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大難當頭方可見人心(二)婚事
其實,以方家的財力,如善那點銀子,實在算不是什麼的,何氏手腳倒是快,從庫房裡拿了好些值錢的拿到外頭賣了,折成現銀,總算湊齊了四萬兩銀子,然後知禮讓人放出話去,但凡在張氏糧鋪裡買過米的,只要身體出了狀況的,一律包醫包治,並每人還給付20—50兩銀子補償。
50兩銀子對於富人來說真的算不得什麼的,但對於窮苦老百姓,那可是天文數字了。幾乎可以買上千擔上好米麪了。並且一家五口人省吃儉用,足可以用上幾年時間。
果然,知禮消息一放出去,方府門前已蜂擁了好些人,全拖家帶口的,全淹淹一息要死不活的樣兒,全都自稱是買了張氏的米中毒所致。
如情望着門口那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羣,還特擔心萬一這裡頭有詐錢的,或是在故意誆騙,豈不冤枉白給銀子?
但知禮似早有準備,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居然把錦衣衛與大夫都請了來,在方府門口處搭了個篷子,錦衣衛和大夫坐在裡頭,與每個自稱中了毒的人診治。確實有中毒症狀就給銀子,沒病的,還是先查查是否在張氏那買過米再說吧。
幾個錦衣衛大漢滿面橫肉,一身殺氣騰騰的模樣,老百姓也聽說過錦衣衛的大名,這些人也是老實巴交的,對當官的天生有種敬畏,他們買了張氏的米中了毒,當然把張氏恨到骨子裡去,但見方家大方出面給予陪償,心裡的憤懣早已煙消雲散,全都一蜂涌地擠到方府。
但這些老百姓見這幾個錦衣衛個個臂大腰圓,面無表情,殺氣騰騰,膽子小的哪裡敢造次,紛紛老老實實地說了實情,買了多少米,吃了多少,還剩多少,有什麼症狀,全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並簽字畫押,這位整身橫肉的大塊頭也唬着聲音道,“若有作假,可要砍頭的。”這些老實巴交的人,在一番恐嚇之下,哪裡懂得作假?也不敢作假。
於是乎,有數百受害者來到現場,先由大夫診治,按病情嚴重者損失最重者最高給予50兩銀子賠償。其餘的依次減遞。
如情統計了大慶朝當時的物價,按一石下白米八錢三分算,一石米相當於180斤,也不過800錢左右。而1000錢才折算成1兩銀子。50兩銀子可以買2777石米,按現代的物價來算,2777石乘以180斤就是將近50萬斤米,按現代普通的米價也要值2。5元1斤,那麼50兩銀子也有100萬元了。現代21世紀初出個車禍最高標準也是30萬左右,若上有老,下有小的,陪付標準最多也是不到200萬,所以,方府給出的陪償標準,也算是很優厚了。
把張姨娘弄進去,也不算受刑,只是讓她親自勞動耕作,親身體會一下,她在方府的日子也算是人間天堂了,偏還不滿足,那就去廟裡好生體會一下什麼叫苦日子吧。
知禮八風不動,淡淡地道:“祖母處置得甚好。張氏雖可惡,總歸是三弟生母。送去觀裡修身養性倒也是好的。再來,張氏也不是唯一禍首。”
接觸到長子的目光,方敬瀾一陣氣慨憤懣,可偏又反駁不得。張氏闖出這樣的禍,也確實是自己憂柔寡斷,回回心軟所致。
老太君讚賞地望了知禮一眼,點頭,“很好,那就這麼辦了。剩下的,就由知禮媳婦去打理吧。”
何氏道:“老太君放心,我省的。”
白緣觀雖然過得清苦,但總比會被脫層皮的銅杵庵好上太多了。知廉心下鬆了口氣,向知禮投去感激的一瞥。又向老太君鄭重磕了個響頭。
老太君淡道:“也不必謝我,張氏雖然可惡,卻也給了咱們一個血的教訓。妻妾不分,則家室亂,嫡庶不分,則宗族亂;兄弟不和,則禍起蕭牆。張氏一個人,就在內宅裡撲騰出這麼大的亂子,先前的如善,如今的毒米案,再連累整個家族。現在,誰還敢認爲區區妾室掀不起風浪來着?”
衆人不語,深深震動,低頭沉思,反倒是方敬瀾面上臊得慌,當初,張氏在內宅裡撲騰他不是不知道,但總以爲一個妾室再撲騰也弄不出風浪來,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哪想會有如今局面。
……
最後,老太君讓知廉起身,並讓他回屋去了。再來又趁機教育大家,苦口婆心,語重心腸,“雖然此次方府近乎折戟,所幸天佑我方家,雖老爺丟官貶職,財產也折了近半,然幾個哥兒的仕途卻未受影響,不幸中的大幸。再來,孩子們團結一致,兄慈弟睦,知禮顧全大局,勇挑大樑,拋卻個人恩怨,一起承擔彌補責任,並四處走動,撒錢如沙,才使老爺不至於丟官獲罪。知廉兩口子也是個明事理的,雖然張氏着實可恨,但廉哥兒也不容易,咱們也不要再苛責他了。再來,朱姨娘和晴丫頭,爲了湊足銀子,把自己的私房體已全給拿了出來,若不是我阻攔着,說不定連頭上最後一根叉子都要取下來給知禮媳婦了。”
老太君望向方敬瀾,語氣不無嘲諷,“賢慧識大體的妻子,能讓宗族興旺。而安份的妾室,則讓家室安寧。如今,老爺應該能明白安份爲何物吧?”
方敬瀾苦笑着,朝老太君拱手,語氣澀澀的,“母親說得是,都怪兒子鬼迷心竅,只因往日的情份一味的給她顏面體已,卻不料終釀成大禍,害人害已。更令家族蒙羞,連累母親一併跟着受罪。都是兒子的不是。還請母親看在懂事的孩子們的份上,即往不咎。”
直到如今,方敬瀾已過了丟官後的憤怒與心痛了,誠心誠意地懺悔自己的失職。
老太君見他總算認識自己的錯誤,這才把轉移話題,“好了,事情已經發生,再指責已是無益,如今,已到如此地步,這日子還是得過。老爺即將走馬上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不容更改。現在,咱們再來說說兩個丫頭的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