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連煜打了個響指後,他身邊的一個親信隨從就拔出了手中的佩劍,上前數步,當場給了那人一刀,那人就倒地一命嗚呼。
整個過程,只是一瞬間的事,快的讓人轉不過眼球。
在那人吐了一口血後,衆人更是吸了數口冷氣,心中對赫連煜的畏懼又多了三分。
“把血擦乾淨,別髒了劍。”赫連煜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將雙手負於身後,冷冽的眸子看了一下屍體,“本王就是想讓你們知道,不管是世子還是什麼人,只要意圖不軌,本王絕不會放過!”
他的眼神瞥了幾眼赫連澤,像是說給赫連澤聽的。
赫連澤則是非常釋然,還好聲好氣地說道:“臣弟知道。”
阿里娜眨着大眼睛,雖是沒事了,但是就在剛纔,她也看到了赫連煜那翻了不認人的模樣,算是直接攝怔在當場。
即使她不喜歡那個人犯了錯,還誣賴她,但是,她覺得要怎麼罰他,可以按照情節的輕重來,那人罪不至死啊。
在以前,她跟赫連煜相處時,從沒有看到他會對誰流露出敵意,也沒有看到過他會有如此血腥的時候。
在她腦海中,赫連煜永遠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但是絕不會隨意殺人的人。可是,在看到剛纔那一幕後,她甚至有些無法接受。
“去招待阿里娜公主到宣宜閣休息。”虞莫盈讓紅杏帶人把一側的毒蛇收起來,就讓一羣宮娥去服侍阿里娜。
看到阿里娜略略泛白的臉色,和稍顯呆滯的眼神,她大概也已知曉,阿里娜是被方纔的情形驚到了。
虞莫盈心裡暗道,也許赫連煜在阿里娜心中一直是個完美的化身,所以當類似於就地處死一個人的事情發生後,她便是需要消化的時間。
可是,在這個世上,又有誰是完美的呢?尤其是處在風浪中心,權柄之上的時候,又有誰的身上真的是滴血不沾的?
況且,身份地位越高,所處的環境就越複雜,常常需要做一些常人不能諒解的舉動。
今日,赫連煜就死處決了人,更大的原因,是要給赫連澤和其它心懷不軌的人一個警告。
此外,帝王家的孩子比尋常人家的孩子揹負了更多。特別是像赫連翔這樣身居九五之尊的小孩。
赫連翔年紀小,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分辨是非善惡,倒是可以藉着這一次的機會,讓赫連翔多長一個心眼。以來,所有的軍國大事會漸漸地需要他獨自去決斷。
他不僅是在學識上,在駕馭權術上,也得要學會成長。這對他來說,雖是殘酷了些,可既然已經走了這條路,只能咬牙走下去。
“王妃娘娘,按你的吩咐,百戲班的人都到了。”不多時,一個宮娥在她的耳邊回話道。
虞莫盈淡淡道:“知道了,先讓他們準備着。”
*
到了晚上的時間,從霽月族遠道而來的使節們和各個王宮貴胄陸續地由宮人們帶到了御花園,在各自的座位上按部就班地坐好。
由於赫連翔摔斷了筋骨,需要一些時日的靜養
,他便沒有出席晚上的宴會。
黑幕已然降臨,御花園中明燭輝煌。數盞典雅的碧紗宮燈將整個花園照的透亮。
配隨着木樨花的馨香,衆人皆是感到心曠神怡。即使是晚秋時分,其它的花種多趨於衰敗,但大簇的秋菊仍然開得謙和而驚豔,不輸其它的花色。
如同以往的宴會一樣,這次的宮宴也是以絲竹管絃和笙簫歌舞爲主。而在座的上,真正把心思放在歌舞上的很少,赫連煜跟霽月族的幾位使節在來回應酬。
表面上看來,能專心地欣賞歌舞的人也就赫連澤和阿里娜兩人人了,阿里娜是初次來到北溟國,見到什麼新鮮的東西,都感興趣。而且,她算是個能看得開的人,白日裡,那件事對她的影響不太大。
因此,此時,她還是能開心地吃着果子,看着歌舞。
赫連澤仍然是手執酒壺,懶散地靠在案邊,時不時,有幾個貌美的宮娥路過,他會給拋給她們一個曖昧難言的目光。這讓許多宮娥紅暈滿面,芳心狂跳不已。
宴過中旬,大致的歌舞都已完畢。這時,虞莫盈喚來一個女官,在她的耳畔句說了幾句話,這個女官就下去辦事了。
沒有多久的功夫,那個女官已經回來,在御花園前方的一個小的臺子上,一架白紗屏風被人擡了上去。
赫連澤瞄了一眼白紗屏風,略含意味道:“六嫂這是打算給各位貴客什麼驚喜嗎?”
虞莫盈微笑道:“是。還要請各位再稍微等等。”
話音剛落不久,在場的衆人皆發出疑惑的聲音,原是有宮人將燈火滅了數盞,四周的光亮頓時黯淡了許多,還點着的宮燈只是用來供衆人看清身邊的人。
而在臺子上的簾幔後,那架白紗的屏風旁邊則是掛了幾盞風燈,將所有的光線都集中在屏風上。
待簾幔被宮娥牽起,衆人轉頭望去,就看到幾近透明,相當於一塊幕布的屏風後面忽然間多了幾個皮影人,在皮影藝人的操作下,它們正活靈活現地表演着。
虞莫盈起身解釋着:“今日,本王妃晚來幾步,在待客的禮節上未免有些不周到。但是,本王妃在入宮之前,特意爲尊貴的客人們請來了在京城負盛名的百戲班來表演幾齣,以將功補過。”
她口中的百戲班所擅長的,不是僅指現在臺上所表演的皮影戲。京城的百戲班,多年來,集百家之所成。非但通曉用皮影和詼諧的戲曲來演繹故事。
而且,在它裡面,還有大批擅於吹拉彈唱的伶人,幾個知名的大家都是出百戲班出來的。
“好,這一次來北溟,又是長了不少眼界。”阿里娜一聽,就來了興趣,她認真地看着皮影戲,偶爾磕着幾顆瓜子。
“六嫂有心了。”赫連澤也是開始地看起了臺上的皮影戲,他瀟灑地灌了一大壺的酒到嘴裡,眼神迷離,也不知想起了什麼,“臣弟竟不知,白日裡,六嫂姍姍來遲是另有心意。”
隨着白紗屏風後的皮影伶人開始說完序幕,陪着伶人們的聲音和牽引,三四個由紙糊成,栩栩如生的皮影人也在屏風後蹦躂起
來。
第一齣皮影戲看似沒有什麼主心骨,只是在描述着北溟國的民間生活,但那幾個從霽月族來的使節和從藍田國來的阿里娜都是越看越有味。
他們原先以爲北溟國的市井生活會跟自己那邊,和華熙國的沒有什麼大的差別,從沒有想過,那些生活在北溟國底層的百姓也會有那麼豐富的生活。
他們也不曾想,諾大的北溟國,居然從南到北也都分佈着一個個物產富饒的地域。
屏風後的皮影人,有動有靜,有垂髫小兒,也有耄耋老者,每個角色都以最好的狀態將展現着北溟國的各地風情。
每個地方各有特色,北域極寒之地的萬里冰河,在那裡,每年有長達八個月的冰封期。
那邊的百姓在冰封期後,會從鏟子從冰河中挖掘出冰塊,雕刻成各種形狀的冰雕。
在靠近東邊海域的地方,各類菽谷和各種魚類異常豐富。而在西北部的幾個地方,養出的馬性子尤爲剛烈。
像南域那種佈滿了蠱蟲蛇蠍的地,居然也盛產稀缺的藥材。
阿里娜看得眼睛都要移不開,她忍不住鼓起掌,“好有意思,等我離開京城,一定要去這些地方走一走。”
赫連澤則是薄脣稍啓,眼眸含笑:“難怪人人都說六嫂有一顆就巧玲瓏心,臣弟今兒個總算是又見識了一回。”
“八弟過獎。”虞莫盈適當地和他寒暄了下,已是對上了赫連煜那種充滿着欣賞的眼神。
兩人相視一笑後,她便是將目光收回。他們都已知曉對方心中的想法,無需過多語言,一個眼神就能讓對方明白。
其實,她初來北溟國的時候,對北溟國的風土人情不是特別瞭解,最多就是以前在地理志上看到過一些記載。
她也是上次跟隨着赫連煜去疫區時,開始注意到北溟國各個地方的獨特性的。後來,她在幫着赫連煜打理一些來自各地事情的時候,又學到了很多。
在霽月族使節前來的時候,有必要將北溟的特別之處展現出來,讓它人對北溟能有多一點的知情。
她的計劃無疑是成功的,臺上的皮影戲“嘰嘰呀呀”地演了一會兒,除了霽月族的使節和阿里娜,就連北溟國的一些王侯子弟都看得十分投入。
即使他們生於北溟,長於北溟,但對北溟國的瞭解,卻沒有虞莫盈這個後來多,想想也是慚愧。
之前,在赫連澤的影響下,他們也一度以爲使用來自它國的珍貴物事,才能體現他們的身份地位。卻不知道,在北溟國內,有着諸多其它地方無法比擬的物事。
一出罷了,宮人們齊齊地將簾幔重新放下,四周的宮燈也被點起,嗶啵得響着。
“怎麼沒啦?”阿里娜還沉浸在其中,捨不得這麼快就結束。
實際上,這出皮影戲已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只是在她的感受上來說,非常短暫。
其它人也是跟她一樣的看法,紛紛都着表達着惋惜和不捨。
虞莫盈巧笑嫣然,纖纖玉手持了酒樽,小小地品了一口清冽的葡萄佳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