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閣

庶女生存手冊 出閣 木魚哥

七娘子的陪嫁單子,到了八月初三,也已經送到了國公府。

雖然只是半個嫡女,但大太太卻很大方,陪嫁的田土銀兩,是一點都不比五娘子出嫁時來得少。大老爺和七娘子的關係,這一年來雖然有所疏遠,但在嫁妝上也很夠意思,除了大太太拿出的體己陪嫁——這是嫡女纔有的待遇,官中給的份額,私底下又給了七娘子幾張田契店契,七娘子看時,卻大都是在這一年間陸陸續續於京城置辦下的田產與店鋪。

當時幾個庶女姐姐出嫁的時候,楊家尚且只是總督,嫁妝都有個三四萬兩,五娘子出嫁時帶走了十多萬兩的嫁妝,七娘子也不是什麼聖人,她自然私心裡揣想過自己能從楊家領走多少工資,卻不想真到了這一日,她的待遇要比自己想得還更高些。

衣料首飾是早置辦好了的,大太太在江南的時候就留神采買過,如今不過是費個運送的功夫,當時這一項不過是一萬來兩的花銷,大太太等出了五娘子的孝,又在京城趕着爲七娘子補了一批,光是衣料首飾就有二萬多兩,和當年的二娘子、五娘子比,都不算差。

除卻大太太在自己的陪嫁中贈與她的那十間纖秀坊之外,官中還出了價值約三萬兩的田地契,雖說隔得遠了些,都是江南的地,但七娘子怎麼也不用親自耕作,年年派人收個地租也就是了,九哥將來照管家業的時候,自然也會分撥人手助她照料。

再算上大老爺私底下給的那一筆壓箱底的田契店契,大太太給的五千兩壓箱的銀子,她的嫁妝已經堪堪與二娘子、五娘子比肩,就是在整個京城,都很難尋出這一份奢華的陪嫁了。

七娘子受得安之若素——這筆投資,歸根到底是爲了幫助她在許家儘快立穩腳跟,是父母的心意,卻也是他們的算計。

她更在意的還是自己的陪房下人。

嫁到許家,她可以吃許家的住許家的,但要把許家的下人使順手,還不知要花多少心思。沒有幾個得力的丫鬟傍身怎麼行?

好在七娘子院子裡的丫鬟也都小,她索性原封不動,將立夏、上元、乞巧、中元、下元、端午這六個得力的管事丫鬟帶在身邊,大太太又格外給了兩個面目姣好的丫鬟,讓七娘子放在院子裡做些雜活。

陪房的下人,周家是早預定好的,七娘子看中周叔周嬸這些年來戰戰兢兢,行事小心妥當,預備着讓他夫妻二人做個管事,已是早就向大太太打過了招呼,大太太又給了三房陪嫁,湊夠了四喜之數,至於莊子上的管事等等,畢竟是僱傭關係,一併被轉到七娘子名下後,去留就隨她的心意。

初娘子、二娘子並三娘子、四娘子、敏大奶奶也都有送些小玩意來給七娘子添妝,李家、諸家的幾個女兒,也都託人送了禮過來,就連宮中的六娘子都賞了一對精緻的荷包,七娘子一一珍重收下,只是安心等待出嫁。

或者是因爲此去前途未卜,或者是因爲這一嫁終究並不遂心,她半點也沒有新嫁娘的嬌羞與喜悅,好像眼下操辦的不過是一件最尋常的家事,只是盛大了些,大太太看在眼裡,反而有幾分高興,對七娘子更加和顏悅色,成日裡只是和她普及許家幾個妯娌的出身,並幾房親戚的來歷,以便讓她過門就能當家。

新嫁娘自己都不當回事,府中上下人等,自然也不會喜形於色,九哥成天咕嘟着嘴,進進出出非但不帶喜色,有時候還有三分的怒色,七娘子看在眼裡,心中不是沒有感慨。

若是沒有九哥這個弟弟,她的人生是不是會更順遂一些,真是說不清的事。

然而她也從來沒有後悔有九哥這個弟弟,縱使有再多不足,他依然是全心全意爲自己着想,就算是放到數百年之後,這樣的弟弟又能有幾個?

走到這一步,還能想到她願意不願意的人,楊家也就只有九哥了。

二娘子在出嫁前一日便上門來看七娘子。

她身上帶了孝,雖然已經過了大祥快要除服,但依然不好參與喜事,是以只能在前一日來陪七娘子說話。照例還要先見了大太太,兩母女說些私話,二娘子才親手牽了小世子進來探七娘子。

小世子今年四歲,卻已經是進退有度,規規矩矩地給七娘子請了安,就坐在七娘子身邊,雙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視。反倒是攪得七娘子很不自在,不知道該拿什麼態度對他。

只好找話來誇二娘子,“二姐實在教導有方。”

提到兒子,二娘子臉上就多了幾分柔和。“還不是他爹鬧的,四五歲的孩子,拘束得和十四五歲一樣。”

她拍了拍小世子的肩膀,笑道,“在外祖母家裡,不必做這副樣子,下去玩去吧!”

小世子小臉繃得緊緊的,看了七娘子一眼,又略帶猶豫地望了望二娘子,才跳到地上,四處張望起來,有了幾分孩子氣。

七娘子大鬆了一口氣,抱着小世子笑道,“親一親七姨?”小世子一臉的無奈,親了七娘子一口,七娘子才笑着叫立夏把他抱下去,“要吃什麼就讓他多吃些,難得來七姨這裡玩!”

她雖然對生育兒女並不樂衷,但卻不是不愛孩子。

二娘子看着她款待小世子,眼底一片溫存,卻也流露出了少許感傷。

就低頭啜了茶,徐徐地問,“見過四郎、五郎沒有。”

五娘子的這對雙胞胎才滿月就被送進了秦大舅府中,秦大舅是古板人,雖然自己被奪情留任,但平時一下朝就深居府內守孝,家中人口是一個都不放出來走動的,這對雙胞胎進了秦家,就好像是進了監牢,一年多以來,就被抱到楊家和大太太相見過兩次而已。平素裡許家也不過是由幾個有數的女眷上門探看罷了。

七娘子也就是隨着大太太上門拜訪,見過雙胞胎幾次,聽得二娘子這一問,就搖頭,“也就是七月裡見了一次,長得倒是很壯實,都挺有精神的。”

二娘子眉宇間就蒙上了一層陰霾。“聽舅舅說,四郎學說話,學得慢了些。”

兩個孩子今年已經兩虛歲,論週歲也有一週半了,伶俐一點的孩子,一週歲就能說好長的話,七娘子也不是沒有見過。不過發育得晚的,兩三週才學會說話,也不是沒有的事。

她正要說話,一下卻又醒悟過來,明白了二娘子的顧忌。

“二姐的意思是,四郎的那場高燒——”

二娘子嘆了口氣,又反過來寬慰七娘子,“許是想多了也未必的,就是四郎這孩子平時的行動也有些笨笨的……”

七娘子噓了一口涼氣,“這事娘知道不知道?”

“舅舅正是怕娘知道了更傷心,只是我想,這事瞞也是瞞不住的,等到你過門了再說,反而更不好。”二娘子扯了扯脣,“我也是讓你心裡有個底,還好是雙胞胎,誰大誰不清的事……我剛纔就告訴了娘——現在正傷心着。”

七娘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才苦笑,“哎,說不準四郎就是說話遲了些也未必的。”

二娘子低低地應了一聲,低了半日的眉,才道,“雖說四郎、五郎和你親生的,也不會有什麼兩樣,但怎麼說,還是有個親兒子傍身更好些,鳳佳這幾年來忙,過幾年你年歲大了,更不好生育,過門後不要太害羞,要抓牢機會纔好。”

二娘子這話,可說得上是推心置腹了。

七娘子出嫁本來就算得上晚,在現代,女人二十歲人生纔剛開始,在大秦,二十歲的女兒家多半都有一兩次生育的經歷了,自然,熬得過熬不過生產之苦,那是兩說。如果許鳳佳未來幾年還是這麼忙碌,等他有空生小孩的時候,七娘子多半已經快二十五歲了,在大秦,已算是晚得厲害。

她一貫光風霽月,即使如今七娘子和大太太的關係已經尷尬,二娘子的言談卻依然是光明正大,透了一股義正言辭的味道。

七娘子卻不期然就想起了大太太送來的那一份補身的藥材。

她又自失地一笑。

在深宅大院生活久了,對人性真是會少了幾分信任。

“二姐,我,也不是不知道這道理……”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只是權神醫的話,二姐也不是不知道,這種事,還是隨緣吧,再強求,沒緣分也是無用的。”

二娘子眸色一沉,擡頭看着七娘子,又嘆息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

“委屈你了!”

一年多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七娘子說這樣的話。

七娘子眼圈就是一熱,她垂下眼,淡淡地笑,“委屈也沒有用……日子,還不是要過下去?再說,父母的安排都是這樣了,不嫁又能怎麼辦?”

二娘子眸中又閃過了不忍。

“等過幾個月。”她字斟句酌,“除服後,我是肯定要進宮見一見皇后的。到時候……”

她沒有許諾什麼,但七娘子已經聽懂了二娘子話裡的意思。

對這門親事,她是不情願的。

她當然也有不情願的理由,嫁過去就是後媽,頭一個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兩家關係曖昧,並非一味友好……這門親事再顯赫,七娘子過去也享不了多少福。

當然,她可以將這不情願深埋起來,也可以將它張揚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七娘子覺得,就這樣隱隱透出,也就夠了。

在許家,她需要孃家的幫助,這份幫助,也是孃家欠她的。

或者也是被這份不情願感動,二娘子才走,大老爺又把七娘子找去說話。

“家裡的事,你不要擔心。”他的語氣又和藹了起來,像是與七娘子的那份齟齬,早已經飄遠了。“在許家受了什麼氣,該忍的忍,不該忍的就給家裡送送信……你連世叔那裡,不麻煩,還是不要麻煩爲好。”

七娘子當然明白大老爺的顧忌。

大秦不比前朝,如今皇上又是英主,楊家女兒和連太監往來,實在是很尷尬而且遭忌的一回事。

自從知道了連太監這個名字,大老爺私底下肯定沒有少做功夫,如今能說出這一番話,顯然對連太監的來歷心中已經有底。他對七娘子會多添幾分客氣,也在情理之中。

七娘子幾經反省,也調整了自己對大老爺的態度。

會傷心會憤怒,都是因爲有期許,她對大老爺的期待,曾經是太不切實際了一些。一個政治家,哪管平時多和藹可親,心底最着重的,始終還是自己的政治利益。

她始終不擅長演戲,想要做得羞愧些,但也只能垂下頭望着腳,作出一臉的心悅誠服。“小七知道如何行事,不會給家裡添麻煩的。”

她肯搭臺,大老爺哪裡有不就坡下驢的意思?

“很多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他按住七娘子的肩頭,輕聲叮囑,“還是,你五姐的事,能查就查,實在查不出來,也不要太勉強自己。我們自己多小心,比什麼都強。”

七娘子扯了一抹笑,“小七心裡有數的。”

大老爺就在心底嘆息了一聲:七娘子平時其實相當隨和,很少這樣執拗,怎麼獨獨在小五的死上……

他到底是咽回了口中未完的話。

大太太就完全是另一種態度了。

“你要小心。”總算還記得先叮囑七娘子一句,“許家的女眷個個都不是簡單角色,不管是誰犯下了那樁案子,事到如今,肯定也不可能束手待斃。”

七娘子沉眸不語,讓大太太自己發揮。

“不管是誰,你只要給娘一個名字,什麼憑據都可以沒有!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娘……交給你大舅!”大太太難得地露出了一臉殺氣。

可想而知,這位兇嫌全家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了,大太太是肯定會抓住一切機會,向她背後的孃家發起進攻的。相信就連大老爺,也都不介意給這位兇嫌一點教訓。

同時槓上楊家與大半個秦家、小半個孫家,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如若自己願意,三個妯娌輪過一遍,恐怕大太太都心甘情願做她手裡的刀。

或者,她根本就是在等待一個可以發作的藉口,等待着將所有涉嫌殺害五娘子的人犯全都斬落馬下的那一天。

“小七知道怎做的。”她又擡出了自己的口頭禪。“娘就放心吧……”

應酬了大太太,她才得以回後院休息。

偌大的後院空空蕩蕩的,大多數箱籠已是先行送到許家擺房,炫耀楊家的財富去了。

七娘子進了堂屋,環視了這空空蕩蕩的屋子一眼,難得地嘆了一口氣。

要說心裡沒有緊張,那是假的。

未知的兇手,幾個難纏的妯娌,與婆婆鬥得旗鼓相當的太婆婆,幾個各有神通的大伯子小叔子。

還有那個心思難測的丈夫。

這和她的理想生活何止是大相徑庭,簡直就是背道而馳。

但……要實踐理想,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真心實意地想達成一件事,辦法,總是比困難多。

屋外又傳來了九哥的笑聲,七娘子忙整頓心情,掛上了微微的笑。

正是因爲九哥是這宅院裡唯一在乎她喜樂的人,她纔不願在九哥跟前,散發自己的不情願。

“九哥來了。”中元笑着爲九哥掀起了簾子,“再喝一碗奴婢泡的茶吧,日後怕是就喝不到了!”

九哥笑嘻嘻地擺了擺手,“好像我就不能上許家的門一樣!”

丫鬟們上了茶,自然就知趣地退出了屋子,九哥坐下來喝了幾口茶,左看右看,半天才仔仔細細地看向了七娘子。

兩姐弟長到今天,已經有了明顯的差別,七娘子秀麗婉約,像江南水鄉邊的一縷絲竹音,九哥卻是綿密沉穩,溫潤處,有些封錦的神韻。

他垂下濃密的睫毛,看向了燭臺邊的幾星滴蠟。

“七姐明兒就要出嫁啦。”

七娘子也撐着手望着九哥,聞言,笑着點了點頭,“是呀,明兒就要出門子,以後,就不能照看九哥了。”

不知爲什麼,她的喉嚨裡忽然有了幾分梗塞。

“你要好好讀書,家裡的糟爛污,不要多管。”她輕聲叮囑。“等權家小姐過門了……你想想去世的娘……你要好好待她,就算不喜歡她,也多尊重她幾分,不要寵妾滅妻、妻妾相爭。權小姐一世的喜樂,就操縱於你手中,你待她好,她待你好,兩個人和和美美,纔是過日子的樣子。”

九哥眼圈也是一紅,他低沉地應了一聲,“好!”

他又低聲問七娘子,“許家,七姐是真想嫁嗎?”

這話,九哥在到京城的那一晚就問過了七娘子。

七娘子也知道自己不能有第二個答案。

以九哥對她的重視,自己只要答一個不字,頓時就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家庭革命,除了讓父子、母子之間再生嫌隙,還有別的路可走麼?

這不是話本,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想要求另一門親事也不可得。私奔更只是純屬做夢,沒有戶籍,銀兩再多,一個弱女子還不是任人擺佈,再說,她到哪裡找人和她一起私奔?

路,真是一條絕路,沒有一點生機。

既然如此,何必讓九哥跟着自己難受?

七娘子就強迫自己露出了一抹笑。

“你也不是不知道……表哥和我早就……”她努力扮演着喜悅。“緣分是這個樣子……”

九哥又嘆了一口氣。

七娘子就知道,自己到底還是沒有騙過這個聰慧的雙生弟弟。

“還是怨我。”九哥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我叫你等我長大……可是我沒有想到,我長得太慢,你卻嫁得太早了……”

七娘子的眼淚,紛紛而落。

九哥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將七娘子的頭按到了自己肩上。

“你怕不怕。”九哥問句傳遞到七娘子耳朵裡,就像是一聲嘆息。

七娘子的眼淚就掉得更厲害了。

她很想說不怕,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害怕,然而,她的確是恐懼的。

她害怕許鳳佳未知的態度,害怕許夫人、太夫人之間的戰爭,害怕未知的兇手,害怕平國公……許家就像是一隻張開血盆大口正在等候的巨獸,要走進它的肚子裡,七娘子再勇敢,她畢竟也還是怕的。

“再怕……也要嫁啊!”她一邊哭,一邊自嘲,“難道還賴在楊家不走,看父母的臉色……很多事,總是要面對的!”

“如果表哥對你不好,你告訴我。”從九哥胸膛之中傳來的聲音,慢慢地震動着七娘子的耳膜,“誰對你不好,你都告訴我,我雖然還小,但很快,就能長大了!”

七娘子一下又想到了九姨娘。

九姨娘最盼望的,就是這一雙兒女平安成人,成親生子,安然度日。

儘管在這份安然後頭藏了數不盡的辛酸與血淚,但這一天,也終於快來到了。

翌日吉時,許鳳佳身着四品緋色公服,上門迎娶七娘子。

江南禮俗,新科姑爺要喝攔門酒,京城卻從來沒有這樣的說法,行禮時雖然熱鬧,卻也莊重。一應行事,都由主婚人贊禮宣告安排。

七娘子一早打扮停當在後堂相候,只聽得堂前無數聲的起身跪拜贊禮,大太太與大老爺的輕聲說話,待得主婚人一聲贊禮,便由侍女護衛導引而出,立於堂前,和許鳳佳對面行禮——戴了蓋頭,她也不過是看着一雙鞋罷了。

大老爺輕咳一聲,儼然吩咐,“往之女家,以順爲正,無忘肅恭。”

這都是禮俗慣例,七娘子向大老爺一拜,又只聽得耳邊大太太輕聲叮囑,“必恭必戒,毋違舅姑之命。”七姨娘話,“爾忱聽於訓言,毋作父母羞。”

這就是臨出閣前的最後一次庭訓,七娘子一一點頭受過,有人遞了一條紅綢過來,在滿目的紅裡,她手牽紅綢,慢步出閣。

花轎不久就到了許家,透過蓋頭、轎簾,依稀可見巷子口內外張紅掛彩,滿是喜氣。轎外炮竹震天,道喜聲隨處可聞,未幾,喜娘扶七娘子下轎。

她身着四品命婦全副披掛,由新郎前導,手牽紅綢腳踩錦氈,緩緩地進了堂屋,先拜祖母,再拜舅姑,這一路錦繡千重,縱使視物不夠分明,七娘子依舊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許家的富貴。

好容易進了洞房,手中被塞了裝滿五穀的寶瓶,七娘子端坐垂頭,過了不多久,伴隨着滿堂鬨笑,便有人叫道,“大將軍來了!”

在轟然的道賀聲中,一柄劍忽地伸到了蓋頭底下,七娘子驀地一驚,只聽得喜娘笑,“武將娶親,劍柄掀蓋頭,新婦不要驚惶。”

果然,這嵌了綠松石,紋飾華美精緻的劍柄頓了頓,便往上揚,挑掉了七娘子的蓋頭,又回頭頂住她的下巴,輕輕上挑,逼得七娘子擡起頭來。

她的剪水雙瞳,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對上了一雙深沉似海的眼。

許鳳佳神色靜若止水,不見悲喜。

晚上吃了一塊別人送的豆沙月餅,好難吃啊,吃幾口就吃不下了。甜餡月餅十分的不喜歡。還吃了青椒炒切碎四季豆配的一小碗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