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生存法則 83 柳暗花明,滯銷品成脫銷品
從倚鬆院回來後,如情一直提不起勁,驕傲如何氏,家世地位與方家簡直不是同一個檔次的何氏,也同樣避免不了丈夫納妾的命運。人家還是堂堂的嫡女,孃家對方家助益可大呢,可方家仍是把納妾當作天經地義的事,雖然這兩個妾是別人強塞的,但何氏卻不能不管不顧地打發出去,還只能供着,忍着噁心立規矩。何氏都如此,那其他高嫁的女人,豈不更慘?
忽然間,如情心緒很是低落,萬一將來,她的丈夫也要隨大流納妾,她是該賢慧笑納,還是當個妒婦把妾室趕出去?
但這兩種法子都不好,首先,她心胸沒那麼大,做不到賢慧。再來,當個妒婦的風險又太大,還容易因善妒而被休。即不能妒又無法忍受,這,還有別的兩全其美的法子嗎?
……
午後的氣氛是祥和且寧靜的,盛夏的方府,忽然林松鶴堂裡傳來一陣暴吼。
“你敢不嫁人?你這丫頭,腦袋被門擠了不成?”老太君惡狠狠地瞪着可憐兮兮的孫女,若不是怕打痛自己的手,她真要把她抓到面前暴打一頓屁股。
如情倚到老太君跟前,語氣哀哀地,“放眼整個京城,稍微上得檯面的人家,都要納妾。就算男人自己不納吧,婆婆也會硬塞幾個,若是婆婆不塞,外頭的人想方設法也要塞。這還不打緊,若是自己的男人還受身邊人墊記,還不能發火,只得隱忍在心裡。爲人媳婦的,活着實在是太累了。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嫁呢。”
老太君指了她半響,喝道,“從哪學來的亂七八糟的,哪個媳婦不是那樣熬過來的?若因怕男人納妾就不嫁人,纔要笑死人了。這些年來,我教你的道理全都喂狗了?”
如情苦笑,“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這是旦古不變的理兒。明知家宅不寧,會禍起蕭牆,可是,爲何大家仍是熱衷納妾呢?”
如情承認,她在鑽牛角尖了,男人是愛面子的動物,納妾不光是爲了享受,也是面子的像徵,如果不納妾,別人還會說他有病,或是那方面不行,抑或是懼內的表現。所以,爲了表示自己很威武,通常都是一個接一個地納妾進門。她在古代生活了十多年,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但凡稍微有條件的官宦人家,就算不納妾,屋子裡也有三兩個通房侍候着。
她早也認了命,如果自己將來的男人真要納妾,她也不會阻止的,只是會重新找個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罷了。
這些年來,每每瞧着李氏與張氏的惡鬥,倒也讓她學着了不少對付妾室的法子,可是,女人的後半輩子都要浪費在與同姓爭鬥上面麼?這樣未免又太慘烈,代價太大了點。
如情低低地道:“奶奶,我不求未來夫婿如何的大富大貴,只求他一心對我好。也不求他只忠於我一個人,只求他有擔當。奶奶,我這點要求,並不過份吧?”
老太君高高揚起巴掌,最終卻是頹然落下——她從如情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看出了自己的優勢,更看出了自己的劣勢——她敢愛敢恨,所以一直不後悔自己當初所選。可是,她眼光又太差,一心所愛的男人居然沒擔當。
緊緊摟着如情,老太君雙眼溼潤,“傻丫頭,你是個極明白的。可是,你一個姑娘家,糊塗些豈不更好?”
如情苦笑,語氣哀涼,“就是因爲孫女先前糊塗了,所以纔會被江家母子欺辱。就是因爲糊塗,才又被向家人給隨便拿捏,如今,李家的,陳家的,都跑來欺弄我,奶奶,我連想裝糊塗都沒地兒呀。”她也曾想一度乾脆閉了眼,隨便嫁入李家得了,守活寡也總比丈夫妻妾成羣還要忍受婆婆的刁難,妾室的噁心來得強吧?
老太君何償不明白如情的哀怨,卻也找不着話來反駁,最後只得摟緊了她,如哄小嬰兒一般,放在懷中左右搖着,輕輕呢喃道,“早知道會這樣,當初還不如應了你姑姑的媒,嫁給謹哥兒好。”
如情苦笑,姑表親呀,在古代是多麼的稀鬆平常。可是,近親結婚呀,這要付多大的代價?
……
大概是應了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話吧,方家與李家“友好客氣”地不再來往後,又婉拒了陳家的提親,正當方府諸人都在考慮着,是否讓如情離開京城嫁往外地,正當方敬瀾苦惱究竟讓如情去海寧,還是去大同時,好消息來了。
老太君,李氏老中兩代方府夫人呆呆地瞪着何氏,饒是一向沉着冷靜的老太君也一時反應不過來,她緊緊盯着何氏,“……你三嬸當真這麼說?”
何氏狠狠點頭,“可不是,今兒個我回孃家一趟,三嬸便來串門子,私下裡便向我問及了四妹妹的婚事,當聽說公爹拒絕了陳家的求婚,三嬸就笑了起來,便對我娘說‘親家公果真識趣,陳家那樣的人家,倒貼都不要。’然後,又與我說,要我回來探探老太君和公爹的口風,若是不嫌棄的話,可否考慮我那至城堂弟。”
李氏直了眼,老太君也呆了片刻,良久,才道:“你那兄弟瞧着如何?”
何氏愣了下,忽然笑道:“太君指的是我那至誠堂弟麼?”何氏坐正了身子,道:“我那至城堂弟,雖生着文人模樣,但從小就飽讀兵書,我三叔便由着他,還特意給他請了師傅教授拳腳功夫。雖後來中了舉人,卻沒走文官路子,而是託了楊家的路子,目前已在五城兵馬司任北五城兵馬指揮司。我這堂弟雖算不得一表人才,卻也相貌堂堂。先前也與順天府治中王家的閨女訂了婚約,後來因祖母去逝,守孝了三年,爲怕耽擱了王家姑娘的終身,這才主動退了婚約。如今,三年守孝期已過兩年,我三叔三嬸正四處物色合適的姑娘人選呢。”
何氏說到這,又欲言又止的,老太君心下有了譜,面上卻淡淡地道:“還有什麼,就直說吧,反正大家又不是外人。”
何氏又驚又喜,又連忙換了個坐資,道:“我那堂弟其實人真的不錯的,雖已及弱冠,卻一向穩重,如今屋子裡除了一個通房外,並無半個丫頭。可是我嬸嬸一向疼他,高門大戶的姑娘又怕脾性大,不服管教,低門戶的又怕堂弟受委屈,這便耽擱到現在……”末了,何氏很是委婉地向老太君表示:其實,她的三嬸就很看中如情,無論品性還是爲人,都是不二人選,但又怕世代書香門弟的方家瞧不上她那棄文從武的老二,這纔不好貿然開口。
老太君心下偷偷鬆了口氣,嗔道:“你也真是的,何家世代簪纓的清貴人家,你三叔爲人清正廉明,剛正不阿,你那兄弟又是如此的年輕有爲。能與之結親,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呢,這樣清貴的人家,居然能瞧中咱家情丫頭,難不成,情丫頭先前的那些糟遇,就是傳說中的苦盡甘來?”
李氏心中撇脣,卻也點頭附和着。但在心裡卻盤算起來,御史大夫是三品官,北五城兵馬指揮司是六品官,比起她女婿的正二品指揮使又差得遠了。
何氏聞得老太君的語氣,又仔細觀其面色,心知這事兒大有可爲,於是又繼續道:“太君這是哪兒話,我那堂弟固然優秀,但四妹妹也不差呀。拋開家世和出身不談,四妹妹無論是人品還是女紅,哪一樣不是撥尖的?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即乖巧又心善,按我三嬸的話便是:雖無法領銜族婦之衆望,做個溫和斯文的次媳那也是綽綽有餘。所以太君您實是沒必要擔憂,我那三嬸,早就見過四妹妹了,對四妹妹的品性和爲人那是再清楚不過的。三嬸還說呀,只要太君和公爹瞧得上我那兄弟,三嬸立即差媒人來過六禮,並且向老太君您發誓,但凡她有一口氣在,決不讓四妹妹讓人欺負了去。”
老太君略有動容,人家都說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很有誠意了,但爲了給孫媳婦面子,她仍是有所保留地道,“何家的公子姑娘都是極好的。我雖未見你那兄弟,但令叔一向廉正奉公,剛正不阿,相信你那兄弟也不會差哪兒去。若真能與何家來個親上加親,那是極好不過了。可情丫頭的終身大事,總歸還要你公爹同意,這樣吧,待會我與他爹商量去,明日便給你答覆,啊。”
何氏知道如情的婚事接連幾次都折戟在男方品性問題上,這回同樣會更加小心謹慎,說不定還會揹着她四處打聽她那堂弟及三叔家的一切,想着堂弟的爲人和品性,何氏輕輕地笑了起來,堂弟除了與前朝的皇后黨王家毀過婚外,也別無其他缺點了。
於是,何氏大方地笑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雖然與四妹妹議親的是我那堂弟,但爲了四妹妹的終身幸福,還望太君您多加打聽纔是。”
對於何家三房的嫡次子,老太君確實心動的,連忙叫來方敬瀾地同商議此事。
方敬瀾時常往外頭跑,消息是要比老太君靈通不少,一聽聞何家三房公子,立馬雙眼一亮,“那個哥兒我見過幾次,不但一表人材,還謙虛有禮,待人接物極有一套。雖走武官路子,卻也斯文有禮,在同僚上司那也是極得好評。想不到,如此優秀的哥兒居然瞧中了我家如情,情丫頭還真是苦盡甘來呀。”
……
如果說何家三房夫人瞧中瞭如情,並誠意十足,被老太君及方敬瀾冠上“如情當真是苦盡甘來”的形容。
那麼,傅老夫人攜了一堆厚禮登門,並揚言是替靖王府的靖王李驍作媒時,便成了天上掉餡餅,並且這個餡餅厚得無法比,當場讓方敬瀾頭暈眼花,差點站不住腳。
松鶴堂內,老太君雙目呆滯地盯着眼前身穿寶藍色遍繡寶相花交領褙子,下身裙襬遍繡六福山水祥雲紋的傅老夫人。這位因丈夫作戰犧牲在大同城牆上而受今上撫卹封爲從一品誥命夫人的傅老夫人,雖頭髮花白,卻衣着齊整,規整繁複的靈蛇髻上,正中插着枚五鳳朝陽金絲鏍珠銜紅寶石的大頭珠釵,胸前佩着枚“納福長壽”鉸金紋鏈的金瓔珞紅寶福羊脂玉鎖,手腕上戴各戴一隻金釧,一邊呷了口熱茶,一邊觀察着廳內諸人反應,一邊憚明來意。
“……我也不拐彎抹角,就開門見山說吧,我今日前來,也是受人之託,靖王爺瞧中貴府四姑娘,便託了我來作這個媒,靖王親自與我說過:方府四姑娘德行婦容皆是上上之選,品貌端莊,才德俱備,王爺對她可謂是一見傾心,遂誠心實意想聘娶貴府四姑娘爲正妃。還望老太君方世兄莫要嫌棄纔是。”
饒時見識過大風大浪的老太君也無法及時反應過來,滯了片刻,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夫人的意思是,靖王瞧中我家情丫頭?”
傅老夫人含笑點頭,“正是。靖王爺是真心想聘娶四姑娘爲正妃的。”
老太君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很好,她不是在做夢,疼痛感總算拉回她所有神智,她深吸口氣,語氣嚴謹,“這怎麼可能呢?我家情丫頭可是個庶出的,再來方府也不是權貴世家,如何配得上靖王府那樣的人家?老夫人沒開玩笑吧?”
李氏也跟着狠狠地點頭,大慶朝開國至今,待級森嚴無比,輕易不得越矩。普通的勳爵之家就算走到大街上,他們這樣的人家,都得迴避並執禮,在靖王那樣的一字王面前,更是得執叩禮。尤其在婚嫁方面,就算女方高嫁,至多也就是比孃家高個一二等品秩。如真如善如美三姐妹都算是高嫁,想不到如晴居然踩到狗屎運,被靖王給瞧中,簡直超出她窮盡一生的想像了。
再來,如情區區一個庶女,居然被靖王府瞧中,不是娶爲側妃,而是聘爲正妃,天與地的差別,難怪她會吃味,會懷疑自己的耳朵了。
其實,李驍在拜訪赦造傅府時,向傅老夫人說明來意時,傅老夫人也是震驚了良久的,如今,方府諸人的各自反應都看在眼裡,也不意外,只是笑道:“這婚嫁大事,哪能開玩笑呢?靖王確實是帶了這幾箱子薄禮登門,要老婦人親自走這一趟,親自向貴府提親。若是貴府同意這門婚事,那麼靖王爺擇日便讓人送來聘禮,喏,這是靖王的生辰八字,請老太君過目。”
從夏林家手中接過一張紅色字符,老太君儘量使自己保持平靜,隨意望了眼,又望向傅老夫人,“這,好端端的,靖王爲何會瞧中我家情丫頭呢?”她仍是覺得不可思議呀。
老太君這麼一句無意的話,卻惹得傅老夫人的心在滴血,她那慶昌侯家的親侄女一心一意想嫁給李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獲得太后的喜愛,想着請太后爲她指婚嫁入靖王府,可誰知道,太后的旨意還未下達,李驍便親自進宮一趟,親自向太后道明,他已有意中人選,請太后作主,讓他迎娶心目中的姑娘。太后大爲驚訝,遂問及是哪家姑娘,李驍卻閉嘴不談,太后一向喜愛這個王侄,想着李驍眼界一向奇高,想必瞧中的姑娘應該是千里挑一的,當場表示支持。當然,先前承諾過慶昌侯嫡女楊啓寧,也就是她的姨侄女,要爲她指婚的對像便只能換人了。
“這個,靖王並未明說。不過,瞧着靖王親自走一趟,想必是真心實意的。老夫人就不必再猶豫了,直接給個準信吧。”
“這個……”老太君犯難了。下意識望向李氏,李氏也是雙眸呆滯,呆呆地望着傅老夫人,又呆呆地望着放在地面上那上等的用珊瑚石打造的半人高的蟋桃盆景,及同箱子的珍貴皮貨,最後又瞪着面前箱子裡那直冒的華光,再見對面傅老夫人,總算找回神智,吃吃地道:“靖,靖王爺,向方府提親?”
傅老夫人再度點頭,“剛纔我已經說得夠明白的。老婦人今日登門,便是爲這事的。同意或拒絕,還請貴府給個明確的表示吧。我也好向靖王交差呀。”當然,她倒希望方府不會同意,那麼她侄女就有可能嫁過去了。
李氏扭着帕子,期期艾艾地望着老太君,天上砸如此一塊厚厚的餡餅下來,她的心也亂了。一方面心喜方府攀上王府這門親事,那日後她的如美也能受益,但又想着如情一個庶出的居然越過如美去,心裡又彆扭嫉妒得難受,一時間,她心裡直如貓抓着難受,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太君也亂了,天下掉如此誘人的餡餅,她想接,卻又怕接不起,反而砸到自己,不接又心癢難耐,正在爲難之際,卻聽李氏道:“老夫人,可否冒味問一句,這靖王如何會瞧中咱家的情丫頭?”
傅老夫人攤攤手,道:“夫人毋須顧慮太多。靖王曾與老婦人說過,方府四姑娘德行婦容皆是上上之選。並才貌俱備,品性端莊,雖家世懸殊了些,然,娶妻當娶賢,四姑娘伶俐聰明,又爲人淳善,靖王傾慕已久,願聘爲宗婦,託付中饋,衍嗣綿延,一生終老,絕無更改。”儘管傅老夫人心中帶着酸氣,倒也把這話原原本本道了說來。
傅老夫人說話緩慢,卻也鏗鏘有力,由她嘴裡說出來,使老太君彷彿瞧到當年李驍騎在馬上,拱手朝她保證,“老夫人但請放心。李驍定妥善護送趙夫人回京。”
松鶴堂外植了幾珠參天古樹,遮住了烈日的陽光,只在密葉枝縫裡找到些許斑駁光影。
時光陡然回到從前,老太君回想起,齊州城方府大門外,稚氣未脫的李驍身披玄黑繡飛鷹大氅,一身短打箭袖打扮,身後數十鐵騎護衛,他穿越衆人而來,對她鏗鏘有力地保證,不及弱冠的稚氣臉上,卻有着令人心折的威儀與不容置疑的堅定。
如今,從傅老夫人嘴裡搬出他原封原樣的話,彷彿李驍就站在她身前一般。
……
從一品皇帝輕賜誥命夫人的傅老夫人的到來,對目前的方府來說,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大事,包打聽的玲瓏在打聽了七七八八後,立即火燒屁股地飛奔回寫意居,這回再也顧不得當年申婆子及胡媽媽周媽媽的訓斥,一路大呼小叫地奔到如情的屋子裡,來不及喘氣便已叫道:“姑娘,大事不好了……”氣喘得實在厲害,她半彎着腰對上沉香豁然變色的臉,連忙道:“姐姐先別忙着訓我,實則是,真出了大事了。”
沉香瞪她,壓下才剛冒出口的喝斥,冷冷喝道:“天榻下來了還是怎的?大呼小叫的,沒個體統。”
玲瓏擺手,艱難地道:“天雖沒榻下來,卻也不遠了。姑娘,您可知,靖王居然來提親了。”
沉香大驚:“你說什麼?”
如情反應慢半拍,整個人僵住,半晌才呆呆地道,“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她耳朵應該沒問錯吧。
玉琴連忙上前扶玲瓏坐了下來,並倒了杯茶,讓她好好地說。
玲瓏狠狠吞了口茶水,這才喪着臉道:“是真的,傅老夫人姑娘還有印像吧?就是二老爺的師孃,傅老夫人呀,她今日親自登門,還帶了一堆的厚禮,說是奉靖王之命,來替姑娘說媒的,姑娘,靖王說要娶你作正妃呢。”
轟隆隆,似有天雷響在頭頂,如情木了半晌,這才喃喃道:“你說,李驍找了傅老夫人來說媒?”
玲瓏狠狠點頭,“是呀,姑娘,這怎可麼辦纔好?”
沉香也一臉的震驚及擔憂,“這是真的嗎?這好端端的,這靖王究竟又有什麼陰謀?”
一旁的玉琴睜大眼,在如情沉香玲瓏三人當中輪流掃了眼,心道:不會吧,靖王是何許人物,能瞧中姑娘,姑娘應該高興纔對呀。怎麼瞧姑娘的意思,還不願嫁了?
而沉香玲瓏的表現也忒令她不解了……
其實,也不能怪沉香玲瓏這麼不待見李驍,實在是,在這二人心目中,自家姑爺就算不大富大貴,但至少要潔身自好吧,而李驍這廝時常愛欺負自家姑娘,這一旦嫁過去,豈不變本加厲地欺負?
再來,此人還挺愛去風花雪月之地,這樣的男人,有幾個是好的?
當然,玉琴只見識過李驍的英勇與見義勇爲,哪裡曉得此人的惡形惡狀。只一味的覺得李驍很英勇,很英俊,很年輕有爲。又有王爵之位,那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呀。
沉香一臉的震驚,漸漸地,擔憂浮到面上,忍不住道:“姑娘,這可怎麼辦纔好?”
如情木了會,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是與何家議親麼?怎麼又半路里殺出李驍來?”這未免也太巧了吧。先前無人問津,半價出售都沒人理會,來理會的都是些歪瓜裂棗的,怎麼如今卻來了如此大樽的神?
難不成她桃花運已來,所以滯銷品就立馬成爲脫銷品了?
如果不出意外,她嫁到何家去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怎麼這李驍又橫插一槓子來?太不可思議了,也太奇怪了。
玲瓏想了想,道:“人家還帶了厚厚的禮來,看那陣仗,彷彿還挺上心的。”
玉琴雙眼冒着金光,如果真這樣,那自家姑娘真嫁進王府去,那麼她們這些陪嫁丫頭豈不水漲船高?
“姑娘,這是好事呀,真嫁進王府去,那可是王妃耶,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身份呀。”當初二姑奶奶爲了嫁進王府去,也是削尖了腦袋,陪盡名聲才勉強嫁了進去,而自家姑娘什麼都不必做,就自動有人打她的主意,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如情緩緩坐下來,在心裡天人交戰着。與所有女人一樣,她也愛高富帥呀,哪個女人不愛嫁豪門的?如今,何家這個豪門主動向她拋橄欖枝來,她略作猶豫一會,連矜持都不必擺就直接答應。可,現下又來一尊超級超級的大富豪朝她拋出比先前還誘人的條件,她心肝兒也開如顫抖了……儘管李驍很可惡,儘管此人還很花心,儘管他脾氣不大好,儘管他拽,霸道,還惡劣,可經不過人家全身上下鑲的金戴的銀,頭頂世襲王爵光環,腳踩萬衆矚目的權勢——究竟,她是該在寶馬裡哭,還是該在自行車上笑?
哦,不對,李驍不是寶馬,應該是限量版的布加迪,邁巴赫,或勞斯勞斯,而何家也不算是自行車,最低也要算個國產的寶馬吧,但這兩者之間的距離是有目共睹的,她若是聰明,就應該選限量級的車。可是,她就是太理智了,也太貪心了,又覺得太名貴的車子一旦報廢,維修費用也承受不起呀……
如此一般矛盾掙扎,如此一番心裡煎熬,如情當晚很不幸地淪爲熊貓一族,並當了回滾王……在牀上足足滾了一夜。
其實,方府上下,可不止如情一人在掙扎呢,老太君也在掙扎,靖王府的門弟與何家的門弟高低立顯,當然,她還是算有理智的了,覺得靖王府門弟實在是太高太高,咱們胃口太小,還是不要吃那麼多。可是,人家又有誠意,又有決心,老太君確實是心動又搖擺的,若是答應了,又對不住一心一心求娶如情的何家,若是拒絕,這個餡餅真的太誘人了,她又捨不得。
方敬瀾也在掙扎着,一整晚翻來覆去睡不着覺,直到天邊冒魚肚白仍是沒個好的想法……
何氏心頭也挺掙扎的,姑子高嫁王府,對方家助益頗多,可這樣一來,她又如何向三嬸交差?哀聲嘆氣半天,也翻來覆去翻了無數回身,忽然何氏發現枕邊人居然睡得如此香甜,不由一陣氣堵,也顧不得爲婦之道,把知義給推醒了,“起來,起來,如今你妹子婚事都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睡覺?有你這樣當人家哥哥的麼?”
知禮正睡得香,冷不丁被吵醒了,很是不悅,微微睜眼瞪了何氏一眼,咕噥一聲,又翻身睡去。
何氏乾瞪眼,又推了他一把,“夫君,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呢?四妹妹的婚事都這樣了,你倒是給拿個主意呀?”
知禮不耐地轉身,“就寢之前我不是說過了嗎?誰先向方家下定誰就是我未來的妹夫。管他什麼王府李府,難不成他是王府我就稀罕了?”又埋怨何氏擾了他的大好睡夢,斥責兩句,又翻身睡了下去。
雖然何氏在內宅威風八面,但對知禮卻也是挺有懼怕感的,見丈夫真的發了怒,也不敢再使性子,只得自己摸索着,她細細品味着知禮剛纔說過的話,忽然雙眼一亮……
第二日,知禮起了牀,梳洗了番,吃過早膳準備去“上班”,在走出倚鬆院,徒經方敬瀾的外書房時,方敬瀾叫住了他。
知禮頓住步子,望着父親與妻子同樣黑青的熊貓眼,眸子閃了閃,心中已有所了悟,道:“父親是爲四妹妹的婚事而煩心麼?”
方敬瀾艱澀地點頭,“事到如今,爲父也拿不定主意了。爲父想聽聽你的意見。”
知禮面不改色,看看天色,道:“時候不早了,孩兒要去早朝了。有什麼事回來再說吧。”
方敬瀾氣極,怫然道:“你這孽子,如情雖不是你嫡親妹子,可與你也是骨肉相連,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
知禮道:“父親言重了,就因爲如情是我妹子,所以孩兒覺得,該怎樣就怎樣,實在沒必要多去煩憂。”頓了下,又道:“四妹妹自小便乖巧懂事,又受了頗多委屈,如今總算有門得意的親事,父親自當爲妹妹的幸福着想纔是。”
方敬瀾瞪大眼,“我兒看重王府麼?可是,王府門弟高貴,我等芝麻綠豆的,豈能高攀?”
知禮正色道:“父親誤會兒子的意思了。兒子只是看好何家。”
方敬瀾呆了好一會,才道:“這是爲何?”
“齊大非偶!更何況,靖王爺是否良配,這個暫且不提,孩兒只問父親一句,若他日妹妹在王府受了委屈,父親又當如何?”
方敬瀾自認自己不是功利的父親,從不會拿女兒的幸福換取方家的榮寵,想當然搖了搖頭,一臉正氣凜然地道:“我兒想得甚是周到,爲父卻沒能想得周全。”但一想到白白失去王府這一門親事,又覺無比痛心,但面上卻又要表現出無私的父愛,頗有些難度。
知禮知道自己父親一向甚愛面子,也不點破,只是語重心腸地道:“父親也切莫只爭一時的好處。何家公子兒子也是見過的,爲人品性確是端正。只要妹妹過得幸福,一切都值了。咱家已有三個高嫁的女兒,何必再添一位惹人病詬?”方家四個姑娘,就有三個姑娘高嫁,在仕林中本已頗受病詬,有的甚至還稱知禮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的是裙帶關係。每每聞到這樣的傳聞,知禮都是一笑置之,但心裡卻是窩火的很。所以他直覺不希望再與高門大戶扯上關係,好聽些是方家女兒有福氣,不好聽的就什麼難聽的都會傳出來。知禮與方敬瀾一樣,一向愛惜自己的羽毛,可不想還未在仕途上有一席天地,名聲就給壞了。
受到兒子的勸說,方敬瀾總算決定,做一回爲女兒着想的慈父,派李氏去了傅老夫人那,把自己拒絕的話很是委婉地表達出來,大意是:“承蒙靖王府看重吾家閨女,下官受寵若驚,甚感榮幸,恨不得立與靖王府結爲兒女親家,享不世之榮華。然,方府勢微,小女陋質粗鄙,恐無法擔當王妃重任,還請夫人轉告與靖王爺,承蒙王爺錯愛,下官感激不盡,然王府門弟高貴,委實不敢高攀,小女資質鄙薄,更無見識,如何配得上王爺英武之姿?若小女高嫁王爺卻難當宗婦,下官亦惶恐之極,所以懇求王爺另娶他婦。若有得罪王爺之處,還請王爺海澀。”
李氏帶着方敬瀾的口信把方家的意見告知傅老夫人後,一方面也挺鬆了口氣,另一方面心頭也酸溜溜的,說不出的啥滋味。
當然,傅老夫人也是驚訝的,她沒料到靖王府的婚事居然還會有人拒絕,並且這位方家閨女在婚嫁上數度折戟,想不到方家居然還如此硬氣,實在不可理解,但仔細想了想,又覺方府確實有骨氣。懂得不是那個金鋼鑽,不攬那個瓷器活的爲人處世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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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今天是否雙更,視親們的表現而定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