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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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得波瀾不興。烽-火-中-文-網

雖然許鳳佳有混世魔王的外號,但他卻十分規矩,和九哥對坐飲食,眼尾都沒有撇向表妹們這邊。

許夫人和大太太雖然有很多話說,但大部分也都不適合被女兒們聽到。

這一餐洗塵家宴就有點沒滋沒味的,因爲許夫人顯得有些睏倦,吃過飯,也沒有多餘的娛樂,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起來,衆位兒女、姨娘,再次齊聚到了正屋給大太太請安,連大老爺都破天荒從外院進來,與大太太共進早飯。

衆人正在圍着大太太說笑,外間就進來了兩個婆子,都是二太太身邊的近人。

“聽說許夫人到了,二太太派我們來給三表姐請安。”兩個婆子臉上都堆滿了笑,手上還端了兩個盤子,裡頭放了四色表禮與金銀鏍子,“並送表少爺見面禮。”

怎麼有三表姐到江南來了,還不上門請安的?況且,這還是住在自己的嫡親大嫂家裡。

只打發了兩個婆子來……就算是要飯的上門,都沒有這麼簡薄的道理。

大老爺咳嗽了一聲,起身慢吞吞地道,“衙門裡還有事,我就先出去了。”便避出了主屋。

七娘子不由得看了四姨娘一眼。

四姨娘眉眼盈盈,在大太太身後與七姨娘說話,看不出一絲不對。

大太太神色陰沉了下來。

那兩個婆子也就解釋,“實在是二太太犯了老病,身上不好,起不來牀,不然,是一定要親自來拜會許夫人的。”

到底是來給許夫人請安的,大太太也沒有多說什麼,就讓她們去餘容苑說話。

過了一會兒,兩個婆子過來辭行。

面上都有些尷尬。

身後還跟了許夫人帶來的老媽媽。

“我們家夫人惦念表妹,派我去看望楊家二太太。”老媽媽笑眉笑眼地對大太太行了禮。

老媽媽是許夫人的陪嫁,就姓老,當年許夫人待字閨中時,就是她房裡的大丫環,也是見過二太太的。

大太太的眉頭一下就舒展了開來。

“王媽媽也跟着去看望一番吧!這麼不巧,三姐一來,她就病了,實在是叫人懸心。”她笑着吩咐王媽媽。

幾個女兒都互相使眼色,大姨娘和五姨娘臉上已露出了嘲諷的笑。

兩個婆子的臉就更掛不住了。

二太太的手段也實在是太拙劣了點。

不過是仗着自己不要臉,硬挺着不來拜見許夫人罷了。

也不想想,許夫人就是爲了殺一殺她的威風纔來的,又豈是她裝個病就能躲過去?

“我們家夫人還說了,御醫弟子,有名的小神醫權少爺人恰好也到了蘇州,知道她來了蘇州,今早才送了帖子來。若是二太太久病難愈,就請權少爺來診治一下,這個面子她還是有的。”老媽媽又當着衆人的面,笑吟吟地對兩個婆子說。

權家也是大秦的名門世家。

論身份,要比許家更高貴得多,世代都有女兒在宮中爲妃,又時常尚了駙馬,小神醫權仲白的外婆就是上代最受寵的義寧大長公主,許夫人能請動他爲二太太治病,那是天大的臉面。

不過,萬一他診出二太太是在裝病,那對二太太來說,就是天大的沒臉了。

兩個婆子的笑臉,都像是在哭。

七娘子心底暗自服氣:許夫人的手腕,要比大太太強得多了。

大太太打發走了這幾個媽媽,心情看起來也不錯。

“都各自回房吧!”她打發幾個姨娘,“最近家裡有貴客,要謹言慎行,別出了岔子,丟了楊家的臉。別說是我,老爺也不依的。”

若有若無的,她就盯了四姨娘一眼。

四姨娘行若無事,笑着和衆姨娘一起行了禮,退了下去。

七娘子卻捕捉到了她眼底雲霧散開的那瞬間,閃過的一縷憂慮。

宅門裡,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越不要臉就越能佔到上風。

大太太就是太看重臉面,所以才一直被動挨打。

但是許夫人卻不一樣,你不要臉,她就能讓你徹底沒臉。

這樣的高手出陣,二太太被斬於馬下,只是時間問題。

二太太會不會牽連上四姨娘呢……

七娘子心中就有了好奇。

天氣熱了,幾個女兒都是吃過早飯,纔來給大太太請安,之後就不再回房,而是直接去家學上課。

五娘子也穿了一身新衣服出來和姐妹們相見。

“帶回來的東西太多,還沒理好,上午應該就能把給姐妹們帶的東西理出來了。”她笑盈盈地對六娘子說,眼尾都不瞥三娘子、四娘子。

三娘子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七娘子看了二娘子一眼,連忙笑着開口,“快到上學的時點了,五姐要和我們一道去,還是再休息一天?”

五娘子就看向了大太太。

大太太沉吟片刻,“還是去吧,都耽擱了小半年的功課。烽~火~中~文~網

於是衆人便一道進了夾巷,五娘子拉着六娘子說在京城的見聞,無非是到了哪戶人家,見了什麼官太太,六娘子聽得呵欠連天,還沒上課,已是一臉的睏倦。

進了課堂,穀雨忙着爲五娘子擦桌子擺文房四寶,五娘子又湊過來看七娘子桌上的半頁紙。

“這是有衛夫人的意思了?”她問七娘子,語調中有一絲驚訝。

書法這東西,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唯有對書法有了一定的瞭解,才能看得出七娘子的字有衛夫人的意思,也才能品味得到字裡行間的進益。

七娘子目光一閃,“嗯,先生讓我臨了這小半年的衛夫人,現在總算能寫上幾筆了。”

“寫得不錯!”五娘子並不吝惜誇獎。

七娘子眉眼彎了彎。

三娘子卻忽然尖叫了起來。

衆人都嚇了一跳。

三娘子不僅叫,甚而還跳了起來,拼命地用手裡的書撲打着桌面。

古代的書都是蝴蝶裝,並不牢靠,已有不少紙片飛灑出來,鬧得一屋子都是淡黃色的紙屑。

“出什麼事了!”六娘子不知所措。

“蜘蛛!”三娘子嘶聲喊,已是急出了一頭的汗,滿面的喜色,已不復見。“啊!它!它!它爬到我身上來了!”

這些嬌滴滴的小娘子,有哪一個是不怕蜘蛛的?當下都紛紛站了起來,屋裡亂成一團,六娘子嚇得跑到了屋子外頭去,四娘子也靠到了牆邊發抖。

七娘子心中一動,就看了五娘子一眼。

五娘子眼底閃爍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五娘子去了京城一趟,倒是學了不少新鮮本領……

三娘子已是急得紅頭漲臉,淚水順着臉頰一滴滴滾落了下來,一邊拍打着桌面,一邊又跺着腳,生怕那早就沒影兒了的蜘蛛,爬到了她身上。

屋內一時亂得不可開交。

丫鬟們都已經回屋去了,再沒個可以收拾局面的人……先生又馬上要進屋了。

窗外忽然就冒出了一張臉。

許鳳佳。

“三表姐,你看着我的蛛兒了?”他的聲音還是那樣低啞,緩慢。

在陽光底下,他的膚色越發深沉,隱約還能看出頭髮帶着卷,雖然也老老實實地束緊了,但猶有些碎髮散落下來,被陽光照映得半帶透明。烽~火~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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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子再也忍不住,笑彎了腰。

“表哥,你的蛛兒怎麼又跑到了三姐桌裡,把她嚇得不輕!”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許鳳佳慢吞吞地應了一聲。

他從門口繞進了屋內,大大方方地走到了三娘子桌前。

三娘子哽咽着讓開了身子。

許鳳佳便把手伸進書桌,摸索了起來。

沒多久,他縮回了手,手中託着一隻猙獰的五彩蜘蛛。

“表弟,你——”三娘子一邊抽噎,一邊跺着腳。

想要說什麼,卻是怕得連話都說不全了。

五娘子看着這樣狼狽的三娘子,臉上的得意,一閃而逝。

七娘子微微搖了搖頭。

果然是混世魔王。

“三表姐不用害怕。”許鳳佳依然不疾不徐,“蛛兒看着駭人,其實沒有毒的。”

大蜘蛛在他手中舞動着八隻長腳,好似在證明他的觀點。

“快、快拿開……”三娘子怕得連腳都不會跺了。

許鳳佳就回身出了屋。

經過四娘子身邊,他猛地把蜘蛛往四娘子眼前一送。

四娘子頓時也大叫起來。

在屋外,又傳來了六娘子害怕的叫聲。

許鳳佳就大笑起來。

略帶沙啞的暢笑聲漸漸去遠了。

屋內滿是紙粉,桌椅散亂,三娘子桌上的硯臺摔到了地下,墨水濺得遍地都是,連三娘子身上的衣服,都斑斑點點的。

好好的一間書房,轉眼間就被許鳳佳鬧成了這個樣子。

三娘子怔了怔,忽然就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你、你們仗着……”她又說不下去了,“欺負人!”

五娘子再也忍不住,前仰後合,哈哈大笑了起來。

三娘子當然沒有繼續上課。

她一路哭出了家學。

五娘子回來了,散學路就是三個小姑娘一道走。六娘子抱怨了一句,“許家表哥也太頑皮了!”

七娘子就輕輕瞪了她一眼。

許鳳佳初來乍到,連人頭都不熟,就把蜘蛛放到了三娘子的抽屜裡。

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再說,他又是怎麼知道三娘子和五娘子不睦?

自然是五娘子告訴他的了。

以許鳳佳的身份,不過是頑皮了一點,許夫人說他幾句,不痛不癢,三娘子卻是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萬一六娘子抱怨的話被許鳳佳聽去了,哪天上學的時候也從抽屜裡摸出個蜘蛛,那豈不是無妄之災?

五娘子看在眼裡,就得意地笑了起來。

“三姐姐……”

七娘子也瞪了她一眼。

六娘子雖然可愛,但到底不是正院的人。

就算五娘子和許鳳佳是同謀,也不該說出來。不然到了四姨娘嘴裡,這話就變味了,好像是五娘子攛掇表哥來鬧姐姐一樣。

五娘子也就住了嘴。

到了正院,三個人就在堂屋前分手:六娘子進百芳園去,七娘子和五娘子分頭回了東西偏院。

立夏正和白露議論三娘子被嚇的事,“好可憐的三娘子!一路哭進了百芳園……頭髮上都滴着墨!偏偏又撞見了給許夫人請安的李家人,大太太好生氣呢。”

三娘子失禮人前,不管有什麼理由,總歸影響到了她的形象。

想來大太太雖然生氣,但更氣的,恐怕是四姨娘和三娘子吧。

李家老爺可是她的大媒……

七娘子搖搖頭,嘆了口氣。

“你們要謹言慎行,不要在人前議論許家的事。”她告誡兩個丫鬟,“許家表兄性子頑劣,無事尚且要生出事來,若是我們口舌上有什麼不注意的地方,得罪了他,難免也要惹來些麻煩的。”

白露和立夏都起身肅容答應。

吃過午飯,穀雨送了兩個大盒子進來。“這是五娘子帶來的玩意兒。”

七娘子揭開看時,兩個大盒子裡,一個裝了一匹名貴的布料,一個滿滿當當,放的也是泥人。

不過從做工上看,卻又比不上九哥和二娘子得的那樣精緻。雖然人物活潑,但細節處,卻有些露了呆板。

七娘子一笑了之。

“放到西里間去吧,拿一些出來裝飾。”

總要讓五娘子知道,自己把她的禮物當成了一回事。

大家都在正院過活,關係不好鬧得太僵。

一時大太太又差立春送了銀子過來,“這幾個月太太不在家,九哥住在西偏院,七娘子用錢的地方不少。”

也是一色一樣的五十兩。

算上王媽媽送的五十兩,二娘子給的四十兩,七娘子的錢匣子一下壯觀了起來。

帶着霜的銀錠子碼滿了小小的樟木盒。

“母親怎麼忽然想起給我送銀子?”她送立春出門時,悄悄問。

立春就輕聲在她耳邊說,“二娘子上午來找太太,兩人說了一個來時辰的話。”

七娘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下午三娘子也沒有去朱贏臺上課。

到了晚上,誰都知道三娘子的事了。

“聽說表哥把蜘蛛放到了三姐抽屜裡。”九哥和五娘子、七娘子咬耳朵,“三姐嚇病了,在溪客坊躺着呢。”

嚇着和嚇病,是兩個不一樣的概念。七娘子有些吃驚。

以許家的身份,以許夫人的來意,都不是四姨娘能冒犯得起的。怎麼四姨娘還想和許家打對臺?

大太太顯然也聽說了這件事。

“聽說三姐病了!”晚飯前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威嚴地問四姨娘。“可還要緊?若不成,請大夫來開兩貼藥。難得權少爺在蘇州,不用耽擱了病情。”

裡頭的鋒利,連五娘子都聽出來了。

四姨娘一臉自然的笑意。

“只是昨晚受了風寒,沒有什麼大事。”她的眼神,還是那樣雲山霧罩,叫人看不出端倪。“叫太太費心了。”

大太太點了點頭,“那就好好休息幾天,不要出來走動了。”

大太太是又不想認許鳳佳嚇人的事,又要刻薄三娘子失禮人前。

也有點欺人太甚了吧。

四姨娘垂下頭,恭謹地應了是。

七娘子就覺得屋裡有一股淡淡的寒氣。

五娘子卻得意地衝二娘子使了個眼色。

二娘子嘆了口氣。

大太太又打發王媽媽,“明早你去看望二太太,問問她病得怎麼樣了,不管怎麼說,三姐來了,她不露個面怎麼行?”

小許和小錦愛哪個XD

話說,昨晚小香睡的十分非常極度的香,謝謝大家的關心!

今天好悶熱哦TOT