嘴裡說出了隻字片語,但也知道,因爲祖母的寵妾滅妻,使得原來繁榮的江家漸漸走了下坡路,那雲平兒被撫正後做了好些得罪人的事,江家爲了給她收拾爛攤子也把江家給掏得乾乾淨淨。更因爲後來雲平兒所生那個孩子,隨着年紀的增長,卻被發現腦子不大好使,五六歲了還說不全一句話。祖母着了急,又給父親作主納了名妾,也就是晚情的生母朱氏。朱氏進了門後,雲平兒早已消失在江家,所以雖只是妾,總算沒受太多委屈。而在朱氏生下女兒身的晚情後,祖母再一次要給父親繼弦,被父親嚴命拒絕,最後敵不過祖母的鬧騰,又一次請纓,主動去了才發生了大地動的雲縣,一去就是四年。
父親身上發生的這些血淋淋的事,確實向世人證明了一點,妻賢夫禍少,家有賢妻,旺夫三代。而一個不賢的妻子,不但會連累丈夫,還會連累下一代。
晚情是小輩,不好說上輩的什麼,但憑良心講,江太夫人不是不賢,而是太沒眼光了,也太固執了,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太夫人沒有別家婦人那般繞舌搬弄是非,也沒有拉幫結派給家族惹禍,更沒有做什麼窮兇惡極的事讓世人病詬,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固執,並且自以爲是。早逝的祖父及現在父親,都是祖母固執下的犧牲品。
雖說祖母因爲固執做錯了許多錯事,也讓江家越發不如以往,但憑藉良心講,父親也是有錯的。他錯就錯在不應該一昧的扮演孝子,沒有竭力去爭取罷了。
像父親這樣的男人,英俊,儒雅,風度翩翩,氣宇軒昂,這是他的優點,但父親的缺點也比較多,爲人稍懦弱了些,沒有自己的主見。身在世族家庭裡的男兒,尤其是嫡子,若是沒個主見,就不是小事了。雖說祖母做了一堆堆的錯事,但若是父親有自己的主見,不隨波逐流,不一昧的愚孝,也不會發展成如今這副光景。
而這回,一向稍嫌軟弱的父親,居然敢對自己動刀子,晚情也着實嚇住了,不過轉念一想,這泥巴償有三分土性,若不是被逼得狠了,父親也不會作出如此過激之事。
雖然父親這麼做也着實過激了,若是傳揚開去,雖會被同情兩句,說是被生母逼成這樣,但也會落得個不孝的罵名,畢竟,在以孝治國的大慶朝,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哪能如此輕易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甚至威脅父母的。
事已至此,再去感嘆也是無用,她一個閨閣女子,除了做得一手女紅,學些管家之能,到時候嫁人,生子,管家理事,侍奉公婆,教養兒女,這一輩子就這麼着過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出路了。她也挺羨幕那名姓路的女大夫,在這個等級森嚴世俗禮教如此嚴苛的時代,居然能打出自己的一片天,也着實不容易了。
不過羨慕歸羨慕,晚情可是沒有這個膽子像那位女大夫那樣拋頭露面,因爲祖母的前車之鑑,所以晚情暗暗發誓,日後她有了孩子,絕不會像祖母那樣行事。
在聽完了父親發自肺腑的教誨,又回到自己的屋子做起針線活兒了。這些日子因爲要照顧受傷的父親,所以針線活兒落下了許多,半個月過去也纔給繡了四個荷包。不過晚情還是有較大收穫的,那就是祖母不再逼迫父親繼弦了,也勉強同意讓父親從宗族裡過繼一個人品才學過人的堂兄弟到膝下。
父親不再繼弦對於朱氏和晚情那是實實大大的好處的,雖說繼室地位比不得正室,但總歸是正經的主母,進了門就是晚情的嫡母,朱氏的主母,如果是個好的那也就罷了,就怕心生歹意,她們母女平靜了多年的日子可就要一去不復返了。
而從宗族裡過繼嫡子是顯而易見的好事,一來,宗嗣地位大如天,那位嫡子不敢越過她去,二來大家隔了那麼一層,日後就算不喜她,也會盡夠禮數。
江老爺說做就做,傷勢完全好轉後,就開始請來族老們商議此事,最終經過兩個多月的挑選與排比,選中了三堂叔家的長子江墨。
江默今年十四歲,學了點兒武藝,也讀了幾天書,沒功名在身,雖家境不是很好,但勝在品性還不錯,說話周全,進退得宜。江老爺也很是喜歡,細問了學問後,也忍不住誇讚,當下請了族人,上報了朝廷及禮部和宗人府,經過官方文書,再進行一系列的祭祖,江墨正式被過到父親膝下,成爲江家長房嫡公子,晚情的兄長。
晚情對於這個兄長沒有什麼交集,也沒什麼厭惡之處,平時候大家也淡淡地打個招呼,盡到禮數便成了。而墨堂兄因爲家境原因,並未接受正規的教學,父親在考慮了幾宿後,力排衆議,把江墨帶到任上準備見識外邊的世界了。原來江老爺還想把晚情也一道帶去的,但太夫人竭力阻攔,說晚情已經十三歲了,直到如今都還沒訂下親事,太夫人想把晚情帶在身邊,好給她尋門妥當的親事,可不能讓這嬌嬌嫩嫩的姑娘去那種地方吃苦。
江老爺想了想,也覺得太夫人說得有道理,於是又囑咐了太夫人一番,給了二不原則,五大條件,不許讓女兒給別人做妾,不許作中年男人的繼室。五不條件便是不計較家世,但一定得身家清白。家裡人口複雜的不要,婆母名聲不好性子太過疾猛的不要,哥兒習性不好的不要,屋子裡已納了妾室的不要。總之,在不計較門弟的情況下,一定要找個人品過關家庭不太複雜的人家。江太夫人就江老爺這麼個獨子,而江老爺膝下除了一個傻兒子外就只有晚情一個獨女,雖是庶出,這時候也只能當成心肝地重視着。
接下來的日子裡,晚情便經常隨江太夫人外出應酬,江太夫人也瞧中了幾家不錯的,可惜使人放話過去,卻被各種各樣的原由回絕,接連數次,江太夫人很是鬱悶,一方面暗罵那些人勢利,瞧着江家沒落了,就不把她們放眼裡了,另一方面也暗自悔恨着,如果,當初她不那麼固執,江家哪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晚情十四歲了,眼看親事仍沒有着落,朱氏也着了急,忍不住抹淚道:姑娘人品模樣都是頂好的,只可惜命薄投了胎到我肚子裡,若是投胎到正經的主母太太肚子裡,肯定不會是這番光景了。
這一年多來,晚情也隨祖母出去見識了不少的貴富人家,也知道對於那些勳貴之家來說,她缺的何止是嫡女身份,江家的沒落,註定她不會有太豐富的嫁妝。而祖母早些年的名聲,也註定被正經太太們瞧不進眼裡,所以那些勳貴家的嫡長媳婦的位置,她是從來不去肖想的。但若是讓她嫁給庶出公子,她又委實不願。最終只能把目光放低再放低,投到那些勳貴家的旁支偏系。
但這些旁支偏系卻又不敢保證人品是否過關,家中落魄的,祖母又不願委屈她。而條件不錯的,人家又不瞧不上。普通的官宦士族之家,不是男人太過風流,就是家中婆母名聲不大好,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地蹉跎下去,轉眼間,晚情已到了及笄的年紀了。
晚情的及笄禮辦得隆重而簡單,各個相熟的世家夫人也送了些應景的禮物來,父親也從雲縣趕了回來,還帶回了被曬得黝黑但精神卻奇好的江墨。太夫人請了親近的族人,親自給晚情館上發,戴了一支流光溢彩的鑲藍寶石的簪子,說了些頌吉之話,算是禮成。
親自給晚情戴簪子的是慶昌侯府的楊大太太,她面目慈愛地打量晚情,左右打量道:這孩子眉眼生得極好,氣質也不錯,身上有江伯爺的影兒,想必生母也是個美人兒。
晚情害羞地低下頭去,她的父親江老爺年輕時有京中第一美男子之稱,她肖似父親,肯定不會差不到哪兒去,再來姨娘朱氏也是少見的美人胚子,她的容貌確實是少見的顏色。
江太夫人見楊大太太當衆誇讚自己的孫女,雙眼一亮,以爲有戲,忍不住又把晚情誇到天邊去,我們家晚情呀,模樣性子都好,女紅,算術都有涉及,日後嫁到婆家去,不說識文官字,管家理財,至少也是撐得起場面的。
江家的族人也跟着誇了幾句,楊大太太笑着說:這麼好的姑娘,可是打着類籠都找不着喲。可惜了,我那大小子已經成了親,二小子也已訂了親事,不然,也想把這孩子訂下。
江太夫人小心翼翼地道:承蒙夫人瞧得起我家晚情,倒是我家晚情的福氣。只是不知貴府二太太的公子可有許了人家?
晚情心道不好,但長輩說話哪有她插話的餘地,只是在心裡感漢,祖母真是得意忘形了,連人家客氣話都聽不出來。
楊大太太仍是保持着淡然的微笑,我那侄兒可是我弟妹的眼珠子,我這個做嬸孃的,如何好過問這些?太夫人倒是問錯人了。
江家二房的胡氏眼珠子一轉,脆生生地道:嫂子糊塗了,誰人不知慶昌侯府的二房夫人是方家閨女,因爲嫂子的關係,這方家與江家可是結下了死仇,甚至老死不相往來了。嫂子怎麼還墊記到人家頭上去了?
胡氏一席話讓衆人反應不一,面色各異,晚情不明就裡,望了望祖母,只見江太夫人面帶肝色,卻又強忍着不便發作,只強笑着不悅道:弟妹這是什麼話,八百年前的事了,我都給忘了。更何況,我只不過隨便問問而已,你倒是當真了。
胡氏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嗎?倒是我唐突了。
江家兩位妯娌,江太夫人是江雲氏,二房夫人是江胡氏,這二位妯娌不睦已是衆人皆知的事,不過大家雖分府單過,但面子上總是要來往的,所以這胡氏會當着大家的面刺江太夫人,衆人也不覺驚奇。
晚情行了及笄禮後,江家倒也收到不少的貼子,有大世家裡的夫人的邀請,也有中低級官宦之家的女眷,尤其貼子裡還明着規定要把晚情一併帶上,朱氏欣喜不已,以爲晚情被人瞧上了,喜茲茲地把晚情打扮得美美的,又囑咐了好些話,原以爲等太夫人帶晚情出去,不久便會訂下親事,偏偏,大半月過去,卻是一點動靜也無,不由急了,私下裡問晚情怎麼回事,晚情一邊繡着手頭的荷包,一邊淡淡地道:人家雖然瞧上了我,卻不是聘來做正經媳婦的,不說祖母不答應,爹爹也是不會應的。
朱氏大驚,忙問怎麼回事。
晚情一臉無耐,先前確實有幾個大世家的夫人下貼子請她們祖孫一道去作客,剛開始祖母也以爲這些夫人瞧中了晚情,或是要給晚情作媒,喜茲茲地帶着晚情過去,卻被氣得一佛昇天二佛出世。原來,這些大世家的夫人,根本不是聘晚情爲正經兒媳。徐國公府的大夫人瞧中了晚情的品性與乖巧,想把晚情聘去做妾,雖說國公府是江家這種小小的伯爵府不可仰望的大世家,但江太夫人卻是個有氣性的,如何肯讓自已孫女與人做妾,當下就拒絕了,徐國公大夫人也不是無理糾纏的,既然人家拒絕了,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而英國公夫人則要直接潑辣多了,先是上上下下把晚情打量了個遍,也誇獎了一番,當下就對江太夫人說:我看晚情這丫頭生得好,性子也好,我看了也喜歡,正想把這孩子聘來做我的嫡出媳婦。可太夫人您也是知道的,我膝下就這麼一個獨苗,日後可是要繼承爵位的,這身爲張家的嫡出媳婦,可不是普通千金就能勝任的。所以,我想,待嫡妻進了門,再把晚情聘了來,做個體面的二房,太夫人您瞧如何?
世族大家庭裡,不管什麼二房,偏房,平妻,媵妾之類的,雖說地位要比普通的妾貴上幾分,但總歸是妾。太夫人當場就面色不豫,直接了當地道:承蒙夫人瞧得起我家晚情。不過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早有言在先,晚情絕對不與人做妾,夫人的好意,老身心領了。
張夫人被當場拒絕,面上立馬不好看起來,不過還說了幾句好話,但見江太夫人沒有迴轉的餘地,便沉了臉色,陰陽怪氣地道:你家閨女確實是個好的,若是投生在正經太太肚裡頭,運氣好,倒能博個嫡妻的名頭,可惜了,投錯胎了。
江太夫人氣得面色鐵青,不過到底顧忌張家的威勢,不敢發作,只得打落牙齒血吞,又說了些:是呀,晚情什麼都好,就是運氣不好,沒能投生在正經主母肚子裡頭,唉,這也是命。承蒙夫人瞧得起,可惜我家晚情福薄,無法做您的兒媳婦了。
張大夫人被落了面子,也覺得江家沒什麼威脅,當下也不客氣起來,冷笑一聲:是我家兒子福薄,做不成江家的女婿,我也不勉強了。
江太夫人心中氣得滴血,但面上仍不然過多表現出來,藉故告退後,回去後就氣得大病一場。之後又有幾個世家夫人發來的貼子,一律稱病回絕。後來,又有幾家世家旁支偏系的來拭探了江太夫人的口風,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嫌貧愛富,也有不少的夫人太太們專瞧女子的品性,晚情模樣生的好,又沒有什麼不良的名聲傳出去,無法勝任大家族的嫡出主婦,但中檔家庭或偏旁末枝的媳婦倒也能夠勝任,但江太夫人一個都不滿意,要不年紀大了,要不是就是死了元配的,膝下還一兩名嫡子女的,要不就是家道中落,雖沒有揭不鍋的地步,也是拆東西補西牆。要不就是男人品性不好,反正林林總總,沒一個滿意的。
而之後,總算江太夫人瞧中兩位公子。一個是外任通州知府的向家公子。說起這向家公子,太夫人也並不陌生的,向家老爺如今在通州任知府,兒子向正仁年方十八,去年通過了鄉試,是經是個秀才了。而向家人丁單薄,略有些薄產,向家公子底下有一個庶弟一個庶妹,庶弟年方十五,雖沒什麼大作爲但也沒冒出什麼不好的名聲,庶妹年方十一,因爲養在深閨,所以沒有過多打聽。而向正仁屋子裡沒什麼通房姬妾,向家公子的生母聽說得了怪病,一直養在院子裡,輕易不出來見人。如今向家仍是由向太夫人持家。
當有媒婆介紹了向家公子後,江太夫人在心中過濾了一遍向家的人口及家產後,對向家公子也心動起來。後來又差人打聽向家公子,發現這人生得還不錯,雖沒有江老爺年輕時的丰神俊秀,但斯文俊逸。尤其向家老爺品性還不錯,雖只是外任正五品知府,不大配得上世襲爵位的江家,但向家勝在人品簡單,向家人品性還算過得去,最重要的,向家老太爺與靖王府還有沾親帶故的關係,也因爲靖王府的關係,向家老爺在官場上雖沒有太大作爲,但也一帆風順。而向夫人得了怪病,並不輕易見客,晚情嫁過去,也不必成天被立規矩了,只需侍候好太夫人就成了。
江太夫人心思活絡了,心癢難耐,這時候,媒人又舉薦了一位方家公子。
說起方家,江太夫人下意識地問:哪個方家?
媒人不知道江太夫人與方家的過節,噼裡叭啦地說了一大堆方家的大大好處,誇張地道:夫人連方家都不知道嗎?吏部尚書方大人的那個方家呀,當然,老身與太夫人說的也不是這位方大人,而是方大人的兄弟,如今在南京任戶部侍郎的那位方知廉方大人的嫡次子,方文孝公子。這方文孝公子呀,今年十七歲,樣貌英俊,長身玉立,氣宇軒昂。方知廉方大人不知太夫人聽說過沒,人家可是吏部尚書方大人的兄弟,人稱方三老爺,如今可是從三品的官兒,方家家產也甚是豐厚,雖及不上方家大老爺的本事,可名下也有良田千畝,店鋪十數間,江姑娘嫁過去,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媳婦了,若是來年生了個大胖小子,可就不得了,穿金戴銀,好不氣派……尤其這方家因爲之前曾發生過妾室禍亂家族的事,所以方家明文規定,男兒三十無子方可納妾。所以呀,方家雖非大富大貴,但人家是何等的清貴,世代書香不說,又有了這麼個絕妙的家規,再來,方家幾位姑奶奶,人家那都是高嫁呀,一個是平陽侯的二夫人,一個是慶昌侯府的二夫人,另一個更是了不得,可是堂堂靖王妃呢。這姑娘要是嫁過去,可就是靖王妃的侄媳婦了,我聽聞,靖王妃與孃家兄嫂感情也是極好的,若姑娘再生了個大胖小子,有了這些高貴的親戚,以後小公子前徒不也有着落了?再來方家不得納妾的家規在那擺着,姑娘嫁過去就真是蜜裡調了油了……又見江太夫人神情厭厭的,不由納悶,這方家公子比起向家可是好了不止一個子兒,怎麼太夫人卻……
媒婆肯定不會明白,她越是把方家誇上了天,江太夫人心裡越不好受,當然,這個中原由,哪是這媒婆能知曉的。這媒婆不明白這江太夫人爲何還會拒絕條件明顯好過向家的方家,居然問她有關向家的事兒,雖然向家也是好的,但比起清貴又正派的方家來,又要差了幾個不等的檔次了,當然,或許這江家當真落魄到慘不忍睹的地步了,所以儘管中意方家,但想着自家如今的狀況,所以也不敢大大高攀,只能屈就向家了。
而當朱氏聽聞了此事,又狠狠哭了一場,雖然她沒有聽說過方家,但方家確實有條男子不可納妾的家規,但凡女子,有哪個願意自己丈夫納妾來着,後來朱氏多方打聽,這方家確實清貴,家法森嚴,方家大老爺官威深隆,極得聖上重用,而方家三位老爺並未分家,並且感情和睹,最難能可貴的,方家幾位出嫁的姑奶奶都是高嫁,日子那是紅火無邊,最最最重要的,方家的姑奶奶們與孃家關係一直密切,尤其還有一位可是堂堂靖王妃呢,靖王妃朱氏沒見過,但也偶爾聽說過,那是極其賢惠又極其有手腕的一位奇女子,把靖王調教得服服貼貼,至今成親十多年了,靖王屋子裡恁是半個通房也無,不知羨煞了多少人。而方家三老爺,雖說只是庶出的,但勝在人家與嫡出兄長感情好呀,方家人團結,在外又有良好聲譽,那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偏偏……想到這裡,朱氏氣得胸疼,可惜她人微言輕,不敢去太夫人那鬧去。只能暗地裡垂淚。
晚情也知道了這事,雖說婚約之言,父母之命,她不敢置喙自己的婚事,但暗地裡也是擔心的,也不免讓人出去打聽一二。
扶桑藉着賣荷包的當,從外頭打聽了方家和向家的事兒後,便急匆匆趕了回來,姑娘,打聽過了,那方家確實世代清貴,又家規森嚴,男兒只有到了三十無子方可納妾。並且,方家人確實感情很好,方家三老爺確是個庶出的,但這位三老爺也是爭氣的,四十歲的年紀就混到了堂堂從三品的官位,那方三夫人也是不錯的,爲人爽利,處事周全,方三老爺膝下有兩子一女,全是方三夫人所出。長子已經娶了妻,是江浙有名的醫藥世家曾家嫡女。次子年方十七,還未曾娶妻。
晚情心裡也略有心動,這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朗,既然方家公子是那麼的好,爲何祖母還會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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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勤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